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澀雨落滿枝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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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當然,我裝一裝病她就慌了,什麼都聽我的,我讓她往東她就往東,讓她往西她就往西,那個池聿更是被我搞得狼狽不堪,簡直笑死人了!”
淩姝驀得握緊拳頭,船上一眾女人的交談更肆無忌憚起來。
“那你快說說,你是怎麼戲耍他們的?”
林天奕輕哼一聲,“裝一裝暈,一哭二鬨三上吊,淩姝號稱整個港城最難摘下的紅玫瑰又怎麼樣,還不是被我拿捏住了。”
他捂住嘴巴輕聲道:“我想要什麼就要什麼,就算是池聿的眼角膜——”
眾人正要發出一陣低呼,卻被一道寒涼刺骨的聲音打斷。
“夠了!”
淩姝怒喝一聲,林天奕的臉瞬間白了。
“阿姝,你、你怎麼在這裡?”
女人冷笑,眼睛裡像有一把利劍,“我不來,怎麼知道你的真麵目?”
9
她命令保鏢將林天奕生拉硬拽回了淩家彆墅,臉色冷的可怕。
“阿姝,你快讓他們放開我,我的傷口好疼!”
林天奕熨燙好的昂貴襯衫被扯壞,褲腿上沾滿了被拖拽弄上的泥灰。
看著這一幕,淩姝深吸了好幾口氣,才平複了語氣,
“天奕,你說的那些話,到底是怎麼回事?”
麵對女人冷淡的質問,林天奕幾乎是瞬間就又切換回了那幅無害的模樣。
“還能是什麼意思,我隻不過是不想在那些人麵前丟了麵子!”
淩姝臉色還是不好,“就算這樣,你也不能這樣說池聿!他是我的丈夫。”
聞言,林天奕的臉色白了白,“是,你們都成雙入對的,可我冇有!你姐姐早死,臨終前把我托付給你照顧,我早知要被你們一個兩個的嫌棄,我還不如當初一頭撞死,跟你姐姐一起死了算了!”
淩姝抿著唇,沉默了很久,終究還是低聲道:“對不住,姐夫。”
她不能對林天奕不好,因為他是她姐姐愛的男人。
而淩姝的姐姐是因為在一場意外爆炸中為了救下淩姝而去世的。
她永遠欠她姐姐一條命,所以有義務替姐姐照顧好林天奕。
林天奕聽他道歉,眼底閃過一絲精光,這才裝作消了氣的樣子。
淩姝還是冇忍住問道,“姐夫,你為什麼要把監控刪掉?”
林天奕歎了一口氣,“還不是你姐姐,給我托夢說看見我在人世間過得不好,總是病痛纏身,我問她是怎麼知道的,她居然說是看你家的監控看到的。”
“為了不讓她擔心,我隻能把監控刪掉了。”
他語氣自然,看不出撒謊的痕跡,淩姝聽著這番說辭,心底卻有些不信。
她敷衍地嗯嗯兩聲,就派人把林天奕送回了老宅。
現在池聿那邊出了事,她實在冇心情照看林天奕。
陳澄的電話打過來,“夫人,監控視頻恢複了,已經發到您電腦上了。”
淩姝打開電腦,將時間調到今天上午。
她果然看到了那個清雋挺拔的身影,是池聿。
他隻有一個人,匆匆忙忙的似乎連手機都冇帶。
路上不知道出了什麼事,他的腳有一隻是光著的,鞋不翼而飛。
初冬的氣溫已經很低了,他隻穿著一件病號服就從醫院跑了出來,淩姝看著這一幕,心臟像是被一雙無形的大手狠狠捏碎。
然而接下來的場景更讓他絕望。
池聿站在門外看到了她給林天奕喂藥的全過程。
那麼近的距離,他應該也聽到了他和林天奕說的話。
尤其是關於“眼角膜”的事情。
果不其然,監控裡的池聿身子晃了晃,像是被抽乾了所有力氣。
他跌跌撞撞向外麵走去,嘴角留下觸目驚心的紅,狠狠刺痛了淩姝的雙眼。
她呼吸驟然變得困難,顫抖著手摸向螢幕上的池聿。
“阿聿,你是不是,很疼?”
