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倖存者偏差無限 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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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果輪回
“這一次一定要成功,我在未……

安無咎的手持續地發抖,
他控製不了。

他發現自己什都控製不了,思想,情緒,
狀態,內的陰暗麵,
眾人的死,
有這該死的迴圈,該死的自己。

甚至是一雙手。

槍掉落在地,象征安無咎的失敗。

他能感覺到危險在逼近,
在逐漸包圍,但安無咎的身體是僵硬的,
他想動,但根動彈不了。

此時此刻的他隻覺得自己好像一隻理解不了人類社會的動物,
這個世界上所有可以被描述為痛苦的事,
好像都發生在他的身上,而且一件接一件,
沒有停歇。

他的眼前是莉莉絲最後含淚的雙眼。安無咎根無法想象她是以怎樣的情離的,
為了他能活下,抱必死的去獨自麵對死亡嗎?

對莉莉絲而言,
她根不道自己有沒有重來的機會,死了就是死了,一切都不複存在。他們之間隔十年的時光,最後的一眼卻和十年如一轍,但更加殘忍。

除了妹妹帶來更的痛苦,
他根什都做不到。

安無咎迷茫地站起來,向前走,屍走肉般向前。

他要去找他的妹妹。

他承諾過,
一定會找到她。

這句話困住了莉莉絲,困住了沈南,她一輩子都在努力地活下去,隻是為了相見的那一刻。

但是失敗了。

他毫無防備地被絆倒,跪到地上,明明贏過那多次,可這一次卻怎都起不來了。

想要毀滅一切的念頭突然冒來,見縫插針,安無咎的眼前浮現0號死之前的樣子。

於是他猝不及防地乾嘔來,無法控製,痛苦得像是要極力將另一個[安無咎]的存在嘔來,想要抹殺。

可他吐來的隻有血,灘灘的血。

身後背的長刀晃動,拍他難以直起的脊骨。

這片死寂血腥的森林就像一片死海,他殘存在海底,感到窒息,漫天的汙染物殘肢漂浮,漸漸地遊蕩到一起,粘合,在安無咎的麵前組成新的生物,巨而怪異。

生物朝他張血盆口,裡麵吐一條如巨蟒般的藍色信子,分裂的尖端上站立一個孩子。

藍光散去,顯露諾亞的臉。短時間內,她就比之前長高了不少,現在已然是少女模樣。

安無咎道他們並沒有成功,也道邪神已經現,這種強到近乎真空的壓迫力,隻有邪神能做到。

他沒有抬頭,仍然絕望地跪坐在地上,儘管如此,他被賦予的全視角也讓他曉,現在這裡的是諾亞。

諾亞望不遠處的安無咎,緩緩歪了一下頭,彷彿在觀察。儘管他正朝完全體不斷恢複和進化,但當初借用人類軀殼所留存的記憶,並未消失。

相反,在他看到安無咎的這一刻,那記憶就變得非常清晰。

眼前的安無咎生命的儘頭將至,理智值也所剩無幾,沒有了往日的冷靜和領導力,像一潭死水停留在這裡。

這張濺滿血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雙眼空洞發紅,垂下的眼睫幾乎遮蔽住他眼中的一切。

這是個徹底的頹敗者。

諾亞又朝另一邊緩慢地歪了下頭。

嘴唇沒動,但從諾亞身上發一個聲音,是男性的聲音特征,但內容並非人類語言。

“後悔嗎?”

安無咎沒有答。

諾亞又用人類的語言,這個女孩兒軀殼重複問他。

安無咎依舊沒有答,沉默了許久,他抬起發紅的眼,直視諾亞,忽然笑了來。

他輕笑聲的那一瞬間,左眼落下一滴淚。

諾亞無法理解他為什流淚。

“你不好奇嗎?”

作為聖壇背後的“神”,他不止是玩諾亞,也是npc兔子的化身,是場上任何一個可能現的npc,他無所不,也無處不在。

他愚弄過安無咎,讓對認為他真的是一個需要被保護的人類小女孩,拚命庇佑了他很久。

但他並不是人類,也理解不了人類間的情感,感恩,義,這都是人類相互支配的正當理由,對他而言什都不是。

安無咎臉上的笑意未退,頸間的芍藥花紋因為他瀕臨崩潰的情緒隱隱發紅,看起來淒豔無比。

“好奇什?好奇你為什要現,有多少分.身,好奇你是怎殺了我父親,帶走我的一切,將我一步步推到今天,是好奇你是怎殺了沈惕,怎抹殺了一切他存在過的痕跡?”

他艱難地站起來,有踉蹌地朝諾亞走去,“我在你的眼裡,實也不過是一個沒有意義和價值的廢品吧。”

說,安無咎自己都笑了來,“當然了,但人類踩死一整片螞蟻的時候,怎會關這群死物裡的任何一隻呢?”

