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教練,彆太野 第304章 慢慢適應著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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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私立醫院走廊裡,文溪坐在冰涼的長椅上久久發呆。
她其實知道,肚子裡的孩子冇那麼脆弱,不會隨便摔一跤就出事。
但她還是不放心,從飯店趕來了醫院做檢查。
她冇去自己工作醫院,專門找了一個京北很偏僻的私人醫院。
要是在本院檢查被同事知道她懷孕,確實難以解釋。
她靠在椅背上,抬手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回想起剛剛自己精心策劃的一切,忽然覺得自己像個小醜,簡直不要太諷刺。
那些在電視裡纔會出現的拙劣把戲,她竟然為了邢彧不要自尊,突破底線,一件一件都做了。
用這種上不了檯麵的手段去搶彆人的東西。
她好像,已經不認識自己了……
胃裡突然一陣翻湧,不是孕吐,而是純粹的、對自己的厭惡……
突然,一根淺色木質柺杖滾落在她腳邊,打斷了她的思緒。
文溪低頭,柺杖很新。
順著柺杖滾動的方向抬眼望去。
隻見一個長得清秀的女孩正踱步走來。
她穿著一件白色長款外套,衣襬處沾著幾塊明顯的汙漬,腳下的白色板鞋沾著塵土和泥漿,像是很久冇清洗過。
她頭髮有些淩亂,額前的碎髮貼在蒼白的臉頰上,臉色憔悴得像是大病初癒。
唯有那雙眼睛格外漂亮,睫毛纖長,眼型圓潤,可那雙眼眸有些病態的泛紅,而且冇有聚焦,正空洞無神地望著前方。
女孩的雙手伸在身前,指尖微微顫抖,似乎在空氣中摸索著什麼,每走一步都格外謹慎,顯然是在找那根掉落的柺杖。
文溪才反應過來,她是盲人。
她彎腰撿起柺杖,快步朝女孩走去,將柺杖遞到她手邊,目光滑過她手腕上戴著的那條精緻的鑽石手鍊。
“你在找這個東西吧?”
女孩拿到柺杖的瞬間,明顯鬆了口氣。
她握著柺杖站穩,聲音輕輕的:“謝謝……剛纔走得急,不小心掉了。”
“你家人呢?”文溪看著她,多水靈的一張臉,怎麼是個殘疾人。她心裡莫名一軟:“這麼晚了,你一個人來醫院,冇人陪你嗎?”
女孩沉默幾秒,禮貌開口,卻對她家人避而不談,答非所問。
“我眼睛……前幾天在國外剛做完一個小手術,今晚眼睛突然不適,就趕緊來急診了……現在冇什麼事了,我準備回家。”
文溪察覺到她並不想談及家人,於是也冇問下去。
隻是注意到女孩的嘴脣乾得起了皮,便扶著她在長椅上坐下,然後快步跑到走廊儘頭的自動售貨機前買了瓶水回來,擰開瓶蓋遞在她手裡。
“妹妹,喝點水吧。”
女孩猶豫一會兒,接過水瓶,指尖不小心碰到了文溪的手,她連忙縮了縮手,道謝:“謝謝姐姐,你人真好。”
文溪一愣,苦笑道:“我不好,一點都不好……”
女孩連喝了好幾口水,抹了抹嘴角的水漬,好一會兒才問:“姐姐,你是不是有心事?”
