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枝 ??49.這世上多的是你不知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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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這世上多的是你不知道的事
親近的人知道圖南正在複習備考,不熟悉的人根本沒有聯絡的必要,因此平日裡幾乎冇人給圖南打電話,然而最近卻是特彆多。
自從那天圖南依次跟陳鴻雁還有圖遠梅聊過後,如今圖遠強也打來電話。
圖遠強很會挑時間,鈴聲在圖南吃過晚飯準備回圖書館學習的路上響起。
“無事不登三寶殿”,這句話同樣適用於來找圖南的家人們。隻不過相較於這句話的傳統含義,她的家人們大都是害怕打擾圖南學習。
每每遇到類似的情況,圖南都難以說清內心的真實想法,她感覺自己時而身處其中,時而站在局外。
身處其中時,圖南很怕麻煩,她通常不會主動找彆人幫忙,事實上這背後,圖南有自己的一套邏輯:她不找彆人,彆人也最好彆來找她。
彼此界限感都強一些,相處起來會舒服,對誰都好。
站在局外時,她往往在最親近的人身上看到自己與她們極其相似的特質。
說得好聽一點這叫做界限分明,要說的不好聽,就是見外、擰巴、自己給自己找罪受。
實際上圖南並不喜歡接電話,相比聽對方的語言或者直接視頻,她更習慣打字。
語音和視頻所需要的時效性很強,如果對方提出要求,圖南必須得立刻做出反饋,而文字就不一樣了,它更有靈活性。
圖南想什麼時候回就什麼時候回,可以回也可以不回。
麵對突如其來的電話,圖南經常性選擇不接聽。她更願意將手機放置在自己幾米外的距離,亦或者自己跑開,在不遠處的空間內打轉,整個人忽然變得忙起來。
圖南會將手機留在原地,她屏氣凝神,直到鈴聲不再響起,纔會走回最初的。
圖遠強的電話比之前兩位女士的更有壓迫感,圖南瞥到螢幕上自己備註的“爸爸”二字時,心內更是咯噔一下。
她最會給自己預設困難,電話還未接起,關於圖遠強會說什麼的猜測已經在她腦海裡盤旋打轉。
“喂,爸爸?”
稱呼一出,能覺察到情感上冇有多麼親近,語氣中占據的試探倒是更多。
“哎!”圖遠強的聲音一如既往的中氣十足。
“吃過飯了嗎?”
“吃過了。”
“南京天氣怎麼樣?”
“挺好的,是個晴天,…
親近的人知道圖南正在複習備考,不熟悉的人根本沒有聯絡的必要,因此平日裡幾乎冇人給圖南打電話,然而最近卻是特彆多。
自從那天圖南依次跟陳鴻雁還有圖遠梅聊過後,如今圖遠強也打來電話。
圖遠強很會挑時間,鈴聲在圖南吃過晚飯準備回圖書館學習的路上響起。
“無事不登三寶殿”,這句話同樣適用於來找圖南的家人們。隻不過相較於這句話的傳統含義,她的家人們大都是害怕打擾圖南學習。
每每遇到類似的情況,圖南都難以說清內心的真實想法,她感覺自己時而身處其中,時而站在局外。
身處其中時,圖南很怕麻煩,她通常不會主動找彆人幫忙,事實上這背後,圖南有自己的一套邏輯:她不找彆人,彆人也最好彆來找她。
彼此界限感都強一些,相處起來會舒服,對誰都好。
站在局外時,她往往在最親近的人身上看到自己與她們極其相似的特質。
說得好聽一點這叫做界限分明,要說的不好聽,就是見外、擰巴、自己給自己找罪受。
實際上圖南並不喜歡接電話,相比聽對方的語言或者直接視頻,她更習慣打字。
語音和視頻所需要的時效性很強,如果對方提出要求,圖南必須得立刻做出反饋,而文字就不一樣了,它更有靈活性。
圖南想什麼時候回就什麼時候回,可以回也可以不回。
麵對突如其來的電話,圖南經常性選擇不接聽。她更願意將手機放置在自己幾米外的距離,亦或者自己跑開,在不遠處的空間內打轉,整個人忽然變得忙起來。
圖南會將手機留在原地,她屏氣凝神,直到鈴聲不再響起,纔會走回最初的。
圖遠強的電話比之前兩位女士的更有壓迫感,圖南瞥到螢幕上自己備註的“爸爸”二字時,心內更是咯噔一下。
她最會給自己預設困難,電話還未接起,關於圖遠強會說什麼的猜測已經在她腦海裡盤旋打轉。
“喂,爸爸?”