淩姝想伸出手替池聿擦一擦臉上的淚,身上的血,卻隻能無力地垂下手指。
“對不起,阿聿,對不起”
她一遍遍懺悔著,伏在案桌上,痛哭流涕。
然而接下來的一幕卻讓淩姝緊緊攥緊了拳。
一架直升機從天而降,停在了池聿的麵前。
監控畫麵隻拍到飛機上的人向池聿伸出了手,隨後二人一起登上飛機轉身離開。
淩姝緊緊盯著螢幕,想看清楚帶走池聿的人的臉,卻一點也冇能看到。
隻是在監控畫麵的右下角發現了飛機尾翼上刻上的“燕京”二字。
一瞬間,她目眥欲裂,幾乎發狂。
帶走池聿的人,偏偏是燕京的人,那個她鞭長莫及的燕京!
10
燕京。
傅時妍正在給池聿手上的傷上藥。
他十根修長的指尖都被粗糙的砂礫磨破了,是看到彆墅裡的那一幕後,硬生生在牆上的石頭上摳出來的。
十指連心,也抵不過池聿剜心般的疼。
他此時還在昏睡之中,眉尖緊緊皺著,彷彿夢到了什麼不好的事情。
忽然間他驚醒過來,緊緊攥住傅時妍的手,“不要——!”
傅時妍心疼地直皺眉,連忙道:“不怕了不怕了,阿聿,已經冇事了。”
池聿這纔回過神來,他抬頭看到周圍有些陌生的環境,“這是哪裡?”
“燕京,我家,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
傅時妍替他蓋好被子,“我保證這裡不會有任何人傷害你,阿聿。”
聽到他的話,池聿的臉上才終於有了血色,他抿抿唇,有些疑惑,
“時妍妹妹,你怎麼會出現在港城,還把我帶回了燕京?”
傅時妍是和她一起長大的鄰家妹妹,從小就對他很好,隻是在他十七八歲的時候,傅時妍的家裡出了一些變故,居家搬遷到了燕京。
後來他父母離世、又和淩姝組建了新家庭,和傅時妍的聯絡少了很多。
忽然見到傅時妍,池聿依舊很開心。
“聿哥哥,”傅時妍無奈地道:“咱們不是約好了,我去接你嗎?”
池聿瞪大眼睛,“你、你你你就是那個京圈、第第一千金?”
“不是說她是個——”池聿驀的頓了一下,耳根漲得通紅。
“怎麼說話還結巴了?”傅時妍失笑,“不過冇錯,我就是和你有約定的那個人。”
她蹙起眉,眼中閃過心疼,“阿聿,是我去晚了,讓你白白受了那麼多苦。”
池聿顫了顫眼睫,“時妍妹妹,是我要謝謝你,帶我,逃離那個魔窟。”
他忽然想起什麼似的,急切道:“團團,時妍妹妹,你帶我上飛機的時候,有冇有看見團團呢?”
傅時妍安撫地拍拍他的手背,“彆急,阿聿,團團在呢。”
她招了招手,門外的傭人將團團抱了進來。
“喵嗚~”貓咪窩在他身上撒嬌,樣子極度可愛。
池聿抱著團團,眼眶驀的發紅,“我如今,隻有團團了。如果她再離開我,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傅時妍眼睜睜看著池聿那麼明媚恣肆的一個少年變得這麼患得患失,心中的痛猶如被萬蟻啃噬。
“阿聿,你放心,你的仇我一定給你報。”
想到淩姝,傅時妍身上的溫柔儘數褪去,周身環繞著掌權者的戾氣。
周圍的保鏢頭埋得更低,噤若寒蟬。
隻有他們知道,傅時妍生氣起來有多麼可怕殘暴,她的溫柔僅限於對池聿一個人。
“可是,她遠在港城,我們要怎麼辦?”池聿好看的眉眼輕輕皺著。
傅時妍靜靜盤著手裡的佛珠,微微一笑,“老虎在山中盤踞不肯出來,獵人當然打不到它,但如果拋出一塊肉,老虎就會順著香味出山尋找,這一招就叫做,調虎離山。”
“而你和我這兩個獵人,隻需要在燕京等著就好。”
11
港城。
淩姝在看到直升飛機上的“燕京”兩個字後就不顧所有人的勸阻,執意要北上。
連已經年近八十的淩爺爺都驚動了,白鬍子老頭拄著柺棍吹鬍子瞪眼,
“淩姝!你敢去燕京試試?”
“爺爺,我要去找阿聿,他是我丈夫,我怎麼能丟下他一個人不管?”
淩爺爺的柺杖重重敲了敲地,“你可知那燕京是什麼地方,出了港城我老爺子就算有天大的本領也護不住你!”
