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似迷霧不識意 第1章
淩晨,軍長男友給我打電話讓我去送超薄。
盯著我被雨淋濕的衣服,男人嗓音暗啞。
“你怎麼總是這麼聽話?”
我低著頭把東西遞過去,“你要的001。”
頭頂傳來男人的嬉笑,“她晚點到,你先和我試試?”
我下意識抬頭,正好對上男人眯著的雙眼,探究又挑逗的看著我:
“逗你的。”
“我給你介紹了個相親物件,你跟了我五年,我也得給你個交代。”
“你這次也會聽話的對嗎?”
……
我抽回被他拉住的手,“您把他聯係方式發給我就好。”
察覺到我語氣的疏離,男人好看的眉眼下意識微蹙。
我趕緊開口,“很晚了,我先回去。”
話音未落,男人有力的臂膀瞬間將我圈進自己懷裡,“今晚陪陪我。”
我渾身僵住,疑惑道:“她……不是一會到嗎?”
剛說完嘴巴就被男人堵住,緊咬一番後才鬆開到:“笨!我今晚等的一直是你!”
“難道在你心裡我這個軍長就這麼濫情?”
“這些年,我不管是牀上還是身邊,不都隻是你一個人嗎?”
男人一邊說著手已經在我身上來回遊走。
身體交織,意亂情迷時,霍雲崢薄唇貼在我耳邊,低啞開口:
“今晚上是分手泡,以後你就不用過來了。”
“佳佳馬上回國了,你得給她騰位置。”
“還有……”男人悶哼一聲繼續道:“我們的關係最好不要傳到佳佳耳朵裡。”
我抓著他手臂的手猛地用力,他終於說實話了。
結束時,我照例穿上衣服去了客房。
五年來,我和霍雲崢雖然在床上很契合,但他從來不允許我睡在他身邊。
隻因他說他睡眠淺,不習慣身邊睡其他人
……
次日一早,我起床準備去單位時,剛好撞見晨練回來的霍雲崢。
他盯著我,悠悠開口,“今天我送你過去吧。”
我拿檔案的手愣住,但還是下意識拒絕,“被人家看見不好。”
“而且我剛提了晉升報告,彆到時候人家以為我是爬了軍長的床才得來的。”
話落霍雲崢喝水的動作頓住,深邃的雙眸下不知在想些什麼。
沉默半晌後他又才開口,“你相親物件的聯係方式我發你手機了,記得和人家約見麵時間。”
霍雲崢的話像是一道驚雷在我耳邊炸開,讓我瞬間清醒。
昨夜的場麵讓我差點忘了,我一直都是個解悶的玩物。
一段見不得光的地下戀而已,我怎麼還當真了?
我吸了吸鼻子,忍住心裡的酸澀,回道:
“好,我會記在心上的。”我剛到單位,幾個同事就殷勤的上前來恭維我:
“斯悅,你以後就是參謀長了,到時候可彆忘了咱們啊!”
我低頭淺笑,“審批結果還沒下來了。”
大家相視一笑,“你就彆謙虛了,誰不知道你是咱們之中軍銜年限是最久的,還獲得過這麼多一等功,每次任務都儘心儘力。而且上麵位置一直空缺,你任職隻是一個流程的事罷了。”
那人剛說完,辦公室門就被推開。
政務處的警衛員走進來,
“沈上校,你的審批沒過,這是上麵派來的新參謀長,林佳佳。”
原本熱鬨的辦公室,瞬間落針可聞。
我抬頭的瞬間,呼吸猛地頓住——
麵前的女人和我在霍雲崢的手機螢幕上看見的過的桌布一模一樣。
轟地一聲,我大腦一片空白。
鬼使神差的,我被一股沉重的力量推向了霍雲崢的辦公室。
一路上眼淚呼之慾出,直到問出那句,“為什麼?”
淚水如同斷了線,可麵前的男人頭都沒有抬一下,“什麼為什麼?”
我壓住哽咽的顫音,“軍區有這麼多位置空缺,為什麼林佳佳偏偏要是參謀長?”
話落霍雲崢這才抬起頭,語氣平淡,“因為她就喜歡這個位置。”
“所以呢?就因為她喜歡就可以無視我這麼多年的付出和努力?”
我幾乎要失了聲。
他明明知道,我為了坐上這個位置,冒著生命危險一人前往無人區支援三次!
霍雲崢緩緩起身,居高臨下看著我,聲音冰冷:
“沈斯悅,在我麵前,你沒有反駁的權利。”
“你是不是忘了,要不是你和我睡過,你甚至連軍區的考覈都過不了!”
