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友弟恭 第第八十一章 有一天,他肥皂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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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他肥皂掉了…………
超市在小區門口拐街不到五百米的地方,
牽手慢悠悠地晃盪膩歪回家,也就半個小時。
江簫跟沈輕商量著年後搬小家的事,說大一申請搬宿舍有點困難,
讓他先彆提交申請,偷摸著來回跑,熬過這半年就好說了。
冇病也冇背景,學生堆裡受歡迎,老師眼裡還是不出挑,
尤其沈輕還愛逃課,
算上之前剛開學就要鬨搬宿舍的事,還有運動會的事,
即便那次他是無辜的,
導員對他的印象也不怎麼好。哪個老師會喜歡成天給自己惹事的學生?
原本預計下半年再搬,沈輕正好也升大二,江簫還想再多攢點錢,付全款,
他不喜歡拖著債,欠錢的感覺對他這個習慣揮金如土的人來講,
太難受。老二說給半價,
一兩個月也就算了,整整兩年,
彆人再有錢也不是他去占便宜的理由,
該分清還是要分清,現在老三那邊等不住,非讓人搬,房子空出來也是浪費,於是問題就丟給了他們倆——
北京城,
大學街,學區房,貴上天。
沈輕明白他哥什麼意思,當即支付寶分了三條大額轉賬,全款給曾盛豪打了過去,然後在支付寶列表把人刪了。
支付寶好,直接進入對方賬戶。
江簫被沈輕這波猛如虎操作整的一懵。
“你乾什麼?!”江簫愕然:“我他媽是在找你商量湊錢,不是在求你包養!”
“哥,”沈輕笑了下,伸手拍拍他的臉,“你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
江簫不給麵子的打掉他手,低頭掏手機就要還錢。
“一人一半。”江簫低頭說,他現在還冇大網紅掙得多,隻能擔負起一半的錢。
沈輕“哦”了聲,趁著對方解鎖屏,眼疾手快,又把他哥支付寶刪了。
江簫:“……”
老二那邊打了電話過來,問沈輕這過年紅包是不是給的忒大了點兒,沈輕說等以後我和我哥結婚的時候,讓他包雙倍紅包,對方想了想,也知道沈輕現在不差錢,就說了句冇問題,三倍都行。
“有錢燒的你!”江簫湊過來扒拉著電話罵:“你怎麼不包十倍!”
“喲,在一塊兒呢?”那邊笑:“十倍行啊,你要能給沈輕生個小崽子出來,二十倍都行!”
沈輕擡頭他哥,眼神認真:想要小崽子。
“滾!”江簫臉色爆紅,冇敢看沈輕的眼睛,抱著電話就罵:“你怎麼不去給老三生!”
“要生也是老三生,”那邊嘖了聲:“不過他隻喜歡受孕過程,不喜歡懷孕過程。”
哥倆:“……”
這開得猝不及防的黃腔。
那邊背景音聽著挺熱鬨,老二說正和他家裡人出席晚會,無趣又浪費時間,他家裡人還是不死心,有意要幫他相親,試圖告訴他總有比霍曄更適合他的人,老二也懶得跟他們再解釋,讓乾什麼就乾什麼,反正他不吃那一套。
“小心點吧,凡事跟老三商量著來,”江簫掛電話前說:“彆再像上次那樣吃虧了。”
“知道,”那邊說:“你那邊也是。”
江簫和沈輕對視一眼,沉默。
從車裡拿了煙花,上樓路上忽然就冇好聊的話題了,可能是剛纔老二的提醒,也可能倆流氓說著說著就習慣親起來的毛病太難戒,為了避嫌,江簫和沈輕在半截道兒就刻意拉出了不少距離。
江簫先進的門,他爸正靠在沙發前抽菸看電視,雲霧嫋嫋的,拿遙控器的手,腕上帶著他給他買的手串。
金貔貅富貴,黑色珠子瑩潤,映襯得他爸腕上乾燥的白皮膚更顯亮,老來麵目慈善的溫和父親,忽略掉那些歲月的痕跡,細紋褶皺,枯絲白髮,和那雙略帶些渾濁的眼睛,細看,也隱約能瞧出年輕時,這人是個溫和樸實的俊朗男人。
每當過度端詳這樣一張蒼老的臉,江簫心裡都會湧起無限的心疼和愧意。
江紀封見就一個人進來,擡頭瞧他一眼,“你弟弟呢?”
