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長生探案III之海泊河碎屍 第11章 挫折(3)
許長生拿著這份報告,在辦公室裡站了很久,陽光透過窗戶照在報告上,那些冰冷的文字格外刺眼。
“難道真的不是熟人作案?”他喃喃自語。
如果是流竄作案,兩個凶手隨機路過永康門業,臨時起意搶劫殺人,那線索就徹底斷了——沒有熟人關係可供排查,沒有地域特征可供鎖定,茫茫人海中,根本無從下手。
這種情況下,案件很可能變成懸案,戴家五口的冤屈將無處伸張。
許長生不甘心,他把自己關在辦公室裡,一遍又一遍梳理思緒:采血過程嚴格按照身份證核實,村主任和乾警雙重監督,不可能遺漏在村人員;外出打工人員都經過家人和鄰居確認,確定案發前後不在村裡,排除作案可能。
機井線索指向的“熟悉環境”特征,難道是自己判斷錯了?
“不,機井的隱蔽性不可能是流竄犯偶然發現的。”許長生站起身,腦海裡閃過采血時的一幕幕畫麵,那些抵觸、扭捏的麵孔漸漸清晰起來——李三寶冒名頂替、趙老四藉口暈血、何芳學躲躲閃閃……
“李三寶和趙老四是青壯年,怕被懷疑緊張很正常,可何芳學一個六十多歲的老人,他在怕什麼?”
他的年齡不太可能是凶手中的一個,他的dna也證明他不是凶手,難道他隻是單純怕抽血?
還是他擔心的不是自己,而是彆人?
彆人?彆人沒什麼好擔心的,除非是自己的兒子?
可老錢的檢驗報告明明白白,凶手與所有檢測過的人都沒有血緣關係!自然也不可能是何芳學的兒子。
除非
有這樣的可能性嗎?許長生一邊想一邊掏出了手機,找到了六裡村村主任趙忠林的電話:“老趙啊,我是許長生對對,我想向你打聽一下你們村子裡那個何芳學家的情況。”
電話那頭的趙忠林頓了頓,聲音有些猶豫:“許警官,雖然何家的事我們以前一直避免去談,但既然你們是警察,又發生了這麼大的案子,我還是把他們家的情況跟你彙報一下——何明明那孩子,不是何芳學親生的。”
“你說什麼?”許長生坐直了身體,手裡的筆“啪”地掉在桌上,“你確定?”
“肯定確定。”趙忠林的語氣很肯定,“何芳學這輩子就沒結過婚,哪來的親生兒子?我們村這些老人都知道,他年輕的時候談過一個物件,是鄰村的姑娘,兩人都快訂婚了,結果那姑娘嫌他家窮,跟著一個跑運輸的走了。從那以後,何芳學就像變了個人,再也不提找物件的事,一直一個人過。”
許長生追問:“那何明明是怎麼來的?”
“這事兒沒人說得清。”趙忠林歎了口氣,“大概是1990年前後吧,具體月份記不清了,何芳學突然說要去外地走親戚,走了差不多半個月纔回來,回來的時候懷裡就抱了個四五歲的小男孩,就是何明明。
當時村裡有人問他孩子哪兒來的,他就說是在路邊撿的,那孩子穿得破破爛爛,臉上還有泥,看著確實像沒人管的。我們也沒多問,畢竟那年代撿孩子的事兒也不算少見。”
“他們父子倆關係怎麼樣?”許長生接著問。
“那真是沒話說。”趙忠林的語氣軟了下來,“何芳學一個大男人,又當爹又當媽,把何明明拉扯大不容易。何明明小時候身體弱,何芳學半夜背著他跑好幾裡地去看病,自己捨不得吃捨不得穿,都給孩子花了。
後來何明明長大了,也挺孝順,出去回來都給何芳學帶東西,父子倆雖說沒血緣,可比親生的還親,可能真是倆可憐人湊一塊兒,互相依靠吧。”
許長生點點頭,又問:“何明明什麼時候出去打工的?”
“有兩三年了吧。”趙忠林回答,“前些年何明明結婚,娶了鄰村的姑娘,後來生了個兒子叫何勁童。孩子要上學,花銷大了,光靠在家種地不夠,他就跟著村裡的年輕人去沿海打工了。中間回來過幾次,臨時還在戴中偉的門業乾過一陣子,說是做安裝工,具體乾啥不清楚。”
在戴中偉家乾過?!這個資訊一下引起了許長生的警惕。
“他為什麼不在永康門業乾了?是不是跟戴中偉哄矛盾了?”這是許長生最關心的問題。
“沒聽說哄矛盾啊。”趙忠林想了想,“要是真哄矛盾,我這個村主任肯定會知道。戴中偉在村裡名聲還行,對工人也不算苛刻。
我猜可能是覺得在這打工工資低吧,村裡出去的人都說沿海工廠工資高,不少人乾幾年就回來蓋房了,何明明大概也想多賺點錢,所以在戴中偉那裡就沒打算長乾。”
“他妻子呢,跟著他出去打工了嗎?”
“沒有,他們離了。”趙忠林歎了口氣,“去年冬天離的,那姑娘嫌何家窮,說何明明常年在外打工不著家,就提出離婚了,孩子留給了何芳學帶。
為這事兒,何芳學和何明明鬱悶了好長時間,畢竟當時娶媳婦的時候,把家裡所有積蓄都當彩禮給了女方家,結果還是散了。”
許長生沉默片刻,最後問:“你最近見過何明明嗎?知道他去哪裡打工了嗎?”
“沒見過。”趙忠林很肯定,“他去年年底出去後就沒回來過,去哪裡打工我們也不太清楚。”
掛了電話,許長生久久沒有說話。趙忠林的話印證了他的猜測——何明明果然不是何芳學的親生兒子,這就解釋了為什麼何芳學的dna與現場陌生dna雖沒有關聯,但也讓何芳學采血時產生的反常表現有了合理的解釋:他會不會不是緊張自己,而是緊張何明明?
何明明不是何芳學親生,那麼何明明的嫌疑就不能因為何芳學的dna與凶手的dna毫無關聯而被排除了!
如果何明明是凶手之一,他是有充分的作案條件的:曾在永康門業打工,熟悉戴家的作息和財務情況;他是本村人,也清楚周邊農田和那口廢棄機井的位置;他離婚後經濟拮據,有劫財動機。
可何明明現在在外地打工,也沒有回到六裡村,他又怎麼會是凶手?
會不會因為是他悄悄潛回了村裡,所以沒人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