霍雲崢的話給了我當頭一棒,我大腦一陣轟鳴。
我此刻才明白,原來作為下位者,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勞。
哪怕我死在無人區,也改變不了我一開始就是靠著他進入軍區的事實。
既然如此,請辭是我唯一能自己決定的事了。
……
因為晉升失敗,所以我的辭職報告不會上交到霍雲崢麵前。
我上交離職報告時特意囑咐了負責人,讓他儘量快些審批。
因為之前有過交集,她欣然同意。
晚上我回到自己軍區宿舍,卻翻來覆去地睡不著。
開啟手機時,卻看到軍區論壇上有人分享了一張照片。
照片裡是一男一女緊靠的肩膀,配文:【是戰友,是同事,也是枕邊人。】
看見那高了一截的肩膀上閃閃發光的一等功勳章我的心臟彷彿瞬間被人攥住了。
那是我,當時我把他送給了霍雲崢。
當時他看著我,眸色溫柔,“這是你最珍視的東西,我會幫你好好儲存的。”
那以後,他的衣服上永遠都會戴著它。
我曾認為隻是我們之間暗戳戳的情趣,可如今,卻出現在了他和彆的女人的合照中。
淚水毫無征兆地砸在螢幕上,我這才後知後覺,原來他的枕邊也可以有人熟睡。
隻是那個人不會是我。次日下午,正好抽空約了所謂的相親物件見麵。
可我沒想到居然會在這裡遇見林佳佳。
她進門就徑直朝著我方位走來,直言道:“你就是雲崢那個談了五年的地下女友?”
我還沒反應過來她便將一件紫色內依摔在我麵前,
“這是我在霍雲崢臥室的床腳發現的。”
我愣了一瞬,我都快忘了那是哪一夜纏綿後留下的。
林佳佳聲音滿是挑釁,“沈上校表麵看著正經,沒想到在床上這麼浪蕩。”
我張了張嘴,本能地想要解釋。
可下一秒,一巴掌狠狠落下我的臉上,“你怎麼這麼不要臉啊?”
話落連帶著麵前的冰水也像我潑來,渾身冰涼。
我抬手想要還回去,卻被一聲怒斥打斷,“你要乾什麼?”
霍雲崢大步走到麵前,溫柔將林佳佳護在身後。
那原本從不離身的勳章早就不知所蹤。
他轉頭低聲對身後的林佳佳說道:“乖,你去外麵等我。”
林佳佳臨走前瞪著我,聲音滿是委屈,
“霍雲崢你還是人嗎?你說要等我回來就是和彆的女人一起等的嗎?!”
“要不是她都挑釁到我麵前了,你還打算瞞我多久!”
我沒想到林佳佳會這麼說,下意識想要為自己辯解。
可抬眼卻看見霍雲崢要吃人的眼神,“我不是告訴過你,不能告訴佳佳我們的事嗎?”
我隻覺得心緊的厲害,忍著痛道:“是她自己找過來的。”
“我今天來這是見你介紹的相親物件。”
霍雲崢眼神閃過疑惑,直直盯著我的眼睛似是不相信我的話。
直到我看著門外穿著西裝往裡麵走的男人,再次開口道:
“霍軍長還是請回吧,我的相親物件似乎已經到了。”霍雲崢神色陡然變化,原本緊繃的臉竟然有了一絲慌亂。
幾個字似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那你可要和他好好聊!”
轉身時卻把自己的常服外套披在了我肩上。
“天氣涼了,一會記得去把衣服換了。”
說完隨後大步離開。
霍雲崢介紹的人是個家裡有背景的頑固官二代。
我本就沒有相處的打算,索性聊了幾句便強行結束了話題。
可我沒想到霍雲崢竟然一直守在附近。
剛和那個官二代告彆,轉身突然撞到一堵高大的人牆。
霍雲崢看了一眼手腕上的特製軍表,語氣怪異道:
“喲,才聊了半小時就結束了?”
“為什麼不和人家去逛逛?吃個晚飯?”
聽出他話裡陰陽怪氣的意味,我打算置之不理。
可剛要走,就被男人拉上了車。
他將我抵在軍用吉普的後座上,聲音低啞,“沈斯悅,你就對我這麼念念不忘?”
“甚至不願意和其他男人多接觸一下?”
我皺著眉要反駁,可卻被霍雲崢直接打斷,“我馬上要和佳佳訂婚了!”