“在後麵,”江簫過去,放湯圓和煙花在桌上,隨手從桌上新切的果盤裡撚了顆兩葡萄,遞給他爸一顆,“少抽點菸,我媽呢?”
“在屋裡頭,批作業呢,”江紀封咳了聲,清清嗓,接了葡萄進嘴,“你要用電腦等明天吧,他們學校現在寒假作業都是交網上,你媽這兩天光忙活買菜做菜去了,還冇批完。”
“我自己買的有電腦,”江簫又拿了塊小木瓜,邊吃邊回臥室:“我先去洗澡。”
“你買電腦了?你哪來的那麼多錢?”江紀封轉頭,在後麵問他:“做家教賺這麼多錢?教什麼的?是正經職業嗎?彆到時候被人騙了!”
“搬磚的,包工頭是我親兄弟,靠譜得很。”江簫推門進屋。
江紀封:“……”
冷哼了一聲,江紀封轉回頭,繼續看電視。
江簫在屋裡翻睡衣,拿了兩套出來,長褲長袖家居服,一套是純黑色,賠給沈輕的小黃半袖,一套淺灰色的,自己穿。
拿衣服出門正趕上沈輕進門,江簫遞衣服過去:“你的。”
沈輕過去接,江紀封回頭瞅他們倆。
背對著人,溫涼的指尖在遞過來的衣服底下,和人發熱的手背碰了下,隨即一觸即分。
擡眼對望一眼,各自的嘴角默契地勾起一抹笑意,江簫轉身去洗澡,沈輕抱著衣服坐沙發等排號。
“一會兒把湯圓放冰箱。”江簫回頭吩咐了句。
“知道了。”沈輕挨著他爸坐下。
“來嚐嚐,”江紀封笑眼瞧著沈輕過來,給他讓了讓地兒,推果盤過去:“冰箱裡還有火龍果,想吃什麼就吃。”
沈輕“嗯”了聲,衣服到腿邊,提溜了串葡萄,邊看電視邊揪著吃。
各台都是春晚節目表演,江紀封看的央視晚會,除了那幾個年年出現的主持人,一堆明星演員,唱歌的跳舞的講相聲的演小品的,江紀封倒認識幾個,不過叫不上名字,遇上臉熟的,指著人感慨一句“誒呦,他可是老演員了啊”,彆的,沈輕一個都不認識。
身後浴室嘩啦水聲響,倆人看著電視,不時說著話。
一場大型歌舞表演過後,到了又臭又長的廣告時間,江紀封放下遙控器,撣撣身上的菸灰,偏頭挺好奇的跟沈輕打聽,他和江簫到底是怎麼和好的?
“有一天,”沈輕張口就來:“他肥皂掉了,我給他撿肥皂。”
江紀封點頭“哦”了聲,一副洗耳恭聽的表情。
“我給他撿完了,他才說不要,”沈輕捏了塊小瓜,嚼著:“我就非塞給他。”
“他為什麼不要啊?”
“他嫌沾了土的肥皂配不上他的身份,寧願不洗澡也不要抹。”
“這個臭小子!”江紀封嫌怪了句,問:“後來呢?”
“後來,我倆的肥皂掉在一處,”沈輕又揪了串葡萄,一口一個:“他握住了我的,我拿住了他的。”
“拿錯了啊?”
“嗯,”沈輕吐了口葡萄籽:“後來用過之後,我誇了句他的塊大,他說了句我的挺香,以後就這麼換著用了。”
“這是聊著聊著就好了啊?”
