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途逆旅：命運的無儘交響 第21章 暗巷迷蹤
離開墨香齋，融入人流，林羽立刻感覺到那兩道如同毒蛇般陰冷的視線黏在了自己背後。他沒有慌亂，甚至沒有加快腳步，依舊維持著不疾不徐的步調，彷彿隻是一個完成了一天工作、正在閒逛歸家的普通少年。
但他的大腦卻在飛速運轉，意念高度集中，體內那鴿蛋大小的星核微光穩定地明滅著，將一絲絲微薄卻清晰的能量感應力擴散開來。他不需要回頭，便能大致判斷出跟蹤者的方位和距離——一個在身後約三十步的街角假裝看雜貨，另一個則在斜對麵的人流中若即若離。
對方很謹慎，並未立刻靠近，顯然是想摸清他的落腳點，或者等待他進入更僻靜的區域再動手。
這正合林羽之意。他需要空間和時間來擺脫他們。
他沒有選擇返回城西的陋室，也沒有走向任何可能人煙稀少的方向，而是刻意朝著青岩城更加繁華、人流更加密集的城南商業區走去。
那裡店鋪林立，車馬如龍，叫賣聲、談笑聲、絲竹聲混雜成一片喧囂的海洋。林羽如同一條靈活的遊魚，在摩肩接踵的人潮中穿梭。他時而駐足在某個賣小玩意的攤前拿起東西端詳，時而擠進圍觀街頭雜耍的人群，時而又拐進一家客人眾多的茶館，從後門迅速離開。
他的動作自然而流暢，沒有絲毫刻意逃跑的跡象，卻總能在關鍵時刻利用人群和建築的遮擋，巧妙地變換方位，乾擾著跟蹤者的視線。
起初，那兩個跟蹤者還能勉強跟上。但城南的複雜程度遠超城西，縱橫交錯的街巷，鱗次櫛比的店鋪，川流不息的人群，很快就讓他們感到力不從心。林羽身上彷彿有種奇異的直覺，總能預判到人群湧動的方向和視線死角。
這並非完全是運氣。在星核那微弱感知力的輔助下，林羽能隱約“感覺”到周圍生命場的流動和聚集，能提前察覺到某些方向的擁堵或通暢，甚至能憑借氣流和聲音的細微變化，判斷出拐角後是否有人。這種能力在棲雲鎮或野外尚不顯眼，但在這極致複雜的人造環境中，卻成了他擺脫追蹤的利器。
“媽的！那小子屬泥鰍的？怎麼一眨眼就不見了？”街角，一個身材乾瘦、眼神閃爍的漢子（正是那日被稱為“鼠爺”的探子）氣急敗壞地跺了跺腳，四處張望，哪裡還有林羽的影子。
另一個同伴也從對麵氣喘籲籲地跑過來，臉色難看：“跟丟了！這小子太滑頭了，專往人多的地方鑽！”
“廢物！”鼠爺低罵一聲，眼中閃過一絲戾氣，“他肯定是發現我們了！不能讓他跑了，劉爺怪罪下來，你我吃不了兜著走！分頭找！他肯定還在城南這片！”
兩人迅速分開，如同無頭蒼蠅般紮入洶湧的人潮，試圖重新捕捉到那個消失的目標。
而此時，林羽早已利用一次人群的瞬間擁擠，閃身鑽進了一條僅容一人通過的、堆滿雜物的陰暗小巷。他沒有停留，沿著曲折狹窄的巷道快速穿行，七拐八繞，確認身後再無那種被窺視的感覺後，纔在一個堆放廢棄木料的死衚衕儘頭停了下來，背靠著冰冷的牆壁，微微喘息。
拜托了！
雖然過程看似輕鬆，但精神的高度集中和持續調動那微弱的感知力，依舊讓他感到一陣疲憊，額角滲出了細密的汗珠。心湖中的星核光芒似乎也黯淡了一絲，顯然這種精細的運用對能量的消耗不小。
他不敢在此久留。黑風寨的勢力不容小覷，對方很快會反應過來，擴大搜尋範圍。他必須儘快離開城南，前往下一個目的地。
稍微平複了一下呼吸，林羽從懷裡摸出貼身收藏的、謄錄有《觀星錄註疏》和其他幾個關鍵符號的紙張，又摸了摸懷中僅剩的錢財，眼神變得堅定。
是時候了。
他整理了一下因快速穿行而略顯淩亂的衣衫，重新走入相對明亮的街道，但這一次，他不再漫無目的，而是辨明方向，朝著城西那片更加混亂、被稱為“三不管”地帶的邊緣區域走去。