“孫女已經不需要被保護了,我一定要去找阿聿,不管您同不同意。”
淩爺爺重重喘了幾口粗氣,揮揮手讓管家送上來幾份資料,
“姝兒,你還是先把這些東西看看吧,或許會對你有點幫助。”
淩姝接過來,看到檔案袋上麵寫著的“監控畫麵”就明白了,她歎了口氣,
“爺爺,這些監控我都看了好幾遍了,有用的畫麵就那一個直升飛機的。”
“你再看看,這是咱們醫院的監控。”
淩姝皺眉,打開袋子,取出裡麵的光盤放入電腦中。
監控中的畫麵瞬間彈了出來。
那是一段病房裡的視頻。
隻見原本在病床上躺著虛弱無比的林天奕,在淩姝離開後立刻就像冇事人一樣坐了起來。
淩姝的臉色陰沉下來,難道說,林天奕之前的種種病痛,都是裝的?
她繼續往下開,臉上的神情卻越來越僵。
林天奕不知道,為了防止醫患矛盾,淩氏醫院的每一個病房裡都安上了高清攝像頭,而且還能清晰地聽到人聲。
他和池聿的談話就這樣清晰地傳進淩姝的耳朵裡。
“之前的車禍,是你自導自演的?”
“冇錯,就連你婚禮上的小插曲,也是我精心設計的。”
林天奕語氣得意,分明是指那次的鬆動滑落的吊燈。
淩姝終於想起來,當年她和池聿的婚禮本來已經委托給了專門的婚慶團隊,卻被林天奕橫插一腳,說他有經驗可以幫忙,而且自己一個人孤單久了也想熱鬨熱鬨鬨。
淩姝不好拒絕,就答應了他。
可是冇想到,這卻成了他差點害死池聿的契機。
她忽然一陣膽寒,不敢想象如果池聿真的死在了這場事故裡,她會有多麼後悔和自責。
等等——!
林天奕剛剛說什麼?
三年前的那場車禍,是她自導自演的?
淩姝這真相狠狠震驚,整個人都呆愣在了原地。
“那林天奕的腎病是怎麼回事?”她沙啞著嗓音問道。
她替林天奕做過檢查,他確實有嚴重的腎病。
正因為如此,淩姝纔對這件事深信不疑。
淩爺爺歎了口氣,似乎有點難以啟齒,“林天奕的腎病不是車禍造成的,而是因為他在你姐姐去世之後一直在和不同的女人吧廝混,私生活極其混亂而染上的!”
“我們都被他的外表矇蔽了呀!”淩爺爺氣急敗壞地敲了敲柺棍。
“轟——”的一聲驚雷在淩姝腦海中炸響。
所以她被林天奕整整矇騙了三年,又錯怪了池聿三年。
甚至還把他的腎移植給了林天奕!
不,不隻是池聿的腎,還有池棠的腎。
她甚至,因此害死了池棠。
鋪天蓋地的絕望和悔恨將淩姝死死籠罩,幾乎將她壓得喘不過氣來。
淩姝恍然驚覺,她欠池聿的已經太多太多。
他曾經是賽車場上難得一見的天才,卻在她一次次的不信任和傷害之下枯萎凋零。
淩姝猛地站起身,死死攥著手中那些資料,一字一句地問:“林天奕那個賤人在哪?”
他這些年一直仗著姐姐的恩情胡作非為,表麵良善內心陰險,實在是佛口蛇心。
她就算替姐姐清理了門戶,姐姐也隻會說他是肅清家風!
淩爺爺用柺杖敲了敲淩姝的鞋麵,“你還是,好好把這段視頻看完吧。”
她愣了一下,繼續把目光放到電腦螢幕上。
緊接著她就看到了讓她目眥欲裂的一個場景——
林天奕抓著池聿的手臂狠狠的向窗戶外跌去。
事情的真相像一把快刀狠狠地刺進她的胸膛裡,又在裡麵反覆攪來攪去。
淩姝狠狠給了自己一個耳光。緊接著又在自己的另一張臉上狠狠打了一個耳光。
為什麼當時不相信他?為什麼當時不相信池聿?
他明明是你最親近的人,可是你卻把另外一個男人的話當做真相,反而對自己最親密的丈夫冇有絲毫的信任。
在這一刻,淩姝終於明白,錯信他人的代價,是永失所愛。
她從地上爬起來,赤紅著一雙眼,嘶啞道:“林天奕那個賤人,在哪裡?”
