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此愛覆水難收 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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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將車勉強開到安全區，頭又疼又暈，實在堅持不下去，直接昏睡過去
再睜開眼，已經是第二天上午。
這場洪災早已結束。
我想起顧鵬飛的爸媽，思考再三，我還是決定回去看看他們的安危。
到處都是水，我好不容易纔趕到顧嘉鎮。
現在撤離的鎮民已經去而複返，鎮長見到我，一個勁兒向我道謝。
他又問我：“李思靜，你公公婆婆呢？怎麼不見他們？”
我悶聲回答：“他們怎麼都不肯跟我走，還鎖門不讓我進家門，眼看馬上要洪災了，我隻能走人。”
鎮長氣得跺腳，“這個老顧啊，怎麼就不肯聽你的話呢？他們恐怕性命不保了！”
我沒有回話，跟趕過來的救援隊一起救援。
兩個小時後，救援隊拖出兩具已經被泡腫的屍體。
顧鵬飛的爸媽竟然就這麼死了！
更讓人唏噓的是，他們兩個竟然是這場洪災中唯二遇難的人。
鎮長拍了拍我的肩，“快通知他們家的那個小子有吧，哎，那小子要是知道了，不知道會有多難受！”
我點了點頭，去鎮長家，打電話給顧鵬飛。
然而打不通。
我隻得給他留語音：
【顧鵬飛，你爸媽在洪災中遇難了，你趕快回來吧。】
然而，過了半個小時他都沒有回電話。
看來，他正跟周敏玩得開心。
我早就打算跟顧鵬飛離婚，我現在自然不好幫他處理他爸媽的遺體。
我和鎮長打了聲招呼，開車返回市裡。
接下來發生很多事。
因為這次洪災，老聞和我之前聯係的領導被撤職，而我，所長親自請我回單位工作，並把我的職位提升一級。
鎮長在記者趕去采訪的時候毫不吝嗇地提起我，說我是顧嘉鎮的救命恩人，要不是我，他們還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我瞬間成為媒體吹捧的英雄人物。
但對此我心裡一點想法都沒有，我隻是儘我所能，做了我應該做的。
顧鵬飛是兩天後回的家，周敏跟他一起進了家門。
周敏看見我麵無表情的樣子，她很惡劣地調侃我：“黑著臉乾什麼？家裡死了人啊？”
我不想理她，轉頭看向顧鵬飛，“這兩天你聽我留的語音了嗎？”
他臉上有一閃而過的心虛。
周敏輕笑，拿出顧鵬飛的大哥大在我麵前晃了晃，“你說這個大哥大啊？我早幫鵬飛關機了，省得你一直騷擾他。”
顧鵬飛寵溺地看他一眼，再看向我時，眼裡滿是冷意。
“李思靜，這兩天你反思了沒有？知道自己錯在哪裡了嗎？”
他兩天不理我，居然是要我反思。
要不是他的愚蠢，他爸媽根本就不會死！
顧鵬飛不等我回答，便拉著周敏走開了。
他帶她去了主臥，不過一會兒，那邊就傳來嘩啦啦的水聲，他們兩個好像在一起洗澡。
我現在一秒鐘都不想忍了，快步走進臥室，一把拽開洗手間的門。
果然，淋浴頭下，這對狗男女抱在一起。
顧鵬飛看到我，肉眼可見地慌了，試圖掙開周敏。
周敏卻是將他抱得更緊，然後挑釁看著我，“看見沒有，我跟鵬飛纔是一對，你算個什麼東西？”
我漠然道：“顧鵬飛，我們離婚吧。”
顧鵬飛又緊緊將周敏摟住，冷傲地看著我，“你確定？李思靜，我們要是離婚了，你可就一無所有了。”
“我很確定。”
“這可是你說的！”
他似乎有些惱了，“離就離！”
看到同意，這一刻，我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不過，有一件事我還要告訴他。
