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悅暢小說 > 其他 > 新玉簫英雄傳 > 第九十三章 高台舉杯灰煙滅
加入收藏 錯誤舉報

新玉簫英雄傳 第九十三章 高台舉杯灰煙滅

← 上一章 章節列表 下一章 →
    南宮破眉峰一蹙,沉聲道:“莊主之意,是要與在下一決高下?”那美婦嫣然一笑,眼波流轉:“本莊主自然不會親自出手。不過若穀主能勝過我身邊一個貼身奴仆,我便心服口服,將這玉簫拱手相讓。”

話音未落,她玉指輕抬,眾人循指望去,隻見一個身形魁梧的中年婦人緩步登台。這婦人生得濃眉大眼,四肢粗壯,雖著女裝,卻透著一股男子般的悍勇之氣。

南宮破不再多言,雙拳如雨點般傾瀉而出,攻勢淩厲非常。那仆婦初時隻是閃避,身形飄忽不定,瞻之在前,忽焉在後。南宮破的拳頭竟連她的衣角都未能觸及。

少衝在台下看得分明,這身法與武名揚如出一轍。他猛然想起石寶山上,花仙孃的兩名使女與鬆雲道人相鬥時,用的也是這般詭異身法。目光不由自主地轉向看台上的美婦,往事的碎片在腦海中翻湧,即將連成一片時卻又驟然紛亂。

“我總覺得這位莊主透著古怪,”他低聲對身旁的朱華鳳道,“心中很是不安。”朱華鳳輕輕點頭:“我右眼跳個不停,怕是要有禍事發生。”

正在此時,山口處忽然湧上數百錦衣衛,當先一人山羊鬍須,正是錦衣衛指揮使許顯純。他厲聲喝道:“皇上聖旨到!古月山莊速將玄女赤玉簫交出,可免一死!”隨即轉向先前那民壯頭目,厲聲訓斥後,揮劍怒吼:“閒雜人等,速速散去!”

群雄麵麵相覷,這等精彩對決豈容錯過?大多人置若罔聞,少數人挪動幾步又駐足觀望。少衝心下瞭然:這必是魏忠賢假傳聖旨,欲借官府之名強奪玉簫。

許顯純轉向看台,喝道:“你手中便是玄女赤玉簫?速速交來!若敢抗旨,古月山莊雞犬不留!”

那美婦輕歎一聲:“既是皇上旨意,小婦人豈敢不從。”左手一揚,玉簫破空飛出,直射許顯純。

南宮破豈容良機錯失?縱身一躍將玉簫接住,心中方自一喜,那仆婦已一掌拍來。他不及細想,左掌迎上。雙掌甫一相接,南宮破便覺內力如決堤般外泄,暗驚:“大羅攝魂掌!”正要撤掌,那仆婦口中忽射出一枚細如毫芒的毒針,正中他左眼。

南宮破奮力後撤,隻覺傷處麻痹,知是“黑寡婦”劇毒。他當機立斷,服下三粒解毒紅丸,右手拔針,左手取草根嚼爛敷傷,撕下袍幅包紮。這一連串動作行雲流水,瞬間完成。隨即大袖一拂,毒針激射而回,那仆婦閃避不及,毒針正中頸下要穴,立時毒發倒地,抽搐不止。

台下忽然有人驚呼:“是神通道長!”武當派眾人擠到台前,見那仆婦雖七竅流血,麵容扭曲,卻依稀可辨正是失蹤多年的武當七子之一神通子。眾道又驚又怒,沒想到他竟隱身在古月山莊,更不料重逢之時便是永訣。

那美婦幽幽歎道:“南宮穀主,我本無意傷你,誰讓你去接那假的玄女赤玉簫?”南宮破將信將疑,台下雷震天已高聲叫道:“大丈夫一言九鼎!既然穀主勝了你的……你的小白臉道士,就該交出真簫!”

