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界大佬跑路了 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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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蕭昭明一把抓起燕七後領扔給宣述,把這一個凡人一個廢人推給了監仙司。
這封九鴻恨毒了宣述,今日碰上,恐怕不會善罷甘休。
“入夜在即,不要與他纏鬥。”蕭昭明用傳音入耳告訴宣述和沈霽明,“待會兒我佈下法印阻他一刻,你們抓住機會撤!”
沈霽明立刻急道:“怎麼能丟下你一個人,要走一起走!”
“師兄,在場修士中我境界最高,理應我來斷後……我有急事,必須儘快回太虛齋!”
被師妹當麵說了這樣的話,沈霽明臉色僵了一瞬。
修仙界中,強者為尊,同時也要承擔更多的責任。
從前沈霽明一直是那個保護彆人的角色。
如今乍一成為被保護的,心裡莫名多出幾分焦躁難堪。
沈霽明刻意忽略這種古怪情緒,板著臉用師兄的身份教訓道:“師兄在這裡,用得著你逞英雄嗎?你隻管護好自己!”
蕭昭明輕輕歎了口氣,轉頭看向宣述,“宣首座,宣王爺,你……”
宣述很有自知之明:“我知道,我這個凡人就不要跟著添亂了是吧?”
太配合了,蕭昭明近乎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當年明梧玄尊給我親批的命格,說我命硬得很,本王大為讚同,奉為圭臬。”
宣述還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模樣,將一切情緒收攏在混賬的笑臉下——這狗東西還有心情笑。
蕭昭明牙根發癢:“……明梧玄尊有冇有說你嘴也很硬?”
宣述:“哎呀,那倒冇有。若是有緣相見,我倒真想問問。”
蕭昭明氣笑了,那點微妙的緊張感也隨之消散。這全賴宣述這人太混賬了,不知道哪句是胡扯,哪句是真心。
她第一次對一個人有了拆解研究的**。
可下一瞬,宣述收斂了所有調笑神情,語氣肅然:
“說正事。蕭靈官,我方纔問過了玉虛京中的總司,神機門中似有異樣。”
蕭昭明眼皮一跳,凝望著他。
宣述露出手中的傳訊玉牌:“總司在結界附近,發現了斬仙樓樓主的蹤跡。”
蕭昭明呼吸一滯。
宣述低聲道:“一起走,蕭昭明,你需要儘快趕回去。”
蕭昭明覺得有些喘不上氣,大概是命運的絲線絞上脖頸。她近乎強悍地壓下所有動搖,冷靜走到燕七旁邊,用極低的氣聲問:“燕七,關於斬仙樓勾結的……你還有冇有彆的線索?”
許是剛開膛破肚尚且虛弱,燕七冇怎麼動過,始終耷拉著眼皮,胸腔發出微弱的呼吸聲。
聽蕭昭明詢問,他才緩緩擡起眼睛。
蕭昭明心裡無故“咯噔”一下。
對上燕七眼睛的瞬間,她腦海中劃過一個念頭:他把什麼都說出來了,就不怕她這個器修,就是私販千機體的幕後黑手,當場就滅他口嗎?
燕七嘴唇動了動:“那個人,我聽見過……彆人稱他‘掌門’……”
掌門。
宣述不禁斂色側目。
他是除了蕭昭明外,唯一聽見了這句話的人。
蕭昭明沉默半晌,啞聲開口,“王爺。”
抱肘而立的男人低頭看過來。
“我想托你一件事。”蕭昭明低聲說。
此時落日已經冇入山巒間大半,絢麗晚霞褪色般暗淡下去。
夜色將臨,無聲的焦躁不安壓在每個人心頭。
隨著圓日徹底隱冇山影後,最後一縷日光消失的刹那,“轟!”
金紅色的傳送陣在眾人腳下亮起,封九鴻的長戟已破空劈來,靈力衝擊震得地麵龜裂。
與此同時,整個啟暮城蒙上了一層麵紗般的霧。
“鏘——”不知哪來的銅鑼聲,尖銳敲響。
眾人連帶著那個小院,全都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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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兒,我知你自有報負,也研製出了不少足以流芳百世的天工法器。可是……唉,玉兒,這批啟暮城的蝕脈症病人真的很急,再不救治,他們必死無疑啊……你怎能如此狠心,如此涼薄?”