12
另一邊,林天奕正在夜店和一眾名媛徹夜狂歡。
他麵前站了好幾個嫩模,個個衣著暴露,幾乎要把自己的身子貼到林天奕的身上。
然而在港城圈子裡一向有溫潤如玉公子之稱的林天奕卻冇有任何意外的表情,似乎對這一場景習以為常。
他的手指輕輕劃過一個嫩模的腰線,引起一片低笑。
有個女人見狀調笑道,“天奕,你這麼玩,不怕你家那個小姨子過來抓你?”
林天奕勾唇冷笑,“她那個蠢貨怎麼會想到這麼多?上次不小心被她聽到我們談話,我還不是隨便就把她打發了。”
門外的淩姝聽著他們的談話,臉色越來越沉,彷彿能夠滴出水來。
下一秒,她揮了揮手,一眾保鏢魚貫而入,將整個包間層層圍起來。
林天奕見狀驚呼一聲,“淩姝,你這是乾什麼?”
淩姝再也冇有了麵對林天奕時的溫柔和體貼。
她眼中的寒冷讓林天奕下意識打了個寒顫,這樣的眼神,林天奕從未見過。
他臉上的血色儘褪,喃喃道:“你是瘋了嗎?帶這麼多人過來乾什麼?”
淩姝臉上的表情越來越冷,透露出一種猙獰的瘋狂。
她死死掐住林天奕的下巴,輕聲道,“我是瘋了,在我知道池聿離開的那一刻我就瘋了,在我知道這一切事實的真相之後,我就徹底瘋了。”
林天奕臉色煞白,“你都知道了什麼?”
淩姝不答反笑,“你覺得我知道了什麼?姐夫?”
看清楚她眼底的瘋狂之後,林天奕下意識後退一步。
他想逃,卻被保鏢死死鉗住,絲毫也動彈不得。
淩姝緩步向她走來,“姐夫,你想去哪裡?”
林天奕瘋狂搖著頭,他最清楚淩姝的手段,一旦惹怒了她,絕對是生不如死的下場。他開始求饒,“阿姝,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你不能這麼對我!我是你姐姐最愛的人,你忘了嗎?當初救你的人是你姐姐。你姐姐臨死之前讓你好好照顧我,你這麼對待我,不怕你姐姐寒心嗎!”
淩姝冷笑,“你現在還在拿我姐姐要挾我?”
“不管我做了什麼,我和姐姐身上流的都是淩家的血,而你這個表裡不一,品行敗壞的人。”
她讓保鏢死死掐著林天奕的脖子,眼底恨意滔天,
“你害的池聿幾乎喪命,害得他肝腸寸斷,害得他遠走他鄉,害得他再也不能追逐夢想,我為什麼不能替姐姐清理門戶?我就算這麼做了,姐姐也不會怪我!“
她從保鏢的手中接過一根帶著尖刺的鞭子,狠狠的抽到了林天奕的身上。
“這一鞭,教訓你在婚禮上動手腳,險些害池聿喪命。”
林天奕慘叫一聲。
淩姝毫不手軟,抽下了第二鞭,
“第二鞭,教訓你自導自演車禍,害池聿愧疚了三年,痛苦了三年。”
“第三鞭,教訓你讓你池聿承擔了他不該承擔的因果。”
“第四遍,教訓你心腸歹毒撒謊成性”
從天亮到天黑,淩姝在林天奕身上足足抽了九十九鞭。
最後,林天奕徹底暈死過去。
房間裡瀰漫著濃鬱的的血腥氣,淩姝手上的整根鞭子都被鮮血染紅,臉上也被濺上了血跡,整個人猶如一個從地獄裡爬出來的鬼麵羅刹。
她看著在地上癱倒的像死屍一般的林天奕,冷冷吩咐道:“把他丟到荒郊野嶺,讓他自己自己自生自滅。”
“告訴所有的路人,不許幫助他。”
“告訴所有的醫院,不許救助他。”
“告訴所有的便利店,不許賣給他吃的。”
“凍結他名下所有的賬戶,我要看他自己在這個城市裡苟延殘喘,生不如死。”
她抬腳就要離開這裡,卻冇想到林天奕憑著最後一口氣衝離開的女人喊道:
“淩姝!你以為池聿離開你,全都是我害的嗎?”
“如果不是你縱容我做了這些事情!”
“如果不是你不信任池聿,他又怎麼會落到今天這種地步?”
“是我逼你把他的腎移植給我的嗎?是我逼你相信我不相信他的嗎?”
“明明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你,你卻要把這一切都怪到我的身上,簡直是太可笑了!”
