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之翼 第 4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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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境的春天，帶著一種倔強的寒意。溟淵湖畔，冬日的堅冰雖已消融，露出幽邃如墨玉的深藍湖麵，但凜冽的風依舊卷著冰碴，刮在臉上生疼。湖畔的苔原掙紮著冒出零星綠意，宣告著季節更疊的勝利，卻也襯得這片極北之地更加空曠寂寥。
張既明已經來到北境兩天，此時，他裹著厚實的羽絨服，站在“極光驛站”酒店房間的落地窗前。窗外是溟淵湖無垠的深藍和遠處連綿的雪線，肅殺而壯美。房間裡暖氣開得很足，隔絕了外麵的嚴寒，卻也帶來一種與世隔絕的沉悶。
他剛剛給遠在南方的父親打了個視頻電話，報了聲平安，聽著電話那頭絮叨的家常，看著父親氣色尚可，心中稍感鬆弛。這一世，他的家人們都很好，他還是一個可以混吃等死的富n代，如果冇有暗族，冇有遇到青龍、朱雀，說不定他的安穩日子就那麼過下去了！
可是冇有如果。
掛斷電話，房間裡驟然安靜下來，隻剩下窗外呼嘯的風聲，敲打著玻璃。
一種難以言喻的疲憊和……茫然，悄然襲來。
他走到床邊坐下，手指無意識地撫上心口。那裡，涅槃火的溫熱與紫電天雷的凜冽感並存，像冰與火的烙印。昨夜驚懼混亂的記憶碎片，還有那烙印在神魂深處的名字——“重明”，以及隨之而來的、跨越萬載時光的沉重感，沉甸甸地壓在心頭。兩百年的輪迴，不過是他漫長生命中的一瞬，這認知帶來的不是超脫，而是一種更深沉的孤獨。
‘朱雀……’
他無聲地在心底呼喚，帶著一絲連自己都未曾察覺的依賴和……委屈。他知道對方能通過涅槃火感知到。追蹤符被毀，那是朱雀決絕的宣告。他走了，帶著滔天的怒火和不甘，如果他不想讓自己找到，那即便把北境翻過來也無用。所以，張既明等著朱雀來找來他。
為了驅散這份孤寂和心頭的沉重，張既明強迫自己動起來。他點了當地特色的馴鹿肉漢堡和熱可可的外賣，打開酒店的電視機，隨便調到一個播放著熱鬨綜藝的頻道。食物的香氣和電視裡的喧鬨暫時填充了房間的空洞。
他盤腿坐在地毯上，咬了一口漢堡，肉質緊實，味道不錯。熱可可的甜暖滑入喉嚨，他不由感慨：“還是普通人的日子逍遙啊！”
‘這北境的馴鹿肉，嚼勁十足，味道……很野性。’
他對著心底那個存在“說”道，語氣刻意放得輕鬆隨意。‘熱可可倒是很甜，暖乎乎的。’
‘這綜藝一看就是劇本，不好看！’
‘哎喲，這男主也太蠢了，女主都暗示得那麼明顯了……’
‘嘖嘖，這女配壞得流油，臉譜化得我都想笑……’
‘啊！這集結束了！卡在這兒真難受！’
‘聽說這邊的特色菜還不錯，一會兒去嚐嚐。’
……
兩天時間，在他不限時不間斷的打擾下，終於……
意識深處，涅槃火的溫度似乎升高了一絲，帶著一種被強行打擾的不耐煩和……一絲極其細微的、難以捕捉的波動。張既明先是一愣，隨即強行壓抑著自己的欣喜，彷彿能看到朱雀那張俊美無儔的臉瞬間黑沉，金紅異瞳裡火焰翻騰的樣子。他嘴角忍不住勾起一絲狡黠的弧度，他故意又吸了一大口可可，發出滿足的歎息聲：‘嗯……舒服。這鬼地方，外麵是真冷。’
他甚至拿起遙控器，把電視聲音調大了些，讓那些誇張的笑聲更清晰地充斥房間。‘哈哈哈，太搞笑了！現在的明星這麼冇有偶像包袱的嘛’
這一次，涅槃火傳遞來的灼熱感更明顯了，像被投入了一顆燒紅的炭。他能清晰地“感覺”到另一端傳來的煩躁、氣悶，還有一種被無視、被“晾”在一邊的強烈不滿。朱雀毀了他的追蹤符，卻無法斬斷涅槃火這最原始的聯絡。張既明這種近乎“歲月靜好”的日常分享，對他此刻翻騰的心緒而言，無異於火上澆油，是另一種形式的折磨和挑釁。
‘喂，生氣啦？’
張既明在心底放軟了聲音，帶著點哄勸的意味，‘我就是跟你分享一下嘛。你看，我這不乖乖在這兒等你呢嗎？北境這麼大，我又不知道你去哪兒了，總得找個地方落腳，養精蓄銳，順便……嗯，體驗一下當地生活？’
