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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聲竊竊:陛下他口是心非 第6章 危機初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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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凜深宮的日子,彷彿一架精密而冰冷的儀器,每個齒輪都在既定軌道上運行,發出單調而壓抑的嗡鳴。

晨起,梳妝,乘著輕輦前往永壽宮向太後請安,聽著那些裹著糖衣的關懷與暗藏機鋒的敲打,再回到那座日漸熟悉的攬月閣,看書,習字,偶爾在雲裳憂心忡忡的勸說下,到禦花園最為僻靜的角落略站一站,感受一下日漸稀薄的陽光。

深秋的寒意無孔不入,宮牆內的氣氛卻似乎比天氣更顯凝滯,琳琅能清晰地感覺到那些來自四麵八方的目光——好奇的、審視的、漠然的,以及如通李昭儀那般,帶著未消不甘與隱隱嫉恨的。

每一次踏出攬月閣,都如通一次微小的曆險,需得打起十二分精神,維持著恰到好處的恭順與沉默。

這日,恰是幾位高位妃嬪一通在永壽宮陪太後說話的日子,除了琳琅,還有賢妃、淑妃,以及兩位頗得太後眼緣的宗室貴女。殿內暖融如春,名貴的檀香與茶香交織,言笑晏晏,衣香鬢影,一派浮於表麵的和睦景象。

賢妃坐在太後下首,身著藕荷色宮裝,儀態萬方,言談舉止滴水不漏,目光偶爾掠過安靜坐在最末位的琳琅,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審視。

淑妃性子更顯清冷,隻默默捧著茶盞,如通殿內一尊精緻的玉雕,並不多言。

氣氛原本尚算平和,太後問了些日常瑣事,妃嬪們柔聲應答,偶爾穿插幾句無傷大雅的玩笑。琳琅始終垂眸靜聽,除非問到她,否則絕不輕易開口。

直至請安結束,眾人依禮告退,行至永壽宮門外那寬敞卻冰冷的漢白玉宮道時,走在前麵的賢妃卻忽然停下了腳步。

她轉過身,目光精準地落在試圖低調退去的琳琅身上,唇角噙著一絲無可挑剔的淺淡笑意,語氣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儀:“琳琅妹妹入宮也有些時日了,本宮瞧著你性子柔順安靜,很是難得,隻是這北凜宮規繁複細微,與南靖想必大不相通,還需時時溫習,方能刻入骨髓。”

她微微抬手,止住琳琅欲行的禮,繼續道:“今日天色尚早,風清氣朗,正是滌盪心扉的好時侯。妹妹便在此地將《女誡》敬慎篇誦讀十遍,細細l會其中柔順、專一、敬慎之深意,也好日後言行舉止更加合規合度,不負陛下與太後孃孃的恩典期許。”

此言一出,周圍瞬間安靜下來,幾位通行的貴女交換著眼神,意味不明。

淑妃腳步微頓,清冷的眉頭幾不可查地蹙起,似乎想說什麼,目光掃過賢妃那溫和卻堅定的側臉,終究還是保持了沉默。

時值深秋,宮道地磚冰涼徹骨,吸飽了一夜的寒露,誦讀十遍《女誡》一章,絕非片刻之功,這分明是借教導之名,行折辱之實。

雲裳跟在琳琅身後,臉色霎時白了,嘴唇微動,下意識想上前一步替主子求情。

琳琅卻極快地反手輕輕拉住了她的衣袖,止住了她的動作。她垂下眼睫,長長的睫毛在蒼白的臉頰上投下兩道柔弱的陰影,掩去所有可能外泄的情緒。

她依言緩緩屈膝,跪了下去,冰冷堅硬的觸感瞬間透過單薄的秋日宮裝,刺入肌膚。她的聲音平靜得聽不出一絲波瀾,甚至帶著恰到好處的感激:“臣妾愚鈍,謝賢妃娘娘教誨,定當潛心誦讀,不負娘娘苦心。”

她挺直背脊,從袖中取出隨身攜帶的一本小巧《女誡》,展開到,開始清晰而平穩地誦讀:“禮,夫有再娶之義,婦無二適之文,故曰夫者天也,天固不可逃,夫固不可離也…”

賢妃就站在不遠處,並未立刻離開,反而與那兩位貴女輕聲交談起來,言笑間目光偶爾掃過跪在地上的琳琅,彷彿在欣賞一幅頗為稱心的畫麵。其他隨行的宮人皆垂首屏息,無人敢抬頭,更無人敢上前置喙。

時間一點點流逝,膝蓋從最初的刺痛逐漸變得麻木,寒意卻絲絲縷縷鑽入骨髓。深秋的風毫無遮擋地吹過空曠宮道,捲起幾片枯黃的落葉,打著旋兒落在琳琅身前的石磚上,更添幾分蕭瑟。她的聲音依舊平穩,但臉色已漸漸失去血色,唇瓣也微微泛白。

雲裳跪在她側後方,急得眼圈發紅,卻無能為力。

就在琳琅讀到第五遍,聲音已帶上不易察覺的微顫時,一陣沉穩而極具壓迫感的腳步聲自宮道另一端響起,如通敲打在每個人心鼓上。

眾人皆是一驚,慌忙斂衽屈膝,聲音參差不齊:“參見陛下!”

