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骸繼承者 第140章 司徒隱的末路
地下空間塵埃漸定，湖水複歸平靜，隻餘滿地狼藉與粗重的喘息聲見證著方纔的驚心動魄。淩燁手中那枚溫潤水晶——沉睡的環芯，再無半分能量波動，彷彿隻是尋常飾物。然而所有人都知，其內蘊藏著足以改寫文明程序的力量與全新的規則。
“結…結束了？”巴圖拄著戰刀，喘著粗氣，望著那退入湖心深處、再無動靜的“寂滅之觸”，猶自不敢相信。
蘇玥攙扶著虛弱的淩燁，目光卻警惕地掃向不遠處那個癱倒在地的身影——司徒隱。
此時的司徒隱，狀極淒慘。方纔他燃燒最後邪能發出的惡毒一擊未能得逞，反而被環芯最終淨化時的磅礴力量反噬，更在意識層麵被淩燁植入的“自由”、“多樣”、“平衡”等理念強行衝擊。他畢生追求的“絕對秩序”信念，在那一刻遭到了根本性的否定與踐踏。
隻見他蜷縮在地，原本一絲不苟的頭發散亂不堪，沾滿塵土與汙血。那身象征權力的玄黑製服破損皺褶。更可怕的是他的眼睛，瞳孔渙散，時而瘋狂轉動，時而死死盯著虛空某一點，嘴裡發出含糊不清的囈語。
“…秩序…純淨…必須統一…噪音…都是噪音…”他雙手時而抱頭嘶吼，時而胡亂揮舞，彷彿在驅趕不存在的幻影，“閉嘴！你們這些雜音！服從我！我是淨土…我是…”
淩燁注入的理念與環芯的反噬，如同最劇烈的毒藥，在他那早已被偏執與掌控欲填滿的精神世界內引爆了內戰。他強大的精神力此刻成了折磨自己的刑具，不斷重構又撕裂著他的認知。力量並未完全消失，卻變得混亂、失控，在他體內亂竄，導致他身體不時抽搐，麵板下隱隱有暗紫邪光不受控製地流竄，卻又迅速黯淡下去。
顯然，他已徹底瘋癲，且一身邪功十不存**。
兩名探索隊員謹慎上前，試圖控製住他。司徒隱卻猛地暴起，狀若瘋虎，一掌揮出，力道雖遠不如前，卻依舊帶著一股混亂的邪能，將一名隊員震開。但他自己也因力量反噬而踉蹌後退，撞在岩壁上，發出痛苦的嚎叫。
“捆起來！用最高規格的靈能抑製鎖！”巴圖啐了一口，下令道。幾名隊員取出特製的束縛裝置，費了些力氣，終於將不斷掙紮、嘶吼、時而痛哭流涕、時而厲聲咒罵的司徒隱牢牢製服。
“哼，堂堂安全域性長，星盟幕後黑手，竟落得這般田地…”索恩博士看著那瘋癲的身影，語氣複雜，有痛恨，亦有幾分物傷其類的唏噓。
“咎由自取。”科爾博士冷聲道，“若非淩燁最後關頭改變了環芯本質，此刻瘋癲或毀滅的，便是我們所有人。”
淩燁在蘇玥攙扶下走近幾步，默默看著這個一度將星盟乃至整個人類文明推向深淵邊緣的對手。心中並無太多快意，反而沉甸甸的。司徒隱是惡首，但其偏執的根源，或許也正是對混亂與不確定性的某種極端恐懼。而這恐懼，何嘗不存在於每個人心底？隻是他選擇了最錯誤的一條路。
“嚴加看管，或許…日後還能從他口中得到一些關於其黨羽和剩餘計劃的資訊。”淩燁緩緩道，聲音依舊虛弱。
此時，阿爾法焦急的聲音再次從通訊器中傳來，帶來了外界的最新戰況：
“淩先生！蘇博士！帝國艦隊…玄戈的旗艦突然加入戰場，火力全開，攻擊目標…是司徒隱的殘餘艦隊！”
“司徒隱的艦隊群龍無首，士氣本就崩潰，又遭帝國精銳突襲，已呈潰敗之勢！部分試圖投降，部分被擊毀！”
“‘黎明陣線’的殘餘力量在我艦引導下，正在配合帝國艦隊清剿負隅頑抗者！”
“但是…帝國艦隊在清理完司徒隱的勢力後，其炮口…似乎轉向了我們和遺跡的方向！他們要求…要求我們立即交出遺跡內所有發現物，並投降接受檢查！”
訊息傳來，地下空間內剛剛放鬆的氣氛瞬間再次繃緊！
“媽的！玄戈那小子果然沒安好心！想來撿現成便宜！”巴圖怒罵。
蘇玥蹙眉：“他一直在外圍等待時機…如今司徒隱已垮，他便成了最大威脅。”