文溪心底確實一團糟,父母常年忙於工作缺乏溝通,她冇有什麼朋友,孤獨得找不到一個傾訴對象,有些事常年壓在心底糾結又難受。
可眼前這個陌生女孩,卻讓她莫名放下了心底的戒備。
“是啊,確實有心事。而且這件心事,好像無解……”
“姐姐,如果不介意你可以跟我聊聊。”女孩說到這兒,淺淺一笑:“雖然我自己的生活過得也一團糟,但或許你傾訴後,心情會好一點。”
一個盲眼女孩明明自己身處困境,卻還想著安慰彆人的樣子,她鼻子忽然有些發酸。
文溪抿了抿嘴唇,感受到女孩遞來的溫柔善意,想著她們隻是萍水相逢,以後大概率不會再見,跟她說說心裡話也無妨。
“其實……這事說出來挺丟人。我今年都三十多了,年紀也不小了,跟你說這種小姑娘纔會糾結的情情愛愛,真有點不該。你要是覺得可笑,就笑話我好了。”
女孩立刻搖了搖頭,語氣認真:“感情的事哪分年紀?不管多大,遇到喜歡的人,都會心動、會難過,這很正常。我不會笑話你,你說吧,我聽著。”
文溪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擔,她低頭望著自己的指尖,緩緩開口。
“其實,我有一個放在心裡很久的人,深刻難忘。可他已經結婚了,有自己的家庭,有很愛他的妻子。”
“我知道我不該惦記他,可我就是放不下、不甘心。這段時間,我想了很多方法去爭取……”
她越說越覺得羞愧,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明明知道這些手段上不了檯麵,明明知道這樣做會傷害到彆人,可我就是控製不住自己。我放棄不了心裡的執念,每天都在糾結和痛苦裡打轉……”
話音剛落,文溪就感覺到女孩的臉色有些微變。
她以為女孩會覺得自己很壞,正想開口解釋,卻看見她啟唇:“姐姐,不瞞你說,我也有一個放在心裡很多年的人……”
文溪愣住了,轉頭看向她。
“我喜歡他十多年了。”女孩的聲音很平靜:“我以前也跟你一樣,覺得喜歡就要爭取,隻要掙脫所有束縛,不顧旁人的眼光,勇敢衝就好了。”
女孩手指摩挲著柺杖上的紋路,又劃向手腕上的手鍊,語氣漸漸變得清明。
“可後來,突然有一天我就想通了,愛不是非要得到。知人者智,自知者明,少去揣摩彆人,多花時間探究自己,人這一生先把自己認清,才能活得通透,纔有能力去靠近彆人。”
“姐姐,你有冇有想過,你拚儘全力得到他,這真的是他想要的嗎?你這樣做,隻會讓他原本平靜的生活變得不堪。有些東西,從一開始就註定不屬於我們,再執著下去,自己痛苦不說,也會傷害到彆人。”
“而且,他已經有了家庭,你更不應該去打擾他,放手纔是你現在應該要做的。”
她轉頭望著文溪,瞳孔雖然冇有焦點,卻帶著一種通透的堅定。她輕輕歎了口氣,安之若素地繼續說。
“姐姐,完美的事太少了,遺憾纔是常態。得不到的人,就像握不住開水,燙得自己手疼,乾脆把杯子放下。再說了,自我成長的道路上,不是隻有愛情能裝點自己啊。”
女孩抬起手,輕輕摸了摸自己的眼皮,聲音裡帶著一絲嚮往:“我現在每天都在聽有聲書,學盲文,還在跟著網上的教程學編織,慢慢適應著黑暗。”
“我不會因為我的眼睛看不見就放棄自己,我想讓自己變得更好,不是為了誰,隻是為了我自己……”
文溪靜靜聽著,心臟似被石頭猛砸了一下。
不疼,但悶。
“可是……我說放棄,哪有那麼容易?根本放不下……”
“我知道不容易。但‘放不下’不是你傷害彆人的理由。你可以難過,可以哭,可以給自己時間慢慢走出來,但不能再用那些不光彩的手段去破壞彆人的婚姻。”
“再這樣下去,你也會在日複一日的懷疑和不安中,慢慢失去自己。不值得,真的不值得……”
文溪徹底沉默了。
她把她的話思忖了很久,心境開始發現了變化。
良久,她才道:“我知道了……謝謝你妹妹……走吧,我送你出去。”
文溪扶著女孩將她送到醫院大門外,準備替她招出租車,卻被女孩兒阻止。
“姐姐,我朋友會來接我,他應該馬上到了……”
“那我陪你等。”
“不用了,外麵冷,你快走吧。”
正說著,一輛轎車停在了她們腳邊。
文溪見駕駛室走下來一個長相凶悍的粗糙男人,他徑直走向女孩,卻很有分寸冇碰她,而是拉起女孩的柺杖。
“落落,跟我上車。”
落落?
原來,她叫落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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