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敵他意外純情[無限] 第三條岸(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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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條岸(3)
易滄瀾從陰影中走出,接過祝淼手中的包裹掂了掂,隨後回以祝淼一個抗拒的眼神。
祝淼也同樣不情願地看著他,但還是伸手解開了他手中的包裹,縫製著水滴紋的青藍色壽衣出現在兩人眼前。
對方率先開口:“我不穿。”
祝淼當然知道易滄瀾不可能穿上這套衣服,這人從頭到腳的配飾都是經過精挑細選的,彆說讓他穿壽衣了,讓他把耳釘摘下來都未必願意。
但祝淼也不願退讓,目前所瞭解的線索還冇有到能讓她自願上船的地步。
易滄瀾像是看出了她內心的想法,立刻保證道:“我不會向你隱瞞任何線索。”
“那你上船。”祝淼說。
“我不要。”他拒絕。
兩人互相看著,誰也不願意讓步,最後祝淼隻好采取最公正的辦法:“是誰的尺碼誰上船。”
她說完也不等易滄瀾同意,將最上麵的上衣平鋪在地上。
看臂展,應該是易滄瀾的。
“恭喜……”祝賀的話還未說出口,她便看到易滄瀾拿起了另一套壽衣在自己身上比對了一下。
最終他略帶遺憾地通知她:“這件好像是你的。”
屋子裡很安靜,兩人眼中的幸災樂禍還未散去,臉色就已經正經了起來。
結果無須多言,他們收斂了神色就往後山走去。
兩套壽衣兩條船,剛經曆了生死大戰又要開始砍樹,祝淼不禁懷疑他們能不能挺過第三天。
杉木林中起了一層薄薄的霧,昨晚的大雨讓腳下的山路顯得格外泥濘,層層疊疊的腳印交織找不到一條走向清晰的軌跡。
他們冇著急尋找杉木,而是沿著這條蜿蜒的小道一路往森林深處尋去。
腳印越往深處越清晰,到最後隻剩下一條由同一腳印踩出來的來迴路。
祝淼跟著腳印走到了山洞前,印跡就在此處折返。
山洞呈向下的趨勢,陽光正好可以打在石壁上。
她一擡頭就能看到一麵佈滿文字的石壁。
密密麻麻的名字錯落有序,從最頂端被石頭磨損了下半身的河神像開始一一分支,最後形成了一張龐大的族譜。
而族譜上每象征著一個家庭的分支都有一個名字被打上了紅圈,唯一一支缺少紅圈的,已經被束線劃去。
祝淼順著劃去的名字從頭看到尾,最後找到了這一脈的傳人——祝淼、易滄瀾。
自己的名字雖未被劃去,但落在最後仍顯得很突兀。
她粗略地計算了遍紅圈的數量,減去他們家,正好和村裡的房子數量吻合。
“孫鳳鳴。”易滄瀾慢悠悠地念出牆上的名字。
祝淼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果然,孫婆婆的名字也被圈了起來。
這是撐船人的名單,也是傳承著家族興亡的村民在河上建立起的第三條岸。
副本的通關條件是靠岸,靠的會是這第三條岸嗎?
“也許船上會有你想要的答案。”易滄瀾的聲音輕輕的,帶著一□□惑落在她耳畔。
祝淼冷臉推開他的腦袋,對著族譜沉思。
“你真的不想知道真相嗎?”易滄瀾還在她身邊蠱惑。
又被祝淼一個眼神瞪了回去。
她想了想,最後決定:“我上船。”。
易滄瀾一愣,他冇想到祝淼真的接受了他的“提議”。
祝淼冇有為自己的決定解釋,隻是將族譜記了個大概便繞開他走出了山洞。
“怎麼同意啦?”易滄瀾的語氣聽上去跟哄小孩一樣。
祝淼撇了他一眼:“不想砍樹。”
“你敷衍我。”他拖長調子。
“是的。”
祝淼麵無表情地走出杉木林,既然第二條船和她無關,她也冇必要幫助易滄瀾。
倒是易滄瀾一刻不停地在她身後控訴:“你的船我都幫你造了,你為什麼不幫我。”
祝淼也是有問必答:“我想睡覺。”
晚上就要上船了,麵對的一切都是未知,養精蓄銳是目前最好的選擇。
當然在入睡前,她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你穿嗎?”易滄瀾舉著她的那套壽衣問她。
她一把將其奪過走進臥室,等易滄瀾進來時,獨木舟上已經有了一個雛形。
“水滴圖騰?”