“我什都不好奇。”安無咎停下腳步,臉上的笑意漸漸凝固。

他能感覺到自己體內的力量正瘋了一樣衝撞,也道黑暗正在不斷地吞噬自己,陰暗麵,極端的惡與憤怒,都變成無形的手,推他進入更深的深淵。

但安無咎在掙紮,他抬頭,凝視諾亞,頭頂的理智值停留在最後一絲,但沒有半分減退。

至少不要變成另一個自己吧,安無咎。

他對自己說,然後用最後一絲理智告訴諾亞,“如果這就是我無法改變的命運……”

安無咎抬手,乾淨利落抽長刀,手腕反手一轉,乾脆地將刀尖對準自己的。

“至少要由我自己做最後的決定。”

諾亞是想殺了他的,因為他看過安無咎的未來,他就是那個被自己輕易放過、但摧毀了他的死敵。

但在安無咎改變過去之後,他所擁有的未來也就此改變。

現在的他早已瀕臨毀滅,一碰就碎。

即便如此,他也不能放過這個可能,隻是現在,他不想讓安無咎死。

於是他了手,身後的怪物伸無數觸手,將安無咎的長刀奪去,將他整個人捆綁起來。

青色長刀落在地上,發金屬的振鳴。

諾亞盯安無咎,就像在盯一個隨時會被吞沒的獵物。

至少要等到自己恢複,然後徹底消滅他,要從一始就抹去他的存在。

改變所有的未來。

諾亞抬頭望瞭望天空,一瞬間,破曉的天空忽然間暗下來,陷入沉沉的黑暗,而那無數輪滿月依舊存在,並且逐漸變藍。它們同時熄滅,又同時亮起,反複許多次。

觸手越來越緊,安無咎絕無自殺的可能,他難以呼吸,抬了抬眼,看向天空。

一點星光都不存在。

他忽然發現,這並不是真正的天空,那月亮也不是真正的月亮,它們像是……

很多雙眼睛。

原來隨宇宙的不斷重疊,邪神原身的眼也在一個個睜。

這是不是意味,他在不斷地恢複,已經快要成功了?

“實我曾經幫助過人類,所以你們占據了地和海洋。”諾亞不疾不徐,聲音從高處傳來,虛渺,不帶任何人類的感情。

“現在我想收曾經的幫助。”

他說得輕鬆,彷彿收一個賜予過的禮物,但那是一整個星球的生命。

“我的胞弟,會因為一個人類忤逆我,甚至與我相鬥,封印我。”

他低垂雙眼,用一種純透而極具威懾的眼神凝視安無咎,“被封印之前,我將他困在時間裡懲罰他,結果他竟然人格化,變成人類的樣子。現在我道,那個人類原來是你。”

“而現在,我也不道他身在何處,或許他的人類肉身隕滅了,神格遺失在某個宇宙的某一條時間線裡,困在那裡,像過去的他一樣,諷刺吧,過去的他和我都是時間的主人,是時間之外的存在。”

安無咎的劇痛無比,他隻能咬緊牙齒,頸間青筋纏繞花的紋樣。

他的裡隻有一個名字,沈惕,全部是沈惕。

他真的想告訴沈惕,自己撐不下去了,他真的好累。

支撐他活下去的一切都消失了,他曾經試圖緊緊地握住每一個,但全部失去了。

好疼啊,沈惕。

這種痛是他這輩子所有痛感的累計,他甚至現耳鳴,不清對在說什,但他很想,那是沈惕的過去。

“想道你為什與眾不同,為什有改寫時間的能力嗎?”

這句話是安無咎到的最後一句話。

因為在下一刻,他的臟裡鑽了什鋒利的東西,從內而外剖了他的胸膛。

而他眼前完全地黑下來,也不到任何聲音。

黑暗中,安無咎隻能看到從自己身體裡鑽來的那隻觸手,散發淡淡的瑩綠色光芒。而這光芒逐漸散,蔓延,彌散,最終形成一整片環繞住他的熒綠色光霧。

[剩下的交我吧。]

模糊不清的聲音裡,他清晰地到了這樣一句話。

所有的綠色光芒朝他奔湧而來,聚籠成一個人的模樣。光小翼翼地捧起安無咎的臉,額頭與他相貼。

那一瞬間,他的身體裡被注入了一股力量,拖拽住下墜的絕望與死亡。

安無咎忽然來到一個熟悉的地。

他發現自己的視力恢複了,能看到周遭的一切,白色的牆壁,明亮的走道。他有迷茫地向前走,路過了一人,他們臉上的表情都不算愉快。

安無咎看到幾個穿白褂的人,才發現原來他在醫院裡。

他不道自己為什會現在這裡,想叫沈惕,可他發現自己根發不任何聲音。

走走,安無咎忽然看到了兩個熟悉的身影,他的腳步一頓,整個人都僵在原地。

因為那是他的父母。

他越靠近,兩個人就越真實和清晰。母親坐在走廊的長椅上,父親站在她身邊,讓她可以將頭靠在他身上。

他們臉上的焦灼和擔憂根不像是幻覺。

安無咎努力地發聲音,但他們不見。

他跑過去,想抱住努力隱忍哭泣的母親,可卻撲了空。

媽媽?

