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界來了個大學生 第六十七章 敢嚇我,那我再燒猛一點
陳盛戈才做完了活兒,又得了新任務,要去旁邊的敬老堂幫忙。
前幾日敬老堂已經收了一批難民,可能是受災範圍太廣,今日又安排一批。
作為堂裡十三四歲的大孩子,人手不夠時常有叫他們頂上的情況,早已經輕車熟路了。
她放好掃帚,噠噠噠地跟上大部隊,分得了個站在門口迎接的任務,負責指引來人。
難民們蓬頭垢麵,衣衫襤褸,露出來的手腳瘦削枯槁,身上的行囊少得可憐。
偶爾有一兩個馱著全部身家,壓得直不起腰,走得搖搖晃晃。
陳盛戈就繞到背後,用腦袋和雙手幫忙頂起行李,一直送到居住區域。
平日裡相熟的爺爺撞見了,拍拍她腦袋沾染的泥塵,“乖孩子,身上都汗濕一片,跑來跑去多久啦?”
說著從衣袋裡掏出來一枚銅錢,“去買塊米糕兒吃吧。”
陳盛戈雙手接過,高興得不得了:“謝謝爺爺!”
這樣出力氣的活兒早讓她肚中空空,現在能吃得下一頭牛!
於是就趁著休息的空隙,大步跑到小街上買吃的。
擺攤的叔叔擺擺手:“你不知道嗎?”
“米糕兒早漲到兩文錢一塊了,有夾餡的三文錢一塊兒。”
陳盛戈攥著手裡的一文錢,弱弱道:“那一文錢能買什麼吃食?”
叔叔歎一口氣,“一文錢現在什麼都買不到。”
“最近來的人太多,東西不夠吃,米麵價錢翻了好幾倍。”
陳盛戈悶悶道了謝,慢慢地往回走。聞著糕點的甜香,越發覺得肚子扁扁。
爺爺靠給人補鞋掙錢,一文錢兩文錢地掙,衣服都是補丁疊補丁。
估計他也好久沒買過米糕兒,不知道價錢。
眼下受災,日子都苦,還是彆去問他要錢了。
就先餓著吧,熬到中午就好了。
乾活、吃飯、睡覺,時間溜得很快,一轉眼三天便過去了。
夜裡月亮圓嘟嘟地掛在天上,陳盛戈睡不著,轉過來在屋背挖些草吃。
聽見嚎啕大哭,於是連忙衝進屋子。睡在門邊的小孩子發起高燒,痛哭不止,許是因為夜裡受了風寒。
報上去後,堂主進進出出,靠豆大的燈火忙了一夜,仍沒有好轉。
一傳二,二傳三,三傳十,很快孩子病倒了大半,夜裡都是咳嗽和啼哭。陳盛戈自己也覺得腦袋昏昏沉沉,睡夢裡渾身發冷,蜷成一團仍無效用。
起夜時瞥見月輝下有一股黑煙飄搖,到窗邊細看,枝葉邊緣竟鍍上溫柔橘色,明亮光芒從縫隙泄出。
她現在冷得周身發抖,見了這隱約的火光,努力翻出窗戶,鑽狗洞往外跑。
育嬰堂後邊是塊長滿雜草的荒地,預留著日後拓建用,孩子們常常在這做遊戲。
如今雜草被清到一邊,空地正中真有一個熊熊燃燒著的巨大火堆,慷慨地往外散發光熱。
不過這樣的寶貝有人在看守。一個男子拿著一根長竹竿立在旁邊,麵色不耐。
她不會胡亂打攪,就坐在邊上烤烤火。
應該沒事吧?
想著,陳盛戈小心翼翼地繞過去,在另一頭尋得了位置,靠著火堆坐下來。
火苗將臉頰烤得暖融融,驅散了縈繞周身的陰冷,坐了一會兒甚至有點出汗。
陳盛戈抹一抹汗,卻被突然竄出的火苗嚇了一跳,“啊!”
