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愛咒印 機會
嶽元朔額上又開始爆青筋。
他沒有與刺蝟交談的耐性,也已經失卻一切好奇心,他現在精疲力儘,萬念俱灰,隻想就這麼爬到玉壺山,下到穀底。
然而招秀的掙紮著實煩人得很。
“你腦子哪個部位被我控製了?”
她全身上下都繃得死死的,警惕到了極點:“你不控製,我為什麼會暈?”
“要打暈你是件很難的事嗎?”
對方反駁,招秀卻很信自己的直覺:“你敢說你沒對我動手腳?”
“所以,”嶽元朔麵無表情,倒是一口認了,“那又如何?”
“把我的力量拆出去,你現在就可以去死了。”他漠然的口吻裡夾雜著厭世與自棄,“我也不想救你。”
招秀在後麵瞪大眼睛。
比起這話中隱隱透露出來的,關於她生死的大問題,她更費解的是,眼前之人表現出來的性格,與之前那個假巡狩時期的他比起來,實在有太大不同。
不同的寄體有那麼大的差異嗎?
還是說,隻是因為秦錚的命魂叫他恢複了更多的理智—就像之前她所猜測的那樣,過往記憶越多的時候,他就越瘋狂,越殘忍邪肆,相反,忘記越多,反倒越清醒,越接近他原本的自我?
她忽然冷靜,這一瞬間思維運轉得過分用力,連身體的難受都感覺不到了。
這個寄體底下,原本屬於他的自我是怎樣的?
是秦錚所窺記憶中那個意氣勃發瀟灑卓絕、信手指點江山的男人?那樣煌煌耀耀的天之驕子,璀璨光輝的不世奇才?
這樣的自我裡,他會因自己禍亂世間的所作所為而懺悔……不!
不——他不會!
他不會!
他並非完整的人之個體,他的本質仍是怨念,是仇恨,是他對這世間的厭憎與痛恨!
他會受秦錚命魂的影響,會因仇敵已死而自暴自棄,但他依然仇恨著這片天地。
“嶽元朔?”她忽然喊道。
對方不理她,埋著頭,一步一步繼續爬山。
招秀用儘力氣說:“是我給你的機會?”
太陽穴都在鼓鼓脹脹地跳動,她很不想往這方麵去思考,但這種猜測梗在她心上,催促著她來尋求答案。
“那個夢境是真實,我是真的來到了你的鎮地……所以是我開啟了什麼,放你出來?”
嶽元朔毋庸置疑就是十六年前的祭天人,是全鬱境供奉的“紫微大帝”。
那夢中的懸棺,何其恐怖的陣法,既然能困住“紫微大帝”,又怎麼可能輕易放任他的意識離開?
不可能沒有限製!
無論之前他的契機是什麼,在她於梅坡書院殺死假巡狩之後,他都必然遭受了重創,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再度出來作亂……她不得不思考,是不是自己給的機會。
本來,一個蛇靈玉所能起到的作用也有限,與她精魄相連的更多的是寄體,寄體都死了,那種冥冥中的牽係也變得極為虛弱。
可是她在瓊島底下得了大機緣,清氣入體,擴充套件她體內元氣的同時,也無條件增強了咒印的牽係——也同樣助益到了他?
所以她後來會夢到懸棺,所以她會再度放出他?
“彆往自己臉上貼金了,”嶽元朔忽然嗤笑,“你算什麼東西。”
“放我出來——你也配?”
招秀睫毛驀地一顫,心臟竟然如釋重負般鬆快了不少。
但是他話中的輕蔑依然叫她扼腕。
她虛弱得如同沈屙寄身,隻能勉強動動腦子,她的刀卻不安分到了極點。
刀靈沒有反噬的負累,又正處在與她共鳴的高頻狀態,她的意識都沒有產生清晰的控製命令時,刀已經能感應到那些稍縱即逝的思維,並且敏感得近乎於神經質。
所以她隻是一緊張,逆旅就立刻發作了。
嗡鳴間帶出極為壓抑的氣場。
即使刀仍在鞘中,縫隙間漏出的刀光已經如同針紮般細細密密地鋪展開。
刺在人身上,皮肉都像是受到極寒,要被封凍結冰。
嶽元朔冷不防被刺得一個趔趄,差點腳滑摔下去,馬上沈下了臉。
“這刀得受點管教,”他冷冷道,“誰教它的無禮?”
“豹變”是君子之兵,它的前主秦顧是一位秉承著君子之義的刀客,它的新主是儒家掌教,同樣走君子之道,雖然基於招秀的意誌,難免有不講道理的時候,但“殺他”對於她來說,確實也是君子義行,不算違逆。
隻是重鍛之後,刀的靈韻有了一些“光陰”“善變”的傾向,再加上又混雜了水靈的靈性,刀身蘊養出的靈韻就顯得過分靈動了。
靈動到淩駕在主人的意誌之上。
招秀聽到這一句就有不好的預感。
“你要做什麼?!”
嶽元朔直起腰,隨手把她甩在地上,張手就撈起那柄刀死死掐在手中。
刀在他手中掙動得更加厲害,某種無形無聲的嘯音充斥著威懾與恐嚇。
可越是張厲,越是帶著虛張聲勢的假象。
招秀倒抽一口涼氣,活像是自己也被掐著脖子一樣:“住手!”
嶽元朔看都不看她一眼,他的手穩得很,甚至有一種超越普世力量層麵的穩,就好像父對子、造物者於物,統籌轄馭般無可違逆的穩妥。
等到刀的氣焰在這種打壓之下短暫平息,他毫不猶豫拔刀出鞘。
一把丟掉木質的黑鞘,他右手捏著刀柄,左手曲指在刀身上狠狠一扣。
這一扣,似乎擊中某種命脈,遍佈著水裂紋的刀身彷彿真的開裂一般,其上所蘊靈光都有潰散的跡象。
招秀猝不及防“啊”一聲叫出來。
本能地抱住了自己的腦袋。
物似主人形,招秀骨子利硬得很,她的刀也如此——就算毫無反抗的餘地,依然錚錚凜凜,顯露著桀驁之意——甚至更不遜了。
“倒是護主!”
他冷哼一聲,扣指又是一下。
“住手!!”招秀抱頭顫抖。
嶽元朔視若罔聞,並不停歇,又敲擊數下,每一下都彷彿楔子打入縫隙。
他沿著刀身水紋走勢,硬生生將其上啟用的靈光打散。
刀是偃旗息鼓了,與自己的本命刀通感的招秀正捂著胸口拚命乾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