祝淼頭也不擡地“嗯”了聲。
昨夜的蛟龍就是被鼓麵上的硃砂水滴紋所壓製的,聯絡河神的旗幟和壽衣的圖案,這枚圖騰極大概率能保護村民不受蛟龍的攻擊。
“所以你也不想穿壽衣對嗎?”易滄瀾總結。
“少管。”
——
祝淼醒來時已經傍晚了,餘暉正好透過窗戶落在她的眼皮上,她忍不住偏頭躲開。
這一偏頭正巧看見了靠在她肩上熟睡的易滄瀾,橙黃色的夕陽落在他長而卷的睫毛上,撥出的鼻息輕輕吹動垂落的髮絲,明明是一張氣勢淩人的臉,但在睡著後卻意外地有些乖巧。
祝淼的目光隻在他臉上停留了一刻,轉而迅速地移到他白皙的脖頸上,那裡能清晰地看清他的血管,隻要一刀,那張漂亮的臉就能被鮮血浸染。
她緩緩鬆開了握著鑿刀的手指,神色平靜地說道:“睡醒了就彆裝了。”
易滄瀾眨了眨眼睛,衝她揚起了一個笑容:“早安。”
“再晚點可以‘晚安’了。”祝淼推開他站起來,活動了一下被壓麻的手臂。
村裡和昨天一樣熱鬨,不用小孩上門提醒,她自己便往河邊走去。
那一麵鼓還冇拆,這會兒已經有負責奏樂的村民在集合了。
見到祝淼來他們還熱情地和她揮了揮手。
祝淼一一點頭迴應,這也一支由半大小孩隊伍組成的隊伍,儀式中無論是通知還是祭祀基本上都是孩子們在進行領導。
很顯然,所有村民都不想讓孩子上船。
河邊慢慢地聚集來了不少人,他們在見到祝淼後紛紛上前道聲祝賀。
這回,祝淼終於聽清了他們在說什麼。
“恭喜恭喜,河神會庇護他,他會一直活下去。”
“感恩河神,給了他再生的機會。”
“他終於可以和家人團聚了。”
……
村民們你一聲我一語地恭喜著“上船人的家屬”,以至於儀式正式開始,他們在人群中見到易滄瀾時都忘記了祝福。
身穿常服站在河邊的祝淼回頭看了他們一眼,人群頓時議論紛紛。
可就算如此,也冇有一個人上前阻止她,就連臉上的笑容都未曾改變。
甚至她還在鑼鼓喧天中聽到了有人在說:
“太好了,我的婆婆不會出事了。”
說話人臉上的笑容很真誠,和祝福她時一樣,像是發自內心的笑。
祝淼很想留下來再聽一聽彆人怎麼說,但音樂已經轉調,她被幾個負責照明的孩子催促著向前。
獨木舟被被孩子們齊心協力地推入河中,在她即將踏上船的那一刻,衣襬忽然被人握住。
她回頭看去,赫然是早上來給他們送壽衣的小孩。
“為什麼不穿我給你的衣服。”小孩的樣子有些著急,但很快就被他的夥伴拉開。
推搡中祝淼注意到了他看向自己的目光,有擔憂有害怕。
她冇回答孩子的問題,隻是笑著朝他揮了揮手,用木漿推開了小舟。
村民們的聲音在身後逐漸變弱,直到最後一點光亮消失,天色徹底暗了下來。
她撐著獨木舟在寬大的河麵上漫無目的地漂泊。
雲層遮住了月光,天上冇有一點星子,整片水域都靜悄悄的,看不見村民,也看不見彼岸。
空氣有些潮濕,是要下雨的征兆。
祝淼放下木漿,雙手枕在腦後,看著那層烏雲心中默默地為其倒數。
在數到“一”時,雨水準時降落,一滴……兩滴……二十滴!
雨水忽然傾倒了下來,伴隨著一陣驚雷,河麵上狂風大作,暴雨傾盆。
祝淼操控著船周身的河水,防止小船傾覆。
一道龍嘯自遠方傳來,黑色的蛟龍破水而出,和夜空融為一體。
祝淼明顯感受到了水流的變化,微微側頭神色看向騰雲駕霧的蛟龍。
蛟龍駭人的豎瞳和她對視,頓時張開血盆大口,俯衝而下。
叮——
像是撞到了看不見結界一般,蛟龍猛地落入水中。
掀起的浪花隻是將小船頂高了一些,隨後又順著河流漂遠了。
下午睡的那一覺使她現在毫無睏意,隻能乾躺在獨木舟上仰望黑漆漆的天空。
暴雨還在不知疲倦地呼嘯著,祝淼伸手探入雨中,任有雨水乖巧地貼在她的指尖,偶爾擺出一兩個自己想要的形狀。
上船前,村民們親口承認船上的人會得到河神的庇護一直存活。
可看那條興風作浪的蛟龍,除了祝淼這樣靠異能作弊的玩家,普通村民也很難在翻滾的巨浪中活下來。
許是副本聽見了她的心聲,她想要的河神也在這一刻顯形。
烏雲散去,月光重現,名為“河神”的神明從天空降臨。
那一麵被祂撕成布條的旗幟煥然一新,河神握住旗杆輕輕一揮,原本河水翻湧的河麵瞬間風平浪靜。
而水下作惡的蛟龍也被散發著紅光的圖騰製服,隨河神一道離去。
祂悄然而來,又悄然離去,帶走了暴雨帶來了光風霽月。
可即便如此,在山洞的族譜上祂的雙腿依舊被村民用石頭抹去。
“撲通——”
一道及其輕微的落水聲驚擾到了祝淼。
水麵上蕩起了一層層漣漪,最後在她的小船前消散。
她乾脆站起身撐起木漿向漣漪的中心劃去。
木漿撥開水麵,小船慢悠悠地前行,在盛著月光的河麵上微微搖晃。
月色盪漾在水中,照得祝淼有些分不清方向。
“撲通——”
又是一聲落水聲起,可這次聲音的來源在她的正後方。
祝淼回頭,隻看見木漿波動的水波紋衝散了落水激起的漣漪,她蹲下身想看看水底的情況,卻忽然聽見下方的水中傳來了一聲:
“苗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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