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喵奶爸 番外:離彆[番外]
番外:離彆
清明節還沒到,黎權友帶著老婆孩子開車回了老家。他們一家三口住的是市裡頭的酒店,提前買好了祭拜用的紙錢香燭和祭品,然後放在了車的後備箱。他今年已經五十多歲了,大兒子已經準備結婚生子,二兒子出國留學,小女兒是個藝術生老二次元,家裡蹲已經第三年了。小女兒啥都好,但就是不願意談戀愛結婚,催了好多年都一個德行,上次差點沒把他氣出病來。
黎權友年紀大了,心想不行啊,實在不行得找個大師看看祖墳啊。
自父母過世已經十多年了,老宅破財早就賣了,小診所也是,都賣了。黎權友都快忘了回老家的路,萬幸半路上遇見個落單的年輕人搭了他一把,對方給他指路才知道這些年老家變化有多大。
還真是“笑問客從何處來,牧童遙指杏花村”。
關於老家的記憶,就因為這個年輕人慢慢變得清晰起來。
“我記得去河邊那條道上有棵大樹,我爸和我說得有個一百來歲了,他們那會兒還能見到樹下的土地公廟,後麵被人給拆了就沒了。”
“埋起來了。”那清俊冷淡的男人回答道。
黎權友用的家鄉話,聊起來更起勁兒,給副駕駛的老鄉遞煙,對方沒要,他就自己抽上了,懷念起自己已故多年的父母。
“我爹媽死了多少年我就多少年沒回來過,總在外邊打拚掙錢,累死累活的,娶老婆生孩子,養家餬口。我那會總覺得我爸一老中醫身體肯定沒什麼大問題,就沒怎麼關心老兩口。”
“後來,他倆背著我撿了隻小畜生回來。嗬,當兒子養的那種……”
“我媽摔了一跤,丈母孃那邊有白事,老婆鬨著要離婚,我哪頭都走不開。”
“沒多久,他倆就一起沒了。”
“我爸救了好多人,救死扶傷到頭來救不了自己。他讓我學醫繼承他的衣缽,我沒那個本事,也不想學。”
“……那些個病人上門來找我爸,我就瘮得慌,我覺得他們在吸我爸的精氣一樣,像吸血鬼。”
後排的老婆和女兒戴著耳機在看劇,也聽不懂晦澀的地方話。黎權友看年輕人沒怎麼回應,也不生氣。畢竟是個藥材商的大老闆了,脾氣沒那麼大,反而對這個年輕人有些感興趣。
怎麼說呢,有種一見如故的感覺。
“哎,怎麼稱呼?”
“黎予蘇。”
“你也姓黎,真巧。”
黎權友把車停在三岔路口,看著那年輕人孑然一身往那已經荒蕪許久的小道上走,不免擔憂起來:看來也是個在外打工的牛馬,長得也不錯,忘記把自家閨女介紹一下了!
他一拍大腿,後悔極了。
下午三點,一家三口在經曆了找不到墓地、迷路以及遇上了出門溜達的蛇之後,終於爬上了半山腰的墳地。
出人意料的是,這塊地是有人經常打理過的,旁邊種著一些藥草。有的已經開了花,有的已經到了年份。黎權友隻看一眼就知道這些藥草品質有多高了,就想著怎麼沒帶個塑料袋和小鋤頭?他好把這些藥草挖走賣個高價也行啊!
他女兒穿著一身洛麗塔,拿著相機到處拍照,忽然指著一個方向,驚呼:
“爸,有貓咪哎!”
她媽媽倒是反應快,一眼就瞅到了:
“真的哎,好漂亮的小貓呀!老公,幫我把貓條拿過來!”
