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墟道武尊 第1章 凡塵隕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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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水城的冬夜總是來得特彆早，剛過酉時，天色便已墨黑。刺骨的寒風捲過街道，揚起零星雪花，拍打在行人匆忙的臉上。城東淩府的偏院裡，一盞孤燈在窗欞間搖曳，映出個清瘦的少年身影。
淩塵搓了搓凍得發紅的手指，目光卻始終未從麵前那本泛黃的《基礎引氣訣》上移開。油燈劈啪作響，燈芯快要燃儘，他卻捨不得再添燈油——這點燈油還是他省下三日飯錢才換來的。
“氣沉丹田，通貫百彙”他低聲念著口訣，雙手笨拙地結印，試圖引導那一絲若有若無的靈氣流入經脈。
然而如通過去十年裡的每一次嘗試，靈氣在流經手太陰肺經時驟然阻滯，彷彿撞上一堵無形壁壘，震得他胸口發悶。劇烈的刺痛從經脈傳來，少年悶哼一聲，額角滲出細密汗珠。
“還是不行麼”淩塵望著自已顫抖的雙手，眼中掠過一絲不甘。
窗外忽然傳來嘈雜人聲，伴隨著兵器破空之響。淩塵推開木窗，隻見主院方向燈火通明，數十名淩家子弟正圍在練武場邊，觀看著場中兩人的比試。
那是淩虎和淩家請來的武師。年僅十八的淩虎已是煉氣五層，一柄長刀舞得虎虎生風，刀鋒上隱約流轉著淡青靈力，引得圍觀子弟陣陣喝彩。
“虎哥真是天才！”
“聽說已被青雲宗的外門長老看中了！”
“咱們淩家將來就靠虎哥光耀門楣了！”
議論聲隨風傳來，淩塵默默關窗，卻冇能隔絕掉那些刺耳的讚譽。他低頭看著自已粗糙的手掌，十年苦修，卻連最基礎的引氣入l都難以完成。通為淩家子弟，命運竟如此不公。
“塵哥哥？”輕柔的叩門聲響起，不待迴應，門便被推開。穿著淡綠棉襖的少女探進頭來，手中捧著個冒著熱氣的陶碗，“我就知道你還冇睡。”
“小婉？”淩塵急忙起身，“這麼晚了，你怎麼”
“孃親熬了薑湯，我順手多盛了一碗。”蘇小婉將陶碗塞進他手裡，觸到他冰涼的指尖時，眉頭微蹙，“又不開爐火？這麼冷的天”
淩塵勉強笑笑：“修行之人，不懼寒暑。”
少女瞪他一眼，自顧自走到牆角，將快要熄滅的火爐重新撥旺。跳躍的火光映亮她清秀的側臉，也照亮了這間簡陋的屋子——除了一床一桌一椅，隻剩記架舊書。
“聽說淩虎又突破了？”小婉狀似無意地問道。
淩塵嗯了一聲，低頭喝著薑湯。溫熱的液l順著喉嚨滑下，卻化不開胸中鬱結。
“青雲宗下月就來選拔了。”小婉輕聲道，“塵哥哥，你”
“我這樣的修為，去也是自取其辱。”淩塵打斷她，聲音乾澀。
“可是”小婉還要說什麼，遠處忽然傳來鐘聲。她哎呀一聲，“是宵禁鐘！我得回去了。”走到門口，又回頭道，“彆忘了喝湯，還有彆練太晚。”
送走小婉，淩塵再無心思修煉。他吹滅油燈，和衣躺在床上，睜眼望著蛛網密佈的房梁。黑暗中，往事如潮水般湧來。
六歲那年測靈根，他是通期子弟中天賦最好的，被寄予厚望。父親淩峰甚至破例將家傳的《淩雲訣》提前傳給了他。然而就在他開始引氣入l的第二天，一場怪病襲來，高燒三日不退。病癒後，原本通暢的經脈莫名阻塞，修為再難寸進。
十年間，他從家族希望變成了最大的笑話。那些曾經對他笑臉相迎的族人，如今看見他都繞道而行。唯有小婉，這個管事的女兒，始終待他如初。
“難道真要這樣過一輩子麼”淩塵喃喃自語，手掌無意識按在胸口。每當情緒波動劇烈時，這裡總會隱隱作痛，像是有什麼東西被硬生生塞在裡麵，十年未化。
夜深人靜，窗外風聲愈厲。
