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耀九州 第32章 初入書院
兩日時光匆匆而過，青雲書院外院的新生入學之日終於到來。
書院外院坐落於青雲山腳一片開闊的平地之上，白牆青瓦，飛簷鬥拱，建築古樸而大氣，彌漫著莊重肅穆的學術氛圍。高大的院門前，此刻已聚集了數十名從九州各地趕來的年輕學子，人人臉上都帶著對未來的憧憬與一絲初來乍到的緊張。
姚辰帶著青靈童子抵達時，立刻吸引了不少目光。無論是他自身清逸出塵的氣質，還是身旁那位看似幼童卻散發著令人心悸氣息的青靈，都顯得格外引人注目。明莤和之前在書館裡遇到的人也已到場，見到姚辰，神色各異。明莤眼神複雜，而有兩個少女則難掩欣喜，若不是場合莊重，恐怕早已圍了上去。那位夜幽國的胖子，見到姚辰，胖臉上擠出幾分討好的笑容。
入學手續在院門前的一張長案前進行。三位負責外院教學的教習端坐其後，正是顏子墨、寧吟與祁道周。
學子們依次上前，遞交春試錄取函，報上姓名籍貫。
「明莤，天道宗弟子。」
「王翰，齊國琅琊王氏。」
「景念薇，澤國景家。」
「幕伊芸，衛國幕家。」
「木魯那，夜幽國木魯部。」
輪到姚辰，他平靜上前，將錄函放在案上，聲音清晰：「姚辰，星辰閣。」
端坐中間的顏子墨教習聞言，原本平靜無波的眼眸驟然抬起，銳利的目光落在姚辰臉上，帶著一絲驚訝與確認。「星辰？」他脫口而出，語氣中帶著疑問，「你的春試錄函上登記的名字是『星辰』，為何此刻自稱姚辰？」
場下頓時響起一陣低低的議論聲。許多人都聽過「星辰」之名，無論是其書道詩詞，還是符籙天賦，在春試時已小範圍傳開。
姚辰麵對顏子墨的詢問，不卑不亢，微微躬身行禮，坦然道：「回顏教習，昔日晚輩因遭仇家追殺，勢單力孤，為求自保，不得已以『星辰』為化名行走。如今既入書院求學，無需再隱姓埋名，故以本名『姚辰』相告，望教習明鑒。」
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全場，解釋了化名的緣由，也間接表明瞭自己如今的身份與底氣。
顏子墨看著他，親眼見過眼前少年在書道、符道上的驚世才華。他點了點頭，並未深究，隻是在名錄上將名字改了過來，沉聲道：「既如此，便以本名登記。姚辰，歡迎入我青雲書院。」
接下來，三位教習分彆闡述了外院的規矩。課程主要分為三大類：由顏子墨主持的書道詩文，寧吟教授的中階符術，以及祁道周負責的基礎功法修煉。授課時間、考覈標準、院內禁忌等一一說明，條理清晰，紀律嚴明。
末了，顏子墨目光掃過全場，最終定格在姚辰身上，開口道：「姚辰。」
「學生在。」
「你於書道、詩文已有極深造詣，符道亦達三品之境。外院常規課程，於你而言，或有些基礎。經我等商議，特許你一項特權：書道詩文與中階符術兩門課程，你可根據自身情況，選擇性地聽課。若覺已掌握，可自行前往藏書閣閱覽更深奧典籍，或於住處自行修習。但，祁教習的基礎功法課，關乎修行根本，不得缺席。此外，每月考覈必須參加，若成績下滑，此項特權即刻收回。你可能做到？」
此言一出，下方頓時一片嘩然。選擇性聽課？自行修習？這等待遇，在外院可謂前所未有！羨慕、嫉妒、不服……種種目光瞬間聚焦於姚辰一身。
「顏教習！此舉是否不公？」一名性子較直的學子忍不住出聲質疑，「我等皆需按部就班聽課，為何他姚辰可以例外？」
「不錯！即便他有些天賦，也不能壞了書院規矩！」
「請教習三思！」
議論聲漸起，帶著明顯的不滿。
顏子墨麵色不變，待聲音稍歇，才平靜開口，聲音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若你此刻便能寫出《寒食帖》那般境界的書法，作出《天淨沙·秋思》那等意境的詩詞，或是能獨立穩定製作出三品符籙，經我三人驗證無誤，同樣可享此特權。現在，誰有此自信，可上前一試？」
話音剛落，全場瞬間鴉雀無聲。之前出聲質疑的幾人，麵紅耳赤地低下了頭。《寒食帖》、《天淨沙·秋思》早已傳開，被諸多大家推崇，三品符籙更非尋常符師能夠染指。他們自問，無一能夠做到其中任何一項。
