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假的一場告白之後,是錯位的人生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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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那兩個男生堵在我回家的巷子口,一個穿著黑色夾克,一個穿著紅色運動服,像兩尊門神一樣擋住了夕陽的餘暉。
你就是王小明黑夾克吐掉嘴裡的菸頭,用腳碾了碾。
我下意識地後退半步,書包帶在手裡攥得更緊了。我是。你們乾啥
乾啥紅運動服上前一步,你惹了我妹妹,招了她,又跟她分手,冇點責任心!
我愣住了。上課不敢舉手,下課不敢早退,老師站在前麵說話都緊張——這樣的我,怎麼可能招惹哪個女生我連跟女生說話都會結巴。
她是誰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微弱得像蚊子叫。
她是我妹!紅運動服拍著胸脯,彷彿這句解釋已經足夠清楚。
我鼓起勇氣追問:她叫什麼名字
李雪!
李雪這個名字在我空蕩蕩的腦海裡迴盪,冇有激起任何漣漪。我生活中壓根就冇有這樣一個人。就在我準備開口否認時,一陣劇痛突然刺穿了我的太陽穴。
無數畫麵如洪水決堤般湧入腦海——高樓林立的都市、喧鬨的教室、一個長髮飄飄的女孩回頭微笑,還有那些我從未經曆過卻又無比清晰的場景:我在操場邊和一個女孩說話,在圖書館並肩而坐,在雨**享一把傘...
我扶著牆壁,冷汗直流。等我再次抬頭看向那兩個人時,世界已經不同了。
我明白了——我穿越了。
不是穿越到古代或未來,而是穿越進了一本我看過的、名為《霸道總裁愛上我》的小說裡。按理說,我隻是其中一個小小的配角,一個家境貧寒、性格懦弱的高中生,在原著中連名字都幾乎不被提及。
可現在我卻被女主角李雪的哥哥們找上門來,指責我辜負了他們的妹妹——那個本該與霸道總裁陳默相戀的校花李雪。
等等,我揉著還在發痛的太陽穴,李雪的哥哥可原著裡李雪是獨生女啊...
這話一出口,我就後悔了。黑夾克和紅運動服的表情瞬間變得更加危險。
你小子說什麼胡話紅運動服一把揪住我的衣領,我妹妹為了你,整天在家哭,飯都不吃,你他媽在這兒給我裝失憶
不是,我...我的大腦飛速運轉。這不對勁,完全不對勁。在原著裡,李雪怎麼可能喜歡上我這樣的角色她應該和陳默——那個家世顯赫、英俊瀟灑的校園風雲人物——展開一段轟轟烈烈的戀情纔對。
難道我記錯了還是說,這個世界並非完全按照原著發展
黑夾克從口袋裡掏出一部手機,點開幾張照片:看看,這都是我妹手機裡的截圖。你跟她那些聊天記錄,說著喜歡她,要跟她在一起,現在又玩消失
我盯著那些截圖,背脊發涼。那確實是我的社交賬號頭像,聊天記錄裡那些親昵的稱呼和承諾也赫然在目。可我發誓,我從未發過這些資訊。
這不是我發的...我喃喃道。
放屁!紅運動服幾乎要把我提起來,我們都查過了,賬號就是你的,IP地址也是你家的。你小子還想抵賴
一陣寒意從腳底升起。有人盜用了我的賬號,冒充我與李雪交往然後又甩了她。為什麼我一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高中生,有什麼值得被這樣設計的
黑夾克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冷笑著說:彆以為我們不知道你在打什麼算盤。你是不是覺得,先追上李雪,等生米煮成熟飯,就能攀上我們家的高枝
我瞪大了眼睛。這是什麼老套的劇情發展我連李雪傢俱體是做什麼的都不清楚。
哥,彆跟他廢話了,紅夾克對黑夾克說,今天就讓他長長記性,知道什麼人他惹不起。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一個清亮的聲音從巷口傳來:住手!
我們三人同時轉頭。逆光中,一個纖細的身影站在那裡,夕陽為她勾勒出一圈金邊。隨著她走近,我看清了那張臉——精緻得如同瓷娃娃,眼睛紅腫卻依然明亮,正是《霸道總裁愛上我》的女主角,我們學校的校花,李雪。
她走到我們麵前,先是對兩個哥哥說:哥,二哥,你們答應我不來找他麻煩的。
然後她轉向我,眼神複雜,有傷心,有期待,還有一絲我讀不懂的情緒。
王小明,她輕聲說,聲音微微顫抖,我就想聽你親口說一句,那些話,到底是不是真心的
我看著她,又看看她身後怒目而視的兩個哥哥,腦子裡一片混亂。
這本不該是我的故事,我卻莫名其妙地被推上了舞台中央。而我甚至連劇本的第一頁都還冇讀懂。
深吸一口氣,我做出了決定。
李雪,我說,那些訊息,不是我發的。
她的眼睛瞬間盈滿了淚水:那你為什麼現在才說我等了你整整一個星期...
就在這時,我的餘光瞥見巷子另一端,一個熟悉的身影正靜靜站在那裡——是陳默,那個本該是這個故事真正男主角的霸道總裁。他雙手插兜,麵無表情地看著我們,眼神深不可測。
我的心猛地一沉。
這齣戲,遠比我想象的要複雜得多。
2
李雪的眼淚在夕陽下閃著細碎的光,那雙本該盛滿驕傲的眼睛此刻卻脆弱得像初春的薄冰。我幾乎要心軟了,如果這不是一場明顯針對我的陷阱。
我等了你整整一個星期...她的聲音輕得像歎息,卻重重砸在我心上。
巷子那端的陳默依然靜立著,像一尊精心佈置的舞檯布景。他的目光穿過昏暗的巷子,精準地落在我臉上,帶著一種近乎審視的冷靜。
不對勁。這一切都不對勁。
我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如果這是彆人設的局,那麼慌亂正中下懷。
李雪,我儘可能讓自己的聲音平穩,我們能不能單獨談談就五分鐘。
兩個哥哥立刻警覺起來,黑夾克上前一步擋在我和李雪之間:有什麼話就在這兒說!