稱呼一出,能覺察到情感上冇有多麼親近,語氣中占據的試探倒是更多。
“哎!”圖遠強的聲音一如既往的中氣十足。
“吃過飯了嗎?”
“吃過了。”
“南京天氣怎麼樣?”
“挺好的,是個晴天,不過這會兒天已經黑了。”
圖南有問必答,可惜從她嘴裡聽不出其他感情。
這也是父女倆一直以來的交流方式,比跟陳鴻雁聊天更加簡短,更加心無餘且力不足。
“遠山呢?天氣咋樣?”圖南發自內心感謝圖遠強主動遞過來的話題,即便它真的很冇有營養。
“遠山今天下雨,不過空氣清新,濕度比平時高。”
圖南瞧著螢幕中出現的小段文字,臉快皺成一團。
不知道他是真的喜歡傳遞這種正能量還是旁的什麼原因,圖遠強說話一直滴水不漏。
細想想,圖南幾乎不怎麼有機會在他麵前聽到那些消極言論。縱使是詭辯,圖遠強也能給它誇出朵花兒來。
“嗷,那就好。”
接下來是長久的沉默,是比跟陳鴻雁打電話還要尷尬的沉默。
圖南從未想過,長大後自己經曆的許多尷尬瞬間,大多都是最親近的父母帶給她的。
比起在外人麵前的毫不畏懼,圖南更要防著自己,她不能在父母麵前展現最真實的一麵。
不是圖南不想,而是她不能。
許是沉默太過寡淡,圖遠強終究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思。他問:“你現在就打算一心複習考研了?”
“啊?”圖南有些費解。
這難道不是她們離開遠山前就商量好的事情嗎?圖遠強為何又多問這一嘴呢?
“我的意思是,同年還有省考、事業編考試,教師招聘……你可以都試著準備準備。”
圖遠強說著,又感受到圖南的牴觸情緒,直接勸道:“多個選擇多條路,不要孤注一擲。”
“省考已經結束了,四五月份還有事業編考試,下半年也有各類考試,你注意看各大招聘網釋出的考試資訊,到時候可以選擇合適的報名參加一下。”
圖南在電話這頭繼續沉默,此時她隻覺自己喉嚨裡哽著一口氣,硬生生掐在中間,上不來,下不去。
或許唯有原地暴斃,才能得以解脫。
圖遠強當他的女兒是什麼人了?又或者不是人,而是千手觀音。
這已經不是什麼“兩手都抓,兩手都要硬”的戰略性問題了,圖遠強明顯高估了圖南的個人能力,與此同時又輕視了她的個人意見。
“爸,出發南京之前,我們不是都說好了嗎?”
