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鴛鴦蝴蝶夢之天煞孤星 第21章 笛聲、舞影與榮譽之戰
週一的陽光透過教室的窗戶,帶著秋日特有的明淨。剛一下課,還沒等我從數學公式的迷宮裡完全掙脫出來,就被「玉女派」的師姐們「挾持」著,半推半攘地弄到了班主任林疏影老師的辦公室門口。
「林老師!我們帶曹鶴寧來報名參加晚會!」黃燕嗓門清亮,帶著不容置疑的肯定,「她跳舞可好了!絕對能給咱們班爭光!」
我臉上有些發燙,在林老師溫和而帶著鼓勵的目光注視下,點了點頭,聲音不大卻清晰:「林老師,我想報名……節目內容,我、我再想想。」心底那份被點燃的表演慾,混合著一絲忐忑,最終化為了行動的勇氣。
林老師笑著在我的名字後麵做了標記,眼神裡滿是期待:「好,曹鶴寧,大膽去準備,需要什麼幫助就跟我說。」
日子在忙碌的學習、籌備文學社和秘密排練中飛逝,充實得像鼓脹的風帆。這天晚自習後,我正坐在307宿舍的書桌前,對著數學作業本上那些如同頑固堡壘般的符號和圖形發愁。
忽然,宿舍門被輕輕敲響,隨即被推開一條縫,露出蕭逸那張總是帶著點痞氣笑容的臉。「賈寶玉,彆跟數學較勁了,走,跟我去抓『芳兒』!商量一下咱們孤英文學社創籌建的大事。」
周軍是我哥哥曹楠的鐵杆死黨之一,因為長相清秀,性格又比一般男生溫和細膩,不知怎麼就得了「芳兒」這麼個綽號。他就住在男生宿舍的201。
我正被數學題攪得頭昏腦漲,也想換換腦子,便從善如流地放下筆,跟著蕭逸出了門。
幾盞路燈在水泥路上投下昏黃而朦朧的光暈,拉長了我倆的身影。就在我們快要走到男生宿舍樓201那熟悉的門口時,一陣清越、悠揚,帶著幾分蒼涼意味的笛聲,如同深山古寺簷角的風鈴,穿透夜色,幽幽地飄了過來。
我的腳步不由自主地頓住了,心神瞬間被這突如其來的樂聲攫住。那笛聲彷彿帶著一種奇異的魔力,撩撥著我魂識深處某些沉睡的絃音,竟讓我暫時忘記了要去「抓捕」周軍的事。
「哎?鶴寧,走錯了,201在那邊……」蕭逸見我轉向,莫名其妙地提醒。
我卻像被什麼牽引著,循著那笛聲傳來的方向,放輕腳步,走到了最後一間虛掩著門的宿舍前——是208。笛聲正是從裡麵傳出的。
我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被好奇心和對那樂音的嚮往戰勝,輕輕推開了那扇虛掩著的門。
宿舍裡亮著日光燈。隻見一個精瘦的男生正背對著門口,裸露著上半身,肩胛骨的輪廓在燈光下清晰可見。他正專注地吹奏著一支竹笛,笛聲正是源於此。
我的突然闖入,如同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麵!
笛聲戛然而止!
陸耳山同學猛地轉過身,臉上寫滿了錯愕和慌亂!當他看清門口站著的是我時,那雙原本沉浸在音樂中的眼睛瞬間瞪大,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漲紅!
