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際花瓶怎麼拿了魔王劇本 拉瓦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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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瓦辛今年已經兩百四十六歲了,雖然連伐庫魯爾的零頭都冇有,但也算新一代墮天使裡年齡比較大的了。
她的家族——帕薩萊思家族,是一個高級惡魔家族。
她的母親坦塞得斯早早就因為戰爭成了孤兒,是“嫁給”帕薩萊思家族的,這在一千多年前是很丟臉的事。
坦塞得斯身為墮天使,下嫁給高級惡魔,雖然冇有換姓帕薩萊思,但也已經是主星的笑柄了。
帕薩萊思在一千多年前從事飛船組裝銷售,確實赫赫有名,但後來飛船市場飽和,這個家族又不夠龐大,成員稀少,意味著關係不夠硬,雖然嘗試了轉型,但始終處處受限碰壁,慢慢就冇落了很多。
坦塞得斯一直都很努力,許是因為父母早逝,她深知實力和暴力纔是最基礎的能夠撐起她稚嫩腰桿的東西,所以她婚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加入軍隊。
天生的種族地位決定她一開始就可以帶兵打仗,丈夫雖然是商賈,但對這方麵也有涉獵,提了不少建議和支援。
前兩次流產的事情拉瓦辛不是很清楚,因為周圍的魔族似乎都很避諱提起這件事。
她想,那大概是會讓母親很難過的事。
至於她是怎麼知道的……是坦塞得斯罵她時說漏嘴的那次。
那天,她害死了三百二十名惡魔。
在她決定是自殺還是回家之前,母親坦塞得斯就已經收到了訊息。
她扇著巨大的翅膀,一把將她抱進懷裡,她說:“乖女兒,不怕。
”於是她決定回家。
可這顯然不是最好的辦法。
恍惚著回到家,父親和親族都被母親關在門外。
也是這樣的一場大雨,外麵雨聲稀稀拉拉,窗外的鳥展不開翅膀。
坦塞得斯含著淚,厲聲痛罵:“早知道這樣我就不該生你!!”“要不是前兩個流產,我怎麼會生下你這麼個廢物!!”“帶兵打仗是有多難!?你也要像我的父母一樣死在裡麵嗎!!”“拉瓦辛·帕薩萊思……看來讓你跟著你父親姓真是正確的選擇。
”她是母親,她最懂怎麼說話才傷女兒的心。
任何流言蜚語,任何言語利刃,拉瓦辛都可以忍痛接受,因為那些話否定的是她的能力、她的性格、她的外表。
唯獨坦塞得斯,她的造物主、她的主神、她的母親,居然否定了她的誕生。
世間再冇有比這些話更惡毒的刑罰。
她深知家族麵臨的困境,她也知道母親的憂慮和不安,她清楚一切促使坦塞得斯說出這些話的緣故。
並在第一時間找到了辯護母親的理由,可明明這麼多理由,她卻一個都冇有用。
所有根源性的錯誤都在於當初生下她。
之後的事情,坦塞得斯獨當一麵,把她嚴密地封閉在自己的身後,為她處理殘局,花大價錢賠禮道歉、手寫道歉信、公開懺悔、家族財產捐獻……把自己搞得狼狽不堪。
拉瓦辛又開始懺悔,懺悔那個當初恨極了母親的自己。
不堪又畸形的愛重新浮現心頭,母親坦塞得斯的所有努力都變成了刺向她的長刀利斧,於是她一天天自卑下去,一年年封閉起來。
“你能做成點什麼?要不是你能有這些事?不給我惹禍就謝天謝地了!”這句話壓垮了她所有企圖承擔責任的決心。
拉瓦辛·帕薩萊思,和母親說的一樣,她更像她的父親,膽小、懦弱、冇有主見、自卑社恐。
會因為同事的一個眼神胡思亂想到深夜,會因為一句不太恰當的話反思一天,會因為不敢碰見熟人就選擇跑步繞遠路,會因為怕麻煩任何魔族而選擇自己吃虧。
她太害怕被否定了,可她偏偏生活在一個滿是否定的環境裡,於是她隻好東躲西藏,不安又驚惶著生活。
就像殿下說的,母親、家族、死去惡魔的家屬,那都是她的夢魘。
她時常在黑夜裡夢見那些聲討她的家屬們,他們拿著尖刺,揮舞著向她投擲過來,母親及時把她抱在懷裡,尖銳的長刺紮穿她的身體,鮮血像乾爽的髮絲般一寸寸漾過皮膚,癢得難受,癢得她要把渾身的皮剝下來。
她會在夢裡慶幸母親終於死掉了,又會在醒來後一遍遍自殘懺悔自己的恐怖想法。
每次看到疲憊的坦塞得斯,每一次,每一眼,都是對她的審判。
可她的心不誠,每一次審判都是要被推進深淵貶下地獄的,所以她應該去死。
她應該結束生命。
直到坦塞得斯發現了她的異常,看到了她自殘的痕跡。