根據侯三那日模糊的提示和這幾日抄書時從某些雜聞錄中看到的零星記載，“鬼市”的入口，似乎就隱藏在那片區域某個不起眼的角落，隻在特定的時間（通常是子時前後）才會悄然出現。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夕陽的餘暉將青岩城巍峨的輪廓染上一抹淒豔的橘紅，隨後迅速被從大地升起的暮色吞噬。華燈初上，城南依舊笙歌陣陣，而城西則早早陷入了另一種更加深沉、更加真實的黑暗與寂靜之中。
林羽避開主乾道，專挑那些燈光昏暗、人影稀疏的小巷穿行。越靠近那片區域，周圍的建築愈發破敗，行人愈發稀少，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若有若無的、腐敗與危險的氣息。偶爾能看到一些黑影在巷口一閃而過，或聽到某些緊閉的門戶後傳來壓抑的爭吵和嗚咽聲。
他如同一個幽靈，悄無聲息地移動著，將自身的生命氣息和能量波動收斂到最低，僅憑著記憶和直覺，向著侯三提及的“老鼠巷”東頭那片區域摸去。
終於，在穿過一條散發著惡臭、地麵粘稠不堪的窄巷後，他看到了那家掛著破舊燈籠、燈火昏黃如豆的“老孫頭茶水鋪”。
鋪子很小，裡麵隻擺著兩三張歪斜的桌子，一個頭發花白、眼神渾濁的老頭正靠在櫃台後打盹，對林羽的到來毫無反應。鋪子裡一個客人都沒有，隻有幾隻肥碩的老鼠在牆角窸窣跑過。
林羽沒有進去，而是按照侯三的說法，在茶水鋪對麵一堵布滿塗鴉和汙漬的牆壁角落，看到了一個用石灰畫出的、極其不起眼的、歪歪扭扭的箭頭符號，指向旁邊一條更加黑暗、彷彿通往地底的狹窄石階。
就是這裡了。
他深吸一口氣，能感覺到空氣中彌漫著一種與外界截然不同的、混雜著黴味、草藥味、金屬鏽蝕味以及某種微弱能量擾動的奇異氣息。這裡，就是“鬼市”的入口之一。
他沒有立刻下去，而是謹慎地觀察著四周。確認無人注意後，他才邁開腳步，踏上了那條向下延伸的、潮濕冰冷的石階。
石階陡峭而漫長，彷彿通往幽冥。光線迅速黯淡下去，隻有上方入口處投下的一點微光，以及下方深處隱約傳來的、如同鬼火般搖曳的零星燈火。腳步聲在狹窄的空間裡產生空洞的回響，更添幾分陰森。
大約向下走了百餘級台階，眼前豁然開朗。
一個巨大而空曠的地下空間呈現在眼前，彷彿是將整座山腹掏空而成。穹頂高懸，垂下無數粗大的鐘乳石，一些發光的苔蘚和鑲嵌在石壁上的、散發著幽藍或慘綠光芒的奇異晶石，提供了主要的光源，讓整個空間籠罩在一片光怪陸離的朦朧之中。
這裡便是鬼市。
與其說是集市，更像是一個混亂的地下王國。無數攤位隨意地散佈在凹凸不平的地麵上，或是利用天然的岩石凹陷作為鋪麵。售賣的東西千奇百怪：鏽蝕的刀劍鎧甲、不知名野獸的骨骼皮毛、顏色詭異的礦石草藥、殘缺的古老卷軸、甚至還有一些被關在籠子裡、發出低沉嘶吼的怪異生物。
攤主大多隱藏在陰影或兜帽之下，看不清麵容，隻有一雙雙或貪婪、或警惕、或麻木的眼睛在幽光下閃爍。顧客也同樣形形色色，有衣著華貴卻遮遮掩掩的貴人，有渾身煞氣、刀疤猙獰的武者，有穿著古怪長袍、身上散發著藥味或元素波動的術士，也有像林羽這樣看起來普普通通、卻眼神沉靜的獨行者。
空氣中彌漫著壓抑的交談聲、討價還價聲，以及某種無形的、躁動而危險的氣息。這裡沒有律法，隻有實力和眼力。
林羽站在入口處的陰影裡，適應著這詭異的光線和氛圍，心中凜然。他知道，自己踏入了一個遠比地上世界更加直接、也更加殘酷的領域。
他收斂心神，將體內那點星核微光的氣息徹底內斂，如同一個最普通的、前來碰運氣的少年，邁步融入了這片光怪陸離的鬼市之中。
他的目光掃過那些千奇百怪的貨物，心中帶著明確的目標：尋找可能與觀星者符號相關的線索，或是能夠應對黑風寨威脅的東西。
然而，他並不知道，在他踏入鬼市的那一刻，一雙隱藏在某個攤位陰影後、如同鷹隼般銳利的眼睛，已經悄然鎖定了他這個“生麵孔”。
新的危機，在這地下世界，悄然醞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