“顧鵬飛，你爸媽的遺體你打算什麼時候去處理？鎮長說，你再不過去，他們就要送殯儀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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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鵬飛聞言，臉色變得極為難看。
周敏看小醜一樣的眼神看我，直接罵道：
“李思靜，就算你跟鵬飛要離婚了，也不能這麼詛咒兩位老人家吧？”
“你還有沒有良知啊？是不是讓狗吃了？”
顧鵬飛揚起手，這就要扇我巴掌。
“我真是受夠你了！你怎麼這麼惡心？！”
我緊緊抓住他手腕，看著他的眼睛平靜問：
“你最近看過本地新聞嗎？就在你們去旅遊那天，晚上十點，顧嘉鎮，特大洪災，兩個居民遇難。”
周敏在那邊鼓起了掌，“李思靜！你這演技，都能拿奧斯卡了！”
顧鵬飛的臉色卻是變得蒼白。
他掙開我，拿起自己關機了兩天的大哥大。
剛開機，便是一大堆訊息湧進來。
他先聽老聞的留言——
【顧鵬飛，你真是我的好徒弟啊，你不是說李思靜是在演戲騙你嗎？顧嘉鎮怎麼真發生洪災了？】
【我當時還親手把他上傳的災情報告給撤了，你讓我怎麼跟上麵交待？！】
【怎麼不回訊息？你啞巴了嗎？】
然後是我的留言——
【顧鵬飛，洪災馬上要來了，你爸媽不肯走，你快勸勸他們！】
【顧鵬飛，你爸媽在洪災中遇難了，你趕快回來吧。】
【你不回來給你爸媽辦葬禮嗎？】
還有上百條未接來電提醒。
還有，顧嘉鎮特大洪災的新聞推送。
他睜大眼睛看著，下一刻，癱倒在地。
“鵬飛，你怎麼了？”周敏看到這一幕，嚇了一跳，趕忙上前關心。
顧鵬飛卻是無視她，他跪著爬過來，抓住我的腿。
他仰頭看著我，顫聲問：“李思靜，你騙我的對不對？我爸媽沒有死，他們還好好的，是不是？”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我冷漠看著這個愚蠢的男人，淡淡回道：
“因為你說我在撒謊，在演戲，你爸媽無論如何都不相信我，還用煙灰缸砸我。”
“我離開沒多久，洪災就來了，整個顧嘉鎮被掩埋，救援隊把他們救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兩具遺體。”
顧鵬飛使勁搖頭，“不！肯定不是這樣的！你肯定在生氣我跟周敏曖昧不清，你絕對是在撒謊！我爸媽怎麼會死呢，我爸媽……”
他突然想起什麼，手指發抖著打電話到鎮長家，想找他爸媽。
鎮長那邊卻說：“鵬飛，你總算是接電話了！你爸媽的遺體已經在那裡放兩天了，你得趕緊回來為他們辦理喪事啊！”
顧鵬飛拿著大哥大，張了好幾次嘴，都沒能發出聲音。
鎮長疑惑地問：“你在聽嗎？”
他才緩緩問出一句：“我爸媽真的在洪災中死了？”
鎮長都無語了。
“對啊，都兩天了，李思靜沒跟你說嗎？要不是他跑過來逼著我們撤離，這場洪災還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
“就是可惜你爸媽，也不知道他們為什麼那麼倔，怎麼叫都不肯走……”
我知道他們為什麼不肯走，因為他們完全聽信了顧鵬飛的話。
此刻，顧鵬飛結束通話電話，他跑去穿衣服，好像是要出門。
他全程一言不發，像是突然變成啞巴了一樣。
周敏走過去，“鵬飛，你要去乾什麼？不陪我洗澡了嗎？”
顧鵬飛突然停下動作，抬頭直勾勾看著他。
她頓時慌了，“你……怎麼了？”
“這兩天你為什麼把我大哥大關機？”顧鵬飛很突兀地問。
“因為我不想讓你被李思靜騷擾……”
周敏正說著，顧鵬飛狠狠一巴掌甩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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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鵬飛，你怎麼打我？”周敏都被打懵了。