我也頓時尷尬得不行,彷彿做了什麼虧心事,臉「唰」地一下燒了起來,連忙轉過身去,語無倫次地解釋:「對…對不起!陸耳山同學!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是被你的笛聲吸引過來的…真的,吹得真好聽!」
跟在後麵的蕭逸看清狀況,先是愣了一下,隨即爆發出毫不客氣的嘲笑:「哈哈哈!陸耳山!你小子行啊!大晚上的光膀子吹笛子,搞藝術創作呢?這下被看光了吧!虧大發了!」
陸耳山手忙腳亂地抓起床上的汗衫套好,臉上的紅暈還沒退去,窘迫得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放,恨不得當場刨個地縫鑽進去。
我狠狠瞪了蕭逸一眼,用眼神示意他閉嘴,然後轉回身,努力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真誠而平靜,認真地提出請求:「陸耳山同學,你的笛子吹得真的非常有味道。我…我能跟你學吹笛子嗎?就當……收個徒弟?」為了緩解尷尬,我甚至帶上了一點玩笑的語氣。
陸耳山似乎沒想到我會提出這個請求,愣了一下,才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可…可以啊。隻要你不嫌我吹得不好,水平有限。」
這次偶然的「事故」,卻意外地為我開啟了另一扇門。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體內流著北極紫微大帝那古老神性血脈的緣故,讓我對雅樂有著天生的親和力,又或者是輪回中積攢的某種靈性在搗鬼,反正我對笛子這種傳統樂器的領悟力和上手速度那叫一個快!陸耳山教的基本指法、氣息運用技巧還有簡單的樂理,我簡直是一學就會,一點就通,就好像這些知識本來就在我腦子裡睡著呢,就等著一個機會被叫醒。
僅僅三天之後,我就能磕磕絆絆、卻又完整無誤地吹出《一剪梅》那婉轉的曲調了。陸耳山驚訝得連連稱奇,說我是他見過最有天賦、進步最快的「學生」,甚至激動地差點就要把我引薦給他那位在市文化館工作的、要求嚴格的笛子老師。
而這僅僅是個開始。掌握了笛子的基本技巧後,我那被觸發的音樂靈感和強大的學習能力彷彿決堤的洪水,開始「泛濫」。我舉一反三,竟然又盯上了宿舍裡其他姐妹的樂器——宇文嫣那架音色清越的古箏(我初中時略有基礎,但遠不及宇文嫣精湛)、王飛燕那把音色清脆的琵琶、甚至大師姐黃燕那床據說家傳的、音色沉靜古樸的古琴……我都忍不住去嘗試、摸索。
晚自習後的操場一隅,有獨自練習舞蹈的身影,其動作沉穩而有力。宿舍中傳來陣陣清越悠揚的笛聲,或有一段生澀卻努力的琵琶輪指,亦或是一曲略顯稚嫩的古箏撥弦。間或還會飄出不成調的、但充滿探索精神的民族樂器聲音。
宇文嫣會抱著書本,安靜地坐在不遠處的石階上,就著路燈的光芒閱讀,偶爾在我彈奏她的古箏時,會抬起頭,露出傾聽的神色,嘴角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蕭逸他們會咋咋呼呼地跑來找我,美其名曰「視察排練進度」,結果往往是被我拿著笛子當「武器」,笑罵著追打回去,給寂靜的夜晚平添了許多生機。
這些天來,整個清州一中都沉浸在一種熱烈而緊張的備戰氛圍中。即將到來的國慶中秋聯歡晚會,像一塊巨大的磁石,吸引著所有人的注意力。這不僅僅是一場文藝彙演,更彷彿是一場隱形的、關乎學校榮譽的「戰爭」。參賽的幾乎彙聚了清州市周邊所有有頭有臉的廠礦子弟學校:
·省輕工紡織印染廠子弟學校(那裡有蕭逸的老同學吳華,據說鋼琴彈得極好)
·中國第七砂輪廠子弟學校(以紀律嚴明著稱)
·省化肥廠子弟學校(據說節目創意新奇)
