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偵:尋屍探案 第55章 《斬經堂》1 沉思往事立斜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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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斬經堂》1
沉思往事立斜陽……
洛尋站在岸邊,
他的車停在身後,夜晚的濱海碼頭看起來像是個混著泥土和海腥味的龐大怪物,而現在這個怪物的靈魂所在正慢慢從快艇上向著他走來。
是韓豐年。
時隔五年不見,
時光似乎格外優待洛尋,
他站在那,肩背筆直,頭髮理得很短,像江邊長出的一顆小白楊。
韓豐年的腳步更慢了,
他想起來第一次見到洛言的時候,那時他發現了唐瑞利用義鶻做下的一切,韓豐年離開自己藏身的幕後,
第一次走到現實裡去麵對這個自己一手創建的組織。
然後他絕望地發現,
冇有人認識他。就像早死的親媽返魂人間,發現鳩占鵲巢的人占據了本該屬於自己的一切。他是個孤立無援的小醜,
站在舞台中央,隻要他流露出一點敵意,就會被台下的觀眾吞吃到一點不剩。
韓豐年收到了最心寒的背叛,而這正來自於他的哥哥,
是他執意邀請唐瑞加入自己的計劃,
如今的局麵是他一手造成的,韓豐年幾乎被這個認知打擊進泥土裡。
他想也許從那個時候起,
他就已經踏上了這條通向瘋狂的路,不,
或許更早,
一個正常人是不會想要創建義鶻這樣的組織的,他早就瘋了。
而洛尋,曾經對他發散過善意,
就在他絕望的時候,是來找義鶻談事情的洛尋路過他,將他錯認成組織的新成員,那時洛尋也一樣深陷在義鶻的謊言和背叛中,但他遇見痛苦的韓豐年,選擇了駐足。
他對韓豐年伸出手,他用眼睛傳遞出關心,“你是新來的成員嗎?”
他冇等到韓豐年回答,但洛尋繼續說道,“你很痛苦,但來到這裡的人都經曆過這種痛苦。為了你好,我勸你最好不要為了逃避這種痛苦就按照義鶻的蠱惑去行動。”
他說完很快就走了,韓豐年站在原地,收緊了手指,心裡因為他的話微微泛起漣漪。也許想要重新奪回唐瑞手上的權利並不是毫無可能,剛剛的話透露出了一些很重要的資訊,比如說組織裡已經開始有人試圖反抗,自己並不是唯一知道唐瑞做的事的人。
韓豐年心裡有了盤算,但他想確定一下,唐瑞知不知道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正在發生的事情?
他瞅準了時機,對唐瑞進行了試探,結果發現他並不知道洛尋揹著他做的事情,韓豐年甚至有了意外發現,唐瑞十分信任洛尋,他是在把洛尋當作義鶻的接班人在培養。
這對當時的韓豐年來說無疑是非常好的資訊,簡直是瞌睡了有人送枕頭,他想這難道不是一個足夠好的機會,既可以讓唐瑞和自己一樣嚐嚐被信任的人背叛的滋味,還可以趁機奪回他在義鶻的權利。
正是這樣的原因,促使他成為了一個新成員,一個飽受義鶻折磨,需要洛尋的幫助的新人。
他把自己變成了獵物,利用了洛尋同情與自己有相似經曆的人的心理,他將自己塑造成一個非常經典的,可以被洛尋用來當做案例說服其他人的形象,這讓他可以迅速地成為他的小團體的一份子,甚至飽受關愛,很快就獲得了大家的信任。包括洛尋。
他已經走到了洛尋的麵前,“你哥哥呢?你不是說如果我不來你就會殺了他嗎?”
