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愛咒印 蘇醒
招秀心力憔悴,這一暈,昏睡了足足兩日。
幸而夢中迷濛,雖混沌不清,卻到底沒有意外的屈辱。
醒來的時候嗅到滿室藥香,她有一度恍惚覺得回到了清風居,遊離的意識逐漸回籠,憶起昏迷前的場景,她猛然從榻上起身。
起來得過猛,大腦有些暈頭轉向,視野都彷彿在旋轉一般。
她在塌邊歇了歇,試圖穩定心神。
屋室昏暗,並非處於夜晚光線不好,而是門窗俱為竹簾所掩,隻有曚曨的光從簾子的縫隙間漏出來——恰是白晝,窗格半開,風輕輕搖晃著簾子,連同那些漂浮的光也在微微遊散。
不獨她一人!
有人立在一麵窗前,身上既有光又有影子,近乎於半明半昧之間。
他的身姿頎長,高冠博帶,負手而立,猙獰的鬼麵罩著臉,通身靜默,真如鬼神般奇詭莫測。
簡銳意!
招秀滿腦子都塞滿了一個人影,勉強分出一縷思緒判斷此人的身份,已覺多餘,毫不理會,撐著身子便想從榻上站起來。
藍祈在哪?
他現下如何?
焦灼又牽掛的思緒堆滿了腦袋,直至此刻才後知後覺開始顫抖,唯恐他是真的醒不過來……他怎樣了?
她掙了兩次,沒給站起來,手腳綿軟如同抽去了筋骨一般,完全使不上勁,即使將腳抵住榻沿想要借力,都落不到實處。
簡銳意上前,伸手按在她肩上,沒用力就將她摁了回去:“你瘋了嗎?”
招秀應聲而倒,仰天摔在榻上,為了方便換藥而鬆散係帶的裡衣與迤邐的發絲一同散亂,沒有神采的眼珠與蒼白的小臉俱都木然,若非起伏的胸膛還有些生氣,確如幽魂般虛飄。
他毫不客氣地伸手按在她腰腹上。
忽然直襲大腦的痛覺叫她嘴唇一顫,本能地抓住他的手臂想要掙開。
手指也痛,近距離炸了個陣盤,縱然續了經脈上了靈藥,還有細細密密的幻痛依然殘留在指節上;繃帶裹了腰,先前被摔來摔去,身上儘是瘀痕,一時沒完全化散,簡銳意又用了點力氣,叫她隻覺得生疼。
“天罡真靈陣——是你一個人撐得起來的嗎?”簡銳意氣惱道,“你還讓七合鐘響了九下!虧空內力耗儘真元,是嫌自己活得太長嗎!”
她意識到這裡應是醫門的藥廬。
哦,梅坡鎮水源被汙,她又動用書院大陣,簡銳意終於坐不住,從星嶽跑來撈她了?
“堂堂雲台主被逼到這份上——”他譏諷道,“你的從容呢?風度呢?跟少主對著乾的氣魄呢?!”
“豈止是辱沒斯文!!”
招秀漠然看著他許久,終於動了動嘴巴。
她說:“藍祈呢?”
簡銳意簡直要給她氣瘋:“你腦袋裡就隻裝了這麼個人了?!”
“……他在哪?”
“我還得給你管著小情人了?”麵具都阻不住他的怒火,“這時候與其還關心彆人,不如先看看你自己!”
他伸手就拉下了她的衣領。
白色裡衣滑落肩頭,露出束著小衣的雪白胸脯,青青紫紫的指痕還未完全消退,但比這些近乎淩虐的痕跡還要吸引人注意的,卻是她肩後的隱約痕跡。
招秀下意識側頭,將手指攀到肩上。
遲鈍的神經沒有傳遞給她太多的知覺,以至於這個目前存在感並不強烈的東西,在被點破之前,一直不為她的意識感知。
現在它暴露於空氣,才叫她猛然意識到什麼。
簡銳意冷笑道:“你費儘心機要殺的人——可沒死!!”
招秀猛然驚神。
她睜大了眼睛,渾渾噩噩的思緒一瞬清明。
緊接著身體就不由自主開始顫抖起來。
“他……沒死……?”
她的臉孔都微微扭曲,充滿了憤恨的怒意:“他怎麼可以不死?!!”
雪色的肩胛之上,依然有淡淡的痕跡,距離上一次的解咒時間並不長,它還未完全脫出,隻有隱晦得幾乎難以辨認的輪廓。
即使不久前她剛耗空全部的內力,即使不久前她還踩到那賤人佈置的通靈術,這些對它都有所刺激,但是規則並沒有被破除,它依然潛藏在她的血肉中,等待下一次複蘇的時機。
“施術者的死亡是最難得的契機,”簡銳意淡淡道,“我已經嘗試為你拔除,但是每一次秘環都無法墜連,不能強行將它脫胎。我排除了所有的可能,唯一剩下的解釋隻有——施術者未死!”
“不可能!!”招秀搖搖欲墜。
她扶著頭,思緒更為混亂。
親眼見著那人在石像底下化為爛泥。
親自踏碎他的心臟。
她甚至冒險動用了書院大陣,到頭來……他未死?!
但是招秀心中不是沒有預感的,那人過人的強勁體魄,可怕的武力,乃至於恐怖的生命力,都遠超人的預料。
那到底是怎樣的邪物?!
招秀竭力控製呼吸,她很快放下手,又試圖起身。
“藍祈……在哪?”
簡銳意摁住她,兇殘的眼神簡直想將她打暈算了。
心心念念隻記著個外域男人就算了,這幅模樣就想出去丟人現眼?——她到底有沒有意識到自己現在是個什麼狀態?!
他忍無可忍,甩袖出門。
招秀也不理會,腳剛觸到地麵,兩個醫女匆匆挑簾子進來。
“掌教小心!”
醫女年紀尚青,已在門口侍立多時,隻是礙於兩人對話硝煙味太濃,簡直像是要打起來一樣,愣是躊躇不敢進。
此刻神色依然不定,顯然是被影閣主嚇到。
“藍祈……聞鈴閣大巫,他如何了?”
被人按著穿衣服,她也不能拒絕,但仍心係他人,隻能嘗試著詢問。
醫女們彼此對視一眼,其中一個有些猶豫地說:“門主說……情況不是很好。”
“蠱師一道,乃南域秘術,我門屬實不通,”另一人回答,“大巫為蠱毒反噬,難以醫治,除他己身化解,彆無他法。”
“門主暫且為他吊住一口氣,昨日已醒……您莫憂心。”
招秀後來是踢門進去的。
她透支嚴重,猶如沈屙之身,走路都踉蹌。
進得門中,直撲床榻。
前麵人步履匆匆,身後跟著個影閣主,鬼麵掩著譏誚之色,渾身卻儘是濃鬱的不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