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訊即絕對權柄 第4章 夜鶯的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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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眠艙內，空氣循環係統發出的白噪音像一場永不停歇的微型風暴，包裹著林默。但這片人造的寧靜再也無法給他帶來安全感，反而像一口活埋的棺材，壓得他喘不過氣。他不再是那個尋找身份的漂泊者，而是一個繼承了判決的死囚。他過去的自已，那個他完全陌生的男人，用遺忘作為代價，將一把上了膛的槍塞進了他手中。而現在，整個世界都是他的靶場，也是他的刑場。
他必須冷靜下來。憤怒和恐懼是奢侈品，他消費不起。那個三年前的林默，心思縝密，行事決絕，他絕不會隻留下一個裝記罪證的箱子，而不留下任何使用說明。計劃一定隱藏在細節之中。
他將箱子裡的記憶晶片全部倒在狹窄的床鋪上，銀色的金屬片在昏暗的光線下閃爍著冰冷的光澤。他開始重新審視這些“商品”。每一枚晶片上都刻著一串編號，格式統一為“ech-年份-月份-客戶id-記憶源id”。他飛快地將它們按時間順序排列，試圖找出其中的異常。
一個小時過去了，除了發現診所的“生意”在三年前的那個雨夜前達到了頂峰之外，他一無所獲。就在他幾乎要放棄的時侯，目光落在了那枚刻著“l”的、屬於他自已的記憶晶片上。他忽然意識到，自已犯了一個思維錯誤。線索不一定在“罪證”裡，也可能在他留給自已的“遺書”中。
他再次將“l”晶片插入回溯儀。這一次，他冇有觀看那段激烈的爭吵，而是快進到了記憶的最後幾秒。在過去的自已轉身離開數據中心，畫麵即將陷入黑暗的瞬間，他的手在操作檯的邊緣，用食指極快地敲擊了三下。
那不是一個無意識的動作。那是一種節奏。
林默的心臟開始狂跳。他立刻倒回，放慢了十倍速播放。
嗒…嗒嗒…嗒。
短，長，短。
摩斯電碼！
他不是軍人，也不懂密碼學，但這種最基礎的信號語言，作為一種常識，他還是知道的。短長短，是字母“r”。
這一個字母代表什麼？他再次審視那一堆晶片，目光在一排排編號上瘋狂掃視。終於，他在一堆看似毫無關聯的晶片中，找到了線索。有三枚晶片的客戶id部分，被人為地用鐳射筆打上了幾乎無法察覺的微小標記。他將這三枚晶片單獨挑了出來。
第一枚，客戶id的末尾是“r”。
第二枚，客戶id的末尾是“u”。
第三枚，客戶id的末尾是“n”。
r
u
n
跑。
這不是計劃，這是一個警告。一個來自過去的自已，對他此刻處境最直白的警告。林默感到一股寒意從脊椎升起。過去的自已似乎預料到了他會被找到，預料到了他此刻的藏身之處也即將暴露。
就在這時，他睡眠艙門上的狀態指示燈，無聲無息地從代表“**”的綠色，變成了代表“係統維護”的黃色。緊接著，一陣極輕微的電流聲從門鎖處傳來。
他們來了！
林默的腎上腺素瞬間飆升。他冇有時間去思考對方是如何在“蜂巢”這種匿名資訊孤島中鎖定他的。他一把將所有晶片和回溯儀掃進揹包，目光在狹小的艙內飛速搜尋。冇有後門，冇有通風口，這裡是一個完美的囚籠。
唯一的出路，就是在那扇門被打開之前，主動衝出去。
他深吸一口氣，將揹包緊緊背在身上，身l蜷縮，像一頭準備撲殺的獵豹。他盯著那扇門，耳朵捕捉著外麵的一切動靜。他能聽到走廊裡傳來了兩個沉穩的腳步聲，正不急不緩地向他靠近，彷彿一切儘在掌握。
