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似還舊影 第2章
沈婕的聲音傳來:
“錦言哥,你去哪裡了?”
“我一覺醒來看不見你,心裡好慌。”
“你是不是像爸爸媽媽和姐姐一樣,也不要我了。”
薄錦言聲音溫和:“怎麼會?我隻是臨時有事。”
“我在外麵有個應酬,不去不行,我馬上回來陪你啊”
沈秋影清楚的聽到話筒裡傳來沈婕的哭聲,
“錦言哥哥,我真的好害怕,真的”
薄錦言顧不得其他,說了句:“我馬上回來結束通話電話。”
沈秋影感受到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和欲言又止。
淡淡的說:“你回去吧,我自己可以打車。”
薄錦言看到沈秋影滿臉不在乎的樣子,想說什麼,又想到崩潰的沈婕。
最後還是選擇先趕回醫院。
沈秋影打車去了治療中心,做了最後一次ct治療。
閉上眼睛後,護士溫柔的說道:
“沈小姐,放輕鬆,這是最後一次治療了。”
“希望這是我最後一次在這裡見到你,也希望你以後的人生都是春天。”
沈秋影沒有說話,麻醉藥效上來的最後一秒,她眼角落下一滴眼淚。
朦朧中有人正叫她的名字。
沈秋影睜開眼,是一個護士。
“沈小姐,你醒了,感覺怎麼樣?”
沈秋影愣愣看著,
片刻後才慢慢想起來。
她做了ct治療,現在在醫院。
護士輕輕將她扶起來,將後續鞏固的藥物和她的筆記本遞給她。
“沈小姐,你可以在這邊稍微緩一緩。”
“治療剛結束的時候,有些不適應是正常現象。”
沈秋影被護士引到休息區坐下,她有些無聊。
她腦袋好空,好像有什麼東西缺失了。
她試圖回憶,但是怎麼想也想不起來。
沈秋影泄了勁,認命的拿起筆記本看了起來。
不知為何,她看到這個筆記本的時候,下意識的很排斥。
但好奇心驅使她,繼續看了下去。
筆記上記錄了很多,除了她的一些關鍵資訊,頻繁出現的是一個叫薄錦言的人。
他們相識,相知,最後在一起。
又如何承擔來自家庭的壓力,訂了婚。
最後的一頁消失,隻剩下一行話。
“我和薄錦言分手了,對他對我都是一種解脫”
“我終於可以離開這裡,做沈秋影自己了。”
筆跡帶著釋然。
雖然不知道具體分手的原因,但是沈秋影想,談了這麼多年選擇分手,這個薄錦言一定是做了什麼傷害自己的事。
或者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
沈秋影努力揮去心中的異樣,和護士到過謝之後離開了醫院。
回到酒店,她從手機裡看到自己的存款,很豐厚。
她想起筆記本上說的,要離開這裡,到其他地方生活。
沈秋影沒有過多猶豫,她選擇了姥姥的老家,遼城。
那是一個風景優美,民風淳樸的地方。
她還記得,小時候她坐在姥姥懷裡,聽著姥姥講之前在遼城的事情。
那裡有綿延起伏的山脈還有鬆針林。
冬季的時候,綿延不斷的大雪將世界裝點的純白。
她想去看一看,姥姥的老家。
沈秋影買了機票訂了酒店。
辦理退房之後,就帶著簡單的行李離開了。
她拖著行李箱,走的無牽無掛。
剛離開酒店,滿臉憔悴的薄錦言就趕到酒店。
他衝到酒店前台,急切地問道:
“你好,請問一個叫沈秋影的女士是不是住在你們這裡。”
前台查詢了一下係統,回複道:
“是的。”
薄錦言臉上一喜,下一秒前台的話又給他打進地獄。
“沈小姐剛辦好退房,已經離開這裡了。”
薄錦言連忙問:“她離開這裡多久了?從哪個門走的?”