他故意在“道士”前加了“小白臉”三字,暗示其中必有不可告人之事。群雄中不少人存著同樣想法,紛紛附和,更有甚者對美婦指指點點,麵露淫笑。

卻見那美婦從容自袖中又取出一支赤紅玉簫,淺笑道:“我非丈夫,乃一婦人也。”雷震天頓時語塞,沒想到自己精心準備的機鋒被她輕易化解。台下雖有不少人同情南宮破,卻也不忍對這絕色美人惡語相向。

晨曦初露,映得那支玉簫泛著詭異紅光。這場圍繞神器展開的明爭暗鬥,似乎才剛剛開始。

旭日躍出雲海,萬道金輝將山巔染作赤金。顧嫂肅立於美婦身後,朗聲宣告:“旭日東升,萬象更新。玉簫英雄,叱吒風雲——今日壓軸大戲,就此開場!”

她擊掌三聲,兩名素衣少女捧五丈卷軸翩然而至。卷軸垂落處,“玉簫英雄榜”五個朱紅篆字如血如焰。又有二女接過卷軸另一端,四姝齊聲清喝,飛身掠上軒轅台。卷軸橫展如雲,另有兩名捧硯侍女款步登台——這定榜的時刻終於來臨。

不料那美婦卻執起古藤杯,斟滿菊花酒一飲而儘。她眺望晨霧中的遠山,幽幽一歎:“二十三年前,我本是名門正派的女弟子,由師尊做主,嫁給了他獨子。可笑那呆子終日沉湎酒藝武學,麵對如花美眷竟不染指……他哪裡懂得女兒心事?”

群雄正待觀看英雄排榜,忽聞這段閨閣秘事,不少人麵露尷尬。卻有人怪聲學舌:“他哪裡懂得女兒心事?”頓時引來一片鬨笑。

美婦恍若未聞,眸光漸遠:“忽有一日,師尊無疾而終。那呆子竟醉得不省人事,全仗一位姓閻的年輕弔客幫著操持喪儀,直至師尊入土為安……”

丁向南越聽越覺熟悉——這分明是說華山前掌門秦仲謀之喪!當年確有個外人協助治喪,隻因年代久遠,誰也記不清那人容貌。

美婦續道:“我特備酒席答謝,那呆子依舊醉臥不醒。孤男寡女對飲……世間飲食男女,到此境地又有幾人能把持?”她語聲轉淒,“後來珠胎暗結,產下一女。那人藉故探望,惹得呆子疑心大作,終日非打即罵。我們決意私奔,那夜我在龍門關苦等整宿,他始終未至。原來他師父許他繼任掌門,他便將海誓山盟儘拋腦後!”

她眼中忽現怨毒:“我將女嬰寄養洛陽富戶,在他繼位當日前去理論。那日少林同悔、峨眉普恩、茅山陰陽二聖、陽明蒲劍書、點蒼司空圖……所謂名門宗師濟濟一堂!”

聽到這些名號,台下鐵月、蒲劍書等人俱是麵色大變。蒲劍書不自覺撫摸左耳傷疤,雙腿微顫,幾欲先走。

美婦冷笑:“我一介弱女,怎敵得過他們眾口鑠金?那負心人反誣我受仇人指使,諸位宗師百般嘲弄,將我驅逐下山!”

“名門正派儘是偽君子!”台下有人憤然高呼。

“名門無善類,邪派更不堪。”美婦語聲轉厲,“那日我神思恍惚下山,竟遭歹人玷汙……至今不知是何人所為!”

滿場嘩然。有人心生憐憫,有人竟露豔羨之色。晨光映照下,她手中玉簫泛起血一般的光澤,彷彿在訴說著那段浸透血淚的往事。

旭日已升,金輝遍灑,天壇峰頂卻驟然陷入一片血色混亂。

朱華鳳在少衝耳邊低語,聲音微顫:“原來她便是小樓妹妹的生母……想不到她們母女的身世都這般淒楚。”少衝默然頷首。他早已猜出那“富戶”便是洛陽蘇家,女嬰就是蘇小樓,隻是那“姓閻的”男子身份,仍是迷霧重重。

台上那美婦語聲轉厲,字字如刀:“總而言之,這世間男子儘是薄倖之徒,恨不能將他們儘數誅絕!”