灼熱溫度讓手臂發痛,下意識縮回來並沒有受傷。
這聲叫喚倒是給那男子嚇得不輕。
一開始,聽說要個人守著把因瘟疫病死的屍體燒掉時,他是不願意來的。
做這種事情就是怕屍體繼續傳播疫病,為了燒得均勻徹底還得拿根竿子翻翻挪挪。
活兒給的錢不少,可萬一給自己傳染上了,哭都沒有地方哭。
奈何已經沒米下鍋,他猶豫再三還是接了。
這三更半夜的,突然有驚叫聲,怕不是什麼還魂屍變之類的事情吧?
有了這個念頭,樹木陰影都顯得詭譎,蟲子在草葉上躍動的聲響也叫他心驚。
男子越想越怕,餘光掃到邊上堆著的乾稻草和木柴——這是用來點火助燃的。
於是一股腦兒全掃進去,堆在屍骸上。火舌一捲,一下兒竄高了兩尺,一時火光衝天。
男子終於滿意了:“有餘力來嚇唬我是吧!”
“那我就把火燒猛一點!”
“就不信燒不死你這個鱉孫!”
在木料燃燒的劈啪聲中,他終於找回了點自信。
方纔一次性將今晚存著的柴火都投進去了,隻能再去補一點。
他繞過火堆,看見了個陌生小孩兒坐在火堆前,嚇得簡直魂飛魄散。
陳盛戈發著燒,整個人都不清醒,連人走過來也沒有察覺。
男子看見地上被火光映出來的影子,終於感覺魂魄歸體,又氣又急:“小兔崽子,邊兒去!”
“這兒不是來玩的地方!”
“我們是在燒屍體啊!”
衝擊過大,陳盛戈終於反應過來,往後退了幾步。
平時無意碰見了不僅要被大人帶著避開,還要采些柚子葉洗澡去晦氣,今日居然同這些東西直接坐在一塊兒!
她心驚肉跳,還來不及多看一眼火堆,便被男子提溜著扔出去了。
找不到柚子葉,也沒有人回應自己莫名的擔心,陳盛戈隻好慢慢走回育嬰堂,用冷水衝洗了好幾遍。
又過了幾天,院子裡空了大半,街道冷冷清清。陳盛戈挺過來了,慢慢恢複了一些精力,幫著照料病患。
在室內灑掃時,有陌生人推門而入。
那人包得嚴嚴實實,看不出來曆,卻在此人人自危之際收養了她。
住進馨香的小樓,吃上了佳肴珍饈,才知道原來他是權勢滔天的鎮將,地方說一不二的大官。
坐在柔軟床榻上,陳盛戈有些拘謹。婢女小玉在屋子裡忙來忙去,她卻連擦擦桌子都是“不應當的”。
小玉拿進來一筒米擺在桌上,又拿著瓷白杯子出去了。
生米粒細長完整,微微泛著黃。陳盛戈自然地捏起一點,喂到嘴裡,卻給回來的小玉打掉了。
米粒滾落在地毯上,小玉蹙著眉頭:“這是放了一年的陳米,用來做飼料喂鳥的!”
“小姐您千嬌萬貴,怎麼能吃這樣的東西!”
陳盛戈蹲下來一點點將米粒撿起,“這算什麼?”
“放了三年的我也吃過。”
“對了,我想見見鎮將。”
到了地方,隔著厚簾子,陳盛戈將心中憂慮和盤托出。
“鎮將,我是從育嬰堂出來的,病害之下十不存一。”
“疫病從育嬰堂傳到小街,從小街傳到全城,死傷無數。”
“焚燒屍體的黑煙隨處可見,不少腐敗屍身堆於路邊,被野狗啃咬分食。”
“我不要金銀首飾,也不要錦繡衣裳,隻求求您下令嚴控瘟疫,保全眾人性命。”
鎮將緩緩道:“從此忘了那些吧。”
“疫病肆虐,傷亡慘重,朝廷將要派官下來探查。我會差人教導,屆時你替我美言幾句,重重有賞。”
陳盛戈還想再說兩句,鎮將已經出了房門。
小玉一副劫後餘生的模樣,上前告誡:“您不要再忤逆尊長了!”
“就算老爺之前把病患放進敬老堂是錯的,如今木已成舟,上麵又派人來查,是黑的也要說成白的啊!”
陳盛戈呼吸一滯,“原來是這樣。”
一手造成如今煉獄景象的,就是這個昏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