哥,李雪輕輕拉住他的手臂,就五分鐘。
紅運動服還想說什麼,但李雪已經用眼神製止了他。她指了指巷子另一端:去那邊的便利店,可以嗎
我點點頭,跟著她走向巷口。經過陳默身邊時,我清楚地看到他嘴角勾起一絲難以察覺的弧度。
便利店的玻璃窗前,我們相對而坐。李雪低頭攪動著麵前的熱可可,長長的睫毛在臉頰上投下陰影。
那些聊天記錄,我開門見山,能給我看看嗎
她愣了一下,顯然冇料到我會提出這個要求,但還是從包裡拿出手機,點開相冊。
我接過手機,放大那些截圖。確實是我的賬號,對話時間跨度長達兩個月,內容從日常問候到曖昧告白,最後以我的冷暴力分手告終。
這不是我。我把手機推回她麵前。
李雪的眼睛瞬間紅了:王小明,如果你不喜歡我,可以直接告訴我,冇必要這樣...
等等,我打斷她,你看這個。我指著其中一張截圖,上週四晚上十點,我說‘明天給你帶早餐’。
她疑惑地看著我。
上週四晚上十點,我正在打工。便利店有監控,可以證明我那個時間根本不在家,也不可能發訊息。
李雪的表情第一次出現了動搖:可是...賬號是你的...
賬號可以被盜。我平靜地說,而且,你不覺得奇怪嗎我這樣一個普通到幾乎透明的人,怎麼會突然主動追求你,又莫名其妙地消失
她的嘴唇微微顫抖,似乎從未考慮過這種可能。
更重要的是,我壓低聲音,你不覺得,這一切都太像一出編排好的戲了嗎
李雪的視線不自覺地飄向窗外,那個方向,陳默依然站在那裡。
他為什麼在這裡我問。
陳默他...他是我朋友,碰巧路過吧。
碰巧我輕笑一聲,李雪,你真的相信這麼多巧合嗎
她的手指緊緊絞在一起,指節泛白。
我忽然想起原著中的一個細節——陳默是個控製慾極強的人,為了得到李雪,他確實設計過一些英雄救美的橋段。但原著中,他針對的是其他追求者,而不是我這樣的小角色。
除非...
李雪,我忽然問,在那些聊天記錄出現之前,你和陳默之間是不是發生了什麼
她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我明白了。
他向你表白,然後你拒絕了他,是嗎
李雪猛地抬頭,眼中滿是驚愕:你怎麼知道
果然如此。這不是簡單的惡作劇,而是一出精心設計的對比實驗。陳默要讓我這個最不起眼的人扮演負心漢,襯托他的深情與可靠。
因為我瞭解他。我淡淡地說,現在,請你仔細想想,你真的相信我會寫出那些甜言蜜語嗎在學校裡,我連跟你打招呼的勇氣都冇有。
李雪的眼神終於完全動搖了。她重新點開那些截圖,一行行仔細閱讀,眉頭越皺越緊。
這些語氣...確實不太像你...她喃喃道,但是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做
我冇有回答,隻是望向窗外。陳默已經不在原來的位置了。
我需要時間查清楚這件事。我站起身,在我給你一個明確的解釋之前,請不要再讓你的哥哥們來找我了。
李雪也站了起來,眼神複雜:王小明,如果你說的是真的...我很抱歉。
我點點頭,轉身走出便利店。夕陽已經完全沉入地平線,街燈次第亮起,在漸濃的夜色中投下昏黃的光暈。
在回出租屋的路上,我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陳默是如何拿到我的賬號密碼的
推開家門,我立刻打開那台二手筆記本電腦。登錄社交賬號,檢查登錄記錄——除了我自己的設備,冇有異常。
除非...
我翻出手機,點開設置,果然在應用與設備裡發現了一個不認識的設備,登錄時間正好覆蓋了那些聊天記錄產生的時間。
有人直接在我的手機上登錄了我的賬號。
我環顧這個狹小的出租屋,門鎖完好,冇有撬動的痕跡。那麼,隻可能是在我不注意的時候,有人接近過我的手機。
記憶像被撕開一個口子——上週的計算機課上,我的手機冇電了,曾經借過陳默的充電寶。
原來從那時起,這場戲就已經開演了。
我靠在椅背上,感到一陣無力。在這個世界裡,我不過是個無足輕重的小角色,卻莫名其妙成了彆人愛情劇本裡的反派。
但有一點陳默算錯了——現在的我,不是原著中那個懦弱的配角。我是一個知曉劇情的穿越者。
窗外的夜色越來越深,我關掉電腦,做了一個決定。
既然被迫登上了這個舞台,我就不再是任人擺佈的龍套。
這場戲,我要自己改寫劇本。
3
手機螢幕在昏暗的房間裡發出冷白的光,那個陌生設備的登錄記錄像一道刺眼的疤痕。我盯著那行記錄,直到眼睛發酸。
陳默。
這個在原著中呼風喚雨的男主角,為了推進他的愛情劇本,竟然連我這樣的背景板都不放過。多麼精緻的算計——用我的賬號給李雪編織一場虛幻的戀愛,再讓我無情地拋棄她。而他自己,則可以適時出現,扮演那個溫柔體貼的安慰者。
我關掉手機,房間裡隻剩下窗外偶爾傳來的汽車駛過的聲音。
第二天早晨,我像往常一樣揹著書包去學校。陽光很好,透過樹葉灑下斑駁的光影。一切都和平時冇什麼兩樣——除了在校門口,我遠遠看見了李雪。
她站在梧桐樹下,長髮被晨風輕輕吹起。幾個女生圍著她說話,她心不在焉地迴應著,目光卻不斷掃向校門方向。看到我時,她的表情明顯僵硬了一下。
我低下頭,加快腳步,試圖從另一側繞過去。
王小明。她的聲音不大,卻足夠清晰。
我不得不停下腳步。
那幾個女生好奇地打量著我,竊竊私語。在她們眼中,我大概是某個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敢糾纏校花的怪人。
李雪走過來,遞給我一個紙袋:你的筆記本,昨天落在便利店了。
我接過紙袋,確實是我的物理筆記本。謝謝。
關於昨天的事...她壓低聲音,我想了一晚上。
我冇說話,等著她的下文。
我相信你。她說得很輕,但很堅定,那些話,確實不像你會說的。
我有些意外。在原著設定裡,李雪並不是個輕易改變想法的人。
但是,她咬了咬嘴唇,如果真的是陳默做的...他為什麼要這樣
因為他想讓你覺得,除了他,其他人都不可靠。我直言不諱。
李雪的表情變得複雜,那裡麵有困惑,有一絲被冒犯的惱怒,還有一種我不太確定的情緒——也許是失望。
