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愛咒印 羅盤
潭水確實深。
而且極冷。
幸好這是在山上,潭水下麵不至於接著地下暗流,終究還有個底。
隻是陽光隻能照射上層水域,越往下,光線越是被隱沒,視野非常昏暗,近乎於失明,體驗極差。
招秀閉息鑽下去,不知道往哪尋,也不知道要尋什麼,隻能再返回去,打算問個究竟。
她忽然鑽出水麵的時候,呆呆望著潭水的人顯然嚇了一跳。
柔軟的銀發比月光更細膩,沈澱著深藍的瞳仁卻有種意外的清澈,視野中驀地出現她的人形時,身體沒動,但瞳孔往裡收縮,呈現出受驚的形態。
招秀隨意捋了一把臉上的水珠,睜眼的時候,睫毛上麵綴著水珠,都顯得有些沈重,她用力眨了眨眼,仰起頭:“你到底丟了什麼東西?”
濕漉漉的黑長發耷拉在她身後,被水波拂動,就像漂浮的水藻一樣,膚色是玉潤的白,沒有什麼生氣,沈在半透明黑魆魆的水裡卻顯露出冰一般的晶瑩。
探出半個身子抓著潭邊的岩石維持平衡,被水浸透的衣衫完全貼在身上,連著內裡束胸的輪廓都清晰可見。
聲音低緩,比泉水叮嚀更動聽,好像山野裡掠枝的晚風,又彷彿春夜裡纏綿的雨絲。
“羅,盤。”巡狩盯著她,慢慢說道。
招秀歪頭。
巡狩擡起手,被黑色手套包裹的手指張開,比劃了一個大小。
“木。”他說。
多說一個字都嫌棄的樣子,著實是不喜歡說話了。
很好,招秀的眼睛都是一黑,一個木頭的三寸左右的羅盤,又小又輕巧,可能還不會沈底,而是被潭水衝到了不知道什麼角落。
就這樣的東西,要在完全深不見底的潭底找到,這簡直……
招秀肯定不會怪自己,她就暗恨那該死的混蛋,正是因為對他的仇恨,才讓被怒火矇蔽了視野,貿然出手,結果落到了現在的局麵。
“非找不可嗎?”招秀有些絕望。
南域巡狩沒有波動的眼神直直落在她臉上。
“好吧,我知道了。”
她撥出口氣來,再度屏息潛入水下。
要靠眼睛跟手來找到東西完全不可能,她一邊下潛,一邊釋放出真氣,在潭水石壁間來回折射,憑借感知的延展,找尋著落入其中的異物。
不久後,她再度上浮,露出水麵,從潭水中爬出來,扯下身上礙事的衣衫,拋棄無謂的羞恥心,完全沒顧忌身上僅剩的蔽體衣物有多少,是不是裸露出了更多的麵板。
她撿起丟在一邊的腰帶,從裡麵摸出了剩餘的小刀,將其交疊串聯在一起,製作了一個簡單的裝置。
這個水潭下麵空間不小,她的真氣不夠支撐儘掃一遍,她想到木製的羅盤,裡麵肯定有磁石與金屬的部件,換種方法應該能行。
然後帶著小刀又下了水。
銀發的巡狩依然是原先的姿勢,蹲坐在那裡看著她,全程無交流。
身體已經沒有知覺,麵板上感知冷熱的觸覺已經完全被麻痹,她咬著牙在水中搖晃手裡的小刀,藉助真氣的延伸與金屬的微弱震鳴,查探羅盤的範圍。
最後一次從水裡出來時,太陽都快落山了。
晚霞漫天,從沒有植物遮蔽的上空灑落下來,於潭水、岩石與枯草之間構建出了一種奇異的畫麵——她彷彿一個水鬼般從漆黑的潭中冒出來,夕陽的餘暉撒在她身上,將冰一般白的身體都染上一些無用的暖色。
隨手將手裡的東西丟到那個人邊上,她用微微顫抖的手指抓住頭發擰乾水分,寒意在皮肉間滾來滾去,似乎要將她的血管都給凍結,臉上被凍得沒有表情了,嘴唇都是白的。
她看了一眼正低頭認真擺弄羅盤的人,毫不猶豫扯下了束胸與褻褲,全身赤條條的,簡單抹了抹水珠,直接彎下腰,撿外袍往身上披。
真氣耗儘,丹田空空的,絲毫內力都運轉不出來,她深呼吸,藉助衣袍的遮蔽稍微恢複一點暖意。
但夏季的衣服厚度有限,還是叫她感覺到冷。
她甩甩頭發,忽然一震,猛地轉頭,那銀發的男人就離她一尺之距。
彷彿鬼魅般出現在身後,完全悄無聲息,她的心臟都是一縮,好半天才撥出一口氣,用力按住砰砰直跳的太陽穴:“乾嘛?”