台下有人高聲追問:“那位掌門究竟是誰?可在此地?”

美婦冷笑一聲,目光如電:“遠在天邊,近在眼前,他就是——”話音未落,她素手輕揚,竟淩空接住一枚疾射而來的鐵釘,向著台下厲聲喝道:“真機子!你殺了秦漢,如今還想殺我滅口麼?”

全場目光瞬間聚焦在真機子身上。隻見他麵色煞白,顫聲道:“你……你胡言亂語!”

“二十三年來我受儘苦難,你卻安享尊榮,天道何其不公!”美婦聲音淒厲,“不過很快,你就要去地府見紫陽老道了!”

這番話坐實了與美婦私通又背棄誓言的正是真機子。群雄嘩然,有人驚愕,有人鄙夷:“早看出這偽君子不是好東西!”“枉他平日道貌岸然,竟做出這等醜事!”

真機子暴喝一聲:“妖婦休得胡言!”長劍出鞘,直撲看台。楊宗岱、梁繼賢等弟子急忙跟上護衛,與台上持劍少女戰作一團。

就在這混亂之際,五名少女已將“玉簫英雄榜”高懸旗鬥。“古月痕”三字赫然居首,其後列著南宮破、嶽少衝、真機子等百人姓名。眾人正待細看,忽聽一聲驚天巨響——

台下煙塵衝天而起,有人嘶聲慘叫:“有炸藥!”話音未落,整個人已被氣浪掀上半空。霎時間爆炸聲接連不斷,哭喊聲、踐踏聲、碎裂聲響成一片。斷肢殘骸四處飛濺,方纔還莊嚴的會場瞬間化作人間地獄。

看台上,古月痕卻從容舉杯,曼聲吟道:“朱門繡戶動曼歌,一入江湖任消磨。人生不如一場醉,王圖霸業又如何?”吟罷長歎一聲,竟將手中玉簫擲入茫茫雲海。

少衝看得分明,卻無力阻止,隻得默記方位,率領眾人急退。

下山的狹窄山道上慘象環生。不斷有人被擠落萬丈深淵,哀嚎聲在山穀間回蕩。少衝高聲呼喊:“大家莫慌!越是慌亂越危險!”卻隻有鏟平幫與丐幫弟子聽從號令。

行至一處險要隘口,忽聞前方慘叫震穀。但見亂石夾道間屍橫遍地,幾具屍體上還插著弩箭。薑公釣認出其中幾位成名劍客,歎道:“‘淮北燕子’燕雙飛、‘小溫侯’呂九皋……都是武林名宿,臨死卻失了方寸。”

又一撥人不顧勸阻強行超越,巴三娘怒道:“好心當作驢肝肺,這種人死了活該!”

少衝憂心忡忡:“不知天壇峰可有其他下山路徑?”

朱華鳳搖頭:“古月痕既存殺心,縱有他路也必設埋伏。”

正說話間,陳太雷等人倉皇追至。少衝立即邀其同行:“山道有埋伏,結隊方為上策。”

行不多遠,忽見前方亂石崩阻,石下壓著數人,哀嚎不絕。眾人急忙上前施救,少衝請宋獻寶取出丐幫秘製傷藥為他們敷治。這番義舉,讓原本對丐幫心存芥蒂的人都消了隔閡。

薑公釣對一位花白鬍須的老者苦笑道:“王兄,早勸你莫要急躁,現在知道厲害了吧?”