前台給他指了一個方向。
他追出去,看到的隻有茫茫人海。
再也看不到沈秋影的身影。
這段日子,沈婕的病反反複複,他心力交瘁。
一直沒有抽出身去找沈秋影。
他知道沈秋影怨他。
他也知道讓沈秋影原諒他很難。
他以為,隻是需要時間。
畢竟沈秋影這麼愛著他,不會離開他的。
十年的感情,薄錦言有這個自信。
可是,當沈婕的病情穩定,他來到沈秋影的家,忐忑開門。
卻發現指紋鎖已經打不開了。
他有些錯愕,但還是敲門道:
“秋影,是我。”
“我知道你還在生氣,給我個機會好不好。”
下一秒,門開了。
薄錦言心頭一喜。
“你是誰啊?”
一個陌生的女孩子探頭出來,一臉警惕的盯著薄錦言。
薄錦言一愣,後退一步又檢視了一下門牌號,發現沒有錯誤。
他強忍著內心升起的巨大慌張,向眼前的人問道:
“你好,原來住在這裡的人去哪了?”
女孩仍舊沒有放鬆警惕,“奧,你是說上一任房主是吧?”
“她把房子賣給我們之後離開了,不知道去哪了。”
“說要換個城市。”
薄錦言心中的不詳預感成真。
“她有沒有說去哪裡?”
女孩搖了搖頭,她看著眼前的麵露急切地男人,心裡帶著一些不屑。
之前跟前房主那個小姐姐聊天的時候,就看她鬱鬱寡歡。
後來收拾房子,發現了一張合照,就是眼前的男人和沈小姐拍的。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應該是分手了。
沈小姐肯定還受傷了。
這樣的渣男,長得人模狗樣的,就會傷害女人。
她不屑撇嘴,看著薄錦言失魂落魄的離開,她彭的一聲關上了門。
薄錦言默默走著,腦中反反複複浮現的就是這段時間和沈秋影相處的點滴。
簡直少的可憐。
他想起,最後一次見麵的時候,她欲言又止的樣子。
那時候她想跟自己說什麼?
是說離開的事麼?還是
薄錦言想到這裡,心臟從最深處蔓延出特彆濃烈的痛。
她當時是不是要跟自己說,要分手的事。
一定是的。
薄錦言自虐的反複提醒自己,沈秋影不要他了。
她真的和他分開了。
決絕的賣了房子,再也沒有留任何資訊。
為什麼?為什麼連一個解釋的機會都不給他。
就差一點點,他就可以找到沈秋影了。
薄錦言渾渾噩噩的回到家裡。
迎接他的是蹦蹦跳跳的沈婕。
“錦言哥哥,你終於回來了。”
“你不知道我等了你好久,去哪裡了?”
薄錦言看著眼前天真爛漫的女孩子,心裡
沈婕看著眼前痛苦的男人,心中的喜悅無法克製。她興奮得手微微發抖。
沈秋影終於走了!這個礙眼的、占著“姐姐”名頭卻處處壓她一頭的女人,終於徹底從她和薄錦言的世界裡消失了。
從此以後,薄錦言的眼裡隻會有她一個人。她會是薄錦言名正言順的戀人,甚至妻子。
然而,沈婕的喜悅並沒有持續多久。
正如她所預料的那樣,沈秋影的離開帶走了薄錦言所有的生氣。
但他並沒有如沈婕期望的那樣,將情感轉移到她身上,而是迅速沉淪下去。
薄錦言開始酗酒。
他不再按時去公司,即使去了也常常帶著一身酒氣。
下班後,他要麼流連於酒吧,要麼就買上一堆酒回到公寓,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
曾經那個意氣風發、沉穩矜貴的薄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鬍子拉碴、眼神空洞、渾身頹廢的男人。
沈婕以“需要人照顧”為名,早已搬進了薄錦言的公寓。
她每天精心打扮,準備好飯菜,試圖用溫柔和體貼喚醒薄錦言。
可薄錦言根本看不見。
他回家時,常常連鞋都懶得換,無視沈婕精心準備的一切和她臉上甜美的笑容,徑直走向臥室,重重地把自己摔在床上。
然後,在酒精的作用下,他會陷入半夢半醒的狀態,嘴裡反複喃喃著的,永遠是那個他已經失去的名字:“秋影秋影對不起”
“回來求你回來”
每一次聽到這個名字,沈婕臉上的笑容就僵硬一分,心中的恨意便滋長一寸。
她做了那麼多,甚至不惜假裝抑鬱症加重來博取同情,結果呢?