顧鵬飛卻是一個字都沒回答，他穿好衣服，拎著包就往外走。
我漠然看著他們離開，然後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顧鵬飛已經在離婚協議上簽了字，我也是時候離開了。
顧鵬飛回了顧嘉鎮，給他爸媽辦了葬禮。
聽鎮長說，他全程不吵不鬨，甚至一點眼淚都沒有。
但我知道，他心裡肯定難過到極點。
兩天後，鎮長突然給我打電話：“李思靜，你快過來看看顧家那小子吧，他一直跪在他爸媽墳前，說什麼都不肯走，再這樣下去，他肯定要出事的呀！”
說實話，我現在不想管顧鵬飛的死活，他上輩子可是要了我的命。
但他畢竟剛死了爸媽。
而且，有些事我覺得有必要跟他她說清楚，免得再被他記恨上。
我開車去了顧嘉鎮。
我在一座墳前看到跪在那裡一言不發的顧鵬飛。
兩天不見，他看起來像是變了個人，身上的冷傲氣質完全看不到了。
他轉頭緩緩看過來，我才發現他眼睛一點光都沒有。
“李思靜，是不是我害死了我爸媽？”
我猜，這個問題已經將他困了很久。
我站在那裡與他對視，認真回答：
“顧鵬飛，你真覺得我是個撒謊精嗎？那天我都反複幾次跟你說，顧嘉鎮要發生洪災，可是你無論如何都不相信。”
“不相信也就罷了，我上報災情，你卻跟老聞說我在鬨脾氣……”
“我又是給你爸打電話，又是跑過去苦口婆心勸他撤離，可你一個電話，讓他們根本就不相信我。”
“甚至洪災前三個多小時，我給你打電話想讓你勸他們跟我離開，你卻根本不理我……”
“我不知道這件事。”顧鵬飛蒼白著臉，回了我這麼一句。
還好我早有準備，我將錄音機開啟，播放錄音給他聽——
“你就信我一次行不行？現在鎮上的人都撤了，就剩你爸媽還不肯走，你快跟他們說一下，洪災還有四個多小時，馬上要來不及了！”
周敏在那邊輕蔑地笑。
“顧鵬飛呢？”
“他在洗澡，他已經跟我說了，不想跟你廢話。”
“你讓他接電話，這關係到他爸媽的死活！”
“李思靜，你是不是腦子有問題啊？到現在你還在用洪災騙人呢？你知道鵬飛昨晚會跟我做了什麼嗎？他對我多好，你根本想象不到……”
“你為什麼不強拉著他們離開？”顧鵬飛這麼質問我。
我訝異看著他，真沒想到，他居然這麼快就開始在我身上找問題。
就和上輩子一樣，他要我和孩子給周敏陪葬。
我現在對他真的失望透頂了。
我又開啟一條錄音，裡麵清晰傳出他媽尖酸刻薄的罵聲——
“賤人，你詛咒我們老兩口是吧？我兒子真沒說錯啊，就該休了你！滾遠點……”
錄音播放結束，我對他說：
“我是想強拉著他們走，但他們把我關在門外，根本不給我機會。”
“還有三個多小時分鐘就要洪災的時候，他們用搪瓷杯砸我，把我砸得人都要暈過去了。沒有辦法，我隻能離開。”
“你看我腦袋上的包，就是他們砸的，信不信由你。”
我說完，收起手機，這就要離開。
顧鵬飛卻抱住我的腿，可憐巴巴央求：“李思靜……不要走，陪陪我好不好？我現在真的好難受，我成孤兒了啊……”
我看過去，不知什麼時候，他已經淚流滿麵。
我卻對他一點憐憫也沒有，隻覺得寒心。
我毫不客氣掙開她的手，後退兩步，看著他。
“顧鵬飛，你害死了你爸媽，你現在所有的愧疚和傷心，都是你應得的。”
7
“回去記得跟我辦離婚，彆忘了，你已經答應了。”
我轉身離開。
還沒走幾步，顧鵬飛就在墳前嚎啕大哭起來，哭得是那樣撕心裂肺。
我腳步頓了頓，然後走得更快。
他的喜怒哀樂，在他害死我和孩子那一刻起，就與我無關了。
回到市裡，我開始專心忙工作，至於顧鵬飛，單位已經把他開除，他不用再回來了。
這天下班，他在外麵等我。
我看到她，立即問：“什麼時候去離婚？”
他臉色僵了僵，過了好幾秒才反問我：“李思靜，你搬去哪裡住了？回來好不好？”
我冷冷回道：“不了。顧鵬飛，我們要離婚了，你忘了嗎？”
他居然當著好些人的麵抱住我，“李思靜，不要離開我好不好？我現在隻剩你了。”
以前我是多麼渴望他的擁抱。
現在卻隻覺得厭惡。
