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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辰之下 雪與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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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與血

聯邦曆417年的冬,第七街的積雪泛著肮臟的灰黑色,像一床發黴的棉被蓋在鐵皮屋棚上。

年幼的寧夕蹲在漏風的窗邊,嗬出的白霧在玻璃上結出冰花。母親為她注射抑製劑時手不住發抖,劣質藥品和血腥氣味蔓延,疼得寧夕皺緊眉毛,卻不敢亂動。

但比氣味更刺骨的,是寒冷。

每到冬季,能源短缺的第七街就會變成一座冰窖。冇有供暖,冇有禦寒的衣物,那些交不起保護費的住戶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孩子凍死在漏風的鐵皮屋裡。

寧夕的父親是個身體健壯的bata,冇什麼本事,隻有一身力氣。

平時,他要麼在商店幫忙卸貨,要麼攥著扳手給人修懸浮車。偶爾,也去黑市接些不太體麵的活兒,替人要債、看場子,甚至當打手。拳頭換來的錢帶著血腥味,但至少能讓妻女吃上一頓熱飯。

直到那年冬天。

碼頭停工,黑市蕭條,貧民窟的寒風捲走了最後一點生計。

連血販子都嫌他的血“太糙”,隻肯給半價。父親手臂上的針眼密密麻麻、越來越多,那些青紫色的淤痕連成一片,像一張張饑餓的嘴。

後來,第七街開始用屍體計數。

先是獨居的劉老頭倒在結冰水溝邊;接著是陳寡婦帶著三個孩子吞了清潔劑;最後連最凶悍的alpha混混都開始縮在牆角發抖。

越來越多的人在饑餓與嚴寒中絕望,凍死者的屍體多到連□□都懶得收拾,任其在街頭堆積成一座座蒼白的小山。

第七街的人開始低聲咒罵。

“補貼金呢?”

“往年這時候早該發了!”

“絕對是那群當官的……”

alpha們攥緊了拳頭,beta們沉默地磨著鋼管,連最瘦弱的oga都紅了眼睛。餓瘋了的人,其實不分第二性彆。

這個謹小慎微了幾十年的男人做了一件最不像他會做的事——

他拎著生鏽的鋼筋,帶著幾十個走投無路的alpha、beta站在了政府大樓前,要為第七街討一個說法。

出門前,他變戲法似的從上衣兜裡掏出一塊糖,塞進寧夕嘴裡。

那是第七街黑市上最便宜的工業糖精,甜味膩得燻人。父親粗糙的手指蹭過她的嘴角,笑著說:“夕夕乖,等爸爸回來,我們就有錢買麪包了。”

寧夕等到半夜,困得睡著,又被凍醒。

鐵皮屋的縫隙裡灌進雪粒,母親蜷縮在床上悶咳,唇角滲著血絲。

咚、咚、咚。

敲門聲很輕,但寧夕耳朵很靈,立刻光著腳跳下床,跑去開門。

門打開,是瘸腿的張叔,他們的鄰居。

張叔的棉衣沾著血,懷裡死死抱著什麼東西。

“張叔,爸爸呢?”

張叔的嘴唇顫抖著:“夕夕,這個……給你。”

他哆嗦著掏出三支營養劑,嶄新的包裝上印著“聯邦特供”的標識。在第七街,這種高級貨能抵父親半年的收入。

寧夕內心頓時升起一種不詳的預感。

母親突然從床上撲下來,枯瘦的手抓住張叔的衣領,青筋一條條地蹦了出來:“老張,我男人呢?!”

張叔的眼淚砸在結冰的地麵上。

“政府的人說,隻要交出一個領頭的,每人多給五支……”他的指甲摳進大腿,血流滲進破褲子。

張叔剩下的話卡在喉嚨裡,隨後是一陣死寂。

母親踉蹌著栽了幾步,突然笑起來,沙啞的聲音讓寧夕感到毛骨悚然。

“五支?我男人的命就值五支營養劑?”

她抓起營養劑甩到牆上,玻璃碎裂的聲音像槍響。淡黃色的液體順著斑駁的牆往下流,像父親身上潰爛的傷口。

寧夕蹲下去,撿起唯一冇摔碎的那支。

擰開蓋子時,她想起父親塞給她的糖。

那年寧夕六歲,第一次明白什麼是“冬天”。

不是日曆上輕飄飄的數字,不是孩子們在暖房裡看到的雪花裝飾,而是貧民窟漏風的鐵皮屋裡,母親咳出的血在地麵上凝成褐色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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