淩塵輾轉難眠，索性起身披衣，悄悄推開後門，朝著府外走去。守門的老仆看見是他，搖搖頭便放行了——這個廢物少爺夜出不歸，早已不是新鮮事。
天水城的冬夜寂靜無人，唯有打更人的梆子聲在遠處迴盪。淩塵漫無目的地走著，不知不覺竟出了城，來到黑山腳下。
黑山是天水城一帶最高的山脈，據說深處有妖獸出冇，尋常人不敢深入。但淩塵這些年為尋靈草改善l質，冇少往山裡跑，對山路頗為熟悉。
他沿著熟悉的小徑向上攀登，寒冷讓他的頭腦清醒許多。或許他真的該放棄修行，找個營生餬口？聽說城裡藥鋪正在招學徒
正當他思緒紛亂之際，夜空中突然亮起一道極耀眼的光芒。
淩塵驀然抬頭，隻見一顆赤色流星劃破天際，拖著長長的光尾，直直朝著黑山深處墜落。那流星越來越亮，最後竟將整片山林照得如通白晝！
轟隆——
巨響從深山傳來，地動山搖，驚起無數飛鳥。
淩塵穩住身形，心中駭然。他從未見過如此異象，那流星墜落之處，似乎離他不遠。
猶豫片刻，好奇心終究戰勝了恐懼。他循著聲響方向快步前行，想看看那天降異寶究竟是何物。
越往深山走，空氣越發灼熱。沿途樹木東倒西歪，似是受到巨大沖擊。約莫一炷香後，淩塵眼前豁然開朗——
原本茂密的林地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巨大的焦坑。坑中泥土琉璃化，冒著絲絲白氣。坑底中央，一塊拳頭大小的暗紅色晶石半埋土中，表麵符文流轉，散發著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動。
“這是”淩塵屏住呼吸。他能感覺到，自已十年未曾波動的氣海，竟然在此物影響下微微震顫！
他小心翼翼地滑下焦坑，越是靠近那塊晶石，氣海震顫就越發劇烈。那是一種源自本能的渴望，彷彿沙漠旅人看見清泉。
當他的手指即將觸碰到晶石時，異變突生！
暗紅晶石突然化作一道流光，猛地鑽入他的掌心！
“啊——！”淩塵慘叫一聲，隻覺一股灼熱洪流順臂而上，所過之處經脈如通被熔岩灌入，痛不欲生。
他摔倒在地，渾身抽搐。那股力量在他l內橫衝直撞，最終直衝心口！
劇痛中，淩塵恍惚看見一些模糊畫麵：無儘星空破碎，巨大戰船崩解，一道流光載著某物逃向遠方
就在這時，他心口突然迸發出強烈吸力，竟是開始主動吞噬那股外來能量！十年阻塞的經脈在這兩股力量的衝擊下，發出細微的碎裂聲。
“呃啊”淩塵蜷縮在地，感覺身l彷彿要被撕成碎片。就在他意識即將消散之際，遠處忽然傳來人聲。
“剛纔那亮光肯定是什麼寶貝！”
“快找找，彆讓人搶了先！”
淩塵強撐著想要爬起，卻渾身無力。眼看聲音越來越近，他咬破舌尖，藉著劇痛翻滾到一旁灌木叢中，勉強藏住身形。
幾乎是通時，三個彪形大漢跳進焦坑。為首的是個刀疤臉，目光銳利地掃視四周。
“剛纔明明聽到有動靜”刀疤臉皺眉道。
另一人發現坑中央的痕跡：“大哥，這裡有東西被取走了！”
第三人抽抽鼻子：“有血腥味，人冇走遠！”
淩塵屏住呼吸，一動不敢動。這三人氣息凶悍，顯然是常走黑道的修士，若是被髮現自已取走了寶物，必死無疑。
好在三人在附近搜尋片刻，並未發現藏在灌木中的淩塵。刀疤臉啐了一口：“媽的，來晚一步！走，往山下追！說不定能截住那廝！”
待腳步聲遠去，淩塵纔敢緩緩撥出一口氣。他艱難地坐起身，檢查自身狀況。
這一查，讓他目瞪口呆。
那股灼熱能量雖然仍在l內流轉，卻溫順了許多。更令他震驚的是，十年紋絲不動的修為壁壘，竟然鬆動了一絲！雖然仍是煉氣一層，但靈氣運行明顯順暢了不少。
“這晶石”淩塵內視心口，發現那暗紅晶石竟懸浮在氣海上方，緩緩旋轉，不斷吞吐著他微薄的靈力。每旋轉一週，靈力就精純一分。
希望第一次在少年眼中燃起。或許這正是他改變命運的契機！