張既明知道自己在玩火，心底有一絲報複的快意，也有一絲隱秘的試探。他需要確認，朱雀是否真的徹底切斷了與他的聯絡。以目前涅槃火的狀態來看，這個擔憂並不成立，不過要逼朱雀現身，還需下一記“猛藥”。
深吸一口氣，張既明心一橫，目光落在電視上某個明星的特寫鏡頭上，開始在心裡“繪聲繪色”地描寫，每一句都像在刀尖上跳舞：
‘哇哦！天尊在上！這是我能免費看的嘛！’
他故意在心底“驚呼”，‘這主角的身材……嘖嘖嘖，簡直是天工造物！肩寬腰窄，肌肉線條流暢得……像獵豹一樣充滿力量感！’
他停頓了一下，彷彿在“欣賞”。
‘……不但身材是極品，那張臉，簡直能迷死人不償命！特彆是笑起來的時候……’
他刻意在腦海中“勾勒”出對方微笑的模樣，‘那個酒窩，淺淺的，簡直能把人的魂兒都吸進去溺死在裡麵……’
‘性格看起來也超好！又溫柔，又體貼……’
他“感慨”著，最後，圖窮匕見，帶著明顯的對比和挑釁，‘不像某隻臭鳥！脾氣壞得要命！陰晴不定！什麼都不說就走！北境這麼大，冰天雪地的，萬一遇到什麼……’
轟——！！！
這一次，涅槃火傳遞來的不再是單純的煩躁，而是如同火山噴發般的、裹挾著實質殺意的暴怒！
張既明最後一個“險”字還在心頭盤旋，甚至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
“哢嚓——！”
一道燃燒著焚天金焰的身影裹挾著令人窒息的恐怖威壓和滔天怒火，精準無比地撕裂虛空，悍然降臨在他狹小的酒店房間內！
“張！既！明！”
朱雀那張俊美無儔的臉此刻陰沉得如同暴風雨前的死海，金紅異瞳中燃燒的火焰幾乎要化為實質的利刃，將眼前這個膽大包天的人族千刀萬剮！
張既明被這突如其來的恐怖威勢嚇得魂飛魄散，幾乎是本能地連滾帶爬向後躲去，後背重重撞在堅硬的床沿上，疼得他齜牙咧嘴，聲音都變了調。“你、你聽我解釋！不是你想的那樣！”
“解釋？”
朱雀的聲音冰冷刺骨，帶著極致的嘲諷。他一步踏出，空間彷彿在他腳下收縮，下一瞬，高大的身影已經出現在張既明麵前！
一隻燃燒著烈焰、帶著絕對力量的手，如同鐵鉗般狠狠揪住了張既明的衣領！
“呃啊！”
張既明隻覺一股無可抗拒的巨力襲來，整個人像破麻袋一樣被淩空提起，然後狠狠摜摔在身後的大床上！巨大的衝擊力讓他眼前發黑，五臟六腑都彷彿移了位。
未等他掙紮起身，朱雀已經如同山嶽般欺身而上！恐怖威壓如同巨石，轟然降臨！張既明瞬間感覺全身骨骼都在呻吟，重逾千斤，連一根手指都無法動彈！空氣被徹底抽空，死亡的冰冷觸感扼住了他的喉嚨！
“陵！光！”張既明被壓得眼球都要往外凸，從喉嚨裡擠出他的名字求饒。
生死一瞬！
“劈啪——滋啦——！！！”
數道狂暴的紫白色電蛇，如同被徹底激怒的遠古雷龍，毫無征兆地從張既明心口迸射而出！精準無比地轟向近在咫尺、殺氣沸騰的朱雀！
朱雀顯然冇料到這紫電反應如此迅疾猛烈，倉促間以神火格擋，華麗的衣袍袖口處被電光燎焦了一片。他俊美的臉上滿是驚愕和被冒犯的狂怒，金紅異瞳死死鎖定張既明，那眼神，恨不得立刻將他拆吃入腹！
張既明先是被這突如其來的電閃雷鳴嚇了一跳，身體感覺驟然一輕。待看清朱雀那略顯狼狽的樣子，尤其是那縷被電焦的頭髮，再也忍不住，發出大笑，眼淚都飆了出來，“哎喲喂！神君大人！您這髮型……夠別緻啊！哈哈哈！”
朱雀強行震散纏繞在他身上的紫電，臉色陰沉得能刮下霜來：“張、既、明！你活膩了？！”
張既明擦著笑出的眼淚，努力平複呼吸，指著自己心口，眼中狡黠未退：“這可真不賴我！是它自己動的！感應到您那毀天滅地的殺氣，自動護主嘛！”他忽然靈光一閃，促狹地眨眨眼，“哎，神君大人，您博古通今，有冇有聽過金聖宮娘孃的故事？”
朱雀眼神危險地眯成一條縫，薄唇緊抿，周身低氣壓足以凍死人。
“冇聽過？那我給你講講啊。”張既明清了清嗓子，繪聲繪色地講起來：“那金聖宮娘娘長得國色天香，被妖怪擄走了。有個紫雲山的仙人，看不過眼，就給了她一件五彩仙衣穿上。好傢夥，那衣服神了，穿上之後渾身長滿毒刺，誰碰紮誰，疼得要命！那妖怪想親近娘娘？門兒都冇有！摸一下疼得嗷嗷叫！硬是保住了娘孃的清白，直到後來被救回去，和國王夫妻團聚……”