“我最後提醒你一次,我們之間已經結束了,你最好彆再有任何想法。”
“不然……整個軍區再也沒有你沈斯悅的位置!”
心裡的酸楚忽然像螞蟻般蔓延,我忍住哽咽:
“放心吧,霍軍長,我有自知之明,我們的事,我不會向彆人透露半個字!”
許是意外我莫名的乾脆,霍雲崢神色頓住。
半晌起身坐到一側,點了支雪茄低聲道:
“下車吧,今天起,我們隻是上下級的關係。”
我沒回話,徑直起身離開。
直到霍雲崢的車開遠,我才意識到這個地方離軍區很遠。
打車是不可能了,我隻能咬著牙想往繁華的地方走。
可走了幾分鐘,卻發現周圍的路燈越來越暗,甚至人影都看不見幾個。
我剛想往回倒,麵前卻猛地冒出一個人。
男人身材肥胖,臉上的笑容惡心至極,“美女,一個人啊?要不要哥哥陪你?”
我心臟猛地一縮,做好了戰鬥姿勢,可男人猛地衝了過來,手一揮。
慌亂間,我的口鼻吸入大量的不明粉末,雙腿瞬間癱軟在地。
雙手止不住的發抖,眼看著男人的身體馬上要壓了下來。
我隻能用儘力氣拿出手機撥通了上麵唯一存著的號碼。
電話接通的瞬間,我聲音抖的不像話,“霍雲崢……救……”
“你好,我是霍雲崢的未婚妻,他在忙。”
聽見林佳佳的聲音後我一愣,但還是竭力保持著冷靜開口。
“我在城南的巷子裡遇到危險了,救……救我……”
我幾乎是哀求的語氣,可電話那頭卻是林佳佳不屑的聲音,
“彆想用這樣的方式勾引雲崢了!”
說完,電話那頭傳來霍雲崢低沉的聲音,“誰打來的?”
我心裡瞬間燃起一絲希望,剛要開口,卻被那名男子用力刪了一巴掌。
“賤蹄子!還想找人救命呢!等老子上爽再跟閻王說去吧!”
我被捂住嘴巴,絕望之際聽見電話裡傳來林佳佳哭哭啼啼的聲音:
“你今天要是敢去找她,我就永遠消失在你麵前!”
霍雲崢的聲音輕得像是在哄小孩,“不去不去,你纔是最重要的。”
話落電話那頭隻剩忙音。
我也在藥物的作用下徹底沒了力氣。
眼睜睜看著男人將我拖進了巷子的最深處……翌日,霍雲崢踏進軍區辦公大樓,習慣性掃了眼沈斯悅的位置。
以往總是第一個到的人,今天都快九點了,座位還空著。
他沒太在意,隻當她是難得睡過了頭。
想到昨天沈斯悅主動打來的那通帶有示好意味的電話,他突然心情大好。
決定今天閒下來,抽空回一下她。
十點半,軍區大會準時開始。
會開到一半,助理洛溪突然盯著電腦,猛地捂住嘴,發出短促的尖叫。
霍雲崢臉色沉下來:“洛溪,開會呢,什麼情況?”
“斯悅斯悅出事了!”
洛溪的聲音帶著哭腔,手都在抖。
霍雲崢的腦子像被重錘砸中,一片空白。
他霍然起身,椅子在地上劃出刺耳的聲響,聲音裡滿是失控的戾氣:“你他媽說清楚,什麼叫出事了?”
這是他第一次在下屬麵前如此失態。
直到洛溪哭著把電腦轉向他,螢幕裡的畫麵瞬間攫住了他的呼吸。
短短兩分鐘,每一秒都像在淩遲他的心——
視訊裡,沈斯悅被一個男人拽著頭發拖進深巷,她奮力掙紮卻被狠狠踹倒。
拳頭落在她身上時,她還在拚命夠著地上的手機,一遍遍地摁著緊急鍵。
他知道,沈斯悅的手機裡隻存了他一個人的電話號碼。
霍雲崢渾身的血液都像凍住了,卻又在下一秒瘋狂翻湧。
他掏出自己的手機,通訊錄裡乾乾淨淨,沒有一通未接來電。
直至,他在黑名單裡找到沈斯悅的號碼。
很顯然,那是昨天林佳佳設定的。
一旁的洛溪顫聲道:“這是沈斯悅發的舉報郵件,並且抄送到了我們軍區辦公大樓的總部。”
“她說昨晚回家時,一個男人企圖侵犯她,但最後幸好她被路過的熱心市民救下了。”
“並且,這段監控,是她昨晚拚命跑到有攝像頭的地方纔拍到的,她懇求軍區這邊拿視訊證據做報警處理”
“她人呢?”霍雲崢打斷她,聲音沙啞得幾乎不成調。
洛溪低下頭:“斯悅在三天前就提交了離職申請。”
“現在估計人已經離開港城了。”霍雲崢愣了好幾秒,半晌後額角的青筋突跳,幾乎是吼出聲。
“為什麼沈斯悅離職,沒有人和我報備,她的辭職報告審批也沒有到我這!?”
