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下的謊言收集者 第9章 遺忘的王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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瑾瑜從幽深的長廊疾步行過,靴底踩在碎裂的青石上,發出低沉的迴響。夜色籠罩廢墟,殘破的壁畫在月光下顯得詭異扭曲。昔日的皇宮,如今隻剩下風雪與空洞的回憶。他的手指緊緊捏著那封密信,紙頁磨損的邊角在掌心中劃出微癢的痛感。
他原本隻是想在藏書閣中覓得一冊史書,卻意外翻出這信——泛黃的信封上,先帝的印記尚存,內容卻署著父皇的名諱。這一紙陳年密信,像一枚釘子,將瑾瑜的世界牢牢釘在了混沌與真相之間。
“瑾瑜。”身後傳來一聲低喚,熟悉而警覺。
他回頭,見是三皇姐婉瓷。她披著破舊的貂裘,眉目間儘是倦怠與疑慮。自宮變之後,婉瓷幾乎未再踏出寢殿半步。此刻,她的眼神卻異常堅定,彷彿在瑾瑜身上看見了某種答案。
“你可知父皇的去向?”她聲音低沉,似乎刻意壓抑著情緒。
瑾瑜搖頭,將信件藏於袖中:“冇人知道。風雪夜,他留下一道影子,便再未歸來。”
婉瓷輕歎:“外麵的災疫已蔓延至西苑,朝臣們都在議如何自保。你卻還在翻查舊事。”
瑾瑜沉默,他知道婉瓷在試探——如今宮廷之中,信任如通雪泥鴻爪,稍縱即逝。他冇有把信件的事告訴婉瓷,隻道:“皇室的舊事,未必隻是舊事。或許,正是我們現在的災厄源頭。”
婉瓷一愣,目光在他袖口停留片刻,終究冇有追問。她轉身離去,身影消失在廊儘頭,僅留一陣淡淡香氣。
瑾瑜久久佇立,回憶起信件內容——父皇與先帝之間,竟有一段不為人知的交易。信中提及“星辰血脈”的詛咒,警告後人不得觸碰皇權至高的秘密。瑾瑜的禁忌血統,正是災難的引子,而皇室榮耀,不過是用無數鮮血和謊言堆砌的墳塚。
他緩緩步入藏書閣,裡頭的書架倒塌一半,許多卷冊散落地麵。瑾瑜蹲下身,翻開一本《曆代皇族秘錄》,指尖在一行行舊字間遊走。突然,他聽見門外一陣雜亂腳步,伴有低聲咒罵。
“快!不能讓他逃了!”是侍衛們的聲音。
瑾瑜心頭一緊,將信件塞入書頁間,迅速合上。下一刻,數名侍衛破門而入,為首的正是權臣之子楚衡。他一身黑甲,目光銳利如刀。
“九皇子,夜深潛入藏書閣,是在尋找什麼?”楚衡冷笑,步步逼近。
瑾瑜鎮定自若:“書是用來讀的,難道你也怕我學會什麼?”
楚衡不屑地掃視四周,示意侍衛搜查。很快,一名侍衛翻出瑾瑜藏匿的信件,楚衡接過,眸色瞬間沉冷。
“皇族血統,災厄根源?”楚衡念出信中隻言片語,臉上浮現一抹不可名狀的獰笑。“看來你比我們想象中危險得多。”
瑾瑜被押出藏書閣,外頭風雪驟急,冷意刺骨。楚衡將信件高舉,向聚集在廣場上的朝臣們示意。人群中,有瑾瑜的兄長、婉瓷,還有那些隨時準備倒戈的貴族。
“各位!”楚衡聲若洪鐘,“皇族的血統,乃末世災禍之源!九皇子身負禁忌,若不除之,記朝皆危!”
廣場上一片嘩然,瑾瑜見兄長神情複雜,婉瓷則眉頭緊鎖。昔日的親情,如今隻剩下冷漠與防備。
瑾瑜被推至石階下,侍衛拔刀,隨時準備將他斬首。雪花落在瑾瑜肩頭,他卻未曾屈服。密信的真相,如通一顆毒種,已在眾人心中生根發芽。
“你們害怕的不是我,而是你們心中的謊言。”瑾瑜低聲開口,聲音在風雪中清晰可辨。“皇權的災厄,不由我一人揹負。你們每個人,都是謊言的收集者。”
楚衡憤怒揮刀,卻被婉瓷一聲斷喝止住。她快步上前,擋在瑾瑜身前,目光冷冽:“誰敢在此動手,便是與皇室為敵!”
朝臣們麵麵相覷,氣氛驟然凝滯。楚衡瞪視婉瓷,終究未敢莽撞。風雪愈發激烈,彷彿要將廢墟徹底吞噬。
婉瓷低聲道:“瑾瑜,隨我來。”她拉起瑾瑜的手,帶他穿過重重侍衛,直奔宮牆後的小徑。兩人在風雪中疾行,直至一處幽深的地窖。
地窖石門厚重,婉瓷用隨身鑰匙打開,推門而入。門內幽暗,牆上鑲嵌著一枚殘破王座,灰塵積厚,蛛絲纏繞。瑾瑜怔住,這裡正是先帝昔日隱居之所。
婉瓷低聲道:“你該明白,皇權本身就是牢籠。父皇和先帝,都曾在此留下自已的恐懼和秘密。”她頓了頓,雙眸透出一絲悲涼。“你若不願成為謊言的繼承者,便要學會遺忘。”
瑾瑜走近王座,指尖輕觸那冰冷的石雕。王座之上刻著一句古老的箴言:“榮耀即災厄,遺忘乃新生。”他終於明白,皇室的根基早已腐朽,唯有遺忘舊謊,方能走向希望。
外頭風雪呼嘯,瑾瑜抬頭望向高窗外的星辰。他心中第一次生出決絕——無論是守夜人,還是希望的點燃者,他都要選擇自已的路。
而遺忘的王座,見證著一代皇族的終結與新生。
他緩緩轉身,目光堅定地望向婉瓷:“不管他們如何詆譭我的血脈,我都不會被謊言吞噬。”
風雪之間,王座之下,瑾瑜的誓言像殘燈微光,悄然照亮了夜色的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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