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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命歸途2 第26章 暖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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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到母親電話那天,張博濤正在整理宋海洋剛扔過來的一摞合同。辦公室裡的空調呼呼地吹著,送來一陣陣涼意,可他額頭上還是滲出了細密的汗珠。窗外的陽光透過百葉窗,在桌麵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像一幅被打碎的畫。

“你爸突然就倒了,醫生說是尿毒症。”

母親的哭聲混著醫院的嘈雜聲鑽進聽筒,那聲音尖銳又嘶啞,像一把生鏽的錐子,狠狠紮進張博濤的心臟。他手裡的資料夾

“啪”

地掉在地上,a4

紙散落一地,像被撕碎的月光,慘白而無力。

他愣在原地,耳邊嗡嗡作響,母親後麵說的話像是隔著一層厚厚的棉花,怎麼也聽不真切。腦海裡反複回響著

“尿毒症”

這三個字,每一個字都重如千斤,壓得他喘不過氣來。父親平日裡硬朗的身影在眼前晃動,怎麼也無法和

“倒下”

聯係在一起。

緩過神來,他顫抖著撿起地上的紙張,胡亂地塞進資料夾。手指抖得厲害,好幾次都抓空了。他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拿出手機給宋海洋發請假資訊。可指尖在螢幕上半天也按不準確,連標點都打不整齊,刪了又改,改了又刪,折騰了好一會兒才發出一條語句不通順的訊息。

放下手機,他感覺全身的力氣都被抽乾了,癱坐在椅子上,望著窗外發呆。天空灰濛濛的,像一塊巨大的臟抹布,把整個世界都籠罩在一片壓抑之中。

地鐵換乘時,他被洶湧的人潮擠得東倒西歪。周圍是行色匆匆的人們,他們的臉上或帶著疲憊,或帶著焦急,沒有人注意到這個滿心絕望的年輕人。地鐵裡的播報聲、人們的交談聲、腳步摩擦地麵的聲音混雜在一起,形成一種刺耳的喧囂,讓他更加心煩意亂。

手機在口袋裡震動,是宋海洋的回複:“手頭這麼多專案,你走了誰接手?自己看著辦。”

張博濤盯著螢幕,那冰冷的文字像一把冰錐,刺穿了他最後一絲希望。一股無名火湧上心頭,緊接著是鋪天蓋地的委屈和無助。他忽然覺得胃裡一陣翻江倒海,像是有無數隻蟲子在裡麵亂啃,他猛地推開人群,衝進地鐵站的衛生間吐了個天昏地暗。

胃裡空空如也,吐出來的隻有酸水,喉嚨火燒火燎地疼。他扶著冰冷的牆壁,大口大口地喘著氣,鏡子裡的自己臉色慘白,眼睛通紅,憔悴得像換了個人。他用冷水潑在臉上,試圖讓自己清醒一些。冰涼的水順著臉頰滑落,帶來一絲短暫的清醒,也讓他更加真切地感受到現實的殘酷。

他訂了最近航班的機票,來不及收拾行李就往機場跑。路邊的計程車呼嘯而過,他揮手攔下一輛,報出機場的名字,聲音裡還帶著未散去的哽咽。車窗外的街景飛速倒退,高樓大廈、綠樹紅花都變得模糊不清,就像他此刻混亂的思緒。

西安的秋老虎正烈,太陽像一個巨大的火球,炙烤著大地。空氣燥熱得讓人窒息,走在路上,彷彿能感覺到麵板被灼燒的疼痛。可西都醫院住院部的空調卻冷得刺骨,一進一出,巨大的溫差讓張博濤打了個寒顫。

他衝進病房時,父親插著氧氣管的胸膛微弱起伏,每一次呼吸都顯得那麼艱難。監護儀發出規律的

“滴滴”

聲,像在倒數生命,敲擊在張博濤的心上,讓他一陣陣心悸。母親坐在床邊,雙眼紅腫,臉上布滿了淚痕,看到張博濤進來,眼淚又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滾落下來。

母親攥著他的手,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硌得他生疼:“醫生說要換腎,五十萬,咱家砸鍋賣鐵也湊不齊啊。”

五十萬,這個數字像一座沉重的大山,瞬間壓在了張博濤的肩上。他知道家裡的情況,父母都是普通的工人,一輩子省吃儉用,也沒攢下多少積蓄。這筆錢,對他們家來說,無疑是一個天文數字。

他沉默著,說不出一句話來。病房裡的空氣彷彿凝固了,隻有監護儀的

“滴滴”

聲在不斷地提醒著他眼前的困境。他看著父親蒼白的臉,心裡像被刀割一樣疼。

他在醫院走廊的長椅上坐了整夜。月光透過玻璃窗,在地麵上投下窗格的影子,像一張巨大的網,將他牢牢地困在裡麵。走廊裡偶爾傳來護士走動的腳步聲和病人的呻吟聲,每一個聲音都讓他更加煩躁不安。

他一遍遍地在腦海裡盤算著能湊錢的辦法,親戚、朋友,能想到的人都想了個遍,可算來算去,離五十萬還是差得很遠。絕望像潮水一樣,一點點淹沒他的心臟。

天邊已經泛白,第一縷晨曦透過窗戶照進走廊,給冰冷的地麵鍍上了一層微弱的金光。張博濤拿出手機,撥通了魯曉凡的電話。電話響了好幾聲才被接起,魯曉凡的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沙啞:“喂,博濤,這麼早打電話有事嗎?”

