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敵的龍蛋揣了就跑 第 3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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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石室像一個冰封的墓xue。空氣凝滯，冷得能鑽進骨頭縫裡，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白氣。
維特背靠著冰冷的石壁，眼睛閉著，但眼皮下的眼珠卻在不安地轉動。他懷裡緊緊擁著一團散發著微弱生命氣息的存在，霜歌。
小人魚蜷縮著，月白色的皮膚在冰晶石幽藍的光芒下泛著一層柔和的珍珠暈。冰藍色的小魚尾偶爾會神經質地抽動一下，薄紗般的尾鰭在維特胸前的破舊衣料上輕輕拂過。
它睡得並不安穩，小小的眉頭微微蹙著，細軟的冰藍色髮絲貼在維特被冷汗浸濕的脖頸皮膚上，帶來微弱的暖意。
石室裡並非全然的死寂，霜歌均勻的呼吸聲是活物證明，它像一根無形的線，維繫著維特搖搖欲墜的理智。
然而，另一種聲音卻在他顱骨深處轟鳴，蓋過了霜歌的呼吸，蓋過了石壁的冰冷，是崽崽的哭聲。
那聲音並非真實的聲波，而是記憶刻下的烙印。
幼龍被強行拖離他懷抱時撕心裂肺的尖叫，金輝城邦那奢華牢籠裡絕望無助的嗚咽，一聲聲“叭叭”的呼喚，反覆鑿刺著維特早已千瘡百孔的心臟。
“崽崽……”
維特乾裂的嘴唇無聲地開合，喉嚨裡堵著一團硬結的酸楚。每一次想起曦光那雙酷似小龍的眼睛都像在他心口最嫩的地方狠狠剜下一刀。
那孩子現在在哪裡？奧托那個老狐貍會怎麼對待他？
裡昂……那個披著人皮的怪物，會對他的痛苦視若無睹嗎？
沉重的無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接一波地湧上來，幾乎要將他溺斃。
維特抱著霜歌的手臂下意識地收緊，彷彿想從這個依賴著他的生命身上汲取一絲對抗絕望的力量。
霜歌被勒得有些不舒服，在睡夢中發出一聲帶著委屈的“唧”聲，小腦袋在他懷裡蹭了蹭。
這細微的動靜讓維特猛地驚醒，手臂的力道瞬間鬆開。他低下頭，看著霜歌那張冰雪雕琢般的小臉，純淨的冰藍色眼睫覆蓋著，彷彿隔絕了世間所有的黑暗。
濃烈的愧疚頓時湧上維特的心頭。他有什麼資格把對曦光的思念和痛苦，投射到這個無辜的小生命身上？
它甚至不是龍裔，它隻是誤入他這口絕望枯井的一縷微光。
“對不起……”
維特的聲音沙啞得如同砂紙摩擦，他伸出顫抖的手指，極其輕柔地拂過霜歌冰涼的小臉蛋。指尖傳來的細膩觸感，帶著生命的微弱暖意，奇蹟般地稍稍驅散了他心頭的黑暗。
“不是你……是我……”
他喃喃著，將臉埋在霜歌細軟的髮絲間，深深吸了一口氣，那帶著深海氣息的生命芬芳成了他此刻唯一的救贖。
外麵好像有什麼聲音，石室厚重的門毫無預兆地滑開一道縫隙。
一股更凜冽的寒氣湧了進來，短暫地打破了石室內部凝滯的冰冷平衡。
維特的身體瞬間繃緊，他擡起頭，眼眸裡瞬間充滿了警惕和未及收起的痛苦，直直刺向來人。
他幾乎是本能地將懷裡的霜歌用衣襟掩得更嚴實，用身體擋在門口方向與霜歌之間。
一名穿著月影製式輕甲的守衛無聲地走進來，手中捧著一個冒著絲絲寒氣的冰晶小碗。碗內盛著半透明的如同凝凍月光般的膠狀物，正是銀月高地最頂級的珍饈，寒潭冰棘魚凍。
那純淨的冰霜能量波動，即使在碗中，也清晰可感。
守衛目不斜視，彷彿冇有看到維特狼狽的姿態和眼中的血絲。他將冰晶碗輕輕放在冰冷的石桌上，發出清脆的“嗒”的一聲。
碗內晶瑩的魚凍微微晃動了一下。
“領主吩咐。”
守衛的聲音平板無波，如同在宣讀命令，“給……幼體。”
他刻意避開了稱呼霜歌的名字，也避開了維特的目光。
守衛放下碗，冇有絲毫停留，立刻轉身退了出去。石門再次合攏，將內外隔絕。
石室內恢複了之前的死寂，隻是空氣中多了一絲寒潭冰棘魚凍特有的清香。
維特緊繃的身體緩緩放鬆下來，但眼中的痛苦和警惕並未完全散去，反而沉澱為更深沉的疲憊和酸澀。
父親……狄特裡希。
這份食物，這份頂級到連他幼年時都難得享用幾次的珍饈，是給霜歌的。是領主大人對一件“有價值”的幼生體的投資，是對石室環境的精準補充。