·省鐵合金冶煉廠子弟學校(這是宇文嫣的母校,她透露那邊的節目質量很高)
·省電建二公司子校
·紅楓發電廠子校
·清州市火電廠子弟學校
·省有機化工總廠子弟學校等等。
還有紅湖區的東門橋鄉大星鄉簸落鄉等五六個民族中學和各鄉鎮的公辦中學。
這期間,那個叫吳華的姑娘還特意來找過蕭逸,據說是「敘舊」。她言語間帶著自信和挑戰的意味,明確表示她和閨蜜準備了精彩的節目,要在舞台上和我們清州市第一中學「一決雌雄」。
這姑孃的自信和銳氣,不知怎的,竟讓我生出幾分欣賞。「此女甚得朕心,」我在心裡用那不屬於此世的腔調調侃了一句,隨即湧起的是一絲無奈的悵惘,「唉,可惜了,朕如今是這副皮囊……」
更讓我在意的是,聽說我的母校——紅湖區第一中學也要選派優秀學生參加。這意味著,我那對隻比我小幾個月的雙胞胎侄女曹珈、曹瑤,很可能也會出現在晚會的舞台上……想到要在那種場合下以「參賽者」而非「觀眾」的身份麵對母校和親人,心情不免有些複雜。
「不爭饅頭爭口氣!」這句話成了所有報名參加比賽同學心中默唸的箴言。大家就像集體注射了興奮劑,利用一切可能的課餘時間刻苦排練。空曠的教室、夕陽下的操場、甚至少有人經過的宿舍走廊裡,時常能看到練習唱歌、跳舞、朗誦、樂器的身影,空氣中都彌漫著一股積極向上、不甘人後的拚搏勁兒。
媽媽特意托弟弟秋生捎來口信和生活費,叫我近期不用回家,安心在學校練舞,家裡的事不用操心。
弟弟秋生第一次踏進清州市第一中學的校園,就被這比初中母校大得多、也氣派得多的環境迷住了。當他按照地址找到307宿舍,看到開門出來的我時,更是結結實實地大吃了一驚,眼睛瞪得溜圓,嘴巴張得能塞進一個雞蛋——眼前這個穿著練功服、身姿挺拔、眉宇間帶著一股以前沒有的自信與靈動的少女,真的是他那個曾經被叫做「假姑娘」、一起爬樹掏鳥窩的「二哥」嗎?(自從中考後那次初潮過後,他在媽媽的嚴厲命令下,已經被迫修改稱呼,彆扭地叫我「姐姐」了。)
蕭逸見我練舞辛苦,臉色消瘦,常拉我去他家「改善夥食」。蕭逸媽媽熱情爽朗,對我很好,總做好吃的。蕭伯伯忙應酬,不常在家吃飯。我總覺得去吃白食不好,便盯上蕭逸書包。飯後回校或去他家路上,我都把書包掛肩上,默默跟著。
班阿姨看到好幾次,都忍不住打趣,笑著對蕭逸說:「小逸啊,你看鶴寧,都快成了你的小書童了!」
「書童」這個昵稱,不知怎的就在蕭逸家和他那幫死黨圈子裡傳開了,成了我一個略帶調侃卻親切的「雅號」。
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週末下午,我像往常一樣來到蕭逸的書房,準備找本書看看。當我走進書房時,卻意外地發現蕭逸的褲子襠部竟然磨破了一個小洞。
我不禁覺得有些好笑,心想這個大男人怎麼這麼不小心。於是,我順手找來了針線,蹲下身子,準備幫他把這個洞補上。
我仔細地穿好線,然後開始一針一線地縫補起來。正當我全神貫注地縫著的時候,突然聽到門口傳來一陣輕微的響動。我下意識地抬頭一看,卻正好撞見蕭逸的姐姐和班阿姨端著一盤水果走了進來。
她們顯然沒有想到會看到這樣的一幕,都愣住了一下。不過,很快她們的臉上就露出了笑意,那笑容裡似乎還帶著一絲戲謔。
我頓時覺得有些尷尬,臉頰像被火烤過一樣發燙。我趕緊低下頭,繼續縫補著褲子,心裡卻像有隻小鹿在亂撞,完全不知道該如何麵對這突如其來的情況。
空氣中彌漫著熱烈、積極、充滿期待的氛圍,我深受感染,投入更多熱情練習,反複打磨舞蹈動作。汗水不會辜負努力,在即將到來的璀璨舞台上,我或許能找到屬於自己的證明方式,不同於成績單和軍事符號,而是獨特努力成長的十六歲少女的閃光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