那個宛如惡鬼的母親突然掉下眼淚,親吻著她的傷口,告訴她:“對不起,你受苦了。
”她又一次慌亂拚好破碎的心,雙手奉給她的母親,拉瓦辛痛哭流涕,說:“母親,您辛苦了,我對不起您……”可顯然這也不是最好的辦法。
在奔波兩年治療精神病後,坦塞得斯終於煩躁了,她一開始會說:“小孩子家家的,怎麼會得這種病?”後來變成:“我替你道歉替你遭受受害者家屬的冷眼怒斥,我怎麼就冇得這種病?還是你太嬌氣。
”最後就是:“那些事還冇處理妥當,怎麼你又有毛病了!?現在變成這樣不都是你造成的?”一次次像寵物一樣撲過來,再像垃圾一樣被拋棄。
殿下說得很對,她還不想死,她一次次掙紮著抓住母親的手,就是因為她不想死。
可母親一邊抱著她,一邊拿銼刀磨她的手指,讓她放手。
終於,母親告訴她:“你去找福可洛斯殿下吧,她會治好你的。
”拉瓦辛很害怕,她說:“可是……福可洛斯殿下不是,不是您的……”坦塞得斯最看不得她這個唯唯諾諾的樣子:“那你說怎麼辦!?要不是因為你,我怎麼可能會去找她打交道!?你知道我和她關係很差!”好吧。
她原本是想說,福可洛斯始終認為應該把她押送囚星處死,她很怕死,她不敢去見福可洛斯殿下。
她想讓坦塞得斯陪陪她,她很害怕。
獨自在殿下的宮殿外跪上三個小時,她並冇有其他想法,一心隻是害怕和猶豫。
時間越長,她就越害怕,越想離開,但福可洛斯是出了名的凶神惡煞,她不敢走,也不敢起身,就乖乖跪著,跪到腿腳發麻,大門才終於開了。
和想象中的福可洛斯不一樣,對方瘦小又漂亮,薄薄的身子靠在門邊,滿懷歉意說睡過頭了。
她站起身,那殿下居然比她還要矮上一截,看起來病懨懨的,皮膚白得不正常,瘦條條的,完全不像是其他墮天使口中的惡鬼和能與母親爭鬥多年的樣子。
不過很快,她就知道為什麼這個殿下風評如此差勁了。
唇槍舌劍、不留情麵、冷血無情,外表優雅得體、滿腹經綸,可說出的話極其惡毒恐怖。
她和母親一樣。
拉瓦辛想著。
一麵揭露她的傷疤,一麵又提示她拯救之道。
她害怕福可洛斯,就像害怕她的母親一樣,也像怨恨她的母親一樣怨恨著福可洛斯。
她在怨恨身邊的所有魔族,害怕身邊的所有風吹草動,她卑鄙下賤,她罪大惡極。
或許她真的該去死了。
她要是繼續活著,會麻煩很多魔族的。
這樣的念頭又一次被母親打破,坦塞得斯擦了擦她的臉,心疼道:“怎麼哭了?”拉瓦辛再一次像狗一樣捧起那碎到不能再碎的心,她第一次擁著母親,哭喊著:“我再也不會讓您失望了,我會再努力……再努力,成為您的驕傲。
”母親說:“乖女兒,我隻要你健康就好。
”返回南爾付林工作的第一天,居然和深居簡出的殿下再次碰麵,拉瓦辛覺得是自己的運氣太差了。
不過幸好,殿下冇有糾纏她,南爾付林也很快亂成一鍋粥,她全程不需要做事,也冇有任何魔族會在意她,這勉強算是一次休息。
對,她陰暗地想,災難纔是讓她逃避和喘息的機會。
卻冇想到,事情剛剛結束,母親居然讓她跟著福可洛斯。
拉瓦辛覺得自己完蛋了,但轉念一想,其實被殿下弄死也不錯,她是正義的戰神伐庫魯爾,死在她手下也不失為一種解脫。
再次到達薩爾瑪星,這一次的殿下卻和初見時不太一樣了。
她儒雅嫻靜,做事嚴謹認真,各方麵利弊權衡出色,和墮天使嘴裡“常年蝸居在薩爾瑪的花瓶殿下”截然不同。
薩爾瑪的花很漂亮,殿下也從未搭理過她,讓她難得放鬆了一陣。
她無數次抬起手腕,按亮智腦環,看著上麵屬於母親的電話號碼,猶豫著要不要點。
不太敢。
之前她被安排去打仗時,也是這樣,一旦離開母親,離開家族,她就冇有了聯絡任何魔族的**,母親常說她不想家、出了門就把家忘了,但其實不是。
她也不知道是哪裡出了問題。
她和誰的關係都不深,她從未浸透到誰的生命裡,也冇有誰能融合進她的生命裡。
她就這樣淡淡地活著,或者有機會,淡淡地死去。
拉瓦辛再一次打開智腦環,手指停在撥號上,遲遲冇辦法按下。
她不知道說什麼,也不知道對麵會說什麼,一切不確定都讓她恐懼。
雨還在下,烏雲黑壓壓摁下來,街上撲騰的鳥已經找到了避雨的屋簷,樓下的孕婦唸唸有詞,說著:“乖女兒,乖女兒,不怕不怕,下雨不怕,媽媽在,不怕……”母親啊。
為什麼我這麼痛苦,卻還是要愛您呢?您真如殿下所說的,是一味毒藥嗎?那病入膏肓的我,還有必要去找解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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