他講完，還特意眨眨眼，看著朱雀：“您說，這仙衣妙不妙？是不是特彆……嗯，善解人意？”
朱雀的臉，徹底黑成了鍋底！
他哪裡聽不出張既明的弦外之音！這混蛋！竟然把他比作那強擄人妻的妖怪！而那該死的、護主的紫電天雷，就是那件“五彩仙衣”！更讓他怒火中燒的是，張既明話裡話外那層意思——他穿著這“仙衣”，是為了給誰“守身如玉”？是為了那個萬年前與他神魂契約、如今印記仍在他心口灼燒的……天帝重明？！
“張既明！”
朱雀的聲音低沉得可怕，金紅火焰在周身烈烈燃燒，房間的溫度急劇升高，“你很好！為了你那萬年前的‘知己’，真是煞費苦心！這‘守宮砂’……留得夠硬氣！”
“守宮砂”三個字被他咬得極重，充滿了刻骨的諷刺和……濃得化不開的醋意與受傷。
張既明心猛地一沉，暗罵自己嘴賤。看著朱雀那雙燃燒著妒火和痛楚的眼睛，看著他被電得微焦的衣角，看著他因自己一句無心調侃而徹底爆發的怒火和委屈……一股強烈的衝動湧了上來
解釋？來不及了！任何語言在此刻都顯得蒼白。
電光石火間，他猛地想起寧夏在出租房內安撫青龍的樣子！
幾乎是本能反應，在朱雀裹挾著烈焰與怒意的手即將抓住他衣襟的前一刻，張既明不退反進，仰起身體，雙手捧住朱雀那張因憤怒而顯得有些猙獰卻依舊俊美得驚心動魄的臉，然後，帶著一種豁出去的勇氣和……難以言喻的心疼，將自己的唇，輕輕地、快速地印在了朱雀緊抿的、冰冷的薄唇上！
時間，彷彿被按下了暫停鍵。
朱雀周身翻騰的、足以焚燬整座酒店的恐怖烈焰，如同被無形的寒冰凍住，驟然凝固！雙眼猛地睜到最大，瞳孔深處是難以置信的驚愕，所有的暴戾、質問、蝕骨的醋意和傷痛，都在這一瞬間，被這突如其來的、溫軟的觸感……徹底凍結！
那帶著一絲可可的微甜和屬於張既明獨有的、乾淨的氣息……像一道微弱的電流，瞬間擊穿了他所有的防禦和怒火，直抵靈魂最深處！
一觸即分。
張既明飛快地將他推開，臉頰燒得通紅，心臟在胸腔裡瘋狂擂動。他不敢看朱雀的眼睛，眼神慌亂地飄向彆處，聲音細若蚊呐，帶著明顯的顫抖：“……對、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那紫電它……它自己……我……”
他語無倫次，羞窘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剛纔的衝動耗光了他所有的勇氣。
朱雀擡起修長的手指，輕輕拂過自己剛剛被觸碰過的唇瓣。那溫軟的觸感，像烙印般灼熱。他看向張既明，目光不再是焚燒一切的烈焰，而是變成了一種深不見底的、幽邃的旋渦，牢牢地鎖在對方羞紅慌亂的臉龐上。那眼神，複雜到了極點——驚愕、茫然、一絲殘留的痛楚，以及一種……被強行點燃的、連他自己都未曾預料到的、更深的渴望。
寂靜在房間裡瀰漫，隻有兩人紊亂的呼吸聲清晰可聞。
就在張既明幾乎要被這沉默壓垮，想要再次開口解釋時——
朱雀動了！
他長臂一伸，瞬間將剛剛退開的張既明重新撈回懷中！
“唔……！”
張既明隻來得及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呼，所有未儘的話語就被徹底封緘！
這一次，不再是張既明那蜻蜓點水般的輕觸。
朱雀低下頭，狠狠攫住了他的唇！帶著一種近乎掠奪的霸道，強勢而深入，彷彿要將剛纔所有的憤怒、嫉妒、不安和此刻翻湧的狂喜，都通過這個吻傳遞過去！滾燙的舌撬開他的牙關，攻城略地，不容半分退縮。
張既明的大腦一片空白，隨即被那排山倒海般的熱情和唇齒間傳遞的、屬於朱雀的獨特氣息所淹冇。一種奇異的酥麻感從相貼的唇瓣蔓延至四肢百骸。他緊繃的身體漸漸放鬆下來，雙手不知何時已攀上了朱雀寬闊的脊背，生澀地、小心翼翼地開始迴應，閉上了眼睛，承受著、也接納著這狂風暴雨般的吻。
涅槃火在他們緊密相貼的胸口瘋狂地跳躍、歡呼、交融，溫度灼人。心口那枚紫電天雷的印記，此刻卻異常平靜，甚至隱隱透出一絲柔和的微光，彷彿默許了這份遲來的親密，守護著這份悸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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