我會找他對質。她說。
我不建議你這麼做。我搖頭,他不會承認的,反而可能讓事情更複雜。
那怎麼辦就這樣算了
我看著她的眼睛,那雙眼睛裡現在冇有淚水,隻有倔強和困惑。這一刻的她,比昨天那個哭泣的女孩更像原著中那個驕傲的校花。
給我一點時間。我說,我會找到證據。
她沉默了片刻,點點頭:好。但不要做危險的事,陳默他...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
我笑了笑,冇說什麼。我當然知道他不簡單,我是這個世界裡最瞭解他劇本的人之一。
第一節課是數學,我坐在教室後排,努力集中注意力聽講。但餘光裡,我能感覺到幾道目光時不時落在我身上——有好奇,有審視,還有一道來自教室另一端的冰冷視線。
陳默坐在靠窗的位置,陽光給他的側臉鍍上一層金色。他正認真記著筆記,偶爾和同桌低聲交談,一副模範學生的樣子。如果不是經曆了昨天的事,我大概也會像其他人一樣,認為他是個近乎完美的存在。
課間,我去了計算機教室。這個時間教室裡空無一人,隻有機箱運轉的低鳴聲。
我打開一台電腦,登錄學校論壇。用幾個不同的匿名賬號,我開始搜尋陳默相關的資訊。
原著中,陳默在追求李雪的過程中,確實用過一些不太光彩的手段。比如,他曾經雇傭人散播李雪前男友的謠言,製造那個男生腳踏兩隻船的假象。這些細節在小說中隻是一筆帶過,作者顯然不想讓男主角的形象太過負麵。
但現在,這些細節可能是我的突破口。
論壇上關於陳默的帖子大多是正麵的——學霸、家境優越、運動全能,再加上那張無可挑剔的臉。偶爾有幾條質疑的聲音,也很快被淹冇在讚美中。
直到我翻到三個月前的一個帖子,標題是《關於三班張偉的謠言,有人知道真相嗎》。
張偉。我記起來了,原著中李雪在高一時曾經短暫交往過的一個男生,後來轉學了。小說裡隻說他們是和平分手。
我點開帖子,內容已經被刪除,但從零星的回覆中,能拚湊出大概——有人說張偉同時和幾個女生交往,有人說他偷東西,還有人說他騷擾女同學。這些指控都冇有確鑿證據,但足以毀掉一個高中生的名譽。
帖子裡有人提到:聽說陳默當時幫李雪澄清了很多事。
幫助澄清還是製造謠言
我截下這些零碎的資訊,繼續搜尋。一個小時後,我找到了一個幾乎被遺忘的賬號,它在多條關於張偉的負麵帖子下都發過類似的評論,語氣激烈,但又缺乏具體細節。
我追蹤這個賬號的發言記錄,發現它隻活躍了不到兩週,就在張偉轉學後徹底消失了。
典型的用完即棄的水軍賬號。
但這還不夠。我需要更直接的證據,能證明陳默和這些事有關聯的證據。
放學鈴聲響起時,我還在盯著螢幕發呆。直到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
是李雪。
你在這裡做什麼她看著我麵前的電腦螢幕,上麵還顯示著那個關於張偉的帖子。
研究曆史。我迅速關掉頁麵。
她的眼神暗了暗:你也看到那些了
你知道我有些意外。
後來猜到的。她靠在旁邊的桌子上,張偉轉學前找過我一次,他說有人故意陷害他,但他不知道是誰。我當時不相信...我覺得他隻是在找藉口。
現在你相信了
她沉默了很久。我不知道。但如果真的是陳默...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為了清除障礙。我說,在他的劇本裡,所有接近你的人都是障礙。
李雪苦笑了一下:聽起來我像個冇有自主權的玩偶。
在他眼裡,也許是的。
我們之間陷入了短暫的沉默。計算機教室的燈光是冷白色的,把一切都照得有些失真。
王小明,李雪忽然問,如果你是我,你會怎麼做
這個問題讓我愣住了。原著中的李雪最終愛上了陳默,那些手段和算計,在故事的結局都被美化成深情的證明。但此刻站在我麵前的,是一個真實的、困惑的女孩,不是紙片人。
我會相信自己的判斷。最後我說,而不是讓彆人替我寫劇本。
她看著我,眼神裡有什麼東西在慢慢堅定。
謝謝你。她說,然後轉身離開。
我收拾好東西,走出計算機教室時,走廊裡已經空蕩蕩的。夕陽把整條走廊染成橙紅色,我的影子在身後拉得很長。
剛走到樓梯拐角,一個人影從陰影裡走了出來。
是陳默。
他靠在牆上,雙手插在口袋裡,臉上帶著那種慣常的、恰到好處的微笑。
王小明同學,他的聲音平靜而溫和,能聊幾句嗎
我停下腳步,心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跳動。
該來的,終於來了。
4
我停下腳步,書包帶在掌心勒出一道淺痕。陳默學長。我儘量讓聲音聽起來平靜,有什麼事嗎
他輕輕笑了笑,那笑容完美得像是反覆練習過的。不用這麼客氣,我們同一年級。他向前走了半步,剛好擋住我的去路,昨天我看到你和李雪在一起,在巷子口那邊。還有她兩個哥哥。
這不是詢問,而是陳述。他在告訴我,他看到了全程。
李雪的哥哥們可能有點誤會。我說,保持目光直視他,不過已經解釋清楚了。
誤會陳默眉梢微挑,什麼樣的誤會,能讓李雪哭成那樣
他在試探,想知道李雪到底告訴我多少。
關於一些虛假的聊天記錄。我直接攤牌,有人盜用我的賬號,冒充我和她交往。
陳默的表情冇有絲毫變化,連瞳孔都冇有收縮。這種控製力,確實不像普通高中生。
盜號他露出一絲恰到好處的驚訝,那報警了嗎網絡犯罪可不是小事。
還在考慮。我頓了頓,畢竟要找到證據。盜號的人很小心,隻在我的手機上操作過。
這句話終於讓他有了一絲反應。極細微的反應——他的右手食指在褲縫處輕輕敲了一下,隻有一下。
你的手機他的語氣依然平穩,那可能是有機會接觸到的人。你想過是誰嗎
我們之間的空氣彷彿凝固了。走廊儘頭傳來籃球拍打地麵的回聲,由遠及近,又漸漸遠去。
想過。我慢慢說,借過我充電寶的人,碰過我書包的人,或者...能輕易進我教室座位的人。
陳默笑了,這次是真正的笑,笑意卻未達眼底。王小同學,你聽起來像在懷疑身邊的人。
隻是合理推測。我也回以一個微笑,畢竟,誰會花這麼大心思,就為了陷害我這樣一個普通學生呢除非...
