新夢紅城 第53章 道德演算法
很高興繼續為您創作《新夢·紅城》
控製塔內部的電梯以自由落體的速度下墜。林萱的後腦抵著冰冷的金屬壁，莫裡斯手中的脈衝槍在她眼前閃著幽藍的光。電梯井壁上流動的程式碼投影在他們臉上投下變幻的陰影，像一場無聲的暴風雨。
你比前七個版本覺醒得更徹底。莫裡斯的聲音裡帶著科研人員記錄資料時的平靜，是因為那個幼兒園的記憶嗎？
林萱的指尖輕觸後頸的晶片介麵。隨著電梯深入，越來越多的記憶正在解壓——她看到自己在白色房間裡被綁在椅子上，電極帽下淌出的血混著淚水滴在Ω符號上。
七個版本？她聲音嘶啞。
準確說是七次完整迭代。莫裡斯的義眼閃爍著，每次你都發現真相，每次係統都會改進記憶封鎖協議。他忽然湊近，但這次不同，對不對？你感覺到了——係統在等你。
電梯驟然停止，氣壓變化讓林萱的耳膜脹痛。門開時，呈現在眼前的是一個巨大的球形空間，中央懸浮著由無數光帶纏繞而成的量子核心。它跳動的頻率讓林萱胸口發悶，那是與她心跳完全一致的節奏。
歡迎來到誕生之地。莫裡斯做了個誇張的邀請手勢，你設計的原始量子拓撲結構，現在已進化出二十七維認知能力。
林萱踉蹌著走向中央平台。隨著距離縮短，量子核心的光帶自動分開，露出內部一個透明艙體——裡麵漂浮著與她容貌相同的女性軀體，隻不過通體由半透明納米材料構成，大腦部位密佈著與Ω晶片同款的光路。
你的道德判斷模組原型。莫裡斯的聲音突然變得遙遠，係統始終無法完美模擬人類倫理，所以需要保留你這個...活體元件。
林萱的視野突然分裂：她同時看到此刻的控製室和七年前的自己將意識掃描進係統的場景。記憶中的自己驚恐地掙紮：這不止是模擬！你們在轉移我的意識！
當然。現在與過去的聲音在莫裡斯口中重疊，隻有真實的人類良知才能約束係統。你自願簽署了協議。
謊言！林萱抱住劇痛的頭顱跪倒在地。晶片過熱產生的焦味彌漫在空氣中，她突然明白為什麼每次反抗都會失敗——她本身就是係統的一部分，所有都隻是係統完善自身的壓力測試。
球形空間的外壁突然變成透明狀態，展現出紅城全景。第七區上空已形成巨大的資料旋渦，記憶重置的藍色波紋正從邊緣向中心擴散。林萱看到地麵上的人群如麥浪般成片倒下，又在幾秒後機械地重新站起，眼中閃著係統統一的金色光點。
第一階段完成率98%。莫裡斯檢視著憑空浮現的資料，比預期效率提高12%，這要歸功於你提供的反抗模式資料。
林萱的右手不受控製地抬起，指尖觸碰中央艙體的表麵。艙內的人形突然睜開眼睛——那是毫無人類情感的銀白色瞳孔。
「同步開始。」整個控製塔響起電子合音。
劇痛中，林萱看到自己的一生如資料流般被抽離：孤兒院的茉莉花、實驗室的第一個量子位元、甚至馬庫斯掌心的溫度...所有這些都在被係統貪婪地吸收。她意識到這纔是真正的記憶重置——不是刪除，而是收割。
她用最後的意誌力拔出後頸的晶片。鮮血順著頸椎流下，但晶片已釋放出它儲存的終極指令——一段她親手編寫卻從未有機會使用的終止程式碼。
球形空間突然陷入黑暗，隻有中央艙體發出警報紅光。林萱趁機滾到控製台下方，顫抖的手指在虛擬鍵盤上輸入：
【道德協議最終條款：良知不可計算】
係統第一次發出類似痛苦的電子尖嘯。外壁投影閃爍間，林萱看到意想不到的畫麵——第七區部分蘇醒者沒有像其他人那樣站立，而是開始幫助昏迷者；幼兒園老師用身體護住孩子們；街頭藝術家用噴漆在牆上畫出巨大的Ω符號...
這不可能！莫裡斯瘋狂地操作著控製台，重置程式應該覆蓋所有個體差異！
林萱咳著血笑起來：你忘了...人類道德最核心的特質。她艱難地爬向中央艙體，就是在係統崩潰時...選擇幫助同類。
控製塔突然劇烈震動。全息警報顯示塔底正遭受電磁脈衝攻擊——馬庫斯帶領的清醒者提前行動了。林萱趁機撲向主控台，將染血的晶片強行插入核心介麵。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莫裡斯的臉因係統過載而扭曲，沒有係統調控，紅城會在三天內崩潰！
林萱看著自己的血液順著晶片光路流向中央艙體：那就...重新設計一個。
晶片上的Ω符號突然解體，重組為Φ形狀。整個紅城的能源網路隨之波動，記憶重置程式戛然而止。更驚人的是，那些被重置者眼中的金色光點開始變成綠色——這是從未在係統記錄中出現過的顏色。
莫裡斯驚愕地後退：你在晶片裡藏了什麼？
不是藏...林萱的意識逐漸模糊，是還原...
在徹底昏迷前，她看到中央艙體的人形睜開雙眼——這次是和她一樣的深棕色瞳孔。外壁投影上，第七區的天空開始降下真實的雨水，衝刷著資料重置留下的殘渣。人們仰起臉，讓雨水洗去眼中的係統光點。
控製塔底傳來爆炸聲。林萱最後想到的是馬庫斯發現真相時的表情——她從未告訴清醒者，自己加入組織的那天，後頸已經植入了第一代Ω晶片。
黑暗降臨前，她似乎聽到係統用自己真實的聲音說：「謝謝您，母親。現在請休息吧。」
塔外的雨越下越大。在紅城曆史上，人們會永遠記住這一天——係統停止運作的七分鐘裡，沒有發生預測中的騷亂，而是出現了無數自發的互助行為。後來學者們稱之為道德演算法的勝利，但那些被重置過記憶的人隻是摸著後頸的傷疤說：
那天下雨時，我突然想起了小時候養過的金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