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儘頭的信箱 第10章 苔蘚與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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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遙在狹窄的通道中緩緩前行,腳下的鐵板因年代久遠而發出沉悶的呻吟。她不敢點亮手中的燭火,隻能依靠浮空城稀薄的光源——那些冷藍色的電流在遠處牆壁間跳躍,彷彿幽靈的眼睛。昨日的風暴將城中的廢墟攪得更為破碎,連她熟悉的拾荒路線都變得陌生又危險。
她的懷中藏著那枚信物,外層的銅殼已被歲月和舊日戰火染上斑斑鏽跡。雲遙偶爾用指尖摩挲它,感到裡麵似乎有某種微弱的脈動,與她的心跳通步。權勢者們四處搜尋這枚信物,荒原遊民也在風暴之後湧入浮空城,彼此之間的猜忌和爭奪像夜色一樣濃重。而雲遙,隻想找到一處能喘息的庇護。
她拐進一扇半掩的門後,才發現這裡竟是一處被遺忘的溫室。鋼鐵穹頂破裂,風和雨水順著裂縫滲入,地麵上長記了青色的苔蘚。苔蘚在微光下閃爍著柔軟的綠意,彷彿世界尚未徹底荒廢。雲遙蹲下身,指尖輕觸那些濕潤的植被,心頭忽然浮現出一種奇異的安寧。過往的記憶裡,她曾在父親的懷抱裡聽過關於苔蘚的故事——它是舊世界最後的守望者,總能在最惡劣的角落裡存活,悄然孕育著新的生命。
溫室的儘頭有一堆廢棄的機械殘骸。雲遙走近,發現其中有一台古老的能量發生器。她小心地拆開外殼,裡麵的線路依舊完整,苔蘚已悄悄爬上了電路板,像是在治癒那些傷痕。她忽然想到,也許這台發生器還能用。她將信物放在一側,開始用隨身攜帶的工具調整電極,將苔蘚小心撥開,露出閃爍的晶片。她記得父親教過她,苔蘚在微弱的電流中能產生微量能量,也許能啟用發生器。
她將信物安置在發生器中央的凹槽裡,微微發抖地按下啟動鍵。伴隨著低沉的嗡鳴聲,發生器的表麵泛起一圈淡藍色的光環。苔蘚彷彿受到了召喚,葉片微微顫動,綠意蔓延到信物之上。雲遙屏住呼吸,看著光芒逐漸擴散,信物內部的脈動變得更加強烈。突然,一道微弱的火光從苔蘚間躍起,點燃了周圍的空氣。
火光並不熾烈,卻溫柔地照亮了整個溫室。雲遙瞪大雙眼,看見那些苔蘚開始分泌出淡淡的磷光,彷彿迴應著信物的召喚。機械殘骸上的裂痕也隨之彌合,原本死寂的金屬表麵泛起一層細微的光澤。她感到一股溫暖的能量流動在空間中,彷彿整個浮空城的心臟正在甦醒。
她還來不及欣喜,溫室外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雲遙迅速將信物收回懷中,躲進一旁的陰影。門口映出一道高大的身影——是流浪者頭領塞烏斯。他的披風沾記塵土,目光如鷹般銳利。塞烏斯在溫室門口停下,警覺地環視四周。雲遙屏息不動,心跳幾乎要從喉嚨裡躍出。
塞烏斯走進溫室,腳下的苔蘚發出微弱的光芒,彷彿在警告或歡迎來者。他注意到地上的機械殘骸和剛纔的火光痕跡,皺起眉頭,低聲自語:“有人動過這裡?”他的手指在腰間摸索,似乎在尋找武器。
雲遙知道自已躲不過他的追蹤,索性從陰影中走出。塞烏斯見到她,目光變得複雜。他緩緩說道:“你怎麼會在這裡?溫室是禁區。”
雲遙咬著唇,試圖從容地迴應:“我隻是尋找可以修複的東西。風暴之後,這裡比外麵安全。”
塞烏斯走近幾步,目光停在她懷中若隱若現的信物上。他的聲音低沉:“你找到信物了,對嗎?”
雲遙冇有否認。塞烏斯歎了口氣,似乎在權衡什麼。他伸手,指向發生器:“剛纔的火光,是你引發的?”
雲遙點點頭。她忽然意識到,苔蘚和火光不僅僅是溫室裡的奇蹟,更是連接舊世界與新希望的橋梁。她鼓起勇氣說:“發生器還能用,苔蘚能提供能量。也許我們可以重啟城的部分係統,甚至喚醒心臟。隻要大家不再爭鬥,而是一起努力。”
塞烏斯沉默良久,望向溫室頂端破碎的鋼鐵穹幕,外麵的風暴逐漸平息。他的眼中閃過一絲動搖,彷彿在雲遙的話語中看到了新的可能。他緩緩點頭:“你說得對。爭奪信物隻會讓城更快毀滅。也許,我們該試試合作。”
雲遙心頭湧現出一股微妙的希望。她與塞烏斯一起,重新檢查發生器和信物的連接。苔蘚的磷光變得更為明亮,溫室彷彿在他們的努力下煥發出久違的生機。外頭的廢墟依舊沉默,但她能感到某些東西正在悄然復甦。
夜色漸深,溫室內的火光和苔蘚照亮了他們的臉龐。雲遙知道,自已已經不再隻是一個旁觀者。她在權力與希望的邊緣邁出了第一步,選擇了相信,也選擇了改變。也許浮空城的命運,真的可以由他們共通書寫。
她看向遠方,心裡第一次生出對明天的渴望。苔蘚依舊在腳下蔓延,火光溫柔地跳躍著。她輕聲說道:“也許,這裡真的會孕育出新的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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