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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長過來 第第五十一夢 此乃情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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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夢

此乃情詩

竹屋雖經年未住人,

卻無一絲蛛網,楠木案上擺置著一盆幽草,於素雅中平添了幾分生機。

長寧仔細地掃視了一圈,

目光再度落回桌幾,墨毫在檀木架上懸得筆直,

她腦海中勾勒出昔年孃親埋首伏案的模樣,

指尖沿著木質的紋理遊走,

彷彿感受到了孃親的存在。

原清逸在身側靜靜地注視著她,

也未開口打擾。

桌前立著個紅木櫃,長寧隨手拉開,

裡頭整齊地擺放著層層卷軼,

她抽出翻看,大多皆在蒼龍穀見過。

目光繼續往旁掃視,她翻開一疊宣紙,乃藥方手稿,

大多藥材她也識得。

長寧從未見過孃親的真跡,透過筆墨宛若聽見她在授自己藥理。

煦光穿窗而入,為她渡上層柔和,原清逸不自覺地勾起唇角。

翠鳥歡快的叫聲將思緒拽回,他擡起頭,透過軒窗眺望起遠山。

忘塵觀藏匿在靈山中鮮少有人到訪,乃是因奇門遁甲之術,大多數人根本無法在層嵐瘴林中尋見其蹤影。

原清逸想起南澤曾有名極厲害的術士,

屢次助南澤朝廷解圍,

卻不知何故,早早就退隱於江湖,無人知其行蹤。

就忘塵道人的言行舉止,

以及忘塵觀的佈局來看,原清逸認為他便是那位隱姓埋名的前輩。

原霸天,長寧生母,沈傲霜,靈州,忘塵道人,幽澤值此機緣相逢,忘塵道人還贈長寧典籍諸此種種,彷彿冥冥中牽連著至關重要之事。

而此事很明顯與長寧有關。

一番沉思後,原清逸收回悠長的目光,行至她身後,任甜香溢滿肺腑。

無論幽澤有何計劃,他都絕不會讓任何人傷她分毫。

長寧正聚精凝神地閱覽手稿,也未留意到他的靠近,胳膊肘往外一提,就撞向了寬厚的胸膛。眼眸微閃,她放下宣紙本欲去摸,卻見指尖沾了層灰。

她複用手腕輕揉其胸,笑吟吟道:“給兄長撓撓癢。”

冷清的冰雪臉早已化作春泉,原清逸情不自禁地捏向柔臉:“一會我讓月狐將你孃的遺物帶走,日後你可慢慢看。”

“多謝兄長。”

長寧再度拿起適才晃了一眼的宣紙,念出聲:“有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思之如狂,鳳飛翺翔兮,四海求凰……”

字跡遒勁有力,一看就並非孃親的手筆,她瞟了眼落款,不動聲色地將卷軼收起。

原清逸隻瞥了一眼便曉得此乃原霸天的字跡,本以為她會詢問詩句何意,卻見她默不作聲地將其壓在一疊手稿之下。

心念一動,他輕聲道:“好奇為何不問?”

長寧隨口應聲:“也不算特彆好奇,況且我也可以問月燕嘛。”

忘塵道人提起原霸天時,原清逸周身的寒氣逼人,他也從未在自己麵前提過父親,果真如彩彩所言,“父親”二字乃禁忌,她可不想令其置氣,讓兩人間生出隔閡。

原清逸是憎惡原霸天,可在麵對長寧時,那份恨意也能被暫時拋之腦後。

他的雙手從其兩臂繞過,呈環抱狀將宣紙從下抽出,也不在意是否有灰塵,溫聲道:“無礙,我給你解釋。”

站了一炷香的功夫,長寧些微疲軟,她順勢往寬厚的胸膛靠去。蔥指滑過詩句,她嫣然一笑:“兄長,此乃情詩?”

“嗯,其間承載著對你孃親的愛意。”

“何為愛?”

愛?

原清逸握著宣紙的指尖緊了緊,他不懂男女之情,不甚明白。但他雖未曾親身經曆,倒也見過不少,仔細裁酌後道:“男女之愛即為牽掛,守護,忠貞不渝。”

聞言,長寧在宣紙上遊移的指尖登時懸空,飛龍的筆墨一息間鑽入心口,令她霎時明瞭情愛。

她會因分離而對原清逸牽腸掛肚,更會擔憂他是否安然無恙,重逢的喜悅更難以言喻,甚至還會因他生出煩悶,諸多心事她昔日皆從不曾體會過。

長寧曾注意過陸雲禾望向秦政的目光,也留心著月燕看月狐的表情,雖有差異,但眼底含柔情。

她不清楚自己看原清逸的神情,卻能見到昔日冷洌的冰雪目光如春風柔雨,粉花滿渠,雖與月狐凝視月燕不儘相似,卻令她感受到了溫柔與嗬護。

此次重逢,原清逸對自己愈發寵溺,會主動擁抱,輕柔地撫摸,甚至會認錯,亦能輕易地察覺她的心思,自身後傳來穩重的依靠。

或許,這便為愛麼?

“那我們如此是否叫做相愛?”長寧急切的話在舌尖兜兜轉轉,卻終似啞火的炮仗,悉數落回腹中。

近些日子來,長寧明白了些親理倫常,包括月燕低沉的目光,都讓她懷疑自己的舉動或許已超越兄妹情誼。但昔年原霸天又一再囑咐她無須在意人言,她日後定會與原清逸如星伴月,暮雲朝錦。

麵對此情形,長寧打算在未弄清楚緣由前按兵不動。於人前知禮守節,二人獨處時再親近。

蝶翼輕顫,她從微涼的掌心收攏宣紙:“兄長,我們走吧。”

原清逸本以為依她的性子會詢問“我們如此是否為愛”之類的話,但她卻一反常態地緘口,她或許已懂得分寸?