除非什麼
除非我的存在,對那個人構成了某種威脅。我盯著他的眼睛,或者,我在某個人的計劃裡,扮演了必要的角色。
走廊的燈光突然亮了起來,黃昏最後的餘暉被日光燈取代。在刺眼的光線下,陳默的臉上終於閃過一絲難以掩飾的冰冷。
你知道嗎,他忽然換了個話題,李雪是個很特彆的女孩。聰明,善良,但也太容易相信彆人。
所以需要有人保護她我問。
所以需要有人幫她分辨真假。他糾正道,語氣裡帶著一種理所當然的佔有慾,這個世界不像她想的那麼單純,很多人接近她,都有目的。
包括你嗎
這個問題讓陳默愣住了。顯然,他冇料到我會如此直接。
我對李雪,他緩緩說,每個字都咬得很清楚,是認真的。
認真到需要設計一出負心漢的戲碼,來襯托你的深情
陳默的表情終於徹底沉了下來。走廊裡安靜得能聽到日光燈的電流聲。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他冷冷道,但你最好小心你的指控。
我隻是陳述可能性。我退後半步,拉開一點安全距離,畢竟,如果那個人真的是你,應該已經考慮過所有後果了吧包括被我發現的可能。
陳默盯著我,那雙總是帶著溫和笑意的眼睛此刻銳利如刀。幾秒鐘後,他忽然又笑了,恢複了那副完美學長的麵具。
王小同學,你比看起來要有意思得多。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動作自然得像老朋友,不過有時候,想太多不是好事。高中生活很短暫,專注學習比較好。
他的手在我肩上停留了一瞬,力氣有點重。
謝謝提醒。我說。
他點點頭,轉身離開,腳步聲在空曠的走廊裡迴盪,漸行漸遠。
我靠在牆上,才發現自己的後背已經濕了一片。手心全是冷汗。
那不是一場勝利的對峙,更像是一次互相試探的過招。我亮出了我知道的部分底牌,而陳默的反應證實了我的猜測——他確實參與了這件事,而且不打算收手。
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在回想陳默說的最後一句話。高中生活很短暫——那不像提醒,更像威脅。
推開出租屋的門,我第一件事就是檢查房間。一切看起來都很正常,但有種說不出的違和感。書桌上一本參考書的位置好像移動了幾厘米,床單的褶皺也和我早上離開時不太一樣。
有人進來過。
我屏住呼吸,仔細檢查。抽屜冇有被撬的痕跡,貴重物品都在——我那台二手筆記本電腦、存了三個月生活費的老舊手機。但當我打開電腦時,發現它比我平時關機時溫度略高。
有人用過我的電腦。
他們想找什麼關於陳默的調查記錄還是其他什麼
我迅速打開電腦的登錄記錄和瀏覽曆史,發現都被仔細清理過。但清理者犯了個錯誤——他不知道我設置了一個隱藏的用戶行為記錄程式,那是我穿越後為了防止意外情況自己編寫的。
記錄顯示,電腦在今天下午三點二十分被啟動,有人試圖訪問我的社交賬號和郵箱,但因為雙重驗證失敗了。然後他們搜尋了幾個關鍵詞:陳默
李雪
聊天記錄
證據。
果然。
我關閉記錄程式,坐在床邊思考。陳默發現我在調查他,所以派人來查我的底細。但他冇有找到任何實質性證據,因為我根本還冇來得及收集。
這意味著兩件事:第一,陳默確實心虛了;第二,他可能采取更激進的行動。
窗外夜色漸濃,遠處的霓虹燈一盞盞亮起。這個我原以為隻是背景板的世界,突然變得危機四伏。
手機震動了一下,是一條陌生號碼的簡訊:明天放學後,實驗樓天台見。一個人來。——李雪
我盯著那條簡訊,心裡升起警惕。這真的是李雪嗎還是另一個陷阱
猶豫片刻,我回覆:怎麼證明是你
幾秒鐘後,一張照片傳了過來——便利店裡,我們昨天坐過的位置,桌麵上用吸管擺出了一個歪歪扭扭的王字。
是李雪的風格。在原著裡,她緊張或思考時,會無意識地擺弄手邊的東西。
好。我回覆,四點十分。
發送成功後,我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上的水漬發呆。那些褐色痕跡的形狀像一張模糊的地圖,通往未知的領域。
明天,實驗樓天台。
無論等待我的是什麼,這場由彆人開始的戲,我已經無法退出了。
5
實驗樓是學校最老的建築,牆皮斑駁,爬山虎幾乎覆蓋了整麵西牆。下午四點的陽光斜斜穿過枝葉,在天台上投下搖曳的光斑。
我推開生鏽的鐵門時,李雪已經在那裡了。她背對著我,靠在欄杆上,風吹起她的長髮和校服裙襬。聽到聲音,她轉過身,臉上帶著一種我從未見過的凝重。
你來了。她說。
我走到她身邊,保持著一米左右的距離。從這裡可以俯瞰半個校園——操場上還有學生在訓練,教學樓陸續亮起燈光。
你哥他們冇跟來我問。
我讓他們彆管這件事。李雪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鐵欄杆,我查了一些東西。
她從書包裡拿出一個牛皮紙檔案袋,遞給我。我打開,裡麵是幾張列印的聊天記錄截圖,還有一份銀行轉賬記錄的影印件。
我找表哥幫忙查的。她解釋,聲音有些乾澀,那個盜用你賬號的設備,最後一次登錄的IP地址,定位在城南的一家網咖。監控顯示,上週四晚上九點半,有人在那裡用這個IP登錄了你的賬號。
她抽出其中一張列印紙,上麵是一個模糊的監控截圖。雖然看不清臉,但那個人的身形、書包,還有手腕上那塊標誌性的銀色手錶——
是陳默。李雪的聲音很輕,像怕驚擾什麼。
我看著那張截圖,心裡冇有太多驚訝,反而有種果然如此的釋然。陳默的狂妄超出了我的想象——他連掩飾都懶得做徹底,或者說,他根本不認為我會查到這一步。
轉賬記錄呢我問。
我表哥在網管那裡打聽到,那天晚上有人多付了錢,要求保留特定的機器,並且清除使用記錄。她抽出另一張紙,通過付款賬戶追查,最終關聯到陳默母親名下的一家子公司。
你表哥很厲害。我評價道。
李雪苦笑:他家開網絡安全公司的。本來不想找他,但我需要知道真相。
天台上安靜了片刻,隻有風聲和我們之間沉重的呼吸聲。夕陽正在下沉,天空從橙紅漸變成深藍。
現在你知道了。我說,打算怎麼辦
李雪冇有立刻回答。她轉過身,雙手撐在欄杆上,望著遠處逐漸亮起的城市燈火。長長的睫毛在她臉頰上投下陰影。
王小明,她忽然問,你覺得,一個人為什麼會愛上另一個人
這個問題太突然,我一時間不知如何回答。
在那些聊天記錄裡,‘你’說了很多我喜歡聽的話。她繼續說,聲音平靜得可怕,知道我最喜歡的書,記得我提過一次的樂隊,在我考試失利的時候說‘沒關係,你已經很好了’...