沈秋影人都走了,卻像個幽靈一樣,依舊牢牢占據著薄錦言的心!
她連一個醉醺醺的男人都接近不了。
每次她想靠近,想趁機發生些什麼“既定事實”,薄錦言要麼是徹底不省人事,要麼就會在迷糊中推開她,含糊地喊著“彆碰我”,或者更讓她崩潰的——“你不是她”。
挫敗感和嫉妒像毒蛇一樣啃噬著沈婕的心。
這天晚上,薄錦言又喝得爛醉如泥地被朋友送回來。
沈婕費力地將他扶到床上,看著他毫無知覺地躺倒,嘴裡依舊無意識地唸叨著“秋影”。
沈婕站在床邊,胸口劇烈起伏,眼神陰鷙地盯著薄錦言。
她付出了那麼多,甚至親手將沈秋影推下樓梯,難道就為了得到這樣一個行屍走肉,一個心裡永遠裝著彆人的男人?
不!她絕不接受!
一個瘋狂的念頭在她腦中成型。
她轉身走出臥室,來到客廳的酒櫃前,倒了一杯水。
然後,她從自己隨身攜帶的包包夾層裡,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個小紙包,裡麵是一些白色的粉末。
這是她之前通過一些“朋友”弄到的東西,據說能讓人“意亂情迷”。
她原本沒想過要用這種手段,但薄錦言的態度讓她彆無選擇。
隻要生米煮成熟飯,以薄錦言的責任心,再加上她的手段,不怕他不負責。
沈婕將粉末倒入水中,輕輕搖晃,看著它們迅速溶解,無色無味。
她深吸一口氣,端著水杯走回臥室。
“錦言哥,喝點水吧,會舒服點。”
她柔聲說著,扶起昏沉的薄錦言。
薄錦言迷迷糊糊,確實覺得口乾舌燥,就著沈婕的手,將杯中的水一飲而儘。
沈婕看著他喝下,眼中閃過一絲得逞的光芒和緊張。
她放下水杯,耐心地等待著藥效發作。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薄錦言的呼吸似乎變得沉重了一些,眉頭也微微蹙起。
沈婕知道,時候到了。
她伸出手,顫抖著去解薄錦言的襯衫紐扣,心臟在胸腔裡狂跳。
這一次,她一定要得到他!隻要過了今晚,薄錦言就永遠是她的了!
然而,就在她的指尖觸碰到他麵板的那一刻,薄錦言忽然猛地睜開了眼睛。
他的眼神起初是渙散的,帶著被酒精和藥物雙重侵蝕的迷茫,但很快,他聚焦看清了眼前的人是誰。
不是他朝思暮想的那張臉。
一股強烈的厭惡和抗拒湧上心頭。
“滾開!”他用儘全身力氣,猛地將沈婕推開。
沈婕猝不及防,被推得踉蹌後退,跌坐在地毯上。
她驚愕地看著薄錦言,隻見他掙紮著爬起來,眼神雖然渾濁,卻帶著清晰的、毫不掩飾的排斥和冰冷。
“錦言哥,我”沈婕還想上前。
“彆碰我!”薄錦言低吼,聲音沙啞卻斬釘截鐵,
“你不是她永遠都不是!”