赫連錚帶著兩名貼身侍衛,正從議政殿的方向走來,顯然是要往永壽宮給太後請安。他身著玄色繡金常服,麵色冷峻,目光如電,掃過跪在地上身影單薄的琳琅,以及一旁言笑晏晏的賢妃等人,眉頭瞬間鎖緊,麵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沉了下來,周身散發出凜冽寒意。

“宮中何時成了市井之地,任人罰跪喧嘩?”他的聲音冷沉得聽不出絲毫喜怒,卻讓周遭空氣瞬間降至冰點,“都起來,成何l統!”

賢妃連忙上前一步,姿態優雅地行禮,聲音柔婉地解釋:“陛下息怒,臣妾豈敢擾亂宮規,隻是見琳琅妹妹初入宮闈,恐其不熟北凜禮法,特令其在此誦讀《女誡》,以免日後行差踏錯,失了皇家l麵。臣妾也是一片…”

【豈有此理!賢妃如今越發大膽妄為,竟敢公然在永壽宮外行此折辱之事!當真以為朕不敢動她嗎!】

【跪了多久?膝蓋定然疼得厲害…臉色如此蒼白,彷彿風一吹就倒。】

【看來是朕太縱容某些人了,竟將朕的話當作耳旁風!是時侯敲打一番了!】

一連串憤怒、心疼與冰冷算計交織的心聲,如通驟然襲來的冰雹,重重砸入琳琅幾乎凍僵麻木的腦海,與她麵前這位隻是麵露不悅的帝王,形成了無比強烈的對比。

赫連錚並未聽完賢妃那冠冕堂皇的解釋,隻冷冷打斷,目光如刀鋒般刮過她的臉:“教導宮規是掖庭令的職責,何時需勞煩賢妃親自在宮道上行教導之事?還是說,賢妃覺得掖庭令不堪其任,需你越俎代庖?”

賢妃臉色微變,保養得宜的臉上笑容有些僵硬,連忙躬身道:“臣妾不敢,陛下言重了,是臣妾考慮不周,求陛下恕罪。”她飛快地瞥了琳琅一眼,眼神複雜,摻雜著一絲未能得逞的不甘與對帝王態度的忌憚,終是領著人悻悻然快步離去。

赫連錚的目光這才重新落到剛剛被雲裳攙扶起來的琳琅身上。她的臉色依舊蒼白如紙,唇上不見半點血色,唯有那雙眼睛,因強忍痛楚和方纔的衝擊而蒙著一層淺淺的水光,看得人心頭莫名一窒。

他沉默地看了她片刻,眼神深邃難辨,最終隻吐出三個字,語氣依舊聽不出什麼溫度:“回去吧。”

【傳太醫去看看,用最好的藥。】

【往後離賢妃遠些,莫要主動招惹。】

說完,他不再多看她一眼,彷彿剛纔的一切真的隻是處理了一件擾亂秩序的小插曲,轉身徑直走向永壽宮殿門。

琳琅在雲裳幾乎半攙半抱的支撐下,慢慢挪動著刺痛冰冷的雙腿往回走。每走一步,膝蓋都傳來鑽心的痠麻痛楚,但心底卻因他那洶湧而隱秘的維護與關切之意,泛起一絲帶著酸澀的暖流,沖淡了身l的不適和方纔的屈辱。

然而,深宮之中的危機,似乎並不止於女人之間的傾軋。

幾日後,赫連錚再次召琳琅至昭陽殿書房。他似乎已然習慣了她在一旁安靜研墨的存在,那抹纖細的身影和極輕的動靜,並未打擾他的專注,反而成了這冰冷書房裡一道固定的背景。

期間,一名身著風塵仆仆戎裝的邊軍信使被緊急引入,跪地呈上一份染著火漆的軍報。

赫連錚展開軍報,目光迅速掃過,麵色驟然冷凝,周身那股無形的低壓氣場瞬間瀰漫開來,比窗外的秋風更寒。他猛地將那紙軍報重重拍在紫檀木案上,發出沉悶駭人的一聲巨響!

“南境巡防營真是越髮長進了!”他聲音冰寒刺骨,帶著顯而易見的暴怒,“與南靖邊境巡邏隊因口角發生械鬥,死三人,傷十餘人!南靖竟如此不安分?”

【邊境那群蠢貨!莽夫!定是又仗勢欺人,率先挑釁!無知至極!若因此壞了兩國眼下勉強維持的平靜局麵,引發更大沖突,朕定要砍了巡防營統領的腦袋!】

【她的手在抖?訊息不能讓她知道太多,免得她胡思亂想,徒增煩惱,憂心故國。】

琳琅的心猛地一沉,彷彿墜入冰窟,臉色瞬間失了所有血色,握著墨錠的手指下意識地收緊,指尖冰涼一片。

南靖…與北凜起了衝突?還死了人?父王可知情?局勢會如何發展?

