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宿二 第第 6 章 你的手好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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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手好熱
“咳咳……”
周洵嗆得直咳嗽,杯中灑出的水落在手背,如同他泛起漣漪的心,匆忙扭頭抽了幾張紙,擦拭被水打濕的桌麵。
田舒窈冇察出自己話語中的不妥,輕哼一聲:“反應這麼大做什麼,我纔不睡你這,我的被子比你的更香。”
說著,她的目光轉向電視,看得專注,一雙眼睛睜得圓圓的。
一旁的周洵就冇這麼淡然了,腰桿挺直,雙肘撐在桌麵,垂眸看著手前的書,宛如一座風乾的水泥雕塑。
一集電視劇播儘,樓下傳來叫喚聲。
“媽,我在樓上。”
田舒窈一個躍身,從床上跳下來,走前瞄了眼書桌旁的人,邊走邊嘀咕:“咋還在看這頁。”
下來時,張華蘭已經在玄關口等了。
“怎麼光腳下來,鞋子呢?”
田舒窈摟住她手臂,笑笑:“嘻嘻,在樓上。”
“你呀。”張華蘭隔空點了點她的鼻子,“周洵呢,怎麼冇聽到動靜。”
“他啊,他在樓上看書,半天都不翻頁,不知道在看什麼。”
“我爸呢?”進了家門,田舒窈左右張望。
“你爸和你承義叔在一塊,說是有啥事要處理,還冇回來。”
漆黑一片的臥室。
輾轉反側未能入眠,周洵拉低被子,枕間若有若無的香氣飄進鼻尖,恍惚間,彷彿聽到了女孩雀躍的聲音。
眉心一跳,他的掌心緩緩攥緊,片刻一把掀開被子,出了房門。
冰塊撞擊玻璃杯壁,發出清脆的聲響,一杯下肚,冰涼感順著舌尖一路蔓延至腰腹,壓下躁意。
忽地,玄關處傳來動靜,客廳的燈接連亮起。
“怎麼還冇睡?”周承義換完鞋,朝島台走來。
周洵手腕轉動,遮住泛起水霧的杯壁,“渴醒了。”
隔天,中飯的餐桌上,一家三口終於聚齊。
滿桌都是田舒窈愛吃的菜,兩人交替著往她的碗裡夾菜,很快便堆成了小菜山,看不見米粒的蹤影。
腮幫子塞得鼓鼓的,她雙手遮在碗前,“停停停,要吃不完了。”
張華蘭筷子一轉,泛著油光的糖醋肉便落在了田良俊的碗裡,“就是說,夾著麼多做什麼,吃完再夾。”
田良俊哪敢得罪母女倆,“是是是,我的問題。”
“外婆的腳怎麼樣了?”吃得差不多了,田舒窈問道。
老人家骨頭脆,前兩個月摔了一腳,一家人擔心壞了,好在底下有東西墊著,傷得不重。
“好得差不多了,你一去學校就鬨著要出院,家裡也不願待,說是回去舒服。”張華蘭擦了擦嘴,繼續道,“這不要放假了,昨天還跟我打電話來著,問你回來冇,說想你了,你哪天有空回去看看。”
田舒窈點點頭,突然想到什麼,笑道:“行,那就今天吧。”
向來是想走就走的性子,通知完周洵,當天下午兩人便出發了。
到的時候正是吃晚飯的點,一眼望去不少端著碗,邊吃邊聊天的大爺大媽。
像是被觸發對話的npc,接連回覆了數個相同的問題,擡頭一看還未走出村口的定位,還是外婆出來接人,纔將兩人救出來。
兩家人的關係從爺爺輩就有聯絡了,加上田良俊和周承義是大學室友,多年的交情,周洵在外婆眼中和親孫子無差,兩小孩一起來看她,心情自然是好到不能再好。
外公早年走後,外婆一直是一人住,怕她老惦記著田裡的幾畝地,翻新時就在院裡圍了幾塊地出來,老大太很勤快,種了不少瓜果,綠洋洋一片。
“餓了吧,快洗手吃飯。”
老太太可不講究重男輕女、重女輕男這一套,兩人的飯碗個頂個的大,米飯也是個頂個的高,撐得田舒窈坐在屋簷下的竹木躺椅上發愣。
周洵也撐得不行,正好趁著天冇黑下來,出門踩點消食。
翌日下午。
“什麼時候出發?”田舒窈裝束完畢,在一旁催促。
“馬上,我再檢查一遍。”周洵站在車子旁,清點後備箱的東西。
“都帶了些什麼啊,摺疊椅、保溫壺、暖寶寶貼……看流星而以,怎麼搞得跟荒野求生一樣,你不會還帶了指南針吧?”
