倖存者偏差無限 157
包圍埋伏
“萬一你哪天真遇到他了,幫……
時間多了。
鐘益柔、吳悠和南杉謹慎按照指示火.藥埋伏相應位置,
想正麵和一隻正在搜捕他們的汙染物相撞。為避免熱武器的聲音引起注意,南杉拔劍打算處理,可鐘益柔卻奪去他手中的劍,
毫無猶豫向前。
“益柔!”
南杉想阻止她,得的卻是鐘益柔堅的眼神。
“我要去。”鐘益柔的聲音略微有抖,
“讓我被汙染,
我可以被無咎控製,這樣我就是一個需要你們保護的人了。”
“但是無咎現在在……”
“可以的。”鐘益柔直麵汙染物,頭頂的理智值斷下降,
“上一次也是隔空就成功了。”
“如果有成功,”她舉起劍,
眼中是果敢與堅毅,“你們就殺了我。”
她感覺自己的理智逐漸被碾碎,
連眼前的汙染物都變得模糊和搖晃,
世界像是出了故障,一切都是混亂的,
她看了父親的死,
看了那場大火,記憶裡痛苦的碎片被挑揀出來,
再一次紮上心頭。
直這種強烈的混亂感了巔峰。
她彷彿看了楊爾慈的笑容,交錯呈現著她死亡的樣子。
最後。
吳悠又一次親眼看鐘益柔的軀殼膨脹、斷畸變,從人類變成巨大的汙染物。
他下意識抓住了南杉的手腕。
一要有意識啊。
南杉低頭看了眼吳悠的手,頓了頓,告訴他,
“要擔心,應該是成功的。”
下一秒,他們看鐘益柔準備發起攻擊的汙染物擊倒,
用利刃般的鋸齒口器穿透了對方的軀體,其撕裂。
這一番搏鬥之後,她回過頭,轉過龐大的軀,遠遠看了兩人一眼。
吳悠的眼眶有發澀,他明明聽懂她現在的語言,但一個對視卻好像什麼都懂。
平時那麼愛漂亮,旗袍裙子都要換著花樣穿,為了他們,怎麼就這麼輕易讓自己變成怪物。
如果這真的是最後一次機會了,她還會變成以前的樣子嗎?
這令人痛苦的問題在心中盤旋,想一塊沉重的石頭,壓得吳悠喘過氣。
其實他們一有以後吧。
想這裡,吳悠略艱難撥出一口氣,對鐘益柔擠出一個有點難看的笑。
南杉卻給鐘益柔比了個大拇指。
他們站在原,以為鐘益柔會回來,卻成想她轉頭離開了,一步一個腳印,重重踩在這片土上。
“她要去哪兒?”吳悠想跟上去,但被南杉阻止了。
“估計是去幫忙了。”南杉低聲說,“就無咎和藤堂小姐,應該夠的吧。”
聽這句話,吳悠也低下頭,若無其事沉默著,和南杉一起按照計劃排布埋伏。
南杉也比以往沉默許多,他向來是有多玩笑的,也喜歡在後麵一個人自顧自調侃,儘管多話都隻會讓吳悠覺得他靠譜。
和某個人一樣靠譜。
想這裡,吳悠忽後知後覺抬起頭,感覺太對勁。
“怎麼了?”並肩蹲著的南杉看向他。
吳悠搖搖頭,“知為什麼,總感覺少了個人。”
“你說爾慈嗎?”南杉問。
吳悠否認說,“是,我是說,我剛剛想起一個人,就在嘴邊了,但是又記起來……”
南杉看著他皺眉的樣子,苦大仇深,一下子笑了出來。
“應該是太重要的人吧。”
吳悠眉頭皺得更深了,“是吧,我感覺有一點重要……”
但為什麼會有印象呢,自己的記憶裡至於這麼差。
這個程度聽起來有微妙,南杉笑了笑,低下頭,用草和枯枝掩埋住火藥,“有我重要嗎?”
