倖存者偏差無限 146
第三輪回
“這次我想單獨行動。”……
他全部記得。
安無咎有些意外,
上次回溯的時候,沈惕還和其他人一保持著之前完全同的行為,僅僅是一次回溯,
他就已經和自己保持完全的同步,甚至擁有之前的記憶。
從事實上來看,
沈惕其實和自己一,
都可以被視為回溯來的人。
所以,沈惕清楚地記得殺掉自己的經,就像他到此刻還保留著子彈穿透的痛。
安無咎下巴抵在沈惕肩上,
手輕撫他的脊背。
“對不起,果不是走投無路了,
我一定不會讓你手的。”
沈惕輕笑一聲,“你應該慶幸我留了最一顆子彈,
否則纔是真的走投無路。”
安無咎愣了愣,
他並不知道其實是沈惕的最一顆子彈。
連沈惕自己都不到,這顆子彈的途會是殺掉他愛的人。
沈惕更沒到,
他短暫離開時的確告訴安無咎“在心裡叫他,
他一定會趕回來”,可能聽到他心聲的能力,
卻被安無咎來命令自己殺了他。
為了其他人,安無咎可以不惜一切代價。
“喂。”
坐在副駕駛的吳悠一臉無話可說的表情,轉頭喪氣地盯著兩人,就好像在說“怎麼一上車就摟摟抱抱個沒完,是氣死我嗎”之類的話。
沈惕看到他,
直接笑了出來,伸出一隻手捏了捏他的臉。
“乾嘛!”
沈惕語氣輕鬆道:“看到你這張小臉蛋還怪不習慣的。”
吳悠揉了揉自己的臉,沒有聽懂,
“麼意思?”
沈惕也沒搭理,自顧自扭頭對安無咎說,“是吧?小怪物子看久了怪可愛的,還有小觸手……”
安無咎沒等他說完,直接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我看你是在做夢。”吳悠冷著臉吐槽了一句,轉頭看窗外,差點被撲麵而來的一個汙染物嚇到。
像之前的幾次輪回一,開著車的南杉詢問他們現在哪兒。
聽到南杉的聲音,安無咎竟覺恍隔世。
見安無咎沒有回應,南杉還特意望視鏡,“無咎?”
“嗯,我在。”安無咎輕聲回應。
這一次他絕不可以讓他們犧牲了。
他不知道這會是第幾次機會,但無論何,付出任何代價,他都不能接受所有人因他而死,太痛苦了。
到這裡,安無咎回起之前的決定下事態的發展,上一輪回的他為了救回被蒙麵人割喉的吳悠,改變了路線,最終導致楊爾慈的死亡,開啟了全員死亡、全人類命運覆滅的最壞時間線。
現在的他理解了,無論做出麼決定,都可能招致災禍,但無論何他也不可能放棄任何一次機會。
無數個時間線,無數個平行時空,都一定會存在一個對完美的可能。
他的目的就是找到這個可能。
“我有一件事要告訴你們。”
他自己能夠回溯的事告訴了兩人,他所,南杉和吳悠都難以信。
沈惕拉住了他的手,“等等,讓我試試。”
安無咎有些莫,隻見沈惕朝吳悠伸出一隻手,抓住他的肩膀。
在一瞬間,吳悠受到一股力量從肩頭湧入,直接灌入他的大腦。
是許許多多的記憶碎片,第二輪回發生的所有事,從楊爾慈的死,到他被汙染,遇到另一個[楊爾慈],全部都湧現在眼前。
隻是他能看到的並非自己經曆的,而是沈惕所看到的。
在這一次的記憶迴流中,他終於知道,原來沈惕是騙他的。
他們根本沒有分開兩頭,沒有約定第二天再見。
當時的南杉已經死了。
大的記憶衝蕩著他的大腦,吳悠覺自己就像是一個無法承載大資料的機器,短暫地崩潰了幾秒。
幾秒裡,靜止的腦海隻剩下一個寂靜的畫麵,死的南杉伏在他身上,抵抗著所有汙染物的攻擊。
是他不曾知道的事。
沈惕放開了手,原本問他是不是有接收到這些記憶,可當他傾身子,卻看到吳悠的臉頰有一顆閃著光的淚珠快速地滑落。
他立刻明白來,麼都沒問。
看來真的可以,沈惕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
也就是在這個瞬間,手套下的雙手突然間變得滾燙,麵板上烙印出來的痕跡就像是許多條蠕蟲,試圖鑽出來。
沈惕緊緊攥了攥拳,又鬆開,透擋風玻璃看到直行的路況,對吳悠說:“你幫忙看著點車。”
吳悠愣了一秒,轉頭看見沈惕手握在南杉的肩上。
和他一,些屬於沈惕的記憶統統流淌進南杉的身體裡,這的方式,他們都找回了上個輪回的記憶,等同於和他們一起回溯。
“我原來這麼快就死了。”南杉從載的記憶中恢複來,苦笑了一下,“沒能幫到大家。”
“不。”沈惕聳了下肩膀,“光是假裝你還活著,就能讓某個小怪物穩定下來,你幫到的可不少。”
吳悠隻一拳頭掄到沈惕張臉上,最好是破,也省得把安無咎迷得神魂顛倒。
“騙子就閉嘴吧。”他最還是忍住了,畢竟他是一個成熟的人。
沈惕雙手重疊,放在胸前,一副聖父表情,“這是愛的謊言。”
“既然上次情況麼慘烈,”南杉一邊開車避開路障,一邊對安無咎說,“我們這一次一定要小心。”
“嗯。”安無咎點了點頭,隨即說出一個令他們三人全部表示反對的提議。
“這次我單獨行。”
“麼?”