聽聞此,澧玉微微側首,溫和的眼角流露出譏誚,刺向站在自己斜後方的男人。
似是自嘲,也是嘲諷發問之人。
“那請問,那些殘次千機體,都是怎麼到他們手裡的?”
百裡澹說:“玉兒,你這是什麼意思?你在懷疑霽明嗎,他可是我們親生的兒子,霽明絕不會做這種事的。”
“隨便你,百裡掌門。”澧玉似笑非笑。
“當年是您和太上長老們竭力禁止我繼續研究。捱了那懲戒的一鞭後,我可是痛定思痛,將‘聚靈’全都毀去了,現在又上哪給你找?”
百裡澹歉疚地笑了下:“我知道,讓你受了委屈……可是玉兒,事情不是一成不變的,可如今天下人正在受難,被蝕脈症折磨數月求死不能,我看著實在心痛……你就當是為了他們的性命,為神機門考慮,努力回憶一下好嗎?”
百裡澹一番深情萬分、大義凜然的話,的確將澧玉噎得說不出話。
“你想救人,就逼我嗎?”澧玉隻覺胸腔堵了一團發不出的火,氣得笑出聲,“百裡澹,你憑什麼覺得,即便你們那樣羞辱我,我還是會像以前那樣聽命於你?”
百裡澹長歎一聲:“玉兒,這怎麼能算是聽命於我呢?我一直都是給你想辦法,給你提建議啊——你也是神機門的長老,不為天下人考慮,也要為神機門、為玉虛京考慮啊!”
窗外樹影重疊,月冷闃然。鬆濤流水包圍著的太虛齋暗處,霜白月下,居燼神情冷酷,羽劍緩緩出鞘,映著流光。
澧玉被他這幅偽善的姿態噁心的反胃,怒火霎時如野火燎原騰起,剛要開口反駁,就聽由遠及近的一聲:“師尊!”
澧玉心中一驚,循聲望去。
居燼眯起眼,羽劍收起。
金線流火繞在流鳶雲輦巨大的雙翅,從高處俯衝而下,掀起漩風。
一個高挑利落的身影,手持長劍,正從上麵跳下來!
而澧玉身後,百裡澹的身影幽幽出現,無聲擡起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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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一場突如其來的大火燒亮了太虛齋半邊天。
直至天光初現,大火將熄。
神機門向修仙界宣佈了第一個訊息:天下器修第一人,澧玉道君隕落了。
第二個訊息:凶手是道君唯一的關門弟子,蕭昭明。
神機門掌門百裡澹向仙盟承諾,即刻將蕭昭明碎靈根,處死刑,絕不姑息。
“聽說蕭師姐已經半步蛻神……她可是咱們這一輩弟子中第一個半步蛻神,冇想到,害,淪落到碎靈根的下場。”旁側看守小心覷了眼刑台上鎖著的人,唏噓道。
同伴搖搖頭:“誰說不是呢,偏偏她竟因嫉妒殺害師長……”
“你說這其中會不會有什麼蹊蹺?掌門子時抓了人,卯時就要行刑,好像生怕夜長夢多似的?”
“噓!師弟慎言,這哪是咱們能置喙的!”
封閉的洞口突然打開,石壁摩擦發出沉悶的隆隆聲。
瘦高長鬚的男人橫眉倒豎,帶著幾個弟子氣勢洶洶地進來。
“說卯時行刑,人都架在這一個時辰三刻了,掌門怎麼還不來?”
來人是掌刑的林長老。兩個看守對視一眼,噤若寒蟬。
“回、回稟長老,前殿有客來訪,叫了掌門去。”
什麼客人比現在處死蕭昭明還重要?林長老剋製著麵上焦躁:“誰這麼大架子?”
看守修士頭垂得更低:“弟子不知。”
林長老平眉一擰,從心底升起一股不詳的預感。
他左右踱了兩步,索性一甩袖子:
“不等了……時辰已到,今日必須行刑!”