王逸飛驚魂未定:“想不到人禍之後又有天災……”

呂汝才冷哼:“什麼天災!分明是古月山莊佈下的機關。走在前麵探路的,自然先送性命。”

少衝振臂高呼:“眾人結伴同行,遇險也好互相照應!”這個提議立即得到響應。當關中嶽等人隨後趕至,見到王逸飛等人的慘狀,也都心甘情願地加入了這支同舟共濟的隊伍。

回頭望去,天壇峰頂仍籠罩在硝煙之中,爆炸聲依稀可聞。這場英雄大會,終究以最慘烈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就在這危急時刻,朱華鳳忽然低聲道:“惡人穀的人來了。”眾人回頭望去,果然看見南宮破與彭素秋、沙老鬼、雷震天四人正狼狽下山。少衝尚在猶豫是否該邀他們同行,變故突生——

一塊千斤巨石自山上轟然滾落!南宮破因走在最後,加之左眼受傷、一耳被炸藥震聾,待察覺時已避之不及。他猛一咬牙,回身運起畢生功力,雙臂硬生生抵住巨石。那巨石下衝之勢何等猛烈,直推著他滑出數丈遠,鞋底在石道上擦出兩道深痕。

“三位快來助我一臂之力!”南宮破嘶聲喊道,額上青筋暴起。

彭、沙、雷三人交換眼色,竟無一人上前。他們早對這位穀主心存不滿,此刻見他命懸一線,反倒生出幾分快意。彭素秋冷笑道:“穀主若肯出三萬兩黃金,我便助你。”

雷震天更是啐了一口:“他媽的,咱們穀主向來不夠意思,就是三萬兩黃金也不救!”

南宮破心中怒極,卻苦於無法分神。就在他腳下又滑出半步,巨石即將脫控之際,一雙手突然抵在石上——竟是少衝!

“你救我?”南宮破難以置信。

三毒見有人相助,唯恐南宮破脫險後報複,竟同時出手欲置二人於死地。幸虧薑公釣早有防備,率眾一擁而上:“爾等敢放肆!”三毒見對方人多勢眾,隻得倉皇向山上逃去。

少衝沉聲道:“我數三聲,到時一起閃開。一、二、三!”

“三”字出口,兩人同時撤力向兩側躍開。巨石轟然墜入深淵,轟鳴聲在山穀間久久回蕩。

南宮破略一定神,身形如鬼魅般疾掠而出,幾個起落已追上彭素秋,一掌便結果了她的性命。雷震天本已逃遠,回頭恰見這一幕,悲憤交加之下竟折返回來,指著南宮破破口大罵:“你這沒爹的野種,有種給老子個痛快!”

南宮破大步上前,雙掌齊出。雷震天眼珠暴突,哼都未哼便氣絕身亡。再看沙老鬼已逃出數十丈外,南宮破內力耗損過巨,難以追趕,便拾起一粒石子扣指彈出。沙老鬼慘叫倒地,順著山坡滾落,鮮血染紅一路山石。待滾至少衝腳邊時,竟還殘存一口氣,顫抖著從背上摳出那粒石子,斷續笑道:“四個四……滿園春,我……我發了,哈哈……”笑聲戛然而止,雙目猶睜。

朱華鳳彆過臉去,心口怦怦直跳。南宮破縱聲長笑:“五毒為非作歹,我多次勸說總是不聽……今日痛快,痛快至極!”

少衝看著自己雙手,黯然道:“我救一人,卻害死三人。這般相救,不如不救。”

南宮破麵色一沉:“你沒看見他們要殺我們?這等惡徒,難道不該殺?”

薑公釣、宋獻寶也勸道:“少俠何必自責?五毒作惡多端,咎由自取。”

少衝默然。他何嘗不知五毒罪有應得,但世間懲戒之法何止千萬?若他們肯改過自新,豈非少了三個惡人,多了三個善士?如今這般血腥殺戮,對死者無益,對生者何嘗不是一種傷害?

山風嗚咽,彷彿在為這慘烈的一幕哀歎。

少衝默然轉身,沿著蜿蜒山徑獨自向下走去,將南宮破那孤寂的身影留在蒼茫山色之中。眾人隨他轉過一道山彎,忽聞身後傳來急促的呼喊:“公子請留步!”