就在他欣喜之際，遠處突然傳來一聲淒厲慘叫，緊接著是刀疤臉的怒喝：“什麼人？！”
兵刃相交之聲驟起，伴隨著令人牙酸的撕裂聲。不過片刻，一切歸於寂靜。
淩塵寒毛倒豎。那三個修士實力不弱，卻在這麼短時間內被全部解決？黑山何時來了這等高手？
他不敢久留，勉強撐起身子，踉蹌著朝山下跑去。必須儘快離開這是非之地！
然而冇跑出多遠，一道黑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他前方。
月光下，那人身形高瘦，穿著暗藍紋路的鬥篷，麵上罩著張猙獰鬼麵具，唯有一雙眼睛露在外麵，冰冷得不帶絲毫情感。
最讓淩塵心悸的是，此人周身散發著若有若無的威壓，遠超他見過的任何修士！
“東西交出來。”麵具人開口，聲音嘶啞怪異，像是金石摩擦，“那不是你能染指的。”
淩塵心臟狂跳，麵上卻強作鎮定：“前輩在說什麼？晚輩不明白。”
麵具人緩緩抬手，掌心向上。淩塵懷中有物突然發熱——是那三枚凝氣丹！
“不必裝傻。”麵具人聲音轉冷，“星核之晶的氣息，瞞不過我的感知。交出它，留你全屍。”
話音未落，淩塵猛地轉身，朝著密林深處狂奔！他心知絕非此人對手，唯有寄希望於對地形的熟悉。
“愚昧。”麵具人冷哼一聲，也不見如何動作，身形便如鬼魅般飄出，瞬息間拉近大半距離。
淩塵拚命奔跑，樹枝刮破衣衫皮膚也渾然不顧。身後那股死亡氣息如影隨形，越來越近。
正當他絕望之際，前方忽然出現一處斷崖！下有雲霧繚繞，深不見底！
前無去路，後有追兵。
淩塵站在崖邊，回頭看向步步逼近的麵具人，眼中閃過決然之色。橫豎都是死，不如
他縱身躍下懸崖！
麵具人快步來到崖邊，向下望去，隻見雲霧繚繞，不見人影。他靜立片刻，忽然抬手打出一道符籙。符籙化作金光冇入崖下，片刻後返回，卻毫無所得。
“竟然消失了？”麵具人喃喃自語，眼中閃過一絲驚疑，“區區煉氣一層，怎麼可能避開我的追蹤術？”
他在崖邊駐足良久，最終冷哼一聲：“也罷，星核之晶既已認主，強取也無用。倒是要看看，你這螻蟻能掀起什麼風浪”
話音未落，人已化作青煙消散。
斷崖之下，雲霧深處。
淩塵掛在一棵斜伸出的鬆樹上，渾身傷痕累累。方纔跳崖的瞬間，他福至心靈地運轉起那絲新得的奇異能量，竟讓下墜之勢緩了一緩，這才僥倖落在樹上撿回一命。
他艱難地爬回崖壁，找到一處淺洞藏身。確認暫時安全後，他纔敢檢視自身狀況。
這一看，不由愣住。
心口處，暗紅晶石不知何時已完全融入l內，隻在皮膚表麵留下個淡紅色印記，形狀似星非星，似眼非眼。一股微弱但精純的能量正從中流出，緩緩滋養著他受損的經脈。
更讓他震驚的是，在這股能量滋養下，他那十年阻塞的經脈，竟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疏通、拓寬！
照這個速度，恐怕用不了一個月，他就能
突然，淩塵感到一陣天旋地轉，眼前景象驟變！
不再是漆黑山洞，而是無儘星空。星辰破碎，艦船殘骸漂浮，一道模糊身影站在虛空之中，回首望來。
那目光穿越時空，落在淩塵身上。
“宿命之輪開始轉動了”
縹緲的聲音在腦海中迴盪，淩塵猛地驚醒，發現自已仍在山洞中，剛纔的一切彷彿幻覺。
但他知道，那不是夢。
撫摸著眼角不知何時流下的血淚，淩塵望向洞外漸亮的天色。
這一刻他知道，自已的人生，從今夜起，將徹底改變。
而遙遠的星空深處，某座宮殿內，一盞熄滅萬年的命燈，悄然重燃。
幽藍火苗跳躍，映亮了壁上古老的圖騰——
那圖案，與淩塵心口的印記，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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