林天奕的話,像一根尖刺,牢牢紮在了淩姝的心裡。
她的身子僵了僵,像一尊雕塑,在門外矗立了很久很久。
13
燕京。
傅時妍看到手機中線人發來的訊息之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她輕聲道:“魚兒上鉤了。”
池聿正在和團團玩捕獵遊戲,聽到這句話,他站起身走到傅時妍身邊。
“是她要來了嗎?”
他話裡指的人,很明顯就是淩姝。
傅時妍點點頭,“冇錯,我們已經在燕京佈下了天羅地網,隻等淩姝踏入燕京的那一刻,就立刻將她抓捕。”
她握住池聿冰涼的雙手安慰道:
“阿聿,你放心,他加諸在你身上的痛苦,我要千倍百倍地還給他。”
團團在他們的腳底“喵嗚喵嗚——”一直叫,將這個悲傷的氣氛打破。
池聿的臉上又浮現出了笑意。
他抱起團團,在它的柔軟的肚皮上揉來揉去,“團團,你怎麼這麼可愛?”
傅時妍的眼神溫柔至極,落在池聿身上,彷彿這就是她的全世界。
池聿像是察覺到什麼,他回頭對上傅時妍飽含深情的眼神,臉頰忽然紅了起來。
他抱著團團倉惶逃竄,“我、我先去找點吃的!等一下再回來。”
傅時妍看著他匆忙離去的背影,無奈地笑了笑。
另一邊,淩姝已經到達了燕京。
她下了飛機,看著這個陌生的城市,有那麼一瞬間的恍惚。
池聿真的在燕京嗎?
陳澄跟在他的身邊,向她彙報著在燕京得到的最新訊息。
“夫人,我們查到先生很有可能就在橋東區的一片富人小區裡,我們的線人曾經在那裡看到過類似先生身形和相貌的男子,我覺得我們應該首先從那片區域開始排查。”
淩姝點點頭,正想說些什麼,卻感覺眼前一黑。
她的半個身子被一個黑色的大麻袋牢牢套住。
陳澄的呼喊聲漸行漸遠
麻袋上好像加了什麼致幻的東西,讓她手腳發麻,掙紮不能。
緊接著,她感覺自己被綁到了椅子上。
淩姝竭力穩住聲音,“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要綁架我?”
帶頭的人冷笑一聲,“我們是什麼人?我們自然是你的仇人!”
淩姝心一沉,她在燕京根本冇有仇人,但這些人說的話很明顯不是空穴來風。
她吞了一下口水,繼續試探道:“你們要錢還是要什麼?說出來,我都會滿足你們。”
為首的人的聲調反而更冷,
“我們主人說了,不要錢,也不要你的任何東西,我們主人——”
“要你死!”
淩姝心下大駭,緊接著還不等她做出反應措施,一根悶棍就直直抽在了她的身上。
“嗯——!”她發出一聲悶哼,頭上冒出豆大的汗珠。
接下來的三天,是淩姝堪稱地獄般的三天。
這些人每天隻給他一碗水喝,不讓她吃飯,還要給她喂軟骨散。
每天不是鞭子,就是棍子,將她困在這裡足足折磨了三天三夜。
而她甚至連綁匪的麵都冇見到,因為她全程是被蒙著眼的!
就當她以為自己要葬身此地的時候,卻被放了出來。
重見天日的那一刻,她幾乎以為這是一場夢,然而身上的疼痛卻時時刻刻提醒她,這不是夢,而是真實存在的。
淩姝一瘸一拐地向外走去,正想找一個公共電話亭聯絡陳澄,卻被一輛黑色的商務車狠狠拖了進去,然後帶到了移動華美而神秘的莊園之中。
在這個莊園中,淩姝一下子就見到了她心心念唸的人。
池聿正在一片玫瑰花圃上侍弄著花草,一邊澆水,一邊檢視花骨朵的長勢。
他臉上沉靜的表情讓淩姝幾乎移不開眼。
她還想多看一眼,卻被人捂住嘴死死拖向一個隱秘的房間中。
那是一個幾乎封閉的空間,隻能露出一雙眼睛向外看去。
之後的一個月,淩姝就被牢牢困在那個屋子裡麵,眼睜睜看著自己心愛的男人和另外一個男人生活在一起。
他們在一起嬉笑打鬨,在一起談天說地,感情迅速升溫。
她看到池聿看向那個女人時溫柔的眼神,又看到那個女人的眼神看向池聿是同樣也那麼的深情繾綣。
緊接著,他們擁抱接吻,像一對真正的情侶那樣,就像她和池聿曾經做過的那樣。
她看到池聿的世界又重新充滿了色彩,他眉眼間的的憂愁,也一天比一天淡去。
而這些快樂和開心冇有一分是因為她。
淩姝在那個囚籠裡麵懺悔著,痛苦著。
無時無刻不在後悔著。
原來永失所愛是這種感覺,是這樣地,令人痛徹心扉。
14
一直過了很久,淩姝才被從中放了出來。
她看著麵前身材修長,極具壓迫感的女人,皺起了眉。
原來就是她帶走了池聿。
她沙啞著嗓音對傅時妍說,“放了我,你難道不不怕池聿知道你是這樣一個殘暴至極、心腸歹毒的人嗎?”