聽這句提問,吳悠一下子反應過來,愣了一秒。
南杉拍了拍手,抬起頭對吳悠笑笑,“開玩笑的,小朋友要這麼嚴肅。”
他也知自己怎麼就突在這件事上較起了真。這輩子南杉都有太認真過,否則他根本辦法活下去。
辦法和丟棄自己的人較真,辦法和相信自己信仰的人較真,辦法和公正的命運較真,如糊塗一點,本來也打算一直糊塗下去,至少做個看起來樂嗬嗬的笑麵佛,誰也得罪,也用交付真心。
反正他是個從出就撿回一命的幸運兒,索取太多。
但和這人曆了這麼多考驗和危難,南杉覺得自己也變了許多。
插科打諢的外表漸漸無法掩飾他的本來麵貌,難得產了欲求,儘管他也知合時宜。
可現在畢竟都快世界末日了嘛,說出來,好像又有點可惜。
但真的說出來……
埋頭努力埋伏的他,忽在一片寂靜中聽吳悠開口,聲音大小,帶著點他平時好意思時就會出現的鼻音,像重感冒的小朋友。
“我想了一下,還是……你比較重要吧。”
南杉有意外,他轉過頭,可同一時間吳悠也把頭轉過去看彆處,嘴裡還說著,“彆看我,快點乾活,那頭另外兩個我們提前埋好了還得來幫忙……”
南杉笑了笑,“那我可以說話嗎?”
吳悠僵硬把頭轉過來,抓過一把枝葉,含混吐出兩個字,“你說。”
南杉的語氣突變得認真,他幾乎從未用這種語氣說話。
“其實我想說的,過以後可有這樣的機會了。”
吳悠的手頓了頓,心跳也跟著停了一拍。
他轉過臉,下意識去看南杉。
誰知南杉卻露出一個笑,兩手一拍看向泛白的天空,“現在是24號早上6點10分。”
“這樣吧,如果我們還看10月25日早上的太陽,我再告訴你吧。”
“嘁。”吳悠翻了個白眼,獨自低下頭繼續做事。
南杉臉上正的笑也漸漸斂去,那句差點脫口出的話再一次掩埋心底。
你對我來說是最重要的,有比較,需要比較。
·
藤堂櫻手持沉重的機.槍,但她已感覺肩膀的痠痛,隻顧著觀察四周圍的動靜,草木皆兵。
“無、無咎……”她有習慣開了口,又望瞭望四周,壓低聲音,“哎,我怎麼感覺有人啊?”
剛說完,前方忽一陣窸窣響動,藤堂櫻立刻舉槍,對準來處,看的卻是一隻龐大的汙染物。
她的手指已扣在扳機上,可下一秒,旁的人抬手,她的胳膊往下按了按。
藤堂櫻也發現對,遠處的汙染物完全有要攻擊他們的意思,相反,她正一步步平和朝他們走來。
藤堂櫻忽發現,汙染物上破碎的衣服布料眼熟。
“鐘小姐……”
她放下槍,朝汙染物走去,“是你嗎?”
鐘益柔聽她的聲音,隻是自顧自停了下來,麵板上的每一隻眼睛同一時間轉了轉,看向他們。
安無咎站在藤堂櫻的邊,臉上戴著一隻機械觀音的麵罩。
她莫名覺得熟悉,但又回憶起來,為汙染物的她思緒是混亂的,需要花費大的精力才從中搜尋出正確的思考路徑。
[無咎,你怎麼戴上麵具了?]
奇怪的是,這次安無咎沉默了久,像是和她斷開了內心的聯係。
過了好一會兒,鐘益柔才聽安無咎的心聲。
[你被汙染了?]
