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帕猶存故人香 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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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薨逝，江家伏法，京城持續了數月的動蕩，終於塵埃落定。

三皇子李珩，被正式冊封為新太子。

他來安王府拜會過一次，對我這位曾經的“準皇嫂”，如今的皇嬸，態度恭敬而謙和。

他是個聰明人，知道安王府在這次風波中，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

也知道，未來的朝堂，離不開李景淵的支援。

京城似乎又恢複了往日的平靜，但所有人都知道，有些東西，已經不一樣了。

我的生活，也徹底不一樣了。

我不再是那個需要謹言慎行，時刻為家族榮譽和未來夫君著想的蘇家大小姐。

我是安王妃，蘇念語。

我可以睡到日上三竿，可以穿著舒適的便服在花園裡追逐蝴蝶，可以在李景淵處理公務時，毫無顧忌地在一旁看我的話本。

他從不約束我，也從不要求我。

他隻是，陪著我。

天氣好的時候，他會帶我出城策馬，去山上看日出。

下雨的時候，他會陪我在窗下對弈，任由我悔棋耍賴。

我漸漸習慣了，回頭時，總能看到他的身影。

也習慣了，睡夢中，被他緊緊擁在懷裡的溫度。

我知道，我愛上他了。

愛上這個在我最狼狽的時候，向我伸出手的男人。

愛上這個看似冷漠，卻將所有溫柔都給了我的男人。

在一個雪夜，我們圍爐夜話。

我終於問出了那個一直藏在心底的問題。

“景淵，你當初……為什麼會選擇我？”

他正在為我剝一個烤得滾燙的栗子，聞言，動作頓了頓。

他抬起頭，爐火的光映在他英俊的臉上，眸光溫暖。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嗎？”他問。

我一愣：“不是在皇後娘孃的壽宴上嗎？”

他搖了搖頭，輕笑道：“不是。”

“那是在……”

“也是在秋獵場。”他將剝好的栗子肉喂到我嘴邊，聲音低沉而有磁性，“那天，我也在。我看見你穿著一身杏色的衣裙，安靜地坐在看台上，像一幅畫。”

我的心，漏跳了一拍。

“我看見李澈獵了那隻紫狐，春風得意地朝你走來。我也看見，江明珠是如何的囂張跋扈。”

“我本以為，你會哭，會鬨，會像所有受了委屈的女子一樣，尋求旁人的同情。可你沒有。”

他看著我，眼神裡帶著一絲驚豔和欣賞。

“你站了起來，平靜得像一潭湖水。你說，‘何須問我’。然後，你挺直了背脊，頭也不回地走了。”

“那一刻，我就在想，這世上，怎麼會有這樣剛烈又通透的女子。”

原來，他從那麼早，就開始注意我了。

我的眼眶，有些濕潤。

“後來，宮宴上，你退還了所有的東西，說‘男婚女嫁，再不相乾’。壽宴上，麵對江明珠的羞辱，你寧折不彎。”

“念語，”他握住我的手，目光灼灼，“我不是在幫你，也不是在可憐你。我是在……慶幸。”

“慶幸李澈有眼無珠，慶幸他將這世上最好的珍寶，親手推到了我的麵前。”

“我這一生，見慣了邊關的風沙，看多了朝堂的爾虞我詐。我以為，我的心早已堅硬如鐵。直到遇見你，我才知道，原來鐵石，也會開出花來。”

我的眼淚，終於忍不住落了下來。

不是悲傷，是喜悅。

原來，我不是被選擇，不是被拯救。

我是被愛著。

我撲進他的懷裡，緊緊地抱住他。

“李景淵，謝謝你。”

謝謝你，讓我知道，原來愛，是這個樣子的。

他抱著我，下巴抵在我的發頂，輕聲說：“傻瓜，該說謝謝的，是我。”

窗外，大雪紛飛，落滿了整個京城。

窗內，爐火融融，溫暖如春。

我知道，我這一生，再也不會感到寒冷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