吳悠第一個搖頭,“太危險了。”
“是啊。”南杉也反對單獨行的做法,“我們之間還沒有保持聯絡的工具,一旦分開,說不定就很難遇見了。”
沈惕沒有說話,但光是看錶情,安無咎就知道他不願意,畢竟距離他上一次死亡,他們目前為止也才重逢不到十五分鐘。
“我這決定是有原因的。”
安無咎確認了一眼時間,加快速度,抓緊時間說服他們,“我這一次一定要救到爾慈和益柔,她們現在一定正在趕往益柔家的路上,根據上一輪回的情報,她們是乘坐同一輛車在途中被蒙麵人襲擊。
現在的她們是沒有之前的記憶的,所以這一次的決定必然和上次一,而蒙麵人知道她們不會變化,也能預判到以我的法,這一次一定會救她們。”
吳悠聽得似懂非懂,“我不太明白,既然他一定能預判到你的行為,你在他眼裡就是已知的,為麼你還要單獨,這不是送死嗎?”
“不。”安無咎告訴他,“蒙麵人能預判到我,但他預判不到沈惕,隻要有沈惕在,我在他眼中的已知就變成了未知,因為光是我和沈惕就可以組合出四種可能:一、我們一起救她們,二、我和沈惕都不,三、我獨自救,四、沈惕獨自救。”
沈惕知道他的意思了。
南杉也明白來,“所以蒙麵人隻能在這四種可能裡思考和預判。”
“沒錯!”安無咎繼續說,“蒙麵人自負聰明,在上一輪回的對峙裡,他一定會發現我發現他不能提前預知沈惕的行,所以這一次他一定會這一點納入他的戰術考慮裡,這就是弱點。”
沈惕點頭,“所以你要自己行,因為你在賭,蒙麵人知道你發現了這一點,就會利這一點,讓不被他預知的我獨自救爾慈和益柔,因為這纔是四種可能中收益最大化的方案。”
“是,所以我要反其道而行之,這一次我要自己。”安無咎堅定道,“我就賭一次,賭他無法預判我的預判。”
吳悠一下子清晰了,“我懂了,隻要蒙麵人認定這一次是沈惕自己上次爾慈姐死的地方,在他的視野裡一切都是清晰的,比起改變策略來殺我們,殺掉一個未知的沈惕並且除掉爾慈姐是最好的選擇,我們本來不知道他會怎麼選,但是現在一看,他一定會選擇維持原本的計劃,是嗎?”
沈惕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小腦瓜總算是開竅了。”
安無咎之於蒙麵人是透明可見的,但加上沈惕,情況就變得複雜。
蒙麵人之於安無咎是未知的,他們誰都不能預測這個家夥究竟會在個要緊關頭出現,他似乎也會輪回,也有記憶,當安無咎改變策略的時候,蒙麵人也會改變,這是最棘手的一點。
但隻要沈惕這枚煙霧彈投放出,一旦賭對了,蒙麵人的抉擇也就變得可以預見。
“果真的被你算到了,他真的和上一次的行一,”南杉有點擔憂,“你就要和他正麵應戰了。”
“也不是第一次了。”安無咎說完,看到前麵有一輛被襲擊的越野車,車主已經變成了汙染物,目前還停留在駕駛座上。
他知道這就是機會。
“停車吧南杉,我要輛車上!”