說完,他不再看沈婕一眼,踉踉蹌蹌地衝進臥室自帶的洗手間,“砰”地一聲鎖上了門。
緊接著,裡麵傳來了劇烈嘔吐的聲音。
沈婕癱坐在地上,聽著洗手間裡傳來的聲音,看著那扇緊閉的門,感受著地板上傳來的冰涼寒意。
她臉上的血色一點點褪去,最終隻剩下慘白。
失敗了。
即使用了藥,他潛意識裡抗拒的,依然是她。
巨大的羞辱感和徹底的失敗感像潮水般將她淹沒,隨之而來的是滔天的恨意。
她恨薄錦言的絕情,更恨沈秋影!都是沈秋影!就算她走了,也陰魂不散!
她不會放棄的!沈婕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薄錦言是她的,隻能是她的!無論用什麼方法,她一定要得到他!沈秋影擁有過的一切,她都要搶過來!
隻是,望著那扇緊閉的洗手間門,沈婕
“是姐姐的遺物”
沈婕泣不成聲,彷彿用儘了全身力氣才說出這句話。
薄錦言猛地一震,瞳孔驟然收縮。
他一把搶過檔案袋,因為用力過猛,手背上的針頭差點被扯掉,鮮血瞬間沁了出來,但他渾然不覺。
他顫抖著手開啟檔案袋,裡麵是薄薄的兩張紙。
他配合治療,按時吃飯,努力讓自己“好”起來。
但他也徹底變了。
他變得更加沉默寡言,眼神裡再也沒有了光彩,彷彿隻是憑著一具行屍走肉在履行著某種義務。
他開始“照顧”沈婕,滿足她物質上的所有要求,允許她留在自己身邊。
但他看沈婕的眼神,再也沒有了溫度,隻有一種沉重的、彷彿背負著十字架般的麻木。
他活著的唯一意義,似乎就是為了完成沈秋影的“遺願”。
而沈婕,終於如願以償地以“逝去姐姐的托付”和“需要被照顧的妹妹”的身份,牢牢地綁在了薄錦言身邊。
她享受著薄錦言提供的優渥生活,對外也漸漸以薄錦言的“未婚妻”自居。
隻是,每當深夜,她看著身邊沉睡的薄錦言,看著他即使在睡夢中依然緊蹙的眉頭,聽著他無意識低喃的那個名字時,她知道,她得到的隻是一具空殼。
那個男人所有的愛、所有的痛苦、所有的靈魂,都已經隨著那封偽造的遺書,一起埋葬在了他以為已經死去的沈秋影那裡。
而她沈婕,用最惡毒的謊言,鑄就了一座冰冷的牢籠,囚禁了薄錦言,也囚禁了她自己。
這場她處心積慮爭奪來的“勝利”,充滿了絕望和虛妄的氣息。
那場“意外”發生在一個商務酒會之後。
薄錦言因為專案應酬,不可避免地多喝了幾杯。他酒量本就不比從前,加上心情鬱結,很快就醉意深沉。
沈婕“恰巧”前來接他。
沈婕終於如願以償。
她強烈要求舉辦一場盛大而夢幻的婚禮,要告訴所有人,她沈婕纔是薄錦言名正言順的妻子。
薄錦言沒有反對,像完成一項任務一樣,滿足了她的所有要求。婚禮極儘奢華,婚紗是最昂貴的定製款,賓客雲集,媒體爭相報道。
婚禮當天,教堂鐘聲悠揚。
沈婕穿著潔白的婚紗,笑容燦爛,挽著薄錦言的手臂,走過鋪滿花瓣的紅毯。
台下,宋露和那群朋友們用力地鼓掌,臉上洋溢著祝福的笑容。
“真不容易啊,小婕終於等到這一天了。”
“是啊,錦言也該走出來了,秋影在天上也會安慰的。”
“他們倆挺配的,小婕這麼活潑,正好能讓錦言開心點。”
薄錦言站在牧師麵前,聽著那些熟悉的祝詞,眼神卻空洞地落在虛空中的某一點。
他的思緒飄得很遠。
曾幾何時,他也曾無數次幻想過和沈秋影的婚禮。
想象她穿上婚紗的樣子,一定清冷又動人,像月光下的百合。
想象她帶著些許羞澀,將手交到他掌心的溫度。
想象他們交換戒指,承諾彼此一生
而此刻,站在他身邊,穿著夢幻婚紗的,卻是沈婕。
台下祝福的,是曾經也為他和秋影祝福過的朋友。
命運弄人。
真是天大的諷刺。
“薄錦言先生,你是否願意娶沈婕女士為妻,無論順境還是逆境,富裕還是貧窮,健康還是疾病,都愛她,珍惜她,直到死亡將你們分離?”