洛溪抬起頭,紅著眼出聲,直視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開口。
“軍區規定,人員離職,四級以下到部門負責人就行。”
“沈斯悅上一次晉升失敗了,您不會忘了吧?”
一句話將霍雲崢堵得啞口無言。
他知道洛溪是在為沈斯悅抱不平。
因為沒有人比他更清楚沈斯悅這次晉升失敗的原因。
我是在剛下飛機後接到帽子叔叔的電話的,然後找了處安靜的地方,遠端配合他們做完了筆錄。
又在出機場前,將港城歸屬地的那張電話卡扔進了垃圾桶。
回到海城以後,我拿出這些年在港城攢的多半積蓄,在城裡全款買了套房子,最後將奶奶從鄉下接了過來。
除了這些,霍雲崢曾給我的那些大牌包包和禮物折現下來幾乎也有將近兩百多萬。
往後的這幾個月時間裡,我都在海城做一些市場調研,為以後開一家服裝店而做準備。
畢竟,這也算是我小時候的夢想一一了。
店鋪開業那天,奶奶臉上洋溢著止不住的笑意,暖融融的,像秋日的陽光。
我邀來的朋友們擠滿了屋子。
煙火氣與笑語交織升騰中,我忍不住地想,其實一輩子留在海城,留在奶奶身邊也挺好的。
隻是偶爾在夜深人靜時,思緒會悄然滑回在港城軍區拚命的那五年。
無論其中有多少複雜心緒,那段歲月都真切地鍛造了我。
一開始,隻要提起港城,我的腦海裡總會浮現霍雲崢那張冷清的臉。
愛與恨像兩股擰成繩的潮水,總在淩晨把我從夢裡拽醒,讓我對著漆黑的天花板發呆到天亮。
有好長一段時間,我都覺得這個人會是我一輩子跨不過去的坎。
以為隻要想起他,心都會猛地揪一下。
直到半年後,我在酒吧瞥見一個與霍雲崢神似的背影。甚至,就連他們抬手喝酒的動作都透著熟悉的弧度。
我以為我的情緒會沉入穀底,可沒想到我的心全程波瀾不驚,甚至還能繼續扭頭和朋友說笑。
那一刻,我覺得就算是真正的霍雲崢出現在我麵前,我也能做到平靜的和他說聲好久不見。
原來,我早在悄無聲息中走出了往日的陰霾。
一年過去了,我沒想到和霍雲崢還會再次相見。
一切的起因,是我的服裝店憑著口碑越做越火,徹底惹惱了本地一家連鎖服裝品牌。
他們先是雇了水軍,在網上刷滿關於我店的不實差評,造謠衣服質量差、售後惡劣。
可他們沒想到我會這麼剛,連夜直接收集證據,一紙訴狀將他們告上了法庭。
這場鬨劇過後,他們的卑劣手段被公一於眾,生意一落千丈。
我本以為這事就算翻篇了,卻沒承想,對方竟會用這麼極端的方式報複。
那天我關了店門,剛拐進回家的小巷,五六個手持木棍的壯漢就突然從暗處冒了出來,堵住了我的去路。
我下意識去摸包裡的手機,還沒碰到,就被其中一人一把搶過摔在地上。
眼見他們步步逼近,危急關頭下,一道熟悉的身影突然從巷口衝了出來,一把將我護在身後。
是霍雲崢。他沒來得及說一句話,就和那群人廝打在了一起。
纏鬥間他將自己的手機扔給我,聲音急促:“報警!”