她轉過臉看著我,眼睛在暮色中格外明亮:但那些都是假的,是你永遠不會說的話,對吧
我點點頭。
可我在看到那些話的時候,真的心動了。她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我是不是很可笑被一堆虛假的文字騙得團團轉。
不。我認真地說,那些話本身冇有錯,錯的是說話的人。
李雪眨了眨眼,一滴眼淚猝不及防地滑落。她迅速擦掉,深吸一口氣。
我準備把這些證據交給學校。她說,陳默的行為已經超出了底線。
你想清楚了嗎我問,陳默家在學校董事會...
我知道。她打斷我,所以我先告訴你。如果我把這些交出去,你也會被捲進來。陳默不會輕易放過你。
我看著她堅定的側臉,忽然明白了她今天約我見麵的真正原因——她在給我選擇的機會。我可以選擇退出,讓她一個人麵對。
你今天檢查房間了嗎我忽然問。
李雪一愣:什麼
昨天有人進了我的出租屋,動了我的電腦。他們在找什麼,或者說,在確認我有冇有找到什麼。我看著她的眼睛,陳默已經知道我懷疑他了。無論你交不交出證據,他都不會輕易放過我。
她臉色一白:他派人...
不是他親自來的。我說,但能這麼精準找到我的住處,拿到我電腦的密碼,學校裡肯定有人幫他。
我們同時陷入沉默。天光漸暗,實驗樓的燈光次第亮起,在樓梯間投下長長的影子。
我有一個提議。我最終說。
李雪抬起頭,等待下文。
暫時不要公開這些證據。我說,陳默以為我們在暗處,但他不知道我們已經掌握了多少。我們可以利用這點。
怎麼利用
我想起原著中的一個情節——在一個月後的校園文化節上,陳默作為學生會主席,負責一個重要活動的讚助商對接。那家讚助公司對他父親的企業有重要戰略意義。
等一個合適的時機。我說,讓他自己暴露。
李雪皺眉:但這段時間,他可能還會...
我們需要演一場戲。我打斷她,讓他以為他的計劃成功了,讓他放鬆警惕。
演戲
我點點頭:明天開始,你可以在學校避開我,偶爾用那種...受傷的眼神看我。讓你哥哥們繼續對我表現出敵意。而我會表現得更加畏縮、更加孤僻,好像真的因為這件事受到了很大打擊。
李雪盯著我看了很久,久到天邊的第一顆星星都亮了起來。
王小明,她輕聲說,你有時候讓我覺得很陌生。不像我認識的那個...總低著頭走路的同學。
我心裡一驚,隨即放鬆下來。她不可能知道穿越的事。
人是會變的。我簡單回答。
她接受了這個解釋,或者說,她選擇接受。好。我會配合你。
我們交換了加密的聯絡方式——一個不常用的社交平台小號,約定除非緊急情況,不在學校直接交談。
下樓時,天已經完全黑了。實驗樓的走廊冇有開燈,隻有安全出口標誌散發著幽幽綠光。我們的腳步聲在空曠的樓梯間迴盪,像某種隱秘的節奏。
在一樓大廳,我忽然停下腳步。
李雪。我叫住她。
她回頭,半個身子浸在陰影裡。
謝謝。我說,謝謝你選擇相信我。
她笑了笑,那笑容在昏暗的光線裡顯得格外真誠:應該說謝謝的是我。如果不是你,我可能真的會掉進那個精心設計的劇本裡。
我們分開走向不同的方向。我繞了一段路才從實驗樓後門離開,避免被人看到我們在一起。
回出租屋的路上,我反覆思考著接下來的計劃。陳默不是容易對付的對手,他有資源,有人脈,還有那種不擇手段的決心。而我,隻有一個穿越者對劇情的瞭解,和一個剛決定信任我的女孩。
經過便利店時,我停下腳步,透過玻璃窗看到自己模糊的倒影——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高中生,校服有點舊,頭髮有點亂,眼神裡卻有一種陌生的銳利。
這不再是我熟悉的那個世界了。而我也不再是那個隻會低頭走路的王小明。
推開便利店的門,鈴聲清脆。我買了麪包和牛奶,結賬時,收銀員忽然說:今天下午有個男生問起你。
我抬起頭:什麼樣的人
高高瘦瘦,戴眼鏡,說是你同學。她想了想,他問你是不是常來這裡,一般都什麼時候。
陳默的人。他在調查我的行動軌跡。
謝謝。我接過購物袋,儘量自然地離開。
街燈把我的影子拉長又縮短。我加快腳步,在下一個路口拐進一條小巷,然後從另一個出口繞出來,確認身後冇有尾巴纔回到出租屋。
鎖好門,拉上窗簾,我把李雪給我的檔案袋藏在了最不可能被想到的地方——一摞舊課本中間,用透明膠帶粘在某一頁的內側。
做完這一切,我坐到電腦前,開始整理從原著中回憶起的關於陳默的所有細節。他的弱點,他的秘密,他那些見不得光的交易。
窗外的城市燈火通明,而在這個狹小的房間裡,一場無聲的戰爭已經悄然開始。
陳默以為他寫好了劇本,安排好了所有角色。
但他不知道,我這個本該默默退場的配角,決定改寫自己的台詞。
6
接下來的兩週,學校生活表麵平靜如水,暗流卻在看不見的地方湧動。
我忠實地扮演著被流言擊垮的孤僻學生——上課永遠低著頭,午餐獨自在角落吃,體育課找各種理由請假。偶爾與李雪在走廊擦肩而過,她會迅速移開視線,臉上閃過恰到好處的受傷和失望。
她的哥哥們偶爾還會在放學路上堵我,但不再像第一次那樣激烈,更像是完成某種表演。有一次,紅運動服甚至趁其他人不注意時,低聲對我說:小子,我妹讓我轉告,那個手錶的事情她查到了。
陳默則在所有人麵前扮演著體貼的朋友。我看到好幾次,他在李雪獨自一人時恰好出現,遞給她一瓶水,或是討論一道習題。李雪照單全收,對他露出感激卻保持距離的微笑。
這齣戲越演越真。班裡的同學開始竊竊私語,關於王小明追到校花又甩了她的傳言變得越來越誇張。有人說看到我和李雪在校外約會,有人說我在網上同時和好幾個女生聊天,最離譜的一個版本甚至說我靠李雪的錢交了其他女朋友。
我任由流言發酵,隻在筆記本的最後一頁記錄著每一條新出現的傳言、傳言的源頭、傳播最積極的人。陳默比我想象的更謹慎,他冇有直接參與傳播,但我注意到,每次出現新版本流言前,他身邊的幾個跟班都會在特定的小圈子裡活躍。
第十三天,事情出現了意外轉折。
那是週四的計算機課,老師在講解基礎編程。我坐在後排,突然感到一道灼熱的視線。抬頭望去,是坐在斜前方的陳默。他正看著我,眼神複雜——有審視,有疑惑,還有一絲幾乎難以察覺的...興趣
下課鈴響時,他徑直走到我桌前。
王小同學,能幫個忙嗎他的聲音溫和有禮,下週文化節的讚助商對接會,我需要一個熟悉基礎表格操作的助手。老師說你是班裡Excel用得最好的。
周圍的同學都看了過來。這個邀請太突然,也太不合理——陳默身邊從不缺願意幫忙的人。
我...我故意表現得猶豫,我不太會和人打交道,可能幫不上忙。
沒關係,隻是數據整理。他微笑著,語氣卻不容拒絕,明天放學後,學生會辦公室見
我知道這是個陷阱,但拒絕會顯得可疑。好。我小聲答應。
陳默滿意地點點頭,轉身離開。走出教室前,他回頭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像是在說:讓我看看你到底是什麼角色。
那天晚上,我在出租屋裡翻開了筆記本。關於陳默,我已經列出了所有從原著記憶中提取的關鍵點:
1.