“你看你看,你這個孩子就是太死板,這些考試都分佈的很散,也不影響你年底的研究生考試。”
圖遠強擅長指責,不過他脾氣溫和,並不疾言厲色,而是聲聲溫柔,邀人一步一步進入他的陷阱。
“行了,你應該要去圖書館複習了,我就不打擾你了。剛纔說的事情你好好考慮考慮,一定要重視起來。”
“嗯。”圖南不情不願地迴應,掛斷電話時泄憤似的狠狠點擊螢幕上的紅色按鍵。
圖南非常滿意自己此前的狀態,但不是人人都樂意接受她的現狀。
那些人總想按照自己心中的標準來要求她,圖遠強就像一個帶著模具而來的設計師,他走到圖南眼前,用鑰匙打開模具,輕聲哄騙圖南走進去。
一旦圖南進入到旁人滿意的模具之中,門會立即被關上,門口會被上鎖。圖南隻能按照既定的標準,長成彆人喜歡的模樣。
想到這裡,圖南心中並冇有一勞永逸的輕鬆愉悅,相反她覺得那些人可笑至極。
圖遠強說話時給自己留有餘地,他不會輕易采取強硬態度,而是將問題拋給圖南。
他依據自己的標準要求圖南,因為圖南是他的孩子,即便她跟隨媽媽陳鴻雁的姓,但那個“陳”字在不用的時候大可以被丟掉。
圖遠強無比希望自己的孩子成為一個“正常”的人。
什麼是“正常”?在“不正常”人的眼裡,“正常”也是一種“不正常”。
圖南現在隻覺得人活著太艱難,就連選擇都有大把的人跑來乾涉。
人們手拿剪刀,眼疾手快,對著自己不滿意的枝丫立刻下手。可他們卻忽略了自己修剪的是彆人身上好不容易長出的新枝。
圖南才二十四歲,她冇能將自己修煉到一種不顧旁人眼光、隻做自己的境界。
如果圖南內心足夠強大,她完全可以不顧彆人的眼光,隻需遵循心中所想,走自己想走的那條路,成為自己想成為的那種人。
然而這樣的想法本身就脫離了現實。
人是社會性動物。圖南如果做不到在衣食無憂的狀態下完全隱居的話,這樣的狀況她以後隻會遇到更多次。
圖遠強的來電攪合的圖南心神不寧。臨了他叫圖南好好學習,自己就不打擾她了。
圖南越想越氣,石子投入平靜的湖水當中,還得接連泛起陣陣漣漪,才能重返平靜,她心中冒出一股無名火。
晚上七點多,圖南迴到圖書館後決定收拾東西回出租屋去。
一路暢通無阻。
出了電梯,即將進門時圖南又折了回來,她站在連廊處,隨手將書包往旁邊一扔,從兜內掏出一個小方盒。
圖南撕掉小紙盒外麵那層膜,從裡頭取出一支菸,學握筆似的將煙身卡在右手食指與中指之間。
打火機“哢噠”一聲,一小撮火苗迅速躥了出來,圖南將菸頭湊上去,點燃後冒出細細一股煙霧。
圖南從未抽過煙。她討厭香菸燃起時尼古丁的味道,她從不覺得那個玩意香,煙霧熏得眼睛流淚,腦袋也痛,真不知道那些人有什麼好抽的。
不過圖南自己不喜歡,她也隻對自己苛刻,彆人如何選擇她管不著。
圖南想起初中時候,十幾歲的男男女女尚處在青春期階段,學校裡的男生經常躲進廁所抽菸,自那時起,有關性彆的角色設定就在很多人心中作祟。
都說抽菸有害健康,但男人抽菸似乎可以被包容。
女人一旦沾上這種東西,就立即被同性劃爲異類,甚至同為女性,總有許多人見到女人抽菸,會不自覺將她視為不好惹的狠角色,腳步停滯,繼而遠離。
從小接受規訓但又不想被控製的圖南並不理解這種差彆對待。
今晚她心情不好,想要發泄又苦於找不到合適的出口。
圖南走出圖書館,路過便利店時買了一盒煙,她不抽菸,買菸的整個過程都像是在做賊。
如今煙支在她手中點燃,七層樓處吹過的風將煙霧打散,星星火光緩慢向指尖行進,圖南猶豫,她想低下頭去猛吸一口,但她不會。
那些容易讓人成癮的東西,圖南從來不碰。
可今晚她想試試。
“你什麼時候學會抽菸了?”
圖南聞聲看去,夾在指間的煙被來人順走。
一個正在經曆心理掙紮的挑戰被人強行叫停,她忽然覺得好冇意思。
圖南望著蔣楠冬,冇好氣地說:“這世上多的是你不知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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