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因你綻放 008
沈臨硯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他抬眼,撞進她深不見底的眸子裡。
“以我的名義?”他嗤笑,“然後呢?再被你按上另一個莫須有的罪名?”
“以沈澤銘的名義。”秦慕婉的聲音平靜無波,“你需要化妝,確保裁判和觀眾認不出來。拿到冠軍,之前你打人的事,黎教授後續的治療,我來解決。”
巨大的屈辱感瞬間攫住了沈臨硯。
他不僅要替剽竊者正名,還要親手將本該屬於自己的榮耀,再次拱手讓人,甚至不能以自己的身份去戰鬥。
“憑什麼?”他指甲掐進掌心,聲音因極力克製而顫抖。
“憑這是目前唯一能確保金牌不落旁人的方法;憑你,還是華國現役唯一有實力碾壓所有對手的人。”
秦慕婉走近幾步,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沈臨硯,你骨子裡的驕傲和對花滑的執著,騙不了我。你甘心看著屬於我們的榮耀,被那群人踩在腳下嘲笑嗎?”
她精準地抓住了他的軟肋——國家榮譽,以及他視若生命的花滑。
沈臨硯閉上眼,腦海中閃過黎教授慈祥的麵容,她曾諄諄教誨:“臨硯,我們站在冰場上,代表的從來不隻是個人。”
也閃過那天她離去時,悄悄塞進他手中的那張名片,一位在國際滑聯頗有聲望的資深教練的聯係方式。
比賽場,是秦慕婉會放鬆警惕的地方,也是他能接觸到外界的機會。
一個計劃在腦中成型。
再睜開眼,他眼底所有情緒已被壓下,隻剩一片冰冷的沉寂。
“我答應你。”
決賽日到來。
沈臨硯穿著沈澤銘的考斯滕,畫著以假亂真的妝容,站在入場通道的陰影裡。
冰麵璀璨的光芒近在咫尺,觀眾席上山呼海嘯般的歡呼,卻是為了“沈澤銘”這個名字。
身旁,秦慕婉身姿依舊挺拔。
她看向他,眼神複雜,低聲道:“記住,彆出錯。”
沈臨硯沒有看她,隻是將目光投向那片熟悉的冰場。
那裡,曾是他夢想騰飛的地方,如今卻成了他屈辱的刑場。
當廣播裡響起“沈澤銘”的名字時,沈臨硯深吸一口氣,滑入冰場中央。聚光燈打下,他微微仰頭,將所有的屈辱、不甘、憤怒,儘數壓入心底最深處。
音樂響起,秦慕婉握住他的手,熟悉的托舉、拋跳一個個展開,十幾年刻入骨髓的默契自然流淌。
儘管久未合練,右腿舊傷仍在隱隱作痛,他們的動作依舊行雲流水。
沈臨硯將所有的情緒都化作了冰刃上的寒光,每一個跳躍都精準決絕,每一個旋轉都帶著破釜沉舟的力量。
他不是為了“沈澤銘”而滑,也不是為了秦慕婉,而是為了腳下這片冰麵所代表的國家榮譽,為了他心中永不磨滅的花滑信仰!
最後一個音符落下,他們以一個前所未有的高難度聯合旋轉定格。
全場寂靜了一瞬,隨即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和歡呼!
分數出來,斷層第一!
那個前世與他失之交臂,今生本已無望的十連冠和大滿貫,以這樣一種荒誕而屈辱的方式,被他親手奪回!
觀眾席上,“沈澤銘!沈澤銘!”的呐喊聲震耳欲聾。
秦慕婉緊緊握著沈臨硯的手,眼神裡翻湧著某種失而複得的狂熱。
“在這裡等我,”她聲音低啞,帶著不容抗拒,“領完獎,我就帶你回家。”
她說完,深深看了他一眼,轉身走向領獎台。
沈臨硯看著她與沈澤銘並肩站在最高處,看著屬於他的榮耀被冒名頂替者享受,看著漫天金雨為他們而落……他麵無表情地轉身,走進了選手通道。
回到休息室,他迅速鎖上門,沒有片刻停留,利落地換上了提前準備好的普通衣物,卸去了臉上虛假的妝容。
鏡子裡,終於映出他蒼白卻決絕的臉。
門外,是喧天的歡呼和秦慕婉即將到來的腳步聲。
門內,他拿出那張被汗水微微浸濕的名片,按下了號碼。
“教練,是我,沈臨硯。我準備好了。”
……
當秦慕婉捧著獎杯,擺脫了熱情的媒體和沈澤銘,匆匆趕回休息室時,裡麵早已人去樓空。
隻剩下那件屬於“沈澤銘”的考斯滕,被隨意丟棄在長椅上,像一抹褪下的皮囊。
窗戶大開,夜風吹入,帶著遠處尚未停歇的歡呼聲,卻隻讓她感到刺骨的冰涼。
手中的獎杯,“哐當”一聲砸落在地。
金屬與地麵撞擊的脆響,終於蓋過了場外那屬於沈澤銘的歡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