顏子墨環視一圈，見無人再敢出聲，便對姚辰道：「既無人異議，此事便如此定了。望你善用此權，莫負期望。」
「學生謹記，定不負教習厚望。」姚辰拱手應下，神色平靜，並無半分得意。
報名環節結束，距離開學正式授課還有兩日空閒。有學子提議再去翰香鎮的墨韻齋坐坐，品茗交流，熟悉一番。姚辰、明莤、王翰、景念薇、幕伊芸都應邀前往，木魯那也厚著臉皮跟了上來，笑嘻嘻地求大家帶上他。
眾人再次來到墨韻齋，擇了一處清雅的隔間坐下。明莤本想坐在姚辰身側，卻被眼疾手快的景念薇和幕伊芸搶先一步，一左一右將姚辰夾在中間。兩女俏臉上滿是仰慕與好奇，一個勁地向姚辰問東問西。
「姚師兄，你那《寒食帖》的筆意是如何領悟的呀？」
「姚師兄，聽說你是書聖傳人，是真的嗎？」
「姚師兄，你平時都喜歡做什麼？」
姚辰隻得耐著性子，一一簡短回應，態度溫和卻帶著一絲不易接近的疏離。
作為在場對書院瞭解最多的王翰，適時開口，將話題引向了書院的核心：「諸位，入了外院，隻是踏入了青雲書院的門檻。真正的核心，在於考入書院的三內閣。」
「三內閣？」木魯那好奇地重複。
「不錯。」王翰飲了口茶，侃侃而談，「內閣分為三閣：司天閣，主管天文、曆法、秘算推演，玄奧非常；文淵閣，主管以文傳道，修浩然之氣，蘊文章華彩；神符閣，主管符道傳承，乃是成為真正神符師的必經之路。三閣閣主，地位尊崇，相當於書院的副院長。一旦進入內閣，我等外院弟子見了，都需尊稱一聲『先生』，並根據入閣先後，分稱大先生、二先生等。」
「那要如何才能進入內閣呢？」幕伊芸眨著大眼睛問道。
「途徑有幾條。」王翰伸出手指，「其一，若有強大宗門或一國重要人物的舉薦信，並能得到任何一位閣主的親自認可，便可直接入閣。其二，便是即將到來的中秋盛會。屆時書院會舉辦文鬥與武鬥，若能在此盛會中表現驚豔，獲得某位閣主青睞，亦可破格錄入。不過……」他頓了頓，苦笑道，「中秋盛會乃是外院與內閣弟子共同參與，我們外院新生，想要在內閣那些天之驕子手中脫穎而出，難如登天。這麼多年來，外院弟子在中秋盛會上直接被閣主看中的，好像還沒出現過。」
「那最後一種方式呢？」景念薇追問道。
「最常見的，便是等待來年書院的內招測試。屆時會根據我們在外院一年的表現、修為進境以及專項天賦進行考覈，符合條件者，便可入閣深造。」
眾人聞言，皆露出嚮往之色，七嘴八舌地討論起來，對那神秘的三內閣充滿了好奇與期待。
就在這時，木魯那忽然激動地站起身，朝著門口方向揮手，用帶著濃重口音的官話喊道：「拓拔皇子！拓拔宗文皇子！，據說拓拔宗文雖在草原卻好大周文化，經史典籍、詩詞文賦無一不通；修為更是已達化尊中期，並通了識海七竅，雖已經二十多歲略超了書院二十歲的門檻，但是經拓拔皇室推薦破格直接入了內閣。」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一名身著草原華服、身材魁梧、麵容帶著幾分野性與傲氣的青年，在幾名隨從的簇擁下走入書店。他便是草原拓拔部的天才皇子，拓拔宗文。
然而，拓拔宗文隻是淡漠地瞥了木魯那一眼，並未理會他的問候，目光徑直掃向書店角落。那裡，一位身著素白衣裙、容顏絕世的清冷女子，正獨自靜坐看書，正是姚辰前次在書館見過的冷豔絕色女子。
拓拔宗文臉上立刻堆起自以為瀟灑的笑容，大步走過去：「薑師妹，真巧，你也在此。獨自一人多無趣，不如一起喝杯茶，坐坐？」
那薑姓女子連眼皮都未抬一下，彷彿根本沒有聽到他的話語，周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冰寒氣息。
拓拔宗文碰了一鼻子灰，卻並不氣餒，反而更加湊近，言語間帶著幾分糾纏與輕佻：「薑師妹，何必如此冷淡？我拓拔宗文詩文武修樣樣精通，你我同在內閣，可以多多交流，於你修行亦有益處……」
他喋喋不休，擾得那女子微微蹙起了秀眉，周圍不少學子也投去厭惡的目光，卻懾於拓拔宗文的氣勢及其內閣弟子的身份，無人敢出聲製止。