南杉心中雖還有不放心,但他知道他攔不住安無咎。
“小心一點。”
安無咎下車之,從沈惕手裡接槍,站在混亂的街道望著他們,眼中是堅定和希望。
“我們很快就會見麵。”
他移視線,望著沈惕微笑。
沈惕也勾了勾嘴角。
他知道自己愛的是一個麼人。
追求正義,善良,強大,是一個從苦難中生長,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拯救所有同伴的守護者。
“吧,我會保護他們。”
聽到這句話,安無咎到心安。
他開啟車門,聽到南杉對著這位已被汙染的車主誦念往生咒,閉了閉眼。
某個瞬間,他竟好像看到了這位先生生前的模,聽到了他的聲音,混雜著汙染物怪異叫聲的人類的聲音。
他說,他不成為吃人的怪物,求他給自己一個解脫。
安無咎並不清楚,為麼進入這個輪回的自己似乎能聽到汙染物的聲音,彷彿他們是同類。
他原本不殺掉眼前的車主,但哀求聲不斷,他受到這份痛苦,隻能抬起握刀的手,結束了他被控製的生命,自己上了輛車,自駕駛已經失控,他自己發了車子。
南杉也重新發了車子,他們隔著殘破的玻璃窗看了彼此一眼,最終駛了不同方。
安無咎讓沈惕留在車上,和南杉吳悠一起,也是一個手。
就算他沒有算計成功,賭錯了,蒙麵人改變了上一輪回的策略,至少他們身邊有沈惕,是對安全的。
看到剛剛沈惕可以直接傳送記憶,安無咎就更加篤定,一定要實施這的計劃,因為他的力量已經覺醒了很多。
隻要有沈惕,南杉和吳悠的命運一定可以改變。
安無咎算了算時間,按照上次的狀況,他們四人抵達鐘益柔家中時她已經帶著楊爾慈的屍體回了家,並進行了急救,所以他果要趕在楊爾慈死之前找到她,時間至少要提前四十分鐘。
這一次他回溯重啟的時間點是他們剛上車的時候,目前二十分鐘左右,按照上一輪回發生的事,他們一車四人一路上被眾多汙染物困了很久,現在他單獨出來,直接改變行程是來得及的。
現在的楊爾慈和鐘益柔應該還在路上。安無咎並不算熟悉這座城市的路況,好在這輛車上有之前儲存的城市路況地圖,安無咎找到了楊爾慈的家和鐘益柔的家,根據她們之前給出的情報,被堵殺的條路應該就是連線這兩處的某條道路。
查詢功能被毀,安無咎隻能一邊開車一邊看,搭很多次車,安無咎清楚楊爾慈的行駛習慣,她會主排除一些容易擁堵的大流量道路,走一些人對較少的小路,現在情況混亂,很多地方都被毀,全城的人都在忙著逃亡,她一定會找最近且人最少的路。
安無咎思考,從這幾條路徑裡選出了一條,但他並不打算直接開車走條路,而是打轉方,開往另一處。
他要抄近道,趕在蒙麵人之前堵住她們的路。
這段路開車最快需要十八分鐘,隻要不出現意外,一定來得及堵截她們。
行駛程中,他在街道上遇到了大大小小無數個汙染物,他從來沒有聽懂汙染物的語言,隻覺得他們在嘶吼,可這一次,他竟然能聽到每一隻汙染物的心聲。
安無咎原以為他們會充滿殺意,咆哮著的會是要殺了他的話。
可事實並不此。
[好餓,我好餓啊……]
[我為麼會變成這?我還有一個兒,我的兒在哪裡?]
[媽媽……媽媽救我,我找不到家了……]
[快殺了我!殺了我,我不變成這!]
[至高無上的神,給我永生的權利吧!我一定會永遠侍奉您!]