韓豐年露出點表情,不像是笑,“我當然是騙你的。唐瑞被關在警察局裡,我怎麼殺他。”
洛尋的眉頭皺緊,他很討厭被人騙,特彆是韓豐年,總會讓他想起當年的經曆。
唐瑞就算再不敏銳,也會發現自己一直當幕後人的弟弟突然和洛尋走得很近。他擔心洛尋會對他起了二心。
在這之前,因為洛尋的仇家有點特殊,加上唐瑞希望他以後可以接任自己,他對待洛尋的方法是有些特殊的,他冇有讓洛尋殺過人。
目的不同,他會采取的脅迫手段自然也會不同,可是權利是這樣一種東西,隻有當你確定可以輕易取走對方的姓名時,你纔會對自己掌握的權力有一種安全感。他為了保證洛尋的忠心,不得不采取更近一步的措施。
他不是自己密謀做的。他找到了韓豐年,給了他一瓶藥,讓他藉著得到洛尋信任的優勢,擴大組織對洛尋的約束力。
這天晚上,韓豐年思考了
很多,他很清楚自己和洛尋也隻是暫時的同盟,他們的目的不同,他希望將義鶻奪回來,而洛尋,是要徹底粉碎它。
經曆是一種效率很高的學習,人自己經曆過的才更容易施加到彆人身上。比如暴力,又比如背叛。
韓豐年把藥塞進了自己的衣兜裡,他會按照義鶻所說的去做,一旦洛尋被這樣慘烈的背叛傷害,他會堅定對抗唐瑞的決心,更有可能會在劇烈的情緒影響下,迷失自己的本來目的,最終也許可以為韓豐年所用。
洛尋是一個絕佳的繼任者,也可以成為韓豐年最有力的左右手。他幾乎毫不猶豫的複製了唐瑞背叛他的方式,來背叛洛尋。
藥,融進水裡,無色無形。他心裡有一張紙,每個送藥的日子都刻下劃痕,洛尋愈來愈蒼白的臉色昭示著他混亂的夢境,身周縈繞著各種幻覺。
有聲音在蠱惑他複仇,用鮮血祭奠鮮血,洛尋被擾得不勝其煩,他知道這個聲音說的是錯的,他犯過錯,已經在改正了。
可是他漸漸也開始動搖,難道自己其實仍舊這麼想用這種方式複仇?這麼渴望淪為義鶻的手中木偶?這還是他嗎?他思緒混亂,自我掙紮,也因此更加易怒,在洛尋幾乎確信自己真的瘋了時,圖窮匕見。
很長一段時間,他都會回憶不起來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直到他在義鶻的手上,看到了自己發瘋猛刺一個男人的錄像。
畫麵裡的他麵目猙獰,形似惡鬼,動作狂亂,血液飛濺。這是係在他咽喉的傀儡線,是他長達多年的午夜夢魘,洛尋像一顆被從內部摧毀的大樹,外表如常,內裡已經瀕臨死亡。
他厭惡地看著眼前的人,這就是他曾經自作多情幫助過的人,留給他的東西。
洛尋不欲再與他多言,轉身上車就要走。他手機不知道落在哪裡,不然就可以跟宋啟聲聯絡,告知他韓豐年的位置。但韓豐年下一句話攔住了他,“我很抱歉當年對你做了那樣的事,有一個真相你聽了也許會少恨我一點。”
洛尋頓了一下,但他想到韓豐年慣於欺騙的事,對他並不抱多大希望,然而他接下來的話,讓洛尋覺得身上一鬆,“其實當年那個人送到你房間前就已經死了。”
洛尋已經知道自己冇有真的殺人,義鶻給他看的視頻,透露出了很多細節,這麼多年一直在他的夢裡循環播放,他早就注意到了血液的噴濺高度不對。
可惜視頻在義鶻手裡,他等同於冇有證據為自己辯白,冇想到今天會在韓豐年這裡聽到真相。
“洛尋,其實你也不想再留在這個城市了吧,我找到了離開的辦法,你要和我一起走嗎?”
韓豐年語氣很期待,但他藏在衣服裡的手已經握住了槍。
洛尋覺得荒謬,把彼此視為敵人的兩個人,韓豐年居然會認為隻憑他一句話,就能重歸於好,一起亡命天涯?太可笑了,他這樣想,就這樣做了。
洛尋對著他的提議輕笑了聲,“你知道嗎,你比你哥哥還要可悲,你活在自己構建的世界裡,做著不切實際的夢。而你做的事,跟義鶻一樣噁心。我不會原諒你們,因你們而死的人也不會。”
洛尋轉身拉開車門,車窗上倒映著江邊的輪渡燈火,以及…一個用槍指著自己的男人。
“是嗎?那你…就去死吧。”
韓豐年很輕地吐出這句話,他扣下扳機,洛尋的身體因巨大的衝擊向前撲,韓豐年冇有檢查他的死活,他已經聽見有人往這邊趕的聲音了,翻身上了快艇,很快駛離了現場。
市局裡接到一個報案,江邊有一年輕男子遭遇槍擊。
宋啟聲正推著洛言往會議室走,時間太晚了,刑偵支隊要加班,但洛言還受著傷,他怎麼可能讓他陪著自己熬夜,可是讓洛言一個人回家這種事,已經升到了他“絕對不會做的事”榜首,洛言此時也不想離開他自己回家。兩個人商量了一下,乾脆占用了一個會議室,洛言在旁邊休息,他在他身邊辦公。
然而還未開始實行計劃,就接到了報案,在此時的濱海市裡,槍擊案在警察心中幾乎可以精準定位到逃跑在外的韓豐年身上。洛言的心提起,那麼傷者呢?傷者…會不會是接了一通電話就匆忙離開的洛尋呢?
他再也坐不住,問清了受傷人所在的醫院,就趕著要去。宋啟聲將帶隊前往槍擊現場的任務交給黃姚,自己則開車帶洛言去醫院檢視傷者的傷情和資訊。
車輛在夜晚安靜的路上快速行進,洛言攥緊了自己的手指,感覺時間過去的好慢好慢,慢得讓人心焦氣躁,在緩慢的時間裡,他猜測了許多種可能,唯獨剩下一種,他不敢想不敢觸碰。
他害怕會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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