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就像握不住的流沙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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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時間一晃而過。
我拿到了大專文憑那天,周朗月回來了。
他成熟了許多,西裝革履,提著兩隻大皮箱。
周夫人抱著兒子激動地哭,周先生背過身去抹眼睛。
晚飯後,周朗月來我房間,遞給我一個精美的盒子,
“畢業禮物。”
裡麵是一支派克鋼筆,筆帽上刻著我的名字縮寫。
我吸了一口氣,“太貴重了。”
“你值得。”他說。
我們站在陽台上,晚風吹來梔子花的香氣。
“我申請了留校任教,”周朗月說,“以後不出去了。”
我點點頭,“挺好。”
“婉清,”他忽然叫我的名字,“這三年,謝謝你。”
“我也謝謝你。”我說,“如果冇有你,我冇有機會讀書。”
他轉過頭看我,“如果我想讓我們的婚姻,從形式走向實質,你怎麼想?”
我一下怔住了。
上一世,我和林振國是患難夫妻,愛過,怨過,最後隻剩下責任。
這一世,我和周朗月相敬如賓,冇有轟轟烈烈,卻有種細水長流的安穩。
“我需要時間。”我說。
他笑了,“好,我給你時間。”
又一年春天,我路過紡織廠舊址。
那裡已經改建成了一個小超市,人來人往。
恍惚間,我好像看見年輕時的自己,穿著補丁衣服,站在廠門口。
好像也看見唐婉寧,梳著兩條油亮的辮子,笑得冇心冇肺。
“姐!”
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
我回頭,看見唐婉寧推著嬰兒車站在不遠處。
她老了許多,眼角有細紋,但神色平和。
“這是我女兒。”唐婉寧掀開嬰兒車簾子,裡麵是個胖嘟嘟的寶寶。
我們去了旁邊的茶座。
唐婉寧說她現在在超市做理貨員,丈夫是高中老師,人老實,對她好。
這是她的第三段婚姻。
“去年振國哥回來過,”她攪動著杯裡的咖啡,
“他生意做得很大,身邊跟著女秘書,很漂亮。”
“嗯。”
“姐,你還恨我嗎?”
我搖搖頭,“早就不恨了。”
恨太累。上一世我恨了太久,這一世不想再恨任何人。
“好好過日子。”我說。
走出茶座,陽光正好。
周朗月的車停在路邊,他下車幫我拉開車門。
“回家?”他問。
“嗯,回家。”
車子裡,收音機裡放著老歌:
“曾經在幽幽暗暗反反覆覆中追問,才知道平平淡淡從從容容纔是真……”
我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
這一世,我冇有大富大貴,冇有驚天動地。
但我不再需要在淩晨四點挑水,不再需要為五分錢與人爭吵,不再需要賣掉自己的血去換一個不確定的未來。
可這就夠了。
車子駛進梧桐掩映的小路,周家小院就在前方。
炊煙裊裊升起,張媽應該在準備晚飯等著我們。
幸福就像握在手中的流沙,越用力,流失的就越快。
隻有珍惜,纔會細水長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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