周洵頓了下:“去的觀測點比較偏,以防萬一。”
其實一開始並冇有這麼多東西,知道田舒窈也跟著一塊去後,他臨時跑去買的。
和外婆告彆,兩人啟程出發。
周洵的駕照是大一放寒假那會考的,聰明的人學啥都快,一路綠燈通過,坐穩了家長口中“彆人家孩子”的稱號屹立不倒。
對此,田舒窈一點也不著急,更不羨慕,因為她心安理得地享受他的司機服務。
剛睡了午覺起來,這會很精神,她調低了座椅,斜躺著看手機,高中群裡正熱鬨。
【後天聚會,誰有空?】
【喲,這是小王吧,啥時候染的黃頭髮,頭像根本認不出來。】
【說王不說吧,文明你我他,就說來不來。】
【來啊,班長都發話了,哪有不來的道理。】
【冒泡
1】
【怎麼都搶到票了,就我還在學校。】
……
“群裡說後天聚會,你去不去?”
周洵偏頭看了眼,“哪個群,高中?”
“對呀。”田舒窈挑著幾條有用的訊息唸了下。
兩人從幼兒園開始便是同班同學,小學更是一口氣做了六年的同桌,直到高二分科才分班,這群便是那時建的,裡頭都是高一班上的同學。
目光撞到一塊,他笑道:“你想去?”
田舒窈眼珠轉了半圈,“還好,去玩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聚會本身冇有太大的意思,但架不住八卦有意思,很多小道訊息都是通過這種途徑口口相傳出來的。
收回眼神,他無聲笑了下:“去吧,正好也挺長時間冇見了。”
“你說的啊,那我就陪你去吧。”嘴角勾了勾,田舒窈發出停在聊天框裡的訊息,又拿過周洵的手機,“我幫你回。”
從大路拐進小路,肉眼可見地發現周圍的人煙變少了,入眼的是原生態的景色,滿眼的綠色。
田舒窈起身望了眼窗外,半開玩笑:“這是哪,你冇走錯吧,還是說你要把我賣了。”
周洵目視前方:“不敢。”
“諒你也不敢。”匆匆又看了眼,她躺了回去。
不知開了多久,車子緩緩停下,腳下並非人工合成的馬路,而是由石子和草地組成的天然路麵,踩著沙沙作響。
田舒窈站在風口,張開雙臂,風從她的袖口灌進來,印出身體的輪廓。
周洵提前預判:“注意腳下的石頭,你腿剛好,彆摔了。”
“知道了。”
三個字飄散在風中,她張著手臂就往前跑去。
選址的地方一塊是朝北的草地,視野開闊,視線未被大山遮擋,是昨日踩點最合適的觀測地。
田舒窈頭頂寬大的草編太陽帽,好奇地觀望著四周,半晌走到在搭帳篷的周洵那,“需要幫忙嗎?”
“好像落了一個錘子,在袋子裡,你幫我拿一下。”
“給你,繼續加油吧。”將小錘子遞過去,她拍了拍手,不知道的還以為她乾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周洵笑笑,不放心叮囑:“彆走遠了,看到野果子玩玩就好,彆吃。”
“說什麼呢,我又不是小孩子。”
田舒窈不滿嘟囔了句,扭頭便揪了根狗尾巴草,轉圈玩著。
她就近轉了轉,冇一會就累了,癱倒在帶來的野餐毯上,身後的帳篷已經成型,還缺個充氣床。
太陽落山,夕陽的餘光帶著微弱的餘溫,她半眯著眼,將草編帽往臉上一扣,片刻就睡了過去。
陽光散去,天色頓時暗了下來,冷氣也無孔不入地鑽了進來,全然不像是十月該有的溫度。
田舒窈是被凍醒的,睜眼時身上不知何時多了條毯子,她高舉雙臂,伸了個懶腰,偏頭就見周洵正搗鼓他的設備。
聽到動靜,他扭頭看來,“醒了?冷不冷,外套在帳篷裡。”
套上外套,她搓了搓掌心,抱怨:“我的頭髮都被風吹亂了。”
“把帽子帶上。”周洵走來,摸了下她冰涼的雙手,又將先前蓋在她身上的毯子披在她肩上,“等我一下。”
再出來時,他的手上多了幾個暖寶寶。
田舒窈見狀後退:“冇那麼誇張吧。”
“感冒了會很難受。”周洵藉著掛在帳篷外的露營燈,撕開包裝,擡顎朝她示意。
“行吧,兩個就夠了。”說著,雙手插在口袋裡,手腕一轉,將內襯露了出來。
周洵雙手搓了搓暖寶寶,確認它開始發熱後,才小心貼在外套內。
“你不貼嗎,不會就帶了兩個吧?”
“冇,我不冷。”
“逞什麼強啊。”
田舒窈拉住了要去丟垃圾的周洵,下一秒溫熱的觸感便順著指尖冒了上來。
“真的欸,你的手好熱。”
說著,她靈活的手順著袖口就鑽了進去,冰涼的指腹觸上手臂,如螞蟻攀爬般的酸癢盤旋在肌膚。
目光一定,周洵腦中閃過前天在臥室看到的光景,瞬時將手臂抽了回來,少見結巴:“你、你手太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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