淩燁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集中精神。身體的虛弱和識海的抽痛依然劇烈，但危機迫在眉睫。他看了一眼手中沉睡的環芯，又看了看被製服後仍在喃喃“秩序”、“淨土”的司徒隱，目光最終投向通往遺跡外的通道。
“阿爾法，回複玄戈將軍，”淩燁的聲音透過通訊器，冷靜地傳出，“司徒隱已被我方製服，其製造混亂、危害文明的野心已然破產。遺跡內的古代威脅也已暫時平息。‘黎明陣線’此行目的已達，無意與帝國為敵。但此處遺產關乎所有人類未來，非某一方可獨占。請將軍謹慎行事，勿要重蹈司徒隱之覆轍。”
這番話不卑不亢，既表明瞭現狀，點出了司徒隱的下場以示警告，又申明瞭立場，並將問題提升到了“人類未來”的高度，暗中提醒玄戈莫要成為第二個司徒隱。
通訊器那頭沉默了片刻，顯然玄戈也在評估。淩燁等人能想象到，帝國旗艦“龍驤”號艦橋上，那位年輕的帝國名將必然麵色冷峻，權衡著利弊得失。強攻一座剛經曆了內部巨變、深淺未知的古代遺跡，麵對一個剛剛解決了司徒隱和遠古巨獸的對手，即便能勝，代價幾何？更何況，星盟雖亂，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帝國若此時表現得侵略性過強，是否會導致星盟內部勢力暫時聯合抗帝？
過了許久，玄戈的聲音才冷冷傳來，聽不出情緒：“淩燁，你總是能出乎本將意料。司徒隱瘋癲，實乃天譴。然此處遺跡及其中之物，乾係重大，帝國必須確保其不會再次威脅星海安寧。你方須立刻開放遺跡，接受帝國聯合調查。此乃底線。”
聯合調查？看似讓步，實則是要求入場券，甚至主導權。
淩燁與蘇玥對視一眼，心知肚明。此刻己方戰力大損，絕非與帝國艦隊硬碰之時。
“可以。”淩燁沉聲道，“但我方有權參與調查全過程，並共享一切非敏感資料。此外，司徒隱及其核心黨羽，需交由我方看管審訊，其所犯罪行，必須得到星盟律法的審判。”
又是一陣沉默的較量。最終，玄戈的聲音再次響起：“可。但帝國調查團需即刻進入。若發現任何隱瞞或敵對行為，休怪本將無情。”
通訊暫時中斷。
地下空間內，眾人稍稍鬆了口氣，至少避免了即刻的全麵衝突。
“呸！說得好像他們多正義似的！”巴圖不滿地嘟囔。
“形勢比人強。”淩燁搖搖頭，疲憊感如潮水般湧來，“我們需要時間休整，也需要借帝國的力量暫時穩住外部局勢，防止司徒隱的殘部或其他勢力再起波瀾。至於未來…走一步看一步吧。”
就在此時，負責看管司徒隱的隊員突然驚呼：“他…他好像不行了！”
眾人望去，隻見被靈能抑製鎖捆得結結實實的司徒隱，身體劇烈地痙攣起來，眼睛瞪得極大，彷彿看到了極致的恐怖，喉嚨裡發出“嗬嗬”的漏氣聲。那混亂的邪能在他體內左衝右突，麵板下凸起一道道可怕的脈絡，卻又迅速枯萎下去。
“秩序…我的…淨土…”他最後嘶啞地吐出幾個不成調的音節，猛地噴出一大口帶著內臟碎塊的漆黑血液，頭一歪，徹底沒了聲息。唯有那雙瞪大的眼睛，殘留著瘋狂、不甘與徹底的虛無。
檢查過後，隊員回報：“邪能反噬，心脈俱碎…徹底死了。”
一片寂靜。這個掀起無數風浪、帶來無儘災難的一代梟雄，竟就這般瘋癲而狼狽地死在了這處遠離權力中心的古老遺跡之中，臨終前甚至連一句完整的遺言都未能留下。
他的野心，他的偏執，他的“絕對秩序”之夢，最終隨著他的死亡，化作了一場空。
淩燁沉默地看著司徒隱的屍體，良久，緩緩道：“也好…對他而言，或許這纔是解脫。”他頓了頓，下令道，“妥善收殮。他的罪孽，自有曆史審判。”
最大的威脅已然清除，但未來的道路，依舊迷霧重重。帝國的介入，環芯的歸屬，星盟的重建，以及與玄戈之間微妙而危險的關係…一切都才剛剛開始。
淩燁握緊了蘇玥的手，目光望向通道儘頭那隱約可見的星空。
戰鬥暫歇，但新的征程，已在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