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愛咒印 曬光
招秀受到了極大的驚嚇。
在應激作用之下,有一度她甚至瑟瑟發抖,風聲鶴唳,覺得連竹君塢都不安全。
她都不知道自己透支了多少意誌力,才能艱難壓抑住這種源自本能的恐懼,嘗試了好幾遍,才重新控製住自己不聽使喚的腿腳。
盤起腿以打坐的姿勢,藉由執行天元訣釋放出的內息,才勉強讓自己平靜下來。
當時直麵天柱的偉力沒有摧毀她的神智,現在反倒因為一場“夢中”所遇而差點喪失理智——猝不及防,不知所措。
可那真的隻是夢嗎?
真的隻是虛幻的、扭曲的、不能以現實來定論的荒謬嗎?
招秀的心臟至今仍在不受控製地砰砰直跳,並且這種跳動牽引著她的神經,叫她的血液狂奔,呼吸迫切,整個腦子都陷在近乎狂亂的畫麵中。
她難以分辨那些不斷流竄在視野中的畫麵,是不是自己的恐懼製造的幻象。
東方開始破曉的第一時間,她就從屋子裡竄了出去,坐到了房頂上。
晨光自熹微很快轉為熱烈,沐浴在光照之下,她仍在發涼發抖的手腳才安定下來。
她終於可以用身為“招秀”的理智與意誌來揣度夢中所見的一切。
九為數之極,是至尊之數,也是終結之數。
術道喜歡單數,因為滿則虧,六八十之類的數字容易讓結構失衡。
九不同。
九雖是單數,但術法與陣圖間也很少出現九,因為越是極數,越是不可控,術道寧願賭一賭用十都不願用九。
換而言之,如果一個陣圖一定要用九來作定位,那一定是相當恐怖且具威力、魄力的存在。
九條橫索,黑棺空懸,招秀一點都不敢想象,那究竟會是誰的棺槨,才需要如此大的陣仗!
而且九索連陣的構架,比起祭祀,更像是鎮物!
那是誰佈下的陣圖?
如此大的手筆,有誰人能動用?
需要以此來鎮壓的,又會是什麼東西?
陽光曬走了她身上的戰栗,讓她的情緒慢慢平複,也叫她沒有太過於強烈的森寒之感。
然後睡過頭剛起的小穎砰然出門來,本來以為找不到招秀是因為她早早出門了,結果剛跑到院子,就發現了坐在屋頂上的人。
她雙手叉腰仰頭望,既納悶又無語。
“你是在曬太陽嗎?”
屋頂上的人居然還點頭。
小穎指責:“快下來!一會兒太陽就烈了,小心曬得難受!”
招秀騰身下屋,跟著小穎進屋,先洗漱再準備吃早飯。
她坐在食案邊,一麵等食物送上來,一麵繼續思索,突如其來的噩夢究竟還有哪些未儘的釋義。
就像她之前所恐懼的,既然那棺槨會漏血,說明它已經有了裂縫。
能用此般規格鎮壓的棺主,不是妖邪,就是鬼物——這短短半個月來,她見識過的奇怪物種還多的去了,既有爛成泥了還未死的邪物,又有被濁氣侵染得活動起來的死物——就好像這年頭的怪事全往她身邊趕似的。
就算那可怕的棺主真要出來,也會被那深淵裡的大陣所捆束。
那就是鎮壓它的,它……應該無法脫困?
招秀慌的就是——她在其中會扮演什麼角色。
總不可能無緣無故做這樣的夢!
不,不該說是夢了,虛幻與現實的邊界已經模糊得過分,她本能地覺得那是真實的。
在這世上的某一角,真的有那一方深淵,有那一個懸棺。
招秀現在就存在一個設想。
她被牽扯其中的原因,是因為她侵吞了瓊島底下的清氣嗎?
那截小天柱所處的環境,與夢非常相似,濁氣凝結而成的晶簇山,與那方作為法陣中心的石柱平台也有某種類同之處……沒準正是因為吞噬天柱,應和了冥冥中的某種條件,才會出現這樣的感應。
鐵索懸棺、深淵鎮物,也隻有小天柱能配上這樣的規格。
但如果說是這樣的話,解東流是否也存在同樣的困擾?
那深淵會否也將他扯入其中?
招秀很難想象解東流也像她一樣恐懼忌憚、坐立不安的樣子,假使他真的看到了那畫麵,估計也會直接一劍劈開那懸棺看看是什麼玄虛吧!
還是說,這夢隻會挑軟柿子捏?
目的幾何?
招秀不是沒有思量,那會否也會與她身上那個咒印有關。
畢竟清氣元力的滋養,在給她鍛體重造的時候,也在無條件滋養她身上的咒印。
丹田經脈凝實了,某種程度上來說,也讓寄存於其上的咒印跟著茁壯了。
而咒印牽係到她與那個邪物,彼此之間更有七魄相連,等同於她增益自己魂魄的同時,也會讓它獲得增益?
但是要她將那懸棺之主,與她所見的那邪物混為一談,她又覺得太違和。
就算邪物不死……
小穎盯著她看了很久,終於忍不住說道:“小姐,我做得不好吃嗎?”
招秀條件反射搖頭。
“你今天老是走神哦,”她擔憂地說,“在想些什麼呢?”
招秀不知道怎麼解釋,幾口將餅子咬完,飲下甜湯:“是有些想不通的事,問題不大。”
一有說謊之嫌,她就開始本能地轉換話題:“這幾日,影閣會替我送個人上來。”
“心性頗佳,隻是年紀小些,又逢家變,”招秀將瓊島上的事簡單說了兩句,“我會將人安置在禮樂司下設的教習堂,你若是得閒,不防看顧一些。”
小穎表情古怪:“年紀多小?”
她敏銳地覺察到招秀對那人的在意,招秀下山,那人上山,說是其間沒有什麼因果關係都說不過去。
“十四五歲。”
小穎挺直的脊梁馬上又放鬆下下來,似乎覺得這個年紀並沒有多少威脅的意味,點著頭打包票:“沒問題,我會照顧好的。”
招秀戴上麵具,離開竹君塢去雲台。
暑夏一過,沒多久就是秋分,應節之期,祭儀司又要籌辦秋收大祭,敬神祈福。
首先就是得與春苑對接。
秋祭過後,陸陸續續就得排上冬日幾場祭祀。
雲台最忙碌的時節馬上就得到來。
當然不止雲台,扶風樓各部都得開始忙碌,每到年底,整年的統計都要開始運作,比起鳳台的工作之繁重,招秀反倒覺得雲台輕鬆一些。
至少流程定例放在那裡,需要改動的不多,雲台各司其職,她主要起坐鎮的作用,人要在,但是參與度可有可無。
紫微星歸紫微星,噩夢歸噩夢,東域的日子還是要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