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愛咒印 破碎
招秀本來以為,自己就算沒獲得夢境的掌控權,至少也擁有了影響它的能力。
隻要保持秦錚的穩定,夢境自然就會穩定下來。
但她根本沒想到,自己不僅想當然地托大了,而且對自身處境的理解也完全不夠!
她連對秦錚的評估都沒到位!
問題是她在意識到這一些的時候,已經陷進這場春夢裡麵,有如身陷泥沼,根本無法掙脫。
要知道,秦錚即便是失控,依然有他作為創造這個夢境的主人的基本構架來撐著,而她失控,是真的喪失意識,陷於渾噩,隨波逐流。
招秀就算早就知道在他人的夢境之中會處處受控,也著實不知道春夢比起一般的夢境還要離奇。
它完全是為了結合而存在的。
一切的規則都在促進彼此合為一體。
或許是因為她現在取代的是“夢裡人”的身份,而“夢裡人”本來就融合他的想象而生,一旦夢境的主人陷入慾念,所有夢境的力量就都在影響她,促使她也跟著神魂顛倒。
就彷彿溫水煮青蛙一般,這具身體乃至她的意識都在被夢境潛移默化、調整成最適宜與夢境的主人結合的模樣。
前半程招秀尚能清醒地引導秦錚步步遞進,後半程她完全招架不住。
就連呼吸的氣流都在一層一層給她加深醉意,連浸染的溫度都在一潮一潮引動她的慾念。
秦錚的動作明明溫柔而遷就,但整個夢境都在強行拉扯她淪陷。
以至於當她從昏睡中猛然清醒的時候,還未來得及懊喪,就被周身突
變的環境震得心驚肉跳。
夢——要,碎了??
整幕背景都有一種、彷彿頃刻之間就要支離破碎的恐怖意味。
棠梨花依然盛開著,花事並未落幕,月色也在鋪展著,但此間的氛圍卻截然不同。
之前的黑是月夜的黑,黑得通透而靜謐,現在的黑卻是陰暗的黑,彷彿天地要傾覆般的深沈。
屬於春夢無處不在的暖香與隱隱鼓動的曖昧已經蕩然無存,新的寂冷反倒是有種墳塚般的死寂與空茫。
招秀的腦子一瞬警醒,彷彿從火焰中取出,徑直被投入到冰窖深處,極致的反差叫她所有的神經都在發出顫栗的尖叫。
怎麼回事??
她身下躺著的是屋室內的矮榻,褪去的寢衣又整整齊齊穿回到她身上。
一切的異樣都是從不遠處的人身上彌散開來的。
那道身影背對她坐在木榻邊,安靜地凝望著屋外,他身上那種深而沈的陰鬱感更為濃重、更難以言喻,脆弱與堅忍同時在他身上交織,卻就彷彿有一種深深下墜的力道,在拚命拖扯著他往下拽。
不必觸碰,他自己已經要碎掉了。
“秦錚……”招秀本能地喊了一聲,聲音出口的瞬間就是一種難以排遣的頭暈目眩。
春夢還未完全碎散,她所憑依的這具身體還是夢中的造物,依然受控於這場夢境。
但她全部的理智已經在掙紮著開始回溯因由。
為什麼?!
答案並不複雜,她很快從混亂的記憶裡找出了蛛絲馬跡。
他“醒”了?
在……的過程中?
……抵死纏綿的半途?
招秀既懵且驚,還無措。
有些理解秦錚會受到的刺激了。
他本就因禍端借著他的意識與夢境侵犯招秀而耿耿於懷,轉而發現自己在做同樣的事……這哪受得了啊!
所有的自厭與痛苦皆彙集到一起:他恐怕恨不得以死謝罪。
招秀的太陽穴怦怦直跳,這個紕漏怎麼化解?
她壓根沒想到他的主意識這麼輕易就被喚醒了!!
她本來隻想著先穩住這個夢境,再徐徐圖之!
現在怎麼辦?
“秦錚!”她虛軟無力地又喊了一遍。
硬生生擠出眼淚來,裝得神智未清,楚楚可憐,即便睜著眼睛,也蒙一層水霧削減過分理智的眸光。
“你抱抱我……”她夢囈一樣喃喃。
秦錚慢慢轉過身來。
似乎連這個動作都要做得極為艱難。
即便那種低鬱與破碎感深深籠罩在他身上,他還是伸出手,輕輕地安撫似的摸了摸她的鬢發。
——甚至不敢觸碰到她的血肉。
招秀一把伸出手,死死攢緊他的手指。
“你親親我……”她含著眼淚說。
秦錚僵在那裡沒動。
招秀在心裡拚命衡量著因由。
誰的夢境自然就會偏向於誰人,這點無可厚非。
畢竟夢境的實質就是潛意識的想象——對於秦錚來說,隱忍克製與道德規範烙印在他的方方麵麵,即使是夢境都不會過於脫離真實的範疇。
隻不過春夢在某些意義上,更是一種隱秘的渴望,是一種不見天日的貪戀。
秦錚的君子端方與純粹能叫他的夢境呈現出與眾不同的畫麵,並不僅僅是他不懂情事,也因為他從根本上就認為這對她來說是冒犯,是唐突,他不願將慾念染指於她身。
所以過往的夢境中,最出格的也就是那些小心翼翼地表述愛意的符號。
她初見他時滿園盛放的棠梨花,列滿博古架的書籍經卷,書案上無法示人的情書,乃至彼此身上就寢時的單薄衣物……
可愛是不能掩飾的東西。
藏得再嚴實,它也會從牆角磚縫、從眼角眉梢、從字裡行間的細節,漏出來。
招秀擁抱親吻的主動就像是一個引信,它點燃了泛濫成災的思念,催生了洶湧不息的**。
更彆提她為了引動他的心臟,還嘗試軟化他的意誌與原則。
對於秦錚這樣慣於執著堅忍的人來說,失控極難發生——明明隻是一個體弱多病的讀書人,並非武者,卻有著那般令人崇仰的堅定意誌,本身就喻示他的心性卓絕。
能叫禍端都受控於他的意誌,就算有水靈襄助,也是件非凡之事。
而當下,恰恰因為這隻是一場過往的夢,一場模糊了任何界限的夢境,所以她能順利地拉扯住秦錚的思維。
秦錚確實穩定了——穩定的後果是,他本體混亂的意識在這個夢境中醒來。
可這反倒加重了他的崩潰與絕望。
招秀的腦子裡其實有那段最渾渾噩噩的記憶。
流瀉太多次之後,全身上下都敏感到了極點,碰一碰她都要哭,撞一下她都要哆嗦,彷彿一切有形載體皆被一口口碾碎再細細咀嚼,沒頂的快樂燒斷了她的理性。
到後來他都不敢撫摸她,更不敢**,隻能摟著她低低絮語,偶爾安撫似的親親她。
他應當是那時候“蘇醒”的。
因為有那麼一瞬,他的精氣神似乎完全不對了,一點一點將舌頭從她口中退出,而她迷迷糊糊呼喚他的時候,他沒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