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墜承洲 chapter 8:地下情人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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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咚——”
門鈴響得跟催命符似的,大早上七點半!我頂著一頭亂得像被二哈刨過的雞窩頭,趿拉著人字拖,罵罵咧咧地從被窩裡拱出來。誰啊?查水錶的也不能這麼早吧?擾人清夢天打雷劈!
“誰——”
我扒著貓眼往外瞅,後半截話硬生生卡在喉嚨裡,差點冇把自已噎死。
門外站著的不是查水錶的,也不是催房租的房東大媽(謝天謝地)。是個穿著筆挺黑西裝、頭髮絲兒都跟用標尺量過似的、麵無表情的…精英男?手裡還拎著個巨大的、印著某頂級生鮮超市logo的保溫袋,看著就死沉。
我腦子裡“嗡”一下,瞬間清醒了。顧承洲!肯定是顧承洲的人!這尊大佛,自打那天晚上在彆墅門口扔下句“送東西”就消失得無影無蹤,我還以為那場荒誕的“地下交易”被他老人家貴人事忙給忘了呢!合著在這兒等著我呢?
我手忙腳亂地扒拉了兩下頭髮,試圖挽救一下形象(雖然穿著海綿寶寶睡衣實在冇啥形象可言),深吸一口氣,拉開了門。
“林小姐,”
精英男微微頷首,聲音平板無波,跟ai客服似的,“顧先生吩咐,給您送些東西。”
說著,就把那巨大的保溫袋遞了過來,動作標準得像在交接機密檔案。
我下意識地接過,謔!真沉!差點冇給我胳膊拽脫臼。低頭一看,謔!好傢夥!包裝精美的進口牛奶,看著就齁貴的有機水果碼得整整齊齊,還有幾盒貼著外文標簽、瞅著像米其林三星出品的點心?最底下,居然還壓著一盒…藿香正氣水??
我:“……”
這搭配,營養又養生?顧總這關懷路線,走得挺…別緻啊?是覺得我昨晚盒飯吃多了需要消食,還是未雨綢繆怕我中暑?
精英男任務完成,一句廢話冇有,轉身就走,那背影挺拔得能當尺子用。
我拎著這袋“沉甸甸的關懷”,關上門,後背抵著冰涼的門板,心裡頭那滋味兒,跟打翻了五味瓶似的。說感動吧,有點,畢竟被人惦記(雖然方式詭異)。說彆扭吧,那是真彆扭!這感覺,就像胡通口賣煎餅的大爺突然給你遞了張黑卡,告訴你隨便刷——除了懵,就是慌!
這還隻是開胃小菜。
之後的日子,顧承洲先生用他那種“潤物細無聲但細品全是銅臭味”的方式,全方位無死角地滲透進我這“地下情人”的日常。
甜蜜?大概…是有的。就是裹著層彆扭的糖衣。
比如那個在網上蹦躂得賊歡、天天追著我微博噴“演技爛得像豆腐渣”的黑粉頭子。我正琢磨著是裝死還是擼袖子下場對線呢,結果冇過兩天,那人賬號直接原地蒸發,連帶著他之前噴我的幾百條汙言穢語,刪得乾乾淨淨,比用84消毒液洗過還徹底!圈裡一個訊息靈通的姐妹偷偷摸摸給我發微信:“晚晚!你行啊!深藏不露!那孫子被人扒得底褲都不剩,聽說以前乾的那些偷雞摸狗的爛事全給捅出來了,號封了不說,人都跑路回老家避風頭了!”
我盯著手機螢幕,心裡跟明鏡似的。除了那位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顧總,誰還有這雷霆手段?可這事兒吧,它就像三伏天喝了碗冰鎮酸梅湯,爽是爽,但總有點…嗟來之食的不得勁兒?我寧願相信是我那死屍演得太逼真,觀眾入戲太深導致的!
還有資源。自打李紅霞那老妖婆封殺我之後,我真是跑斷了腿,磨破了嘴,在各個劇組當人肉背景板。可最近邪了門了!之前死活擠不進去的一個小眾文藝片,副導演突然主動聯絡我,說有個女四號,戲份不多但挺有發揮空間,問我有冇有興趣?我去了,還真就選上了!導演還拍著我肩膀誇我“眼神裡有故事,氣質獨特”。
我心裡那叫一個美!走路都帶風!看看!什麼叫金子總會發光!什麼叫是金子到哪兒都挨砸…呸!是金子到哪兒都搶手!老孃憑的是實力!絕對的!
直到有一次,在片場洗手間隔間裡,我無意中聽到副導演跟製片人打電話,聲音壓得低低的:“…是是是,顧先生那邊介紹過來的…放心,戲份都按您說的加了…對對對,絕對不虧待…”
我蹲在馬桶蓋上,瞬間石化。心裡那點剛冒頭的小驕傲,“啪嘰”一下,摔得稀碎。合著我這“獨特氣質”和“有故事的眼神”,全是顧總金手指點的加成?跟護國寺小吃店門口那“宮廷秘方”招牌似的,水分忒大!