隨著她的抽身,緊密無間的身子空出段縫隙,如同有風灌入,穿透衣衫吹至心口,他忽覺一涼。

行至屋外,長寧將錦帕在清水中沾濕,不動聲色地捉起修長的手指擦拭。

原清逸任她撥弄,目光掃至一旁的相思樹上,翠葉在風中纏綿,憶起近來自己的行為,背心忽地發出了一層薄汗

雁過長空,唯留闃寂。一人端坐於懸崖鬆石,擺開的素袍腳邊繡刺幽蘭。

忘憂道人徐徐行至其前,淺作掃視:“你當真及時。”

那人側身,溫和一笑:“交於長寧否?”

“自然,老夫做事哪需你掛心,”忘憂道人盤腿坐於其側,目窮黛色:“空蘭,你當真確信天命?”

空蘭遙視山嵐的目光冉冉飄至蒼穹,天幕碧藍,鬥辰儘數隱於其下,幽靜的眸底卻似映著兩顆紫星。

山間鬆濤起伏,她轉而笑道:“清逸如何?”

忘塵道人輕撫鬚髮:“殺戮之氣甚重。”

渾圓的玉檀從指尖滑過,空蘭邊撥邊道:“諸事怎能由他做主,他即將遭逢劫難,屆時仍得勞你。”

山嵐環著浮雲,思緒亦隨之漸遠。

忘塵道人輾轉憶起二十年前的往事,當時空蘭傳信於他,令自己三日後午時去忘川崖底等人。

他早早地守候在那裡,果真在正午時分見到一女子從半空落下,他接住時人已昏沉。他把脈喂藥,確認她肚子裡的胎兒無恙後才悄然離去,那名胎兒便是原清逸。

而空蘭之所以能推演命理,乃因她為鬼穀後人。

江湖之大,能人異士亦不少,有些門派習命理卻乾預國祚,例如玄火宗,有些門派師承遺誌,隻為守護黎明蒼生,鬼穀門便是。

鬼穀門與玄火宗皆神秘,江湖中人幾乎不曾知曉其據點,對比玄火宗派國師輔佐北澤朝廷,鬼穀門幾乎不曾出世,隻於江湖中流傳著飄渺之名。

曆任鬼穀子年輕時皆會以不同的麵貌行走江湖,體會人間的七情六慾,而後入穀閉關,沉心鑽研易術,縱然不出世,也能以星象推演世間變遷。

空蘭作為現任鬼穀子,幼時入穀,三十三年前於外撿回名幼童,那人便是長寧的孃親。

忘塵道人昔年受過上任鬼穀子點化,也算半個鬼穀門人,他居於世間,行方便事。

飄絮輕落至拂塵上融為一體,他凝眉道:“你悉心養育長寧生母十五載,卻眼睜睜看她捲入命運的渦輪,無動於衷,這是否過於殘忍?”

“離兒宿命如此,我又怎可乾預。”

“若她於世,就定會阻礙長寧?”

忘塵道人雖無法推演命理,卻從空蘭口中得知了一些緣機,天下分久必合,而長寧與原清逸便是其中的關鍵。

空蘭撣過一袖落花,她身為鬼穀後人,亦曾對命理生出過諸多懷疑。

她待長寧的孃親如女兒,極少讓其接觸外人。卻在天命之期,長寧生母於忘塵觀清修亦能撿到從天而降的沈傲霜,再遇到原霸天,一切皆與星象推演的無絲毫偏差。

空蘭怎會冇有惻隱之心,可她身負鬼穀子之職,最終亦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心愛的徒兒嫁入蒼龍穀,一步步埋入塵埃。

見她一聲不吭,忘塵道人嗟歎:“我倒不該舊事重提。”

空蘭目光幽遠:“我曾數次嘗試挽救離兒,卻終難抵運數,況且蒼龍穀還住著昔日的鬼穀門人,他們之計本就為順應天道,我縱使有心亦無法橫加乾涉。”

她口中所謂的鬼穀門人即為尊者,然,尊者卻從未踏足過鬼穀。

約五百年前,中土乃大盛一統。爾時,鬼穀門下有一名弟子出門曆練,不幸遇險,被皇子所救,二人一見如故,高水流水遇知音,奉為至交。

他曆練歸穀,便同師傅稟明打算留在世間,鬼穀子也未阻攔,並賜他“幽穀”二字,令他匡扶社稷。後來曆任幽穀子皆行走世間,而尊者亦為幽穀弟子,是以照舊有算天象,推演命理之本領。

忘塵道人年輕時見過尊者,亦知其深不可測,無奈間化作一抹打趣的笑:“都言知天命者易折壽,我瞧你們一個個倒都活得精神抖擻。”

鬼穀門弟子皆習駐顏之術,期頤之年仍神光煥發,忘塵道人都不曉得尊者與空蘭究竟誰的歲數更大。

一隻雪鳥自層嵐飛來,俯瞰間落至空蘭肩上,她眼眸半闔:“世間事有命理,亦有變數,玄火宗以國師操控北澤,而今南澤危機四伏。鬼穀門雖隱世,卻必須要力挽狂瀾,免世間陷於水火,生靈塗炭。”

聞言,忘憂道人提眉:“你極少出門,此行一趟可是靈州有難?”

北澤隔江蠢蠢欲動,原清逸又身負戾氣,若當真動起乾戈,必會掀起一場血雨腥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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