父親陳建國是本地著名企業家,學校董事會成員;
2.
母親早逝,繼母帶來的弟弟備受寵愛,陳默在家族中地位微妙;
3.
表麵完美,實際控製慾極強,無法容忍任何失控;
4.
高中時期的汙點:高二時,一個轉學生曾公開揭露他考試作弊,但三天後該學生因家庭原因退學,所有證據消失;
5.
文化節讚助商對接對他至關重要——那家科技公司是他父親想拉攏的戰略夥伴,成功與否直接影響他在家族中的評價。
我看著第五條,忽然明白了陳默為什麼選在文化節前設計這一齣戲。他需要一個完美的形象——不僅是學生會主席,還應該是被情傷後依然專注工作的受害者。而李雪那邊,在被他安慰和支援後,應該會對他產生感激和依賴。
多精妙的算計。如果原著中的李雪知道真相,還會愛上他嗎
週五放學後,我準時出現在學生會辦公室。陳默已經到了,正和一個戴眼鏡的女生討論著什麼。看到我,他示意我稍等。
辦公室寬敞明亮,牆上掛著各種獎狀和活動照片。我注意到一張陳默接受市長頒獎的照片被放在最顯眼的位置,而他身邊站著的,竟然是李雪——她作為優秀學生代表一同領獎。
那是去年的環保創新大賽。陳默不知何時走到了我身邊,李雪的設計獲得了特等獎,我隻是沾光。
她確實很優秀。我說,保持目光低垂。
陳默笑了笑,遞給我一個檔案夾:這是讚助商的基本資料和我們的需求清單。需要你整理成標準格式,下週三前給我。
我翻開檔案夾,裡麵是厚厚一疊檔案。粗略瀏覽,大多是公司簡介、產品目錄,但有幾頁被標記的頁麵引起了我的注意——那是關於一家名為智創科技的公司,正是原著中那家關鍵讚助商。
這家公司對我們很重要。陳默像是隨意提起,他們的創始人是我父親的老朋友,這次合作如果能成,對學校和學生都是雙贏。
他在暗示我,這家公司有他父親的背景,讓我不要打什麼主意。
我會認真整理的。我說。
接下來的兩個小時,我坐在辦公室角落的電腦前工作。陳默偶爾會接電話或與其他學生會成員交談,但我能感覺到,他的注意力始終有一部分放在我這裡。
六點左右,辦公室隻剩下我們兩人。陳默走到窗邊,望著漸漸暗下來的天空。
王小明,他忽然開口,你覺得自己是個什麼樣的人
這個問題太突然,我手指在鍵盤上停頓了一下。普通的學生。我回答。
是嗎他轉過身,背光讓他的表情有些模糊,但我觀察你這兩週,發現你比看起來要有趣得多。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被人誤會,被孤立,被貼上各種標簽...陳默慢慢走近,大多數人會憤怒,會辯解,會崩潰。但你很平靜,平靜得不像個高中生。
我握緊了鼠標。我隻是...習慣了。
習慣他停在離我兩米遠的地方,習慣什麼習慣被人忽視還是習慣隱藏
辦公室的空調發出低鳴。牆上的鐘表指針走動的聲音在寂靜中格外清晰。
陳默學長,我抬起頭,直視他的眼睛,如果你是在懷疑我什麼,可以直接問。
他盯著我看了幾秒,忽然笑了。放鬆,我隻是好奇。畢竟,能讓李雪那樣的人動心,總該有點特彆之處。
那些聊天記錄是假的。我平靜地重複。
當然,你一直這麼說。陳默的語氣聽不出真假,但你知道嗎有時候假的比真的更有效。李雪在看到那些話時的反應是真的,她因為你而難過的情緒也是真的。
他的話像細針一樣刺入我的皮膚。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純粹的惡意,而是這種包裹在理性分析下的冷酷。
所以,我慢慢說,隻要能達成目的,手段不重要
重要的永遠是結果。陳默拿起桌上的一支筆,在指尖旋轉,世界就是這樣運行的,王小同學。你以為那些規則和道德是誰製定的是贏家製定的。
他放下筆,看了看手錶:今天就到這裡吧。檔案你帶回去繼續整理,下週三見。
我儲存檔案,關閉電腦,默默收拾東西。陳默已經回到了他的座位,開始檢視手機,彷彿剛纔那段對話從未發生。
走出辦公樓時,天已經完全黑了。校園裡的路燈次第亮起,在教學樓之間投下長長的影子。
手機震動,是李雪發來的加密訊息:他找你做什麼
文化節讚助商的事,讓我整理檔案。我回覆。
小心。我聽說他最近在調查你以前的學校。
我心裡一緊。我穿越過來時繼承了原主的記憶,但那些記憶大多是模糊的日常片段。原主確實是從另一座城市轉學來的,但原因不明。
知道他在查什麼嗎我問。
不清楚。但我表哥說,他找的人很專業,不像是普通的好奇。
我停下腳步,望著遠處燈火通明的教學樓。陳默不隻是在觀察我現在的行為,他在挖掘我的過去。
這意味著什麼是他開始真正警惕我了,還是他發現了什麼破綻
冷風吹過,我拉緊了校服外套。口袋裡,那張記錄著陳默弱點的清單彷彿在發燙。
遊戲升級了。陳默不再滿足於表麵觀察,他開始深入調查。而我,必須在他發現任何異常之前,找到足以一擊製勝的證據。
回到出租屋,我冇有立刻開始整理陳默給的檔案,而是打開了電腦。搜尋智創科技
校園合作,果然找到了大量資訊。這家公司最近幾年在高校圈很活躍,主打人工智慧教育產品。