牧師的聲音將他拉回現實。
薄錦言沉默了幾秒,感受到身旁沈婕緊張的目光和台下所有人的注視。
他張了張嘴,那個“願意”卻重如千斤。
最終,他聽到一個毫無波瀾的聲音從自己喉嚨裡擠出:
“我願意。”
這三個字,像是對他過去所有愛情和希望的最終審判。
喧囂的婚禮終於結束。
薄錦言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新房——一所沈婕挑選的、他並不喜歡的豪華彆墅。
沈婕還在和宋露等幾個閨蜜在客廳裡興奮地聊天,回味著婚禮的細節,炫耀著手指上碩大的鑽戒。
薄錦言無意參與,徑直想上樓回書房,卻在樓梯拐角處,聽到了客廳裡傳來的、刻意壓低卻難掩得意的話語。
是沈婕的聲音,帶著一絲醉意和徹底的放鬆:
“露姐,今天真是太開心了!我終於贏了沈秋影一次!她擁有的一切,現在都是我的了!”
宋露笑著附和:“是啊,還是你有辦法。
不過當初可真是險,要不是你機靈,假裝抑鬱症,又弄來那份”
後麵的話,薄錦言已經聽不清了。
“假裝抑鬱症”
“弄來那份”
像一道驚雷在腦海中炸開!薄錦言渾身血液瞬間逆流,僵在原地,手腳冰涼。
他屏住呼吸,悄無聲息地又靠近了一些。
隻聽沈婕嗤笑一聲,語氣充滿了不屑和惡毒:
“哼,她沈秋影憑什麼跟我爭?爸媽的愛是我的,錦言也應該是我的!”
“那份死亡證明和遺書,我可是花了大價錢才做得那麼逼真
“你都沒看到,當時薄錦言那副痛苦得要死的樣子,哈哈哈,他還真信了我會得抑鬱症!”
“不過話說回來,露姐,也多虧了你當時幫我說話,在醫院裡坐實了我是被沈秋影‘逼’得抑鬱的”
宋露:“哎呀,跟我客氣什麼!你成了薄太太,彆忘了我就行。祝你得償所願了,薄太太!”
“哈哈哈,對!我是薄太太了!沈秋影那個賤人,恐怕現在還在哪個角落裡苟延殘喘吧?或者真的死了也說不定?反正,她再也不能妨礙我了!”
後麵她們還說了什麼,薄錦言已經完全聽不見了。
他站在陰影裡,如同被萬箭穿心,整個世界都在他眼前旋轉、崩塌。
假的。
全都是假的!
抑鬱症是假的!
死亡證明是假的!
遺書是假的!!
那晚的“意外”,恐怕也是她精心設計的圈套!!!
而他,像個徹頭徹尾的傻子!被這個女人玩弄於股掌之間!
為了一個虛假的遺願,背叛了自己最深愛的女人,活在無儘的痛苦和自責中,甚至甚至娶了這個毒婦!
想到沈秋影可能還活著,可能在某個地方獨自承受著苦難,而他卻在這裡,和害她的元凶舉行著盛大婚禮
“噗——”
一股腥甜湧上喉嚨,薄錦言猛地噴出一口鮮血,身體晃了晃,勉強扶住了牆壁。
恨!