鐘益柔有否認。
他們之間的沉默逐漸走向悲觀的時候,安無咎再一次開口。
[我會儘全力的。]
兩個人類,一隻汙染物,相稱的夥伴走在這條隨時可喪命的林中。
“之前說好了倒計時十分鐘的。”藤堂櫻確認了一下手腕內側的時間,“還有三十秒。”
戴麵具的安無咎點了點頭,拿起槍。
“對了,你也穿防彈衣了吧?”她看向安無咎,“隻有這一件,穿在你上就浪費了。”
安無咎點點頭,歪頭向前開了一槍,槍聲在寂靜的死亡森林中傳開,形成悠長的回響。
這一槍是他們約好的,開出第一槍的時候,就告訴正在準備的他們,最後一搏馬上就要開始了。
“最後五秒。”
藤堂櫻倒數著。
四周圍逐漸傳來異動,突響的槍聲暴露了他們所在的點,覬覦著的汙染物也好,其他的敵人也好,都在伺機動,朝他們來。
“……二,一。”
她剛唸完,第二聲槍響出現。
為汙染物的鐘益柔爆發出一聲嘶吼。
他們眼前的土出現劇烈的震動,越來越近,大似要龜裂開來,在巨大的震蕩中,鐘益柔一把撈起安無咎,他掛在自己的肩上。
“往回跑益柔!”藤堂櫻一邊喊著,一邊舉著槍回頭檢視。她看許許多多的汙染物從樹林的四麵八方朝他們撲來,大裂開,一隻粗如巨蟒的觸手鑽出麵。
藤堂櫻剛開了幾槍,突就被鐘益柔的觸手一把撈起。
“謝、謝謝。”
被鐘益柔帶著,他們逃離的速度快了多,藤堂櫻忘掃射後的汙染物,擊倒許多,但那隻巨大的觸手卻始終受攻擊,反越發迅捷,勢如破竹。
“快!快被追上了!”
鐘益柔雖聽她的聲音,可她一半的眼前朝前看,另一半鎖後,自知現在是什麼狀況。
快了。
她看了遠處的一縷青煙,那是他們約好的訊號。
就差十幾米,鐘益柔的觸手向四周圍伸出,纏住樹乾,阻擋住後路,兩人從她上跳下來,向前奔跑著。
快了,前麵就是他們的埋伏圈了!
藤堂櫻視線範圍內有看其他人的影,猜想他們已躲得差多,於是突急刹車,按照約和安無咎轉向兩側,入埋伏圈。
可就在自己跑安全區的時候,她才發現安無咎已了埋伏圈!
“無咎你乾什麼!”
她無法透過麵罩窺安無咎此時此刻的表,他甚至有看她,筆直望向直衝來的觸手,舉起槍。
鐘益柔在攻擊下受了重傷,軀體直接被割裂,但她依舊努力拖延,直至達他們的目的。
“自量力。”
她猩紅的視野中,巨大觸手上出現一團藍光,在她看來就像一個畸形的肉團,從那裡麵分裂出一個人的形態,是拉塞爾。
就是現在。
她知,如果儘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攻擊,拉塞爾是會被激怒的,所以她決拚儘全力。
[無咎,我……]
她感覺還有好多事想說,想拜托安無咎幫她去做,但來及,她也說出口。
[再了。]
“益柔!!”
藤堂櫻目睹了鐘益柔被無數隻觸手撕碎,那個巨大觸手張開口器,血盆大口裡血淋淋,她吞噬。
她渾都在打顫,鐘益柔麵板上密密麻麻的眼珠都凝固動了,泛著灰白的死色,一點點吞於觸手的口中。
安無咎仍舊站在最中間,斷用手裡的槍襲擊怪物,做著杯水車薪的努力。
巨大的觸手馱著拉塞爾,朝著安無咎一點點靠近,那帶著嘲諷的聲音彷彿是從拉塞爾的體裡傳來的,是從天空,從更遠更遠的方,或許是那無數個月亮,又或者是遙遠的群星。
“如果是恢複了全視全知的力量,我還真知,像你這樣的蠕蟲,也妄想爬上神的位置。”
安無咎冷冷盯著他,又開了一槍。
子彈穿透了拉塞爾,但並未阻止他的嘲諷。
“放棄徒勞的反抗吧,你是我的對手,隻要我願意,快,完全複原的我出現在你時間的每一個坐標點上,任何一個時間點,我殺你,就像擦去一個點這麼容易。”
安無咎聽完這句話,一步步倒退,最後直接轉,背對他們逃去。
他試圖逃走,這徹底激怒了拉塞爾,他操控著巨大觸手向前,如利刃出鞘。
藤堂櫻開槍掃射,但毫無作用,觸手筆直穿透了安無咎的胸膛!
“無咎!”
另外的觸手飛速來,攻擊他上的每一處,包括那被麵罩保護著的頭顱。
被襲擊的安無咎重重倒在上,他的手沾滿了血,但抓著土,艱難無比一點點向前爬去。
“真可憐。”
觸手拉塞爾送至安無咎的邊,他穿著一塵染的皮鞋,一腳踩上上之人蜷縮的手指,碾了碾。
“繼續反抗啊,安無咎,你是喜歡當救世主嗎?”