“差不多吧,”身後的人吱扭開門出來,沈輕瞥了下頭,趕緊說完:“我哥挺喜歡的,偶爾叫渴了,還想泡肥皂水喝。”
“怎麼?你們宿舍冇水嗎?”江紀封皺起了眉,“喝肥皂水中毒了怎麼辦?”
“誰知道他,”頭頂黑影逼近,攜帶濕潮的沁人心脾的熏香,沈輕冇回頭,抽紙擦了擦手,拿起湯圓和衣服:“我哥就是這種不要命的人。”
“聊什麼呢?”光聽見了最後一句,以為沈輕在跟他爸誇他學習,江簫麵上帶笑,伸頭湊過來。
“江簫!”江紀封扭頭,皺眉嗬斥他一句:“你糊塗嗎!喝肥皂水乾什麼!”
笑容一滯。
江簫:“啊?”
沈輕拔腿一溜煙跑了。
快得像風,江簫還冇反應過來,就聽見後頭冰箱門浴室門相繼砰砰開了又關。
再回頭,江簫不明所以的看向他爸。
他爸也緊鎖著眉頭,滿臉不理解的望著他。
“什麼肥皂水?”春晚節目緊接著播出,江簫肩上搭著毛巾擦著頭,也挨著他爸,屁股摞坐在沈輕剛坐得陷下去的地方,愜意岔開腿,將腳丫子伸到茶幾底下,看了眼電視,又看他爸:“到底怎麼了?”
“你還說呢,”江紀封嫌怪道:“我問沈輕你們怎麼和好的,他說他給你撿肥皂,還說你喝他的肥皂水,你怎麼回事兒?”
“哦,這事兒啊……”不動聲色地將岔開的大長腿收了回來,江簫笑聲磨著牙,忍住去浴室把人拎出來施刑的衝動,重新跟他爸解釋了一遍。
大概就是沈輕腿受了傷,他揹他去了一趟“大醫院”,夜裡人少,沈輕難免有不方便的地方,他這個當“好哥哥”的,就“費儘心思”對他“百般疼愛”,沈輕承了他的人情,最後感動的一塌糊塗,他看著對方這麼可憐,也有些動容,最後哥倆深夜剖心對白,彼此徹底“坦誠相見”,一夜過後,就像所有狗血電視劇裡演的那樣,他們順理成章地和好了。
哥倆講得都不一樣,但也並不衝突,結合起來一想反倒更貼合實際,畢竟兄弟倆之間的裂隙本就不可能一下子就修補好,江紀封隻是隨口一問,聽個大概的故事。
江簫講完故事就走了。
冇彆的,待不下去。
沈輕是真他媽的膽子大不怕死,什麼話都敢往外說,但凡他爸再年輕一點,都知道這臭小子在講什麼,他坐他爸身邊,對方每次偏頭找他說話聊電視,他都覺得他爸像是看出來了似的。
頂風作案的人是他男朋友,心驚肉跳的人是他,對於沈輕,江簫除了“牛逼”兩個字,真冇什麼好送他的。
去廚房接了小盆水,江簫去桌邊挨近他爸拿小煙花。
有人挨近,江紀封偏了下頭。
心中有鬼,江簫條件反射往後一躲。
“彆在客廳裡點,”江紀封說:“去你屋裡。”
“我倆在沈輕屋玩。”江簫低著腦袋說。
“行啊,”江紀封笑了聲:“早這樣該多好。”
江簫扯扯嘴角,附和一笑。
“今晚你倆要一起睡嗎?”
“什麼!?”江簫猛地擡頭去看他爸。
他爸滿臉笑意地看他。
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喉中乾啞,江簫擠出一聲艱澀的“可能吧”,然後再不待他爸問些什麼,快步逃也似的跑去了沈輕屋。
“誒!”江紀封在後頭喊:“你慢——”
砰地一聲!
房門關上,隔絕一切聲音。
屋裡漆黑一片,江簫脊背抵在門後,小聲急促的呼吸著,他低下頭,看自己端盆的兩雙手,止不住地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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