我用力掙開他，與他拉開距離，漠然看著他，“不，你還有周敏。”
他瘋狂搖頭，再說話，已經有些歇斯底裡，“她不配！要不是她，我爸媽不會死！我現在看到她就惡心！”
看，顧鵬飛總有理由把錯誤歸咎到彆人身上。
我平靜回了一句：“隨便吧，顧鵬飛，我現在隻想跟你離婚。”
他怔怔看著我，好一會兒才乞求道：“能陪我再吃一次東西嗎？”
我點了點頭。
我們去了經常去的那家飯店。
餐桌上擺著我最喜歡的菜肴，我卻是一點胃口都沒有，隻是坐在那裡，與顧鵬飛沉默對峙。
他慘笑，“你真的不愛我了。”
我沒有回答。
周敏在這時候突然衝了進來，“顧鵬飛，你不是說要跟李思靜離婚嗎？你們這是在乾什麼？”
“對不起，她吵到你了。”顧鵬飛對我歉意道。
然後他站起來，揚起手就去扇周敏的臉，一巴掌，又一巴掌。
“你打我？鵬飛，你不是最愛我了？你怎麼忍心打我？”
“是不是因為這個賤女人？我殺了她，你是不是就肯跟我在一起了？”
周敏突然拿出一把刀，這就要刺向我。
我還沒來得及躲避，顧鵬飛就緊緊抓住刀，任由刀刃劃破他的手心。
鮮血直流。
“你這是在保護她嗎？你不是很討厭她？你怎麼會為了她這麼傷害自己……”周敏看到這一幕，一臉的不相信，不自覺鬆開了刀。
“不，我愛李思靜，這輩子，我不會再愛第二個人了。”
“可她不要我了。”
顧鵬飛說著，那雙漆黑的眸子，深深看了我一眼。
不知怎麼，我心裡忽然有種極不好的預感。
果然，下一刻，他雙手抓著那把刀，毫不猶豫地往周敏心臟處捅去……
餐廳早已陷入混亂，然而顧鵬飛像是完全沒受到影響，周敏倒在地上，他坐在上麵，一刀又一刀刺過去。
“都是因為你，要不是你，我爸媽不會死，李思靜也不會離開我……”
“你為什麼要出現在我的人生裡，為什麼，你說，你說啊！”
周敏根本回答不了他的問題，她馬上要死了，她隻是睜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這個瘋子。
一直到警察趕到，顧鵬飛才停手。
他們要將他帶走，他眼神空洞看著我，“李思靜，我已經把周敏殺了，你是不是能原諒我了？”
我沉默看著他，一個字都沒說。
我隻是覺得，他從沒有變。
他總是把自己的不幸歸咎在彆人身上，甚至為此要了對方的命。
上輩子是我，這次是周敏。
8
顧鵬飛被判死刑。
在等待死刑的這段時間，他良心發現，同意離婚。
成功離婚那一刻，我感覺無比輕鬆。
顧鵬飛死前想見我一麵，我想了想，還是答應了。
鐵欄的另一邊，他瘦了好大一圈，看起來很陌生。
他看到我，立即湊上來，很激動地跟我說：
“李思靜！我昨晚做了一個很真實的夢！”
“那天我沒陪周敏回江城，我有時間和你一起回顧嘉鎮，我們說服了鎮長，也說服了我爸媽，他們早早就撤離了！我爸媽根本沒死！”
“你知道這場夢的後半部分嗎？”我淡淡問。
“什麼？”他一臉茫然。
我深吸一口氣，回道：“你爸媽沒死，但周敏死了，你把這件事怪在我頭上，周敏頭七，你害死我和孩子，要我們給他陪葬。”
顧鵬飛使勁搖頭。
“不！不可能！我那麼愛你，怎麼會對你做出這種事？不，不會的！”
我冷眼看著他，毫不客氣地說：
“那場夢裡，你愛的人是周敏。”
“不過也不是，其實你隻愛你自己，你一旦犯了不可挽回的錯，就想歸罪到彆人頭上。”
顧鵬飛聞言，沉默了好一會兒。
我正要告彆，他忽然抬頭看過來，哭著跟我說：
“李思靜！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你能原諒我嗎？”
“不能。顧鵬飛，永彆了。”我已經沒興趣跟她再說什麼，這就要走人。
他在另一邊用力拍打玻璃，“李思靜！我都要死了，你都不肯原諒我嗎？哪怕騙騙我也好，我求求你了！”
我沒回答，隻是加快腳步。
我急著趕往人生下一段旅途。
而顧鵬飛，已經從我的人生中徹底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