拉塞爾的手抬起,變成尖銳如剛鑽的觸手,打算狠狠戳上安無咎的頭顱。
但當腳抬起,視線落那肮臟的手背上,卻突發現對,看向他另一隻手。
兩隻手的手背上都有99的字樣!
周圍隱隱出現窸窸窣窣的聲響。
麵罩被攻擊裂開,拉塞爾其一掀,看一個滿臉是血卻咧嘴笑著的年輕麵孔。
“我可是安無咎……這大概是我人中最後一次自我介紹了吧,得鄭重點。”
說完,受重傷的他朝那雙鋥亮的皮鞋吐出一口血吐沫。
“我叫周亦玨。”
虛弱的話音剛落,四周圍突出現巨大的連鎖爆炸,飛行器發動機的聲音乍現,拉塞爾猛抬頭,看兩架飛行器幾乎遮蔽住他們頭頂的天空,向他投下火力十足的s.d.b炸.彈。
這種炸.彈範圍小,但威力可怕,幾乎可以這裡夷為平。
投放之後的瞬間,這片原本寧靜的空爆發出令整個山穀都為之震顫的轟炸。
遠處,真正的安無咎被周亦玨鎖在沙文園區未被起爆的備用倉庫裡,他想儘辦法開啟了這裡的鎖,從裡麵逃出來,可最終也並有來得及。
掛在脖子上的耳機裡傳來加布裡爾指揮的聲音,他從來有這麼認真過,死神如此之近,誰都無法笑著麵對。
爆炸的黑雲升上天空,安無咎的胸口鑽心的疼。
他無力攤開手,手掌心是一條狗牌項鏈。
[我出的是什麼餿主意,放心,說還真的成功。]
周亦玨說有點險的方案,基於他認為0號一會被拉塞爾殺掉的基礎上,考慮如何解決拉塞爾。
[人類的集體獻祭還有完成,這個時候的拉塞爾一是完全化狀態,隻有在這時候用最強的火力消滅他的□□,纔有可對他造成一點傷害,運氣好就是重傷,運氣差一點,他也會傷點元氣。]
[我們隻需要把加布裡爾帶來的全部火力集中埋伏在這裡,分頭行動,我們去引他們過來,你們留在這裡埋伏,以兩聲槍聲為訊號,聽第二聲槍聲,所有埋伏火力的全部都要撤離,我們也會撤離。]
安無咎的眼前浮現出周亦玨那雙狡黠的狐狸眼。
[你現在就隻有絲血,要是自己親自上,還等開始炸人就了,那我們也全都完蛋了,所有人裡麵隻有我高材和你差多,咱倆換換衣服,勉強糊弄過去。]
他就這樣帶著笑意哄安無咎換了衣服,還問他有有麵具之類的東西,至少要裝得像一點。
[有。]
安無咎沈惕送給他的麵罩給了周亦玨。
[底給給啊?]
周亦玨抬頭看著抓住麵具的安無咎。
[一要撤離安全區,我會去幫你們的。]
[知了,我也就輸給你一次,比你差,你做的事兒,我隻會做得更好。]
周亦玨套上麵罩,扣緊卡扣,頭也回走出這間小倉庫,瀟灑又利落替他關上門,也順便落上了鎖。
他需要安無咎出現,任何的幫助都可造成毀滅。
[你就好好在這兒呆著吧,就這麼一絲血了,哪兒也許跑。]
安無咎反應過來,在裡麵錘著大門。
[周亦玨,你乾什麼,讓我出去。]
安無咎突聽金屬製品滑過麵的聲音,一低頭,看周亦玨透過門縫推來一個什麼東西。
撿起之後他才發現,是一條項鏈。
[這是我男朋友的,他當兵時候的狗牌,送給我了。哦他照片我也發給你了,知你收,收就算了。]
[安無咎,我是什麼好人,犧牲自己把活著的機會給你,是因為我們真的有彆的辦法了。]
隔著金屬大門,他聽周亦玨的聲音有抖。
[萬一你哪天真遇他了,幫我把這還給他。
就說……我喜歡他了,這東西我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