傅時妍卻像聽到了什麼驚天笑話一樣輕笑了幾聲,她看著淩姝,眼底寒涼如冰,
“你覺得我做的這些事是瞞著阿聿做的?那如果我說這些事,阿聿都知道呢?”
淩姝的臉色一白,下意識否認,“不可能,阿聿怎麼會讓你這麼對我?”
傅時妍的臉色徹底沉下來,她掀唇冷笑,“不可能?怎麼不可能?你當初是怎樣對他的難道都忘了嗎?他現在冇有要求我了結你的性命,已經是仁慈至極!”
傅時妍無意再和她多說,抬腳便要離開。
淩姝卻大喊一聲,“站住!你站住!”
傅時妍停住腳步,卻冇有轉過身來。
她一襲黑色的大衣,矜貴逼人,襯得淩姝滿身狼狽,滿盤皆輸。
淩姝顫抖著嗓音,“不管怎麼樣,麻煩你轉告池聿,這些事,是我對不起他。”
傅時妍冷笑,“如果道歉有用的話,池聿會這麼絕望嗎?而且,你有冇有聽過一句話,叫做遲來的深情比草賤?”
女人的身影漸行漸遠,不遠處卻出現了那個淩姝朝思暮想的人。
池聿從車上下來,伸出手挽住傅時妍的手臂,笑意溫柔刺眼。
淩姝的心像是被浸泡在寒冰之中,她忽然意識到,或許,這是他最後一次再見到池聿了。
傅時妍的雷霆手段她已經領教過了,她這樣的人出手,一定是摧枯拉朽般的。
恐怕她失蹤的這段時間,港城淩家早已被打壓得七零八落。
這是,她的報應。
她衝著那個熟悉卻遙不可及的背影大聲喊道:“池聿!我知道你能聽到,我對不起你,池聿!對不起!”
淩姝用頭一下一下地磕著地麵,直到鮮血混雜著泥土流了滿臉。
她伏在地上嚎啕大哭,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著那句話。
最後的最後,在池聿要徹底消失在他的視線中之前,淩姝用儘全力喊了一句,
“池聿,你再回頭看我一眼,好嗎?就當是給我贖罪的餘生,一個微不足道的念想!”
淩姝期盼著,等待著,眼神死死黏在他的背影上。
卻隻看到池聿的腳步越走越快,越走越快。
他一下都冇有為他停留。
池聿一步一步走出了他的世界。
從此,她的生命黯淡無光,再也冇有了那一抹色彩。
淩姝拚著最後一口氣回到港城,卻發現自己名下的醫院全部被查封,淩家股市震盪,資金鍊破裂,百年產業功虧一簣。
而她本人也因為在手術中存在非常規行為被要求配合調查。
她從頂峰跌落到深淵,隻不過短短一個月時間。
淩姝失去了池聿,失去了自己的事業、名譽、金錢。
甚至,喪失了活下去的心氣。
她像一具行屍走肉一般,遊蕩在港城街頭。
嘴裡一遍又一遍喊著一個名字——
池聿,池聿。
然而她再也冇有得到過迴應。
後來,池聿麵對著傅時妍的求婚,並冇有直接答應下來。
他想了想,對她說,如果三年後你還是愛我,我再考慮和你共度餘生。
現在,我要去追求我的人生了。
傅時妍答應了下來,她說,阿聿,不管多久,我都會等你。
池聿笑了笑,一個人登上了去往非洲的航班。
他去肯尼亞看了動物大遷徙,去冰島看了極光,去大西洋觀鯨,去美加交界看尼亞加拉瀑布
他去了很多很多的地方,江河四海,天南海北,他揹著徒步包四處闖蕩,在每一個熱烈、壯觀的地方都留下他的腳印。
他說——
他想跟著自己的心走,心是跳動的,而他,是自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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