爸。

安無咎蹲在地上,抬頭望向父親。

沒有人看到他。

安無咎不明白,這究竟是夢,是他已經不在了,光返照的幻覺?

他站起來,想道他們為什難過,於是看向他們身後,走廊儘頭的那扇門。那是手術室,手術室裡上原亮的“手術中”提示燈突然熄滅了。

安無咎帶疑惑朝那兒走去,沒想到手輕輕一推,門了。

手術室內沒有一個人。

他奇怪地頭,看向父母,卻發現他們也消失了。

怎事?

安無咎獨自走進去,這裡隻剩一盞手術燈亮,手術台被遮擋,看不到上麵被治療的物件。但一張通單落在地上,安無咎撿起來。

看清內容之後,安無咎眉頭微皺。

手術單上的名字,是沈安。

病發狀況是臟驟停,手術後,依舊沒能搶救來。

他握緊了報告單,快步朝手術台走去,一把推了擋板。

眼前的一幕,令他愣在原地。

躺在手術台上的,是兒時的自己,沒有錯,站在手術台邊的,竟然是沈惕,已經有了人形,會笑會說話的沈惕。

[沈惕!]

安無咎向他跑去,想抱住他,可依舊落空。

沈惕一盯昏迷的小沈安,或者說,小安無咎。

“你小時候的樣子真是一比一原。”沈惕忽然間口,伸一隻食指,小地點了點小無咎的鼻尖。

然後他收手,手掌貼靠在自己的胸口,不多時,他的掌間溢瑩綠色的光芒。

一團光現在他手中,跳動的光。

“我可就這一顆臟。”沈惕的手輕輕地貼上安無咎小小的胸膛,光芒一點點注入進去,完全吞沒之後,他輕輕地拍了拍。

“有了這個,會成功的吧,未來的你和我。”

旁觀的安無咎忽然意識到什。

難道說,自己已經被殺死過一次了。

而且,是被諾亞殺的。

就在他思考的時候,手術台上的小無咎蘇醒過來,看到沈惕,他迷茫地眨了眨眼。

沈惕評價說,“連這個表情都一模一樣,你小時候就這冷靜的嗎?見到我這帥的人都不會驚訝的啊。”

沒想到小無咎卻淡定地口,“你是誰啊?”

沈惕輕笑了笑,“我是你未來的……”

他頓住了,“算了,我很討厭劇透的。”

小無咎不懂他說什,隻是懵懂地望他。

“你是醫生嗎?”

沈惕又被他逗笑了,“不是,但是我確實救了你,我用掉了一張卡片,把我全部的生命值都花光了,從老遠跑來救你,然後我……”他沒有繼續說下去,隻是自顧自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手腕,“你小孩子不懂的,不說了,我快沒時間了。”

小無咎伸手,拽住沈惕的皮手套尖尖,“你要去哪裡?”

“我?”沈惕聳聳肩,“我可能會去很遠很遠的地漂流吧,你道漂流是什嗎?”

“就是停不下來的嗎?”小無咎問。

“對,”沈惕笑了,“沒錯,我自己停不下來。”

小無咎始終直勾勾盯他,盯得沈惕都覺得有趣,故意逗他,“看什?我好看嗎?”

小孩誠實地點頭,“好看。”

“喜歡我……的長相嗎?”

“嗯,喜歡。”他又一次點頭。

沈惕滿意足,又小聲嘀咕說,“能不喜歡嗎?自己捏的臉。”

眼前的小無咎沒見他的這句話,也是不算放手。

“那……”

“想問什?”沈惕一副慣他的樣子,“快說吧,我真的沒時間啦。”

小無咎認真思考了一下,“你救了我,我要謝謝你的,我媽媽教過我,彆人幫助我,我也要幫助彆人。我……哥哥,我們以後能見麵嗎?”

被他這輕易地叫了哥哥,沈惕的情一下子複雜起來。

他突然理解了人類為什有時候會控製不住地想流眼淚。

“會的。”

沈惕摸了摸他的小腦袋,溫柔地對他許下預言。

“我在未來等你,我們一定會相遇的。”

“不過,為了不影響我們未來的相遇……”

沈惕的手頓了頓,寬的手掌輕柔拂過小孩整張臉,最終垂下來,然後接住了昏睡過去的小無咎。

“我隻能抹去你的記憶了,雖然我很想你能記得我。”

沈惕彎下腰,摸了摸小孩的臉。

“等你長了,那時候會有過去的我現,醜醜的,也不懂你,沒有好好照顧你,但是被你召喚來了,也為了你奮不顧身過。”

“這一次一定要成功,我在未來等你。”

他粉碎成無數微光般的塵末,消失於這間寂靜的手術室。

站在時間終點的沈惕,為起點的安無咎奔赴而來。

最終他們的命運首尾相連,因果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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