滔天的恨意如同地獄之火,瞬間將他殘存的理智焚燒殆儘!
他眼中一片血紅,緩緩抬起頭,看向客廳裡那個笑靨如花、穿著婚紗的新娘,眼神冰冷、殘酷,如同看著一個死人。
婚禮的喜慶氣氛尚未散去,但在這個豪華彆墅的樓梯拐角,一場真正的風暴,已經開始醞釀。
婚後的蜜月,薄錦言安排得極其周到。
他們去了馬爾代夫,住著頂級的私人水屋,享受著碧海藍天。
薄錦言對沈婕幾乎是有求必應,溫柔體貼,連細節都照顧得無微不至。
他會為她抹防曬霜,會在燭光晚餐時為她切好牛排,會在她撒嬌說累時背著她沿著沙灘走。
沈婕徹底沉溺在這份“幸福”裡。
她看著薄錦言俊美的側臉,感受著他的“溫柔”,心中的得意幾乎要滿溢位來。
看吧,什麼十年的感情,什麼刻骨銘心,男人都是現實的動物。
沈秋影已經成了過去式,現在陪在他身邊的是她沈婕!
她年輕、漂亮、會撒嬌,薄錦言心裡的位置,正一點點被她占據,遲早會完全屬於她!
“媽媽,你看到了嗎?”
她在心裡默唸,帶著一種扭曲的勝利感,
“當年那個女人爭不過你,現在,你的女兒贏了她的女兒!我們永遠是最後的贏家!”
她甚至開始覺得,之前薄錦言對沈秋影的念念不忘,隻是因為沈秋影死得太是時候,成了他心中的白月光。
如果沈秋影還活著,根本爭不過她!
蜜月在沈婕的誌得意滿中“完美”結束。
回國後
資料夾的釦子被震開,裡麵大量的照片、檔案紙張散落出來,鋪滿了整個玻璃茶幾麵。
“解釋。”
薄錦言的聲音低沉沙啞,帶著一種極力壓抑卻即將失控的暴怒,隻有一個詞,卻重若千鈞。
沈婕驚疑不定地低下頭,目光落在那些散落的紙張和照片上。
隻看了一眼,她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血色儘褪,連嘴唇都開始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
那些照片,有她和那個幫她偽造死亡證明的“專業人士”在隱蔽角落交易的畫麵;
有她和宋露在不同場合密談的偷拍;
甚至還有她偷偷將白色粉末倒入薄錦言水杯的監控截圖!
而那些檔案
是她轉賬給偽造者的銀行流水記錄;
是她通過網路匿名聯係水軍,散佈沈秋影“逼”她抑鬱、性格孤僻不善待妹妹的聊天記錄和ip追蹤證明;
是宋露賬戶上收到的、來自她的數筆“感謝費”的明細;
還有一份是沈秋影在遼城某個小鎮圖書館辦理借書卡的影印件!日期就在“死亡證明”開具之後!
她根本沒有死!
鐵證如山!她所有精心策劃的陰謀,所有自以為天衣無縫的謊言,全部暴露無遺!
沈婕隻覺得天旋地轉,渾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她踉蹌一下,幾乎要癱軟在地。
她抬起頭,對上薄錦言那雙冰冷、殘酷、彷彿要將她剝皮拆骨的眼神。
“不錦言你聽我解釋這些這些都是假的是有人要害我”
她語無倫次,試圖做最後的掙紮,眼淚瞬間湧了出來,這次是真的恐懼的淚水。
“假的?”
薄錦言嗤笑一聲,那笑聲裡充滿了無儘的嘲諷和悲涼。
他一步步逼近沈婕,強大的壓迫感讓她幾乎窒息。
“沈婕,你是不是覺得,把我當傻子一樣耍得團團轉,很有成就感?”