深入挖掘後,我發現了一些有趣的東西——智創科技的創始人趙明遠,與陳默父親陳建國的公司曾有多次合作,但三年前突然中止。業內傳聞兩人因某個項目鬨翻,具體原因不明。
而這次校園文化節的合作,是三年來的首次。
這就有意思了。如果兩人真的曾有矛盾,為什麼突然和解陳默在其中扮演什麼角色
我繼續搜尋,直到淩晨兩點。窗外萬籟俱寂,隻有我的鍵盤敲擊聲在房間裡迴響。
當晨曦的第一縷光透過窗簾縫隙時,我終於找到了可能的關鍵——一份兩年前的法院記錄摘要,關於某知識產權糾紛的庭外和解協議。原告是智創科技,被告是陳建國名下的另一家公司。
協議細節被保密,但案件編號是公開的。
我記下那個編號,關掉電腦。陽光逐漸充滿房間,新的一天開始了。
我知道接下來該做什麼了。陳默以為他掌握著所有牌,但我找到了一條他可能也不知道的暗線。
而現在,我要順著這條線,找到打破他完美麵具的那道裂痕。
7
那張法院案件編號像一枚滾燙的硬幣,在我掌心留下烙印。週一清晨,我站在學校圖書館的公用電腦前,猶豫要不要進行下一步。
查詢這類資訊需要專業法律數據庫的權限,而我隻有高中圖書館的基礎賬號。正在這時,一條新訊息在加密聊天介麵彈出。
李雪:我表哥說,那個案件他能查到詳情。但他問我們要這個做什麼。
我迅速回覆:告訴他,這關係到陳默為什麼要設計那場戲。關係到智創科技為什麼會突然和陳家恢複合作。
幾分鐘後,回覆來了:他同意了。下午三點,學校後門咖啡廳,他會帶資料來。
下午的數學課我幾乎冇聽進去。老師在黑板上推導公式,粉筆摩擦的聲音像某種倒計時。陳默坐在教室另一端,偶爾和同桌低聲交談,神態自若。他今天換了塊表,深藍色錶盤,在陽光下反射出低調的光澤。
課間,我去走廊儘頭的飲水機接水,意外地與他並肩。
檔案整理得怎麼樣了他問,語氣隨意得像在討論天氣。
進行中。我簡短回答。
那就好。他頓了頓,文化節對學校很重要,對我個人...也很重要。希望你能理解。
這句話裡藏著多層含義。是提醒,是警告,還是某種試探
我會儘力。我說。
他點點頭,拿著水杯離開。轉身的瞬間,我瞥見他嘴角那一絲幾乎看不見的笑意——那是捕獵者看到獵物走入陷阱時的表情。
下午三點差五分,我溜出學校後門。那家咖啡廳藏在一條小巷裡,門口的風鈴在推門時發出清脆聲響。李雪已經到了,她坐在最裡麵的卡座,對麵是一個看起來二十出頭的年輕人,戴黑框眼鏡,麵前放著一檯筆記本電腦。
這是我表哥,程宇。李雪介紹。
程宇推了推眼鏡,打量著我:你就是王小明比我想象的...普通。
本來就是普通人。我在他們對麵坐下。
程宇冇再寒暄,直接打開電腦,調出一份掃描檔案。智創科技訴騰飛科技知識產權侵權案,兩年前立案,八個月前達成庭外和解。訴爭焦點是一項圖像識彆演算法的專利歸屬。
我快速瀏覽檔案。大意是,智創科技聲稱騰飛科技(陳建國控股的公司)盜用了他們的核心演算法代碼,用於智慧監控產品線。證據鏈相當完整,包括代碼相似度分析、前員工的證詞、以及一些技術日誌。
這個案子本來智創科技贏麵很大。程宇指著其中一段,但就在開庭前一週,雙方突然達成和解。和解條件包括:騰飛科技支付一筆‘技術授權費’,智創科技撤回訴訟,並且...雙方建立‘戰略合作夥伴關係’。
這不合理。我說,如果證據確鑿,智創科技為什麼要和解
程宇和李雪交換了一個眼神。
這就是有趣的地方。程宇調出另一份檔案,這是一份新聞報道的截圖,和解協議簽署前一個月,智創科技創始人趙明遠的獨生子趙浩然,在美國留學期間捲入了一起交通事故。
新聞描述得很模糊:留學生在派對後駕車失控,撞上護欄,車輛起火。幸運的是趙浩然隻受了輕傷,但事故報告顯示他血液酒精濃度嚴重超標。
按美國法律,這至少是酒駕重罪,可能麵臨監禁和驅逐出境。程宇說,但案件審理突然加速,最終趙浩然隻被判了社區服務和罰款,記錄也被封存。
咖啡廳裡安靜了幾秒,隻有背景音樂輕輕流淌。
你是說...李雪的聲音有些顫抖。
我冇有直接證據。程宇合上電腦,但時間線太巧合了。兒子在美國麵臨重罪指控,老子的公司就在國內突然和對手和解。而且和解後不到三個月,騰飛科技就拿到了一個原本屬於智創科技的大訂單。
我靠回椅背,感覺胃裡翻騰。這比我想象的更黑暗——陳默的父親用這種方式逼對手就範,而陳默在學校裡複製著同樣的手段:製造危機,然後以拯救者的姿態出現。
陳默知道這些嗎我問。
程宇聳聳肩:如果他是陳家繼承人,至少應該知道部分內情。但我不確定他是否參與了具體操作。
他參與了。李雪突然說,聲音冰冷,上週我假裝無意間提起這件事,他說‘商場如戰場,有時候必須用非常手段’。當時我以為他在說彆的...
我們三人陷入沉默。窗外的陽光斜斜照進來,在桌麵上切割出明暗分界。
這些資料你從哪弄到的我問程宇。
有些是公開記錄,有些...需要點技術手段。他避重就輕,但我必須提醒你們,陳建國不是普通商人。如果讓他知道有人在查這些...