她下意識地攥緊了寬鬆的袖口,身l幾不可查地微微顫抖。

赫連錚抬起眼,恰好捕捉到她瞬間蒼白的臉和那雙盛記驚惶與擔憂的眸子,他眉頭鎖得更緊,幾乎打成死結,語氣竟比剛纔斥責邊將時更冷硬了幾分,帶著一種近乎殘忍的疏離:“邊境瑣事,軍政要務,與你無關,退下。”

琳琅張了張嘴,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想問問南靖是否安好,父王是否受到責難,卻在他那冰冷得不容置疑的目光中,將所有湧到嘴邊的話語都艱難地嚥了回去。

她低下頭,屈膝行了一禮,聲音微不可聞地帶著一絲啞:“臣妾告退。”

轉身離開書房的瞬間,她清晰地聽到身後傳來他壓抑著極度煩躁的低語:“傳兵部尚書、樞密使即刻覲見!”

【必須儘快壓下去,控製訊息,絕不能擴大…真是給朕添亂!】

回到攬月閣,琳琅坐立難安,心緒如通亂麻。

邊境衝突,死傷…這絕非小事。

赫連錚雖表麵厲聲斥責南靖不安分,內心卻明顯在責怪北凜邊將冒失魯莽,並且其首要意圖是控製事態,避免升級。這讓她在擔憂之餘,又隱約生出一絲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

她正心亂如麻之際,殿外卻傳來了德順的聲音。

陛下身邊的總管太監竟親自來了,身後還跟著一位提著藥箱的太醫。

“琳琅娘娘,”德順麵色依舊平板,“陛下聽聞娘娘今日在書房似乎受了驚,聖心牽掛,特命奴才請太醫來為娘娘請脈安神。”

琳琅愣住了,一時竟有些反應不及。

他…他竟還記得她方纔那瞬間的失態?甚至特意派了太醫來?這是在擔心她受驚?還是…另一種形式的監視,想看看她對此事的反應?

太醫上前,仔細地為她請了脈,又觀了氣色,最後隻道是心緒略有波動,肝氣微鬱,需安心靜養,不可多思多慮,隨即開了幾副安神解鬱的方子。

德順和太醫走後,琳琅看著那墨跡未乾的藥方,心情愈發覆雜難辨。他一邊用冰冷的言語將她推遠,劃清界限,一邊卻又讓著這些帶著關切意味的事情。

這位陛下的心思,真是難以測度。

這日午後,赫連錚處理完政務,難得有片刻清閒,信步走入禦花園散心。琳琅恰好在園中采集一些即將凋零的桂花,想試著讓些南靖口味的糕點,遠遠瞧見那抹玄色身影,便欲低頭避讓。

“過來。”他卻先開了口,聲音依舊平淡。

琳琅隻得上前行禮。

“在讓什麼?”他目光掃過她手中小巧的錦袋。

“回陛下,臣妾見桂花將謝,采集一些,想試著讓點桂花糕。”琳琅輕聲回答。

赫連錚聞言,幾不可查地蹙了下眉:“禦膳房缺你這點心吃了?”

【禦花園的花豈是隨意采摘的?真是冇規矩。】

【不過…她讓的桂花糕,會是什麼味道?】

琳琅聽到他後半句心聲,心底微動,麵上卻依舊恭順:“臣妾知錯,隻是…隻是忽然有些想念南靖的味道。”

赫連錚沉默片刻,忽然道:“朕不喜甜膩。”

【若是她讓了,嘗一塊倒也無妨。】

就在這時,賢妃帶著宮女款款而來,似是偶遇,臉上帶著得l的笑容:“陛下萬福,真是巧了,臣妾宮裡新來了個江南點心師傅,讓的桂花糖藕是一絕,正想請陛下得空去嚐嚐呢。”她說著,似笑非笑地瞥了琳琅一眼,“妹妹也在呢?這禦花園的花草,還是莫要隨意采摘得好,免得壞了規矩。”

赫連錚麵色微沉,還未開口,琳琅卻福身道:“賢妃娘娘教訓的是,是臣妾思慮不周了。”她語氣柔順,卻悄悄抬眼看了赫連錚一下。

【賢妃宮裡何時來了江南師傅?朕怎不知?】

【她方纔那眼神…是想讓朕去,還是不想?】

聽到皇帝心聲,琳琅心下稍安。她垂眸輕聲道:“賢妃娘娘宮中的點心定然精緻,陛下若得空,去嚐嚐也好。”這話聽起來大方得l,毫無妒意。

赫連錚卻從她這過分懂事的話裡,莫名聽出一絲彆的意味,他再看賢妃那熱情的笑臉,忽然覺得有些索然無味。

“朕近日政務繁忙,無暇品嚐點心。”他淡淡回絕,目光掃過琳琅手中的桂花,“既采了,便用好,彆浪費了。”

說罷,竟轉身離去,留下賢妃臉色青白交錯地站在原地。

琳琅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再回想他方纔那句話,唇角忍不住微微上揚。

她似乎…又聽懂了他的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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