黎權友的老婆看起來大概四十出頭,保養得體,很喜歡小動物。她幾乎很少來鄉下,其實對丈夫的老家挺感興趣的,但總沒多少機會來。
“來了老婆。”黎權友哼哧哼哧地走下去,從袋子裡翻出來一個貓罐頭和貓條,經過一個小水坑的時候還洗了洗手。
“咪咪~”
貍花貓理都沒理,甩了一身的水漬後,叼著一條不停甩尾的鯉魚往草叢裡鑽,一會兒就沒了影子。
“媽,貍花貓很有野性的,不會亂吃人的東西。”
女兒在一旁安慰,但老婆臉上卻掩不住地失落。
黎權友心想,怎麼老婆和老爸老媽一個樣子,都喜歡小貓?他就不太喜歡,他就喜歡威風凜凜的大狗,夠氣派,威風。
燒香,祭拜,放炮仗。
臨走前,黎權友磕了個頭,還是忍不住唸叨:
“爸媽,保佑我們夫妻倆發大財,平平安安,健健康康。還有就是馨馨的人生大事啊,讓她趕緊找到個如意郎君,結婚了有了孩子了,我和萍萍才能安心啊……”
絮絮叨叨的又是一通糊塗話。
下了山,黎權友回頭望了一眼,發現上山的那棵樹的樹杈子上蹲著一隻矯健的貓。
那貓嘴裡沒魚,仰天打了個大哈欠,自帶殺氣的眼神看誰都不爽。
“走了,走了。”
黎權友擺擺手,開車回城裡去了。
再說那貓兒,輕盈一躍,落地無聲。一路慢慢悠悠地走上小道,爬上石階,鑽過百草苗圃,桃李滿園之下,端坐在墓碑旁。
“喵。”
它尾巴晃了晃,把打獵回來的小禮物用荷葉裹著麻繩捆著放在了祭品堆裡。尾巴又是一晃,大理石台上多了一些聞著就很清香的水果以及鮮花。
“喵喵!”
貍花貓一巴掌揮過去,蠟燭的火焰就變成了綠色。
它舔了舔爪子,案板上的祭品“鯉魚”包突然蹦躂起來,是沒死透啊。
“臭貓!有本事一口氣吃了我啊!把我帶來當供奉什麼意思啊!”
魚口出人言,貓一爪見血,讓它嗷嗷直叫。
黎予蘇:“再吵,紅燒了。”
魚:“……你竟如此絕情!”
黎予蘇:“我數到三——”
魚:“嚶。”
等魚屍身一硬,一抹白色靈流從魚的身上冒出來,然後像下雨一樣灑在了墳土上。而後沒多久,起了風。
貍花貓的腦袋忽然壓低了幾公分,長著犟種毛的耳朵像是被什麼揉搓了,這邊低那邊高的,玩個沒完沒了。
黎予蘇沒吭聲,隻是把尾巴尖放在爪爪下踩著,眯著眼睛呼嚕呼嚕地。
樹上的鳥兒成雙對,啾啾啾啾啾啾。
貓貓往前挪了挪,趴在了墓碑前,團成一團,完全不怕香火和蠟燭會燒到自己。
它的爪爪上還有踩著雞鴨魚肉的油水,就這麼大大咧咧地躺在中間。
餓了就啃一口祭品,渴了就去喝山澗溪水。
沒心沒肺地過了三天,黎予蘇下了山,洗了澡,變回那個高冷不近人情的中醫大夫。
他提著一個黑色的箱子,箱子裡的東西寒氣重,大白天都讓人望而生畏。
接他的車彷彿從深山野林憑空出現,沒車牌,就憑一個標記到處走。開車的是老熟人了。
大妖怪把墨鏡摘下來,長發被風吹地飄逸淩亂,後排的兩個小孩兒飛起來,扒在車窗瞅著人模狗樣的黎予蘇。
“這就是浮瀧川的心臟?”
黎予蘇嗯了一聲,大妖怪挑眉:
“這次去魔界,下次可指不定什麼時候才能回來,你確定沒有要道彆的人了嗎?”
兩隻小貓不約而同地看向他,黎予蘇沉默了幾秒,隻說:
“你不也是一樣?”
大妖怪一腳油門,車子轟地就彈射起步。
“走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