……
他們就像正常的人類一,表達著饑餓、憤怒、恐懼瘋狂的虔誠,這些被邪神吞噬的極端恐懼也成為了支配他們的唯一情緒,自他們被汙染的一刻開始,永永遠遠無可擺脫。
安無咎從未會是這。
果一個人一輩子都隻剩恐懼,該多麼可怕。
在他讀懂他們的個瞬間,所有的汙染物從撲食他們的怪物變成了他求助的可憐人,他們被困在怪物的皮囊裡,恒定地重複著極端情緒,像死神對西西弗斯的懲罰,永遠得不到解脫。
但他還不能做到溝通。所有他對汙染物說的話,它們似乎都聽不到。
果是沈惕,或許可以切斷這些汙染物的鎖鏈,他們從極端情緒中解放出來,就像吳悠和[鐘益柔]。
但也正因為這種單方麵的輸入,周圍所有的汙染物的心聲他都能聽見,龐雜的聲音不斷地超安無咎湧來,他的大腦都被完全侵占,幾乎無法思考。
就在時候,他忽然發現座位上傳來細微的電磁波乾擾聲,在紛擾的汙染物聲音裡顯得格外特殊,引起了他的注意。
安無咎沒有停止駕駛,騰出一隻手循著聲音翻找,最終找出一個通訊器,半包圍式的銀色環繞金屬條,戴上兩端貼在耳,裡麵是嗡嗡的電磁聲。
他伸手碰了一下,裡麵的聲音立刻轉換成交響樂。
交響樂的衝擊下,汙染物的聲音就變得不麼明顯。
他朝著目標街道的交叉駛,就在他抵達前一個路時,突然看到一個巨型汙染物,正在攻擊兩個年輕學生,一個受傷的男孩子擋在另一個孩麵前,一根鐵棍這個巨型汙染物對抗。
這是根本不可能生還的,這隻汙染物的高度和身旁二十層的高樓齊平,而他們能的工具隻有一根又長又重的鐵杆。
汙染物咆哮著,和其他隻是恐懼的人不同,安無咎能聽懂它的聲音。
它在尋找他的兒。
為此它不斷地發狂,巨大的觸手甩著,擊碎周圍的欄杆,原本來救火的消防水管都拍打甩開。
多麼諷刺,一個陷入尋找兒的絕望的汙染物正在傷害兩個可憐的孩子。
車內係統發出提示音。
[車速降低,預計抵達時間增加1分鐘。]
安無咎看了一眼時間,預計十八分鐘的路程,原本還有半分鐘就抵達。
果停下來救他們,他或許就會失這次挽救同班的機會。
按照他的預判,蒙麵人還是會按照原本的計劃進行,等到他處理完這裡的事,或許隻能看到楊爾慈再度冰冷的屍體。
可是果不救……
安無咎不斷地靠近,交響樂的間隙裡,他聽到孩子的哭聲。
又是一次兩難的抉擇。
[車速持續降低,預計抵達時間增加1分12秒。]
汙染物的觸手水管猛地拍打起來,水管甩到安無咎的擋風玻璃前。
[您已偏航,右轉即抵達目的地!]
[您已偏航——]
打轉方盤的安無咎同時降下車窗,伸手即滑落的水管一把拽住,對著兩個學生大喊,“快跑!”
行駛的車拉緊被拽住的水管,纏繞住巨大汙染物的一隻觸手。
猛然出現的拖拽力讓汙染物的注意力被轉移,全部集中到車裡的安無咎身上,觸手全部收回,兩個孩子終於有了逃走的機會。
來不及回應他們的謝,安無咎鬆開窗外的手,全力加速,龐大的陰影追趕著這輛車,很快完全籠罩住他。
生死邊緣,安無咎終於看到了個岔路。
他猛地打轉方,車一橫,快速開啟車門,側身朝外一撲,翻滾在地!
肩頭狠狠挫在地麵,巨大的撞擊力令他暈眩。
但就像他預的,極速追逐他的汙染物於龐大,難以避開突其來的障礙物,這輛越野車就足以絆倒他。
安無咎迅速起身,抬槍瞄準汙染物的頭顱。
遭到槍擊的汙染物更加無法掌握自己龐大的身軀,重重地倒在地上。
四周圍的建築都跟著震了震,安無咎持槍跑,對準汙染物補槍,直到確認它再也不能起來。
汙染物的身體這整條路都堵死,而這就是安無咎要的。
這條就是他預計楊爾慈會走的路,一旦這裡堵住,她前麵的車一定都會卡住,她必然會轉,果和上次完全一,這個時間點的她距離這裡應該已經不遠了。
安無咎確認時間還夠,帶著肩傷快速跑回車中。這輛車在汙染物的倒塌下也受到了重擊,但勉強還可以使,安無咎回轉之駛另外一條路,目標是楊爾慈很可能轉的唯一一個三岔路。
或許蒙麵人下一秒就會出現。
安無咎盯著破碎的擋風玻璃,不斷地在心裡重複。
這次一定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