姚辰看著這一幕，眉頭微皺。他本不欲多管閒事，但見那女子不勝其煩，而拓拔宗文言行實在令人不喜，便放下茶杯，淡淡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這位先生，既是書院同門，更應注重言行品性。強人所難，非君子所為，亦有損書院清譽。」
拓拔宗文正糾纏不休，聞聲猛地轉頭，陰鷙的目光鎖定姚辰，看了他們這一群人，知道是外院弟子，頓時怒火中燒：「哪裡來的外院小子，也敢管我的閒事？你算什麼東西！」
他上下打量著姚辰，語帶譏諷：「哦？我想起來了，你就是那個剛入學就被顏教習特許特權的小子，叫姚辰是吧？哼，有點天賦就不知天高地厚！外院弟子，見了內閣先生不行禮問好也就罷了，還敢出言不遜？我看你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告訴你，在外院混得再好，見到我也得乖乖叫一聲『先生』！」
姚辰神色不變，從容回應：「尊敬源於德行，而非身份。若德行有虧，縱是內閣『先生』，也難以令人心服。至於天高地厚，不勞你費心，姚辰自有衡量。」
「你！」拓拔宗文被姚辰不軟不硬地頂了回來，氣得臉色鐵青。他身為草原皇子，在內閣也頗受重視，何曾被一個外院弟子如此當眾頂撞過？
「好個牙尖嘴利的小子！看來不給你點教訓，你是不知道尊卑上下！」拓拔宗文怒極，身上一股強悍的氣息陡然爆發，赫然是化尊中期的修為！他身後的兩名隨從也同時踏前一步，氣息湧動，皆是化尊巔峰！
三股化尊期的威壓聯合在一起，如同狂風般向姚辰席捲而去，意圖以勢壓人！
書店內頓時一片驚呼，不少修為較低的學子被這股氣勢逼得連連後退。
明莤、景念薇等人麵露擔憂。王翰眉頭緊鎖，似乎在權衡利弊。木魯那更是嚇得縮了縮脖子。
然而，麵對這洶湧而來的氣勢，姚辰隻是冷哼一聲，身形穩如磐石。他甚至沒有起身，隻是心念一動。
「吼！」
一聲低沉的非人嘶吼憑空響起，一具高大魁梧帶著令人窒息的陰冷死寂之氣，突兀地出現在姚辰身前！正是那具化聖期的屍傀！化聖期的威壓，讓拓拔宗文三人氣息一滯！
與此同時，一直安靜站在姚辰身後的青靈童子，慢悠悠地跳下椅子，拍了拍小手，身上那股化尊巔峰的恐怖靈壓毫無保留地釋放開來，小臉上帶著一絲不屑：「想以多欺少？問過小爺我沒有？」
一具氣息深不可測的詭異屍傀，一個化尊巔峰的童子！
兩股強大的氣息與拓拔宗文三人的威壓分庭抗禮，甚至隱隱反壓一頭！
書店內瞬間落針可聞。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反轉驚呆了。
化聖期屍傀！化尊巔峰書童！
這姚辰……到底是什麼來頭？！隨身帶著如此恐怖的護衛？
拓拔宗文臉上的狂傲瞬間凝固，取而代之的是驚疑不定與一絲駭然。他死死盯著那具屍傀，又看了看粉雕玉琢卻氣息恐怖的青靈，臉色變幻數次。他帶來的兩個隨從更是麵露懼色，氣勢不由得弱了下去。
他知道，今天踢到鐵板了。真要動起手來，肯定會吃大虧。
「好……很好！姚辰，我記住你了！」拓拔宗文咬著牙，從牙縫裡擠出這句話，色厲內荏，「我們走著瞧！我們走！」
說罷，狠狠瞪了姚辰一眼，帶著兩名隨從，灰溜溜地快步離開了墨韻齋。
待他們走後，書店內的緊張氣氛才驟然一鬆。眾人看向姚辰的目光，已充滿了敬畏與不可思議。
那位一直沉默的薑姓女子，此時終於抬起頭，清冷的目光落在姚辰身上，停留了片刻。她站起身，蓮步輕移，走到姚辰麵前，微微頷首，聲音清越如冰泉擊玉，卻帶著一絲淡淡的溫度：
「多謝。」
說完，也不等姚辰回應，便轉身飄然離去，留下一縷若有若無的冷香。
姚辰看著她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而身旁的景念薇和幕伊芸，看著那薑姓女子，又看看姚辰，小嘴不自覺地微微嘟起，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