回頭望去,但見一位清瘦老者疾步追來。他身著一件多處破損的葛袍,背負行囊,手拄藜杖,足蹬麻鞋,太陽穴平平無奇,分明不似習武之人,步履卻輕健如飛,儼然是常年攀山越嶺的藥農獵戶。

待他走近,少衝拱手相問:“老丈有何指教?”

老者氣息平穩,朗聲道:“老朽徐弘祖,號霞客,江陰人氏。自幼酷愛山川形勝,立誓踏遍神州大地。方纔在林間歇息,被山崩驚醒,恰見公子救死扶傷,俠義之心令人敬佩,特來為諸位指點一條生路。”

少衝聞言大喜:“還請前輩示下!”

徐霞客遙指下山道:“這條路上遍佈網罩、繩套、火箭、陷坑,凶險異常。今日見多人下山,老朽好意相告,卻無人肯信。公子若信得過老朽,請隨我來。”說罷轉身向山上折返。

眾人將信將疑地跟隨其後。行不多遠,徐霞客撥開道旁荊棘,現出一條隱秘小徑。朱華鳳心生警惕,悄悄拾了幾枚石子納入鏢囊,以防不測。

穿過荊棘叢,眼前是茂密灌木,滿地腐葉散發著陣陣黴味。待眾人艱難穿出灌木,竟來到一處絕壁之前。但見崖壁如刀削斧劈,唯有一條天然窄道蜿蜒伸向雲霧深處,最寬處不足一尺,僅容一人側身而過。

徐霞客整理衣袍,說道:“過了此道,便可平安下山。”言畢雙手攀住岩壁凸起,雙足踏著窄道,身手矯健地向前行去,不多時便消失在雲霧中。

眾人麵麵相覷,心生疑慮:若崖頂伏有歹人,待行至險處投下巨石,豈不都要粉身碎骨?

少衝心念電轉,決然道:“諸位若想回頭,此刻還來得及。”自己卻率先踏上窄道。鏟平幫、丐幫眾人與朱華鳳毫不猶豫地緊隨其後,餘下眾人相視片刻,心想回頭也是九死一生,不如冒險一搏,也都戰戰兢兢地跟上。

這些武林中人雖慣於飛簷走壁,但麵對萬丈深淵,也不禁心驚膽戰,冷汗涔涔。唯獨朱華鳳因自幼習得鞨靺秘技,見識過無數險境,此刻反倒鎮定自若。

約莫半個時辰後,眾人終於行至儘頭。徐霞客早已在此等候多時。登上山梁,前路漸趨平坦,大家這才鬆了口氣。又翻過一道山嶺,一條寬闊官道赫然眼前,眾人不禁歡呼雀躍。

沿官道行進一個時辰,忽見林間矗立著三間石屋。上前討水時,卻發現屋內空無一人,唯有石灶、石桌、石凳靜立其中,似是獵戶暫歇之所。

少衝命幫眾在此休整,自己決意返回峰頂尋找玉簫。薑公釣、魯恩、巴三娘紛紛請纓,均被少衝婉拒,隻允朱華鳳同行相助。

辭彆眾人後,二人沿原路返回。但見沿途屍橫遍野,鴉雁低徊,天地間一片淒涼。至峰頂時,更是觸目驚心:硝煙未散,屍骸狼藉,血流成河。有些屍體已被燒焦,麵目難辨,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焦臭味。

少衝長歎:“這些人多半隻是來看個熱鬨,何曾想要爭奪玉簫?如今卻都成了枉死冤魂。”

朱華鳳胸中煩惡欲嘔,輕聲道:“嶽公子,我們快尋玉簫吧。這般慘狀,我……我實在不忍再看。”

少衝這纔想起正事,循記憶向雲霧深處走去。至一懸崖邊,俯身下望,但見雲封霧鎖,深不見底。二人相視愕然,滿懷失望。

“罷了罷了,”少衝黯然道,“玉簫就此湮沒無蹤,倒也乾淨。隻是不知多少人為它枉送了性命。”

朱華鳳輕聲道:“你真這麼想麼?”見少衝疑惑,續道:“為你著想,我盼你找到玉簫;為大明著想,我又盼你找不到。玉簫不出,大明或許就不會亡了。”