我剛接穩手機,還沒來得及按下撥號鍵,就見人群中的一人從懷裡掏出一把匕首,徑直朝我衝來。
那刀尖閃著冷光,距離我不過幾米時,正在和兩人纏鬥的霍雲崢猛地回頭。
幾乎是憑著本能撲了過來,用後背死死護住我。
“噗”的一聲悶響,匕首狠狠紮進了他的腰側。
生理性的眼淚毫無征兆地砸下,當看到血跡從他的衣服裡溢位時,我甚至忘了呼吸。
霍雲崢靠在我身上,呼吸漸漸變得急促,卻還是用儘力氣抬手,指腹輕輕擦去我臉頰的淚。
“彆怕。”
“我命硬死不了。”
直至,他被用擔架抬上抬上救護車,我依舊覺得這一切就像做了一場夢。
所幸,刀口的位置不深。
及時止血、縫合後,霍雲崢便被轉入了普通病房。
事後,我迅速地聯係了他的家人。
他的父母匆匆地從外地趕來,跟著一起來的還有林佳佳。
醫院走廊外,她紅著眼朝我怒吼出聲。
“要不是因為你,雲崢哪會受這麼重的傷!”
我掀起眼皮看她,“這裡是醫院,麻煩聲音小一點。”
“還有,我並沒要求他來救我。”
林佳佳愣住了,更像是不可置信,“你怎麼能這麼冷血!?”
像是想到什麼,她冷笑一聲,“哦,你還記恨著當年你遇到危險他沒去救你對吧?”
她麵無表情道,“當時,是我把你電話拉黑了,雲崢後來才沒收到你的求救電話。”
“後來,他看完你被欺負的監控,直接找到那人,要不是警察及時趕來,他那天差點失手打死他”
我平靜地打斷她的話,“你沒必要和我說這些。”
“這些事我都忘了。”
“既然這裡有你這個未婚妻在,那我就先走了。”
林佳佳愣了一下,似是沒想到我會這麼平靜,表情頓時有些複雜。
我走到門口,她突然在我身後冷不丁地出聲。
“我和他已經分手一年了。”我腳步頓住。
她苦笑一聲,自顧自地說著,“當年你出事後,他提的。”
“其實早在當初回國後,我就能感覺到,他對你根本不一樣,根本就不是他口中和我解釋的那樣,僅僅是床伴的關係而已。”
她聳了聳肩,“可能是當初他自己也沒意識到喜歡上你了吧。”
空氣寂靜了一瞬,片刻後她
“沈斯悅。”
“當年的事,對不起。”
“我不知道,你當時是真的遇到了危險”
林佳佳在離開前遞給我一個厚厚的信封。
那裡麵裝著大約二十幾張機票。
每一張的行程,都是從港城到海城。
是霍雲崢買的。
“這一年,他幾乎每個月都會雷打不動地來海城兩次,隻是為了遠遠看你一眼。”
“他那些朋友都勸他,實在放不下就當麵去找你,可他卻哭著說自己沒有資格再出現在你麵前”
“我告訴你這些並不是為了勸你原諒他,而是證明自己我也已經放下了。”
霍雲崢醒來後就看到坐在病床旁的我。
四目相對時,他眼底的紅河上漲,開口時聲音沙啞得不像話。
“沈斯悅”
“我以為我這輩子都不會見到你了。”
我將那一遝機票放在旁邊的桌子上,“你不是已經見過很多次了嗎?”
霍雲崢默默收回眼,像個犯錯的孩子,“你都知道了。”
“我沒想過打擾你的,我隻是想”
我輕聲打斷他的話,“霍雲崢,那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我們一間已經翻篇了。”
他的眼眶又紅了,蒼白的麵頰沒有一絲血色。
“我知道。”
“你離開軍區那天,我就知道,我們再也沒有可能了。”
他轉頭看向我,“沈斯悅,當年關於你的事我很抱歉。”
“我知道努力了那麼久,最後被否定的感覺並不好受。”
我削果皮的手頓了下。
多難得啊。
向來站在金字塔頂端、習慣了發號施令的霍雲崢,居然會對我說出“抱歉”兩個字。
要是二十三歲的沈斯悅知道了,一定會覺得不可思議吧。
“無論你信不信,當初我讓林佳佳占用你升職的位置一前,就已經為你規劃轉崗的事了,我知道以你的才能在並不能那個位置發揮全部的實力”
我猛地閉了閉眼,鼻腔裡瞬間湧上一陣酸意,連呼吸都變得發緊。
“霍雲崢,你說這些並不能讓我迴心轉意。”
“我知道,我隻是想將真相”
積壓多年的情緒終於衝破堤壩,我紅著眼吼出聲,“可你當初並沒有告訴我!”
“為什麼我當初哭著跑到你辦公室問你時,你不把這些解釋說給我聽?”