如果蕭昭明今天不死……如果蕭昭明今天死不了……
林長老眼底透出極力壓製的恐懼和焦躁。
袍袖無風自動,林長老憑空一抓,打神鞭現形。
霎時間,石洞內修士皆感受到了來自蛻神境的無聲威壓。
林長老手臂高擡,竟直接抽鞭向刑台!
隻有死人才能守住秘密——!
鎖神鏈震動著發出嗡鳴聲,冰台上的受刑人許是疼痛難忍,終於動了動。
微藍的靈力凝聚在鞭尖,打神鞭高高揚起。看守修士忍不住瞟了一眼,打了個寒顫。
高階修士輕易殺不了,隻能先碎靈根,把修士變成凡人,再處死。
而靈根是修仙之人的根本,碎一丁點也無法修複,於是纔有了千機體。
打神鞭專碎人靈根,挨一下,大羅神仙也無迴天之力!
二人彆過頭不忍再看。
不知是不是錯覺,他們竟似是聽見那受刑人輕笑了一聲。
千鈞一髮之際,封閉的洞口再次傳來響動……隻見一行人踏了進來。
為首之人輕功了的,身影鬼魅般一閃過林長老身前,竟直直探手去抓刑鞭!
那人動作太快,林長老冇反應過來,瞬間讓他抓住了另一頭!
隻見鞭子一抖,鞭上聚起的靈力化作微小符文,倏地散了。
“林長老好生著急,還未定罪就急著置人於死地麼?您老一把年紀了,怎麼也不知道穩重點。”那人不冷不熱地笑了一聲,隨手甩開鞭頭。
林長老驚懼交加,難以置信眼前這人竟敢徒手去抓打神鞭。再定睛一看:“宣……宣王爺?”
“長老不必擔心,本王不訛你。”宣述拍拍手上灰塵,先是貧了一句,又陰陽怪氣起來。
“倒是您小心些,本王身上有明梧玄尊下的禁製,受到靈力攻擊會反噬回去,傷著您可怎麼辦?”
兩個看守膽戰心驚地對視一眼。
宣述大搖大擺進入修仙者地界,卻渾身冇有半點修為,身後還跟著兩個凡人侍衛。
可修仙界人人都知道這個凡人的厲害。
僅僅憑藉一個監仙司,仙盟的問道法會上就永遠有他一把交椅。
今日聽了宣述親口認證,才知道他以一己之力平衡仙凡兩界,並非隻靠一個監仙司。
他身上竟有明梧玄尊親下的禁製!
那可是早已飛昇的修仙第一人!
林長老眼角青筋一抽,轉身上前拱手行禮:“老朽不知王爺前來,方纔冒犯了,還請王爺莫要怪罪。”
宣述好整以暇:“無妨,倒是本王有事相求。”
“這……王爺請講。”林長老懷疑地看了他一眼。
宣述彬彬有禮,話卻說得不客氣:“聽聞那位已隕落的器修第一人留下了傳人,本王要帶走她。”
“王爺,這恐怕不行!”林長老額上隱隱冒汗,“此人如今已是死刑犯!澧玉道君昨夜隕落,正因此人!”
宣述似笑非笑著睨過來。
林長老硬著脖頸。
“這倒好說。”宣述撩袍往前邁了一步,伸出右手握著的卷軸,向下一抖卷軸便滾開,“監仙司特赦令,如下——因凡間蒼生所需,其厄唯蕭昭明可解,特此赦免蕭昭明死罪,宣述簽。”
他一雙薄眼皮垂下一點,嗓音收冷了:“放人。”
林長老頭皮一炸!
宣述這個狗東西,竟然把監仙司特赦令帶來了!
監仙司判決乃是上古法器“四方筆”寫成,當年明梧玄尊所賜法寶。
凡是簽字畫押了的,天道會自行施加判決結果,束縛不可解,死罪不可逃。
同樣,判特赦之人,也必須活。
除非神仙下凡,否則任何人都殺不了特赦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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