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宿二 第第 27 章 我現在就是討厭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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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現在就是討厭你
慘白的路燈斜照在他的頭頂,
地上的影子拖出長長的尾巴,恰巧在兩人的腳前落下陰影。
挑釁般揚起笑,任嘉木擡手輕搭在田舒窈的肩膀上,
“今天玩得很開心,
下次有機會再去滑冰。”
垂在腿邊的手緊緊握拳,
周洵的目光凝在那隻手上,
抿住了唇。
冇察出兩人間熊熊燃燒的火花,
田舒窈擺了擺手:“好,拜拜。”
身旁的人一走,她便收了笑,回過身,似冇看見路燈前的人,雙手插兜,
朝前邁步,直到手腕傳來力量,將她拉住。
“為什麼不接電話。”
“我為什麼要接你電話。”反嗆一嘴,田舒窈甩開他的手。
眉頭輕擰,
周洵極淺地歎了口氣:“有什麼不開心可以和說,能彆不理我嗎?”
不知是哪觸到了雷,
她擡頭睨他,
“你不是忙著談戀愛嗎,還有空管我怎麼樣。”
話落,她重重踩地,
頭也不回地往前走。
周洵三兩步跟上,一時心急聲音也不自主拔高:“把話說清楚,我什麼時候談戀愛了?”
“你凶什麼?你都瞞著我了我怎麼知道,敢做不敢認。”
明明之前還好好,
話出口的瞬間,她眼前卻止不住泛霧氣,心底似有瓶掀翻的檸檬汁,咕嘟嘟地冒著酸氣。
“反正,我現在就是討厭你。”
怕被身後的人追上,她一刻不停地往家跑,直到大門重重關上,將兩人隔絕。
光腳踩在地毯上,她將脫下來的外套往椅背上一扔,順勢癱倒在懶人沙發上。
下一秒,外套口袋裡手機響了起來。
震感帶動外套抖動,從椅背上掉了下來,“砰”的一聲,砸在地毯上,連帶著手機一塊砸了出來。
氣不過給了外套一腳,她這纔將蓋在地上的手機撿起來,手機螢幕赫然顯示著兩個字——“鐘巧”。
頓了下,她快速擦去眼角的淚痕,趕在掛斷前按下接通鍵。
視頻那頭依舊是豔陽天,藍天白雲亮得刺眼。
“咋了這是,誰欺負你了?”
看著視頻裡眼角通紅的人,鐘巧不放心湊近鏡頭。
田舒窈從地毯上起來,將手機豎著抵在桌上,盤腿坐上一旁的椅子,胡亂理了下頭髮,鄭重宣佈:
“我要和周洵絕交。”
“……”
額,這是哪年的台詞,難不成她穿越回小學了?
見視頻那頭的人不說話,田舒窈拍桌,重複:“我說,我要和周洵絕交。”
原來不是做夢,鐘巧立馬坐直了腰,絕交好啊,是時候趁虛而入成為她最好的朋友了,遂幸災樂禍猜測:“他和你表白了?”
田舒窈這會還在氣頭上,根本無法無法思考,隻過了個耳,下意識反駁:“他纔不會和我表白呢,他連談戀愛都瞞著我。”
“他談戀愛?我冇聽錯吧,他和誰談戀愛?你確定你冇說錯?”
鐘巧眉毛高挑,三連反問。
“我纔沒有。”
雙腳點地將座椅拉近桌子,她湊近手機,劈裡啪啦一頓控訴,然而換來的卻是對麵長久的沉默。
“你說說看。”田舒窈逼問。
雖然但是,思考了幾秒,鐘巧還是默默站在了周洵那邊:“額,就是說,有冇有一種可能,其實這是一個誤會。”
“哪有這麼多誤會,我親眼看到的,他都把禮物收下了,繫著粉色蝴蝶結的禮物。”
“是是是。”她接連點頭表示認同,將人安撫住後,措不及防反問,“你現在的狀態,很像什麼你知道嗎?”
“什麼?”
鐘巧停了下,一字一頓,咬重音:“吃、醋。”
田舒窈眨了眨眼,反應出來後,冇好氣道:“我隻喜歡吃甜的,對醋不感興趣。”
說著,她擡起手就要將視頻掛斷,電話那頭趕忙高聲阻攔:“彆彆彆,我還冇有說完。”
田舒窈的指尖落在掛斷鍵上方,就見視頻裡的人擡手摸著下巴,憂鬱地像個男人一樣。
“要不我還是告訴你吧。”
“告訴我什麼?”
一問,對麵又不說話了,一個勁地搓下巴,就差來點乾草鑽木取火了。
到底說不說呢,算了,還是說吧,這連續劇再拖下去,她都要棄劇了,掙紮一番,鐘巧拍了下大腿,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那我就告訴你吧。”
“你到底要說……”
“周洵喜歡你。”
兩人幾乎是同時出聲,聲音入耳的瞬間,田舒窈驟然止了聲,耳旁似有轟鳴聲,腦袋空白一片。
“嘟——”
指尖無力落下,掛斷的機械音將她的思緒喚回,片刻,手機鈴聲再度響起。
“你掛我電話乾什麼?”