霍雲崢整個人怔住了,嘴唇翕動了好幾次,像是想辯解,最終卻隻是張了張嘴,一個字也沒能說出來。
我將削了一半的蘋果放在桌上,徑直起了身,目光如刃。
“我來告訴你原因。”
“因為當初的你覺得我根本沒必要知道。”
“因為你永遠高高在上,永遠覺得我隻需執行你的命令,被你安排好一切就可以了。”
“所以你不需要在乎我的感受,不需要問我願不願意,不是嗎?”
霍雲崢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蒼白,連唇色都淡了下去。
他下意識地想抬手握拳,卻又無力地垂落。
臨走時,我去櫃台結清了霍雲崢病房的所有費用。
驅車準備離開時,透過車窗我看到了他站在四樓落地窗前落寞的身影。
車子發動。
他的身影漸漸模糊,直至消失在後視鏡裡。又一年的冬天。
我將服裝店交給朋友照看,帶著奶奶再次返回了港城。
這一年港城的雪比往年都大了很多,像鵝毛一樣洋洋灑灑地落在行人的街頭。
我站在街道的中央,步伐堅定地向著即將進入的新軍區看去。
霍雲崢說的沒錯。
我不甘心一輩子都留在海城,過奶奶口中安安穩穩的人生。
我熱愛我的夢想,甚至願意為此拚上一切。
我在新的軍區擔任特張隊隊長,他們給了我很大的管理許可權。
二十九歲這一年,我還和年輕時一樣敢拚、敢闖。
管理期間,我曾遇到過兩次棘手的問題,
都是謙卑地和霍雲崢請教的,他也毫不吝嗇地指導了我。
徹底放下過去的事情後,我心安理得地把他當成能利用的一種資源,然後迅速地成長。
五年後,我所帶領的戰隊成功成為了港城軍區戰隊前三。
我手下的隊員也因此得到了更高的待遇和福利。
一次,我們的戰隊和霍雲崢親自帶領的戰隊一起參加一場演練。
霍雲崢的人一方麵經驗很老道、成熟,演練過程挑不出一點毛病。
演練場的黃沙被裝甲車碾出溝壑,
霍雲崢的戰隊如同精密儀器般推進,每一個戰術動作都透著經年累月的沉澱。
我站在指揮車旁,指尖攥著通訊器,
目光死死鎖定電子沙盤上代表雙方的光點。
我的隊員們雖年輕,卻帶著一股破釜沉舟的狠勁,
硬生生在對方密不透風的防禦網中撕開一道小口。
“隊長,左翼遭遇包抄!”通訊器裡傳來隊員急促的聲音。
我深吸一口氣,腦海中閃過五年前向霍雲崢請教戰術佈局時的場景,
他當時說:“最堅固的防守,往往藏著最致命的破綻。”
我當機立斷:“放棄左翼誘餌,全員轉向東南側高地,利用地形優勢反包抄!”
指令下達的瞬間,沙盤上的紅點驟然變向,像一把尖刀直插藍方腹地。
霍雲崢站在不遠處的觀禮台,身姿挺拔如鬆,
目光掠過我這邊時,眼底似乎有微光閃動。
演練進入白熱化階段,我們憑借靈活的戰術和隊員間的默契配合,竟漸漸扭轉了局勢,最終以微弱優勢完成了突襲任務。
演練結束後,評委席爆發出掌聲,有專家點評:
“這支年輕戰隊既有初生牛犢的衝勁,又有老將般的沉穩,指揮者的戰術佈局堪稱精妙。”
我正和隊員們複盤,霍雲崢走了過來,手裡拿著一瓶水遞給我:
“五年時間,你把‘資源’用得很到位。”
我接過水笑了笑,沒有了過去的拘謹,隻剩坦蕩:
“多謝霍隊願意當‘資源’,不過下次演練,我可不會手下留情了。”
他眼底閃過一絲讚許:“拭目以待。”
遠處的夕陽灑在演練場上,我知道,我不僅掙脫了海城的束縛,
更在自己熱愛的領域裡,活成了最耀眼的模樣。
頒獎時,我舉著巨大的獎杯,看到了安靜地坐在??落處的霍雲崢。
不再是以前居高臨下的睥睨。
這一次,他微微仰著頭,目不轉睛地看著聚光燈下的我。
場內掌聲雷動時,我們相視一笑。
原來不是所有遺憾都要糾纏,也不是所有過去都要清算,當我真正學會愛自己時,連與他的重逢,都成了一場平和的告彆。
這一刻,我世界的雪停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