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愛咒印 噩夢
招秀一回山,首先歡天喜地的就是小穎。
她進竹君塢的時候,小穎又在曬書。
這幾日午後皆有雨,昨夜又逢大雨,水量極大,木屋先經雨後曝曬,也好像有些受潮,招秀書房也未刻意作過防護設施,博古架上卷卷舊竹簡尚能扛,那些好不容易收集來的古籍孤本,存放條件就沒那麼適宜了。
小穎在太陽底下一本一本拾掇書籍,翻看有無脫線有無蠹蟲,細致得就像是打理自己的臉。
直到擡頭看到招秀,短暫的愣神之後喜出望外:“小姐你回來了——”
她忙不疊地把招秀迎進去,也不管她餓不餓,反正出門餃子進門麵,一定得安排到位:“我去煮碗麵!”
招秀放著那麼多事務專程繞過來,就是來讓小穎看她一眼放心的,吃完麵擦乾淨嘴巴纔去雲台報到。
出門一遭,又是梅山遇邪物,又是瓊島奪天柱,她竟然覺得這樣安穩坐著、直麵熟悉的人與事物的體驗恍如隔世。
短短半月時間內遇到的人、發生的事豈止是刻骨銘心。
招秀一邊儘心沈入處理堆積各項事務的狀態,一邊還得抽空應付幾個主事人的問詢。
“紫微星”啊,哪個人能不好奇。
她跟簡銳意奉命出門,本來以為這樣的任務必得持續拉長戰線,結果少主都沒回返,她卻給回來了——說明肯定得到一些結果。
其他人當然就要來探探口風。
紫微星啊,總覺得是何其遙遠的存在,出現在東域,還真找到了,這樣的事說來都好像帶著魔幻之感,怎能不叫人抓心撓肺?
跟這幾個同僚當然也沒什麼好隱瞞的,反正很快聶風清都得給送上山來,待久了,少不得要得幾個主事人看顧。
結果勉強把堆積的爛攤子搞定,回竹君塢已經是淩晨。
小穎撐著沒睡,見她進門,先接過麵具轉身掛好,立刻又進裡間把溫著的水跟藥汁倒進浴桶。
招秀正散亂頭發準備泡澡,小穎抱著她的臟衣服站那兒整個人石化。
之前已經隱隱有覺,隻是匆忙太過,沒來得及印證。
“……出門一趟還帶美容養顏的嗎?”她難以置信地說道。
燈火越暗,越見美色。
青絲如墨染,肌體似雪侵,對比之間驚心動魄的美感,再兼曼婉到極致的曲線,隻需一眼就能奪去人的神智。
她身上絲毫不見旅途輾轉風塵仆仆的頹色,反而像是一朵開到最絢爛的花,通身的勃勃生機似乎都要發光。
小穎甚至忍不住伸手出來摸了摸她的胸。
肌理緊致潤滑,觸手溫良,仿若暖玉。
沒人比日日夜夜與她相處的小穎更清楚這種改變意味著什麼,她睜大眼睛,瞳孔受驚微縮,但馬上又高興起來,甚至喜極而泣:“寒症……?你好了!”
招秀站在那裡,任由小穎撲上來抱住自己,眼淚劈裡啪啦落在她肩膀上。
“得了些機緣,”她輕輕道,“不便見光。”
“我知道!”小穎用力點頭,“我還像以前那樣!不會暴露的!”
她太開心了,跑裡跑外,端水遞茶,拿衣取袍,整個人都像是隻歡快的小鹿,活蹦亂跳,歇不下來。
然後等她鋪好床榻,看招秀盤腿坐下的時候,馬上就瞪眼:“今天還練什麼功!”
“睡覺!”她焦急道,“回家第一天,必須好好休息!”
所以說,修煉與工作是完全衝突的事項,整日忙於庶務,直到現在纔有空閒運功,但碰著小穎蠻橫霸道的攔阻,到底還是乖乖躺下。
這樣下去,空有一身先天的底子,一副嶄新的根基,以及數不儘的未吸收的元氣,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突破。
精神雖然依然清明,但是身體更深處的疲憊確實不得緩解。
熟悉的居所給了她深深的安全感,那些緊繃的神經在此終於能鬆弛一些,想想也是,不能急於一時,待調整好身心再行修煉,總歸能事半功倍。
於是隻保持著心法的周天運轉,便放任自己閉目睡去。
小穎在邊上守了些時候,見她是真的睡著了,才鬆了口氣。
彎腰小心翼翼地將散落在榻沿外的發絲撿起來放在枕畔,又給她撚了撚薄毯的邊緣,本欲走,視線掃過她的睡容又像是著了魔一樣,沒法挪移半分。
她坐在那呆呆地望著招秀,彷彿也沈在了某種靜謐又唯美的夢境中,直到被燈芯微微爆開的動靜驚擾,才如夢初醒。
小穎起身吹滅蠟燭,小心退出去,合攏門。
屋中沈寂,連呼吸與心跳的聲音都微乎其微。
睡眠一度黑甜,無聲無息。
真正倦怠之際,身體所有的感知都像是陷在泥沼中不能動彈。
而大腦卻總像是脫離身體而存在的器官。
思維自顧自運轉,意識自顧自遊動,以至於當夢境的畫麵在招秀的腦中展開之際,她都沒有一點關於自我的認知。
滴答。滴答。滴答……
首先是水聲。
哪裡來的聲音?
沈陷如爛泥的五感遲鈍到極點,她要聽到很久的水聲,聽覺才掙紮著告訴她那是水聲——就像是腹內的火灼,丹田似乎被什麼東西引燃,以至於那些內力、元氣、半虛半實的真氣,都渾濁得已經亂成一團,感知才後知後覺地傳遞給她難受的訊息。
問題是,就連那種似乎被燒起來的痛都像是隔著雲端,一點都不真切。
她完全分不清夢境與現實之間的界限了。
她甚至感知不到自己的形體。
全身都化作了這樣一團正在燃燒的東西,漸漸的連所有的意識與知覺都似乎染上了火灼的溫度。
滴答。滴答。
還在滴落……
什麼東西在沒完沒了地滴落?
如此惱人,如此反複?
她的思維順著冥冥中的牽係,無意識地循之而去。
黑暗,如有實質的濃密黑暗,逼仄的空間,比她之前走過的山勢間的縫隙還要狹小得多,莫說可以容人通過,便就是鼠蛇蟲豸,怕是都難以寄身。
但她就是順著這些縫隙,進入到至深處。
這是在什麼地方遊走?
滴答。滴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