“用偽造的遺書,讓我活在痛苦和愧疚裡,娶了你這個毒婦”
“把我最愛的人逼走,還讓我以為她死了”
“你現在,還敢跟我說——假的?!”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最後一個字幾乎是吼出來的,帶著毀天滅地的怒意。
沈婕被他嚇得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瑟瑟發抖,再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她知道,她完了。她苦心經營的一切,在這一刻,徹底崩塌了。
“為什麼?”
薄錦言的聲音低沉如同困獸的咆哮,每一個字都像是從齒縫裡擠出來,帶著血淋淋的痛苦,“你為什麼要這麼騙我?!沈婕!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秋影就不會離開!我根本不會失去她!”
他雙眼赤紅,胸膛劇烈起伏,那積壓了太久的悔恨、憤怒和被愚弄的恥辱,幾乎要衝破他理智的堤壩。
沈婕跌坐在地,最初的驚恐過後,看到薄錦言這副被真相刺得鮮血淋漓的樣子,一種破罐子破摔的惡毒反而湧了上來。
她知道求饒沒用,偽裝也沒用了。
她猛地抬起頭,臉上還掛著淚痕,眼神卻變得尖刻而瘋狂,她尖聲反駁:
“怪我?!薄錦言,你憑什麼全都怪我?!”
“這一切難道不是你縱容的嗎?!”
“是你!在我
是是的。
他無法反駁。
是他默許了沈婕的越界,是他貪戀那片刻的溫暖和輕鬆,是他一次次在沈秋影和沈婕之間,選擇了那個看似更“需要”保護、更會示弱的妹妹。
是他用所謂的“遺願”綁架自己,卻不敢深究內心那一點點隱秘的、對擺脫沈秋影沉重過去的慶幸?
這個認知比任何指責都讓他感到絕望和可悲。
他纔是那個最該死的幫凶!
“閉嘴!”薄錦言嘶吼著,試圖打斷這誅心的指控。
可沈婕見戳中了他的痛處,更加變本加厲,她臉上帶著一種扭曲的快意,繼續用言語淩遲著他:
“你知道沈秋影最可悲的是什麼嗎?”
她到死——哦不,她到現在可能都還以為,是你選擇了我,是你愛上了我!”
“她就像她那個沒用的媽一樣,隻會默默承受,連爭搶都不會!活該被拋棄!活該一無所有!”
“她就是個可憐蟲!你薄錦言也是!你們”
“夠了!!”
薄錦言猛地爆發出一聲怒吼,那聲音裡充滿了無法承受的痛苦和暴戾。
他再也聽不下去了,每一個字都像是在將他淩遲。
他死死地盯著地上那個麵目猙獰的女人,就是這個女人,毀了他和秋影的一切,現在還在用最惡毒的語言踐踏著秋影和他最後一點尊嚴。
怒火和一種近乎毀滅的衝動淹沒了他。
讓她閉嘴。
讓她付出代價。
讓她也嘗嘗秋影受過的苦!
一個冰冷而殘酷的念頭在他腦中形成。
他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那幾乎要將他撕裂的情緒,眼神恢複了一種詭異的平靜,但那平靜之下,是洶湧的、足以吞噬一切的黑暗。
他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聲音冷得沒有一絲溫度:
“進來,把她帶走。”
“送到李醫生那裡去。”
他特意加重了“李醫生”三個字。
沈婕聽到“李醫生”這個稱呼,先是一愣,
隨即猛地想起了那個曾經被薄錦言吩咐“關照”沈秋影的、擅長“特殊治療”的醫生!
那個對沈秋影進行過電擊折磨的地方!
無邊的恐懼瞬間攫住了她!
“不!薄錦言!你不能這麼對我!我是你妻子!!”
她驚恐地尖叫起來,手腳並用地向後爬,想要逃離。
但已經晚了。
兩個穿著黑色西裝的、麵無表情的保鏢迅速走了進來,一左一右架住了癱軟在地的沈婕,毫不憐香惜玉地拖著她向外走去。
“薄錦言!你混蛋!你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