聽到視頻那頭略微失真的聲音,田舒窈擡眸望去,略帶怒意:“你再胡說八道,我還掛。”
一樣的當她纔不會上第二次。
許是骨子裡流淌的北方血液經不住激,聽到這話,鐘巧也來勁了:“不信你自己試探他去,他喜歡你都多少年了,又是為你做這做那,又是幫你背鍋的,你哪次受傷他不是第一個跑過來的。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也就你傻傻的把他當朋友。”
話落,雙方都陷入了漫長的沉默。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螢幕上方的通話記錄仍在計時。
“…喂,田舒窈你還在嗎?”
一時昏了頭,腦子終於趕上嘴巴,鐘巧恨不得抽自己嘴巴子,趕忙找補:“我就是隨口一說,你其實什麼都冇聽到,對吧?”
想想也知道不可能,先前的氣勢一去不複返,她弱弱補充:“那個,你可千萬彆和周洵說,這都是我說的啊,聽話,咱不搞告狀內套的。”
眼珠轉了轉,田舒窈回過神,將立在桌上的手機舉起來,衝著聽筒:“你才傻呢,我就告狀,我現在就跟他說去。”
電話那頭傳來掛斷的聲音,鐘巧狠狠撓了兩下腦袋,不安地在房間挪步。
手機屏上是周洵的聊天框,琢磨了半天,兩眼一閉,她還是將編輯好的資訊發了出去。
不出一分鐘,仍在沙發上的手機傳來動靜,她撲過去一看,摸不著眉頭的搓了下下巴,隻一眼就將腦袋埋在了沙發上,要不今年暑假還是先不回去了。
片刻,她又擡起頭,手機仍開著屏,醒目地亮著兩條訊息。
【隻能幫你到這了,你自己努力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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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一望無際的黑,鳥雀聲也漸漸停了,靜到隻剩樓下襬鐘轉動的聲音。
有記憶以來,第一次失眠。田舒窈望著漆黑一片的天花板,耳旁是鐘巧的聲音,不間斷地循環播放著,腦子也嗡嗡地發懵。
周洵喜歡她,是真的喜歡她……
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呢?高中?初中?總不能是小學吧?
她試圖從兩人過往近二十年的回憶裡,尋找足以證明這個論點的蛛絲馬跡。
然而她的腦袋就像是運作了十年的老機器,什麼也想不起來。
眼眸泛起酸意,她緩慢閉上眼,終於,在天色微微亮起時,睡了過去。
假期最後一天,早班機返校。
張華蘭在敲了三次門後,直接開了臥室門,裡頭的人被子矇住腦袋,睡得正沉。
“醒醒,起來了。”拍了拍田舒窈的屁股,她在床尾坐下。
被子裡的人嘟嘟姑姑不知在說什麼,翻了個身,又睡了過去。
張華蘭俯身將她腦袋上的被子拉下來,“太陽都照屁股了,周洵已經在樓下等了,再睡等會趕不上飛機。”
田舒窈還想賴會,不料枕頭被抽了去,腦袋一空,哀嚎了聲,不情不願從床上坐起來。
“都睡多久了還睡,昨晚熬夜了?”張華蘭理了下她亂糟糟的頭髮,“不應該啊,你可是沾枕頭就睡。”
“好了,快起來洗洗,換個衣服,周洵已經在等你了。”
皺著一張臉,田舒窈套上拖鞋,踩得地板“咚咚”響,一頭鑽進浴室。
都怪鐘巧,整天胡說八道。
隨意將長髮綁在腦後,她踢踏著步子下了樓,剛邁下最後一節台階,就跟坐在客廳沙發上的人對上視線。
目光一頓,她整個人僵在原地,忘了擡步,神似擺在服裝店門口的假人。
“還冇睡醒呢,餐廳在這。”跟在身後下來的張華蘭雙手搭在田舒窈肩上,將她扭了個方向。
“周洵,你早飯吃了冇,快過來一起吃點。”
“不用了,我吃過了。”
張華蘭堅持:“吃過了也再吃點唄,我專門多買了點,你不吃留我和你田叔也吃不完。”
說著,她就將人從沙發上拉了起來,“坐這剛好,你倆吃,我去把你田叔叫起來。”
周洵被推到田舒窈右手邊的椅子,兩條椅子捱得近,他一坐下手背就蹭過身旁人的胳膊,帶著剛從被窩出來的溫熱。
張華蘭急匆匆往樓上趕,一時間餐廳隻剩兩人。
光滑的桌麵倒出兩人的身影,一左一右,肩與肩的距離不足一拳頭。
田舒窈瞄了眼桌麵形成的天然鏡子,就見鏡子裡的那人也正望著她。
“月月。”
眉心一跳,擡眸快速掃他一眼,她猛地側過身去,連帶著將冒著熱氣的早餐袋子也一併拉遠了。
僵持了幾秒,冇再聽到動靜後,她餘光悄悄往一旁探去,片刻,緩緩伸出一隻手,朝右手邊的豆漿伸去。
“這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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