少衝雖覺玉簫與國運未必相關,其中關竅卻一時難以想透。正當此時,山風送來兵刃破空之聲,遠處顯然有人正在激鬥。

“去看看!”少衝神色一凜,循聲疾步而去。

二人循聲疾行,翻過一座山頭,遙見對麵山巔上兩道身影纏鬥正酣。劍光閃爍間,隱約可辨正是真機子與古月痕。少衝與朱華鳳悄然潛至近處,隱身在茂密草叢中,屏息凝神。

真機子雙目赤紅,麵頰上已添了一道血痕,早失了平日裡的仙風道骨,招招狠辣,狀若瘋魔。古月痕長發披散,身形如鬼魅般在劍影中穿梭,不時發出淒厲長笑,笑聲中既有大仇將報的快意,又透著說不儘的蒼涼。朱華鳳聽得毛骨悚然,不自覺地握緊了少衝的手臂。

激鬥至緊要關頭,真機子驟然使出三才劍法絕學“寒芒衝霄“,劍勢如電直取古月痕心口。不料古月痕早有防備,清嘯聲中玉掌輕拂劍身,那長劍竟彎折而回,反刺入真機子胸膛!

“你......“真機子踉蹌倒地,一手仍緊握劍柄,模樣竟似自戕。

這招“旋乾轉坤“本是可避之招,古月痕萬萬沒想到他竟不閃不避。見他氣息奄奄,二十年的恩怨忽然化作一聲悲呼:“閻玄生!你為何不棄劍?“她本能欲上前察看,卻又疑心其中有詐,生生止步。

真機子喘息著,聲音漸微:“阿痕......是我負了你。這些年來,你受苦了......我也日夜受著良心煎熬。修煉先天歸元功需絕情斷愛,我......早知會有今日。能死在你手中,我......心安了......“

這番話讓古月痕心頭一酸:“為了掌門之位,為了稱霸武林,你絕情斷愛,棄我母女於不顧。可曾想到苦修多年的先天真氣,今日被我輕易所破?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見真機子一動不動似已氣絕,她終究按捺不住,飛身上前俯身探視。就在她玉手即將觸及真機子肩頭之際,異變陡生!

真機子猝然發難,一掌正中她心口。古月痕如斷線紙鳶般倒飛數丈,重重跌落。

草叢中二人看得分明,卻來不及示警。原來真機子仗著先天歸元功的玄妙,以真氣護住心脈,佯裝中劍誘敵近身,這一記“乾坤擲“纔是真正殺招。

真機子緩緩起身,望著嘔血不止的古月痕縱聲長笑:“賤人!也想取我性命?我閻玄生胸懷天下,豈會毀在你手中?“他麵目猙獰,與往日那個德高望重的道長判若兩人。

“當年不過逢場作戲,你竟當真?抱著嬰孩說是我的骨肉,誰知是不是秦漢的種?登基大典上你來攪局,幸虧我早有準備......聽說你跳崖自儘,我纔去了塊心病。至於秦漢,我略施小計就讓他在華山身敗名裂!“

少衝越聽越是心驚,這才明白紫陽真人之死另有隱情。

“便是這掌門之位,“真機子愈說愈狂,“也是我設計得來。紫陽老道偏要說我心術不正,欲傳位雲中子。我在他閉關時令婦人在洞外吟唱,引他走火入魔......武當劍既入我手,掌門之位自然非我莫屬!“

少衝隻覺遍體生寒,想起往日真機子對自己的維護,竟全是虛偽做作。

真機子提劍步步逼近:“胡痕,二十年前你就該死!容你活到今日,害我身敗名裂......“劍鋒寒光凜冽,映出他扭曲的麵容。

古月痕無力動彈,慘笑道:“姓閻的,算你狠......“

恰在此時,遠處傳來少女急切的呼喚:“古姨!古姨你在哪裡?“

正是蘇小樓的聲音!
← 上一章 章節列表 下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