“藍、祈。”他用老樹拉扯枝丫般嘶啞難聽的嗓音吐出了兩個字。
招秀停頓了一下,才意識到他說的是他自己的名字。
姓藍?
招秀挑眉:“聞鈴閣閣主藍瓊珠是你……”
“姑。”他說。
好吧好吧,又是一個關係戶,聞鈴閣閣主親眷在東域,她作為扶風樓的主事人之一,確實要儘地主之誼。
“先彆說話,”她抿一抿嘴唇,強忍住哆嗦,暮色四合,山間更涼,“先下山找個地方再作交談。”
按理說,這個不愛說話的家夥,應該很樂意不說話。
但他居然又開了口,他說:“咒。”
招秀先是愣神,隨即忽然意識到什麼,猛地扯下外袍,往右轉身側身看自己的肩胛。
白瑩瑩的皮肉間,隱約的紅色已經開始滲透出來。
現在顏色極淡,隻有非常淺的粉,由此而生的那點熱度也很微弱,比起燎原之火,隻能說是一點星火,因為全身過分冰寒,她竟然沒給第一時間注意到!
招秀臉都給扭曲了。
席殊說一般第七天才會發作,現在才第三天!
才第三天!!!
她直覺或許自己剛才拚命消耗自己的真氣以至於內息虧空的行為,或許刺激到了這個咒印……以至於它提早開始複蘇?
懊悔都來不及!
銀發的巡狩站在那,忽然看到眼前的女人猛地轉頭,直勾勾看向自己。
“那家夥盜了你的蠱鈴跟信牌——還盜了什麼東西?”她迫切地問,“這咒呢?這咒是不是他從南域盜走的?!”
他平靜地看著他,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
“不。”
招秀很不甘心。
藍祈不想說話,但這東西確實勾起他的好奇心,即使隻有驚鴻一瞥淡淡的輪廓,依然在他的腦袋裡麵勾勒出了具體的形態。
“像、情蠱。”他說。
招秀雖然可惜沒有搞清楚蛇靈玉的由來,但眼前的人能夠一語道破咒印的特征,還是讓她燃起了一點微妙的希望。
雖然席殊說無法拔除,必須要破丹重塑,才能把它搞掉,但是從聞鈴閣的角度,沒準有其他法子可以抑製住呢!
“下山,找地方細聊。”她飛快地說,“不管是盜賊,還是這個咒印!”
“不,”對方毫不猶豫拒絕了她的提議,他舉起羅盤,“追,人。”
這羅盤似乎就是他用來找到那假巡狩的媒介,他能用這東西追尋到那人的蹤跡。
他會出現在這裡,恰是因為目標曾來過這座山,在山的那一側殺過人;他站在水潭邊,沒準就因為那人也來過這個水潭。
死敵跟咒印全是她所關切的東西,而兩者的突破口全係在這個叫藍祈的巡狩身上。
招秀沒有遲疑,直接彎腰撿起麵具,也不管其他東西了:“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