“曉凡,我爸生病了,需要錢做手術。你能借我點錢嗎?”

張博濤的聲音哽咽著,幾乎說不完整一句話。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然後傳來魯曉凡堅定的聲音:“兄弟,你彆著急。我就兩萬塊積蓄,你先拿著。不夠的話,我再幫你問問彆人。”

張博濤掛了電話,眼淚再也忍不住,順著臉頰流了下來。他發現自己把手機殼都捏裂了,手機冰涼的觸感透過掌心傳來,卻無法冷卻他內心的焦灼。兩萬塊雖然不多,但在這個時候,卻像一股暖流,讓他稍微看到了一絲希望。

他坐在長椅上,又想了很久,腦海裡忽然閃過一個人的身影

——

瓊姐。撥瓊姐號碼時,張博濤盯著螢幕上那個備注為

“瓊姐”

的聯係人,手指懸在撥號鍵上方遲遲不敢落下。他和瓊姐認識的時間不長,他不知道瓊姐會不會幫他,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開口。

走廊儘頭傳來推車軲轆的聲響,由遠及近,又漸漸遠去。那聲音像是在催促著他,張博濤深吸一口氣,按下了通話鍵,沒等對方開口就哽嚥了:“瓊姐,我爸……”

他語無倫次地把父親的情況告訴了瓊姐,聲音裡充滿了無助和絕望。電話那頭的瓊姐靜靜地聽著,沒有打斷他,等他說完,才溫柔地說:“博濤,你彆急,我馬上過去。”

香格裡拉酒店的套房裡,水晶燈折射出細碎的光,照亮了房間裡的每一個角落。房間佈置得奢華而溫馨,柔軟的地毯,舒適的沙發,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香氣。瓊姐伸手撫過張博濤凹陷的臉頰,指尖的溫度燙得他一顫。這些天來,他吃不下睡不著,整個人都瘦了一大圈,臉頰深深凹陷下去,眼窩也黑得像熊貓。

“你這是遭了多大的罪呀。”

她把他按在懷裡,香水味混著淚水的鹹澀鑽進鼻腔,那溫暖的懷抱讓張博濤緊繃的神經瞬間放鬆下來。“你咋不早點告訴我,讓我給你分擔些。”

張博濤的哭聲悶在她的肩窩,像個迷路許久的孩子終於找到歸宿。這些天來積壓在心裡的所有委屈、恐懼和無助,在這一刻都化作了淚水,儘情地流淌出來。瓊姐輕輕拍著他的背,像安撫一個受傷的孩子,無聲地給予他力量。

銀行卡放在病房床頭櫃上時,塑料卡片在陽光下泛著冷光。張博濤看著瓊姐在繳費處排隊的背影,心裡五味雜陳。

手術同意書簽字時,他的筆尖在

“家屬簽字”

處懸了很久,手心裡全是汗。他害怕,害怕手術會有意外,害怕自己會失去父親。瓊姐握住他的手,她的手溫暖而有力,給了他無窮的勇氣。在紙上落下名字,墨跡暈開時,他緊緊地握住了瓊姐的手,彷彿那是他唯一的依靠。

手術室的燈亮了起來,像一個巨大的眼睛,注視著裡麵的一切。張博濤和母親在外麵焦急地等待著,每一分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麼漫長。母親不停地雙手合十,嘴裡念念有詞,祈禱著手術順利。張博濤則不停地在走廊裡來回踱步,眼睛緊緊盯著手術室的門,心裡七上八下。

父親推出手術室的那一刻,張博濤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看到醫生摘下口罩,露出了一絲微笑,懸著的心才終於落了下來。他看見瓊姐手裡的花籃微微晃動,百合花瓣上的水珠滾落,砸在光潔的地板上,像一顆顆晶瑩的珍珠。

母親拉著他的胳膊低聲問:“這姑娘是誰啊?”

她看著瓊姐忙前忙後,眼裡滿是感激和疑惑。

他望著瓊姐正在跟護士交代注意事項的側影,她的側臉在燈光下顯得那麼溫柔而堅定。喉結滾動許久才說:“是我姐,也是我的救命恩人。”

這句話說出來,他的心裡充滿了感激。

監護儀的綠光在病房裡明明滅滅,像夜空中閃爍的星星。張博濤坐在床邊削蘋果,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落在父親的臉上,給父親蒼白的臉帶來了一絲暖意。果皮連成一條長長的線,像他這些日子走過的路,曲折而漫長,但最終還是看到了希望。

走廊裡傳來瓊姐和醫生說話的聲音,溫和卻堅定。那聲音像一股暖流,流進張博濤的心裡,讓他忽然覺得,無論前路有多少風雨,總會有人為他撐傘。他看著父親漸漸平穩的呼吸,心裡充滿了希望。他知道,隻要一家人在一起,再大的困難都能克服。

陽光越來越暖,透過窗戶灑滿了整個病房,也照亮了張博濤充滿希望的心房。他相信,在不久的將來,父親一定會康複,他們的生活也會像這陽光一樣,變得溫暖而明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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