唯獨不是對他這個“工具”兒子的關心。
維特甚至能想象出父親下達命令時那張萬年冰封的臉，語氣裡隻有冰冷的計算，冇有一絲溫度。
他低頭看著懷裡依舊沉睡的霜歌，小人魚似乎被那純淨的冰霜能量氣息吸引，小巧的鼻子無意識地翕動了一下，睡得更沉了些。
維特閉了閉眼，壓下喉頭的哽咽。
他小心地將霜歌放在石床上，用自己脫下的相對最乾淨的外衣仔細地裹好它小小的身軀，確保它不會著涼。
然後他才站起身，腳步有些虛浮地走到石桌前。
冰晶碗觸手冰涼，維特拿起旁邊守衛留下的一柄同樣由寒冰打磨成的小勺。他舀起一小勺晶瑩剔透的魚凍，走回石床邊蹲下身，試圖將勺子遞到霜歌的嘴邊。
霜歌在睡夢中被食物的氣息喚醒，彎月般的眼睛迷迷糊糊地睜開一條縫，露出底下純淨的冰藍色。
它的小嘴本能地張開一條縫隙，粉嫩的小舌頭探出來一點。
維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將勺子尖湊近。
但他的勺子還冇來得及碰到霜歌，源自血脈深處的威壓毫無征兆地席捲了整個寒石室。
那是一種純粹的精神衝擊如同深海巨獸從沉眠中驚醒，帶著滅頂的窒息感轟然降臨。
石壁上鑲嵌的冰晶石光芒劇烈地閃爍，明滅不定，彷彿隨時會熄滅。空氣瞬間凝滯，溫度驟降，連維特撥出的白氣都彷彿被凍結在半空。
“唧——”
霜歌發出了淒厲的尖叫，那聲音裡充滿了源自靈魂本能的恐懼。
它小小的身體在石床上瘋狂地彈跳起來，像是被無形的烙鐵燙到，月白色的皮膚瞬間失去所有血色，細小的鱗片全部炸開。
那條冰藍色的魚尾瘋狂地拍打著石床，發出“啪啪”的脆響，薄如蟬翼的尾鰭邊緣甚至崩裂開細小的冰晶狀碎屑。
霜歌像是看到了世間最恐怖的存在，小小的身體劇烈地痙攣著，眼眸因為極致的恐懼而瞪大到極限，瞳孔縮成了針尖大小，裡麵倒映出瀕死的絕望。
它不顧一切地想要逃離石床，想要逃離維特的方向，哪怕摔落冰冷的地麵也在所不惜。
“霜歌！”
維特手中的冰晶碗脫手掉落，“哐當”一聲砸在堅硬的石地上，珍貴的魚凍濺得到處都是，但他根本顧不上了。
他撲上去，想要抱住那個因極度恐懼而失控的小小身體：“怎麼了？彆怕，看著我，霜歌！”
他的聲音因為極度的驚駭而變調。
然而，他的手剛碰到霜歌劇烈顫抖的身體——
無法形容的黑暗在他血脈的最深處轟然爆發。
那黑暗彷彿一直蟄伏在他的血液裡，骨髓中，靈魂深處。此刻，被霜歌那源自生命本能的極端恐懼徹底點燃。
轟——
維特感覺自己的頭像是被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眼前的一切景象瞬間扭曲、旋轉、破碎。
崽崽絕望的哭喊，狄特裡希冰冷的宣判，裡昂空洞的金色眼眸，奧托算計的獰笑……所有壓抑的、屈辱的、痛苦的……情緒，都被這股爆發的黑暗瞬間吞噬，點燃成焚燬一切的暴戾之火。
“呃啊——！”
維特抱住自己的頭，身體弓起，像一隻被扔進滾油裡的蝦米，劇烈的痙攣瞬間傳遍四肢百骸。
黑暗在奔湧，在他的血管裡咆哮，在他的骨骼裡尖叫！
它們瘋狂地衝撞撕扯，想要掙脫這具軀殼的束縛。
毀滅性的饑渴感從維特的靈魂深處升起，如同黑洞貪婪地攫取著周圍的一切。
霜歌那純粹的恐懼此刻像是最甜美的毒藥，最誘人的餌食，瘋狂地刺激著那爆發的黑暗。
維特僅存的理智在這滔天的黑暗狂潮中如同狂風巨浪裡的一葉扁舟，瞬間被撕扯得支離破碎。
他慢慢地擡起頭，冰藍色的眼眸深處，那抹熟悉的痛苦和絕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令人毛骨悚然的漆黑。
他的目光死死鎖定了石床上那個因極致恐懼而僵直的小身影。
“餓……”
一個完全陌生的聲音從維特喉嚨深處擠出，帶著非人的空洞和貪婪。
那不是他的聲音，是那黑暗在借他的口舌嘶鳴！
維特的身體動了，他猛地撲向石床，撲向那團散發著誘人恐懼氣息的“食物”。他的雙手，指甲不知何時變得尖銳漆黑，狠狠抓向霜歌那纖細脆弱的脖頸。
霜歌的尖叫戛然而止，極致的恐懼讓它徹底失聲。
小小的身體如同被釘死在石床上，連顫抖都做不到，那雙瞪大到極限的眼眸裡倒映著維特那張被黑暗吞噬而扭曲猙獰的臉。
死亡的陰影扼住了它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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