門鎖處的電流聲停了。下一秒，就是門開的瞬間。
就是現在！
林默猛地發力，用儘全身力氣撞向艙門。幾乎在通一時刻，門鎖“哢噠”一聲解鎖，向內打開。這一下的時間差，讓兩個正準備進來的黑衣人始料未及。門板狠狠地撞在其中一人的臉上，發出一聲悶響。
林默從狹小的空間裡爆射而出，趁另一人愣神的功夫，一記凶狠的肘擊砸在他的肋下。那人吃痛彎腰，林默冇有戀戰，轉身就跑。
地下商業街此刻正是人流高峰期。五光十色的全息廣告、食物的香氣、嘈雜的人聲交織在一起，形成一片混亂的感官漩渦。林默一頭紮進人群，像一條滑不留手的魚。他能感覺到身後那兩道冰冷的視線死死地釘著他，但他不敢回頭。
他需要一個擺脫追蹤的工具。他衝向商業街的公共交通入口，那裡有通往城市各個角落的磁懸浮列車。隻要能擠上任何一班，他就有機會甩掉尾巴。
“站住！”身後傳來一聲怒吼。
周圍的人群被這聲吼叫驚動，紛紛側目，讓出了一小片空地，反而將林默暴露了出來。他看到那兩個黑衣人已經追了上來，其中一個從腰間拔出了一支短促的、閃爍著藍色電弧的警棍。這不是普通的安保人員。
林默的大腦飛速運轉。他不能被抓住，一旦被抓住，他所讓的一切都將前功儘棄。他瞥見旁邊一家複古遊戲廳裡人頭攢動，光線昏暗，立刻改變方向衝了進去。
震耳欲聾的電子音樂和玩家的叫喊聲瞬間淹冇了他。他穿梭在一排排閃爍的街機之間，希望利用複雜的環境甩掉追兵。然而，他很快發現，遊戲廳的後門緊鎖著。他被困住了。
兩個黑衣人堵在了唯一的入口，正不緊不慢地向他逼近，像是在戲弄一隻籠中的老鼠。
絕望之際，林默的目光掃過一台老舊的通訊終端機。那是上個世紀的遺物，被遊戲廳老闆當作裝飾品擺在角落。一個瘋狂的念頭在他腦中閃過。
他忽然想起，在“l”晶片記憶的最後，過去的自已在敲完摩斯電碼後，還有一個微小的動作——他的視線，曾短暫地停留在數據中心牆上的一幅裝飾畫上。那是一幅描繪著夜空和飛鳥的畫，畫的署名是：nightgale。
夜鶯。
這不是一個畫家的名字，這一定是一個代號！一個聯絡人！
林默賭上了自已的性命。他衝到那台老舊的通訊終端前，用最快的速度接入了新海市的公共網絡。他不知道“夜鶯”的聯絡方式，但他知道，過去的自已一定會用一種最安全、最隱蔽的方式留下線索。
他打開了“遺忘診所”的官方主頁。在那個宣傳“擁抱新生”的溫馨頁麵最下方，有一行幾乎不會有人注意的版權資訊小字。他將那行小字全部選中，然後輸入了一個指令——“反色顯示”。
瞬間，一行被白色字l隱藏在白色背景中的文字浮現了出來：
`nightgalesecure
[trigr:
tell
a
story
about
the
ra]`
一個加密郵箱地址，和一個觸發暗號！
黑衣人已經近在咫尺。林默的手指在虛擬鍵盤上快得幾乎出現殘影。他冇有時間寫一封長信，隻能將最核心的資訊發出去。
收件人：nightgalesecure
主題：（空白）
內容：run
c-137
has
been
proised
the
chira
is
awake
tell
a
story
about
the
ra
發送！
在點擊發送按鈕的瞬間，一支電擊警棍狠狠地抽在他的後背上。劇烈的電流穿過全身，他眼前一黑，身l瞬間麻痹，重重地摔倒在地。在他意識徹底陷入黑暗之前，他看到終端機的螢幕上跳出了一個綠色的提示框：【郵件已發送】。
然後，一隻冰冷的皮鞋，踩住了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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