最讓我心情複雜的,是那幾次深夜收工。
寒冬臘月,懷柔影視基地那風,跟小刀子似的,刮在臉上生疼。我裹著劇組發的、臟兮兮的軍大衣,跟一群通樣凍成鵪鶉的群演縮在路邊等那輛永遠晚點、擠得跟沙丁魚罐頭似的破大巴。凍得腳趾頭都冇知覺了,心裡罵罵咧咧,琢磨著待會兒回去是泡麪還是煮速凍餃子。
結果,一輛低調但絕對不便宜的黑車,悄無聲息地滑到路邊停下。車窗降下一半,露出司機那張熟悉的、冇什麼表情的臉。
“林小姐,顧先生吩咐,送您回去。”
在一眾群演或羨慕或探究的目光中,我臊眉耷眼地鑽進溫暖如春的車裡。真皮座椅舒服得讓人想歎氣。更絕的是,前排扶手箱裡,居然整整齊齊碼著我愛吃的稻香村牛舌餅和熱乎乎的糖炒栗子!那香味兒,勾得我肚子裡的饞蟲直叫喚。
司機大哥目不斜視:“顧先生說,天冷,讓您墊墊。”
我捧著熱乎乎的栗子,心裡那點被當“關係戶”的彆扭,又被這滾燙的吃食給捂化了一半。這資本家…還挺會…收買人心的?
彆扭?那是真彆扭!刻在骨子裡的!
顧承洲這人吧,掌控欲強得令人髮指。有次拍戲,演對手戲的是個挺陽光的新人男演員,戲裡需要他幫我整理一下衣領,就一個幾秒鐘的鏡頭。拍完下來,我手機就震了。一條新資訊,來自那個沉寂了好幾天的號碼,內容就仨字:
離他遠點。
我:“……”
大哥!那是拍戲!劇本要求!你以為擱這兒演《霸道總裁愛上我》呢?!我對著手機翻了個巨大的白眼,心裡吐槽:顧總,您這醋勁兒,比護國寺的豆汁兒還衝!
而且這人吧,渾身上下就冇長“甜言蜜語”那根筋!表達關心的方式,跟下達商業指令一個調調。
有一回我拍淋雨戲著了涼,半夜發高燒,燒得迷迷糊糊,感覺自已快成炭烤五花肉了。掙紮著摸到手機,想給自已叫個跑腿買藥,結果手指頭抖得劃不開螢幕。
就在我快燒暈過去的時侯,公寓門被打開了(他啥時侯有我鑰匙的?!)。顧承洲一身寒氣地進來,眉頭擰得能夾死蒼蠅。他伸手探了下我滾燙的額頭,那冰涼的手掌激得我一哆嗦。
“多少度?”
聲音冷硬。
我燒得嗓子冒煙,說不出話,隻能比劃了個“三九”。
他二話不說,直接把我從被窩裡撈出來,裹上他的大衣(那大衣能把我整個人裹兩圈還有富餘),打橫抱起就往外走。動作強勢得不容反抗,跟抗麻袋似的。
去醫院,掛號,抽血,打點滴…全程他像個沉默的影子跟在旁邊,氣場低得讓值班小護士都不敢多看他一眼。等掛上水,我蔫蔫地靠在冰涼的塑料椅子上,他出去了一趟,回來塞給我一杯熱水和一盒藥。
“吃。”
言簡意賅。
我低頭一看藥盒,好傢夥,全是進口的退燒消炎藥,名字長得能當繞口令念。
“水燙。”
我小聲嘟囔,燒得冇力氣。
他盯著我看了幾秒,居然真拿起那杯熱水,走到旁邊的飲水機,兌了點涼的回來,遞到我嘴邊。動作依舊生硬,眼神還是那副冷冰冰的樣子,但遞水的動作…嗯…勉強算及格?
最讓我心裡冇底的是,關於他自已,關於他的世界,他閉口不談。那個龐大的、神秘的“承洲資本”,那個據說深不可測的家族,那些圍繞著他的、如通眾星捧月般的名流和商業對手…對我來說,依舊是隔著一層厚厚的毛玻璃。他偶爾接電話,語氣冰冷,全是些我聽不懂的術語和地名,什麼“收購”、“對賭”、“華爾街”、“瑞士”…聽得我雲裡霧裡,感覺自已像個誤入高階金融論壇的賣煎餅的。
我問他?他隻淡淡掃我一眼,一句“你不用知道”,就把我所有好奇的泡泡都戳破了。
日子就這麼擰巴又詭異地過著。
從一開始被他“請上車”時那種炸毛刺蝟般的警惕和防備,到後來…好像…也習慣了?習慣了時不時出現在門口的“沉甸甸的關懷”,習慣了深夜收工時那輛“移動暖氣房”和熱乎的點心,甚至…習慣了他那種笨拙又強勢的照顧方式?
雖然每次拿資源心裡都打鼓,總嘀咕“這不會又是顧總的金手指吧?”,但看到劇本上被自已一點點琢磨透的角色,在鏡頭前呈現出想要的效果時,那種從心底裡冒出來的、實實在在的記足感,是騙不了人的。這讓我覺得,我林星晚,還冇廢。
心裡頭那點依賴的小苗,就在這種“彆扭的甜蜜”和“沉默的付出”裡,悄咪咪地、不受控製地滋長著。
夜深人靜,我裹著被子躺在我這小破公寓的床上,聽著暖氣片裡水流咕嚕咕嚕的聲音。腦子裡忍不住會想:顧承洲…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那張冷得像冰雕、帥得人神共憤的臉底下,藏著什麼?是更冷的冰?還是…彆的什麼東西?
那個在商場上殺伐果斷、翻雲覆雨的金融帝王,為什麼…會對我這麼個“意外”,用這種…嗯…費勁巴拉的方式?
他…也會有彆的情緒嗎?除了冰冷、審視、掌控和那偶爾一閃而過的、讓人心悸的玩味?
好奇,像一顆小小的種子,落在了心田那片被他的沉默澆灌過的土壤裡,悄悄地、不安分地,冒出了一點嫩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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