我們已經冇有退路了。李雪說,陳默在調查王小明的過去,他顯然不打算收手。
程宇歎了口氣:好吧。那我再多說一點——你們學校的文化節讚助,智創科技原本隻打算提供基礎設備支援。但一個月前,讚助額度突然增加了三倍。而那個時候,正好是陳默開始接近你的時候,李雪。
一切都在此刻串聯起來。陳默需要在這場讚助合作中表現卓越,鞏固自己在家族的地位。而最好的方式,就是讓這次合作看起來是他個人努力的成果——包括說服智創科技增加讚助。
但他遇到了阻力。趙明遠可能因為之前的事情對陳家懷有戒心,不願意配合。於是陳默設計了一場戲:讓兒子追求趙明遠欣賞的年輕才女(李雪曾獲得趙明遠親自頒獎),製造一場風波,再以成熟穩重的姿態收拾殘局,展現自己的能力。
而我,隻是這場大戲中一個隨手拈來的道具。
無恥。李雪咬著嘴唇,手指緊緊攥著咖啡杯。
比無恥更可怕的是有效。程宇冷靜分析,如果他的計劃成功,他會得到:第一,父親的認可;第二,智創科技的深度合作;第三,可能還有你,李雪。
他休想。李雪的聲音很低,但每個字都像淬過火的鋼。
離開咖啡廳前,程宇給了我一個加密U盤。裡麵是所有資料的備份。還有,我建議你們暫時按兵不動。陳默現在盯著你們,任何輕舉妄動都會打草驚蛇。
文化節還有兩週。我說,如果我們什麼都不做,他的計劃就會成功。
有時候,讓對手先走到舞台中央,燈光纔會照出他的影子。程宇意味深長地說,等他覺得勝券在握的時候,纔是破綻最多的時候。
回學校的路上,我和李雪並肩走著,但刻意保持距離。
王小明,在即將分開的路口,她輕聲說,如果現在退出還來得及,我不會怪你。這已經不隻是學生之間的矛盾了。
我搖搖頭:從我穿越...從我決定不按他的劇本演開始,就已經來不及了。
李雪疑惑地看了我一眼,但冇追問那個口誤。那你打算怎麼做
繼續整理他給的讚助商檔案。我說,但我會在裡麵加一點...特彆的東西。
什麼東西
一份關於智慧校園安防係統的詳細需求分析。我解釋,智創科技的主營業務之一,正好陳默父親的公司也在拓展這個領域。如果我把這份分析做得足夠專業、足夠有洞察力...
李雪明白了:陳默會把它當成自己的成果提交上去。
對。而當這份分析受到重視時,真正的作者就有了話語權。
但你怎麼確保他們會相信你纔是作者
我笑了:每一份專業報告都有獨特的‘指紋’——寫作風格、數據來源、分析角度。程宇表哥是網絡安全專家,他應該知道如何給數字文檔加上看不見的水印。
李雪眼睛亮了:你需要我做什麼
繼續演好你的角色。對陳默保持禮貌但疏離,讓他覺得你還在猶豫,還在受傷,還需要時間。
她點點頭:這個我擅長。
我們分開走回各自的教學樓。夕陽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長,我忽然想起穿越前的那個世界,想起自己曾經多麼渴望擺脫平凡,渴望成為故事的主角。
現在我明白了,每個故事的主角都要付出代價。而我的代價,可能就是再也回不去那種默默無聞的安全。
晚自習時,我開始整理陳默給的檔案。大部分是基礎的讚助商資料,但我開始在其中穿插自己寫的分析段落——關於校園安防係統的現狀、痛點、以及可能的智慧化解決方案。
我寫得很小心,既要顯得專業,又不能超出高中生的知識範疇。我引用了一些公開的行業報告,結合學校的實際情況,甚至加入了幾個真實的使用場景。
十點鐘,晚自習結束的鈴聲響起。我儲存文檔,關閉電腦。教室裡的人陸續離開,最後隻剩下我和另一個還在整理筆記的女生。
收拾書包時,一張紙條從我的課本裡滑落。冇有署名,隻有一行列印的字:
有些遊戲,輸家才能活到最後。
我捏著那張紙條,指尖冰涼。這是陳默的警告,還是另有其人
走出教室,走廊裡已經空無一人。節能燈發出低鳴,把我的腳步聲放大成孤獨的迴響。
在樓梯拐角,我停下腳步,對著黑暗輕聲說:那就看看,誰能活到最後。
這句話冇有回答,隻有穿堂而過的風。
我知道,從這一刻起,偽裝已經薄如蟬翼。陳默在試探,我在佈局,而真正的較量,將在兩週後的文化節舞台上見分曉。
走到校門口時,手機震動。李雪發來訊息:我哥說,陳默今天向他們打聽你轉學前的學校。他們按你說的,隻說了‘普通公立中學,成績中等’。
謝謝。讓他們保持這個說法。
你真的從普通中學轉來的嗎她問。
我看著這個問題,久久冇有回覆。穿越後的記憶碎片裡,原主的過去確實模糊不清,但有種隱約的不安感始終縈繞。
也許陳默調查的,正是我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
而那個秘密,可能比我們想象的都更重要。
8
李雪最後那條資訊像一根刺,紮進我本就不安的記憶。原主的過去確實是個謎——冇有清晰的家庭照片,冇有老同學的聯絡方式,連轉學手續都是模糊的。
週五晚上,我決定重新檢查出租屋。如果陳默能派人進來一次,就能進來第二次。這次,我要找到他們可能遺漏的東西。
牆角那個褪色的行李箱,我來這裡的第一天就檢查過,裡麵隻有幾件舊衣服和課本。但這次,我注意到箱子的內襯邊緣有細微的脫線。用小刀小心挑開,一個薄薄的塑料密封袋滑了出來。
裡麵是三樣東西:一張褪色的母子合影,母親的麵容溫婉,男孩大約七八歲;一張銀行卡,開戶名是王秀蘭(不是我的名字);還有一張折得很小的紙,上麵是一個地址和電話號碼,墨跡已經模糊。
照片背麵有一行娟秀的小字:小航十歲生日。小航那不是我的名字。
我的手開始發抖。這個行李箱,這些物品,可能根本不屬於我——或者說,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我。穿越過來時,我隻繼承了部分記憶,但如果原主本身就有秘密呢
手機突然響起,是陌生號碼。我猶豫片刻,接聽。
王小明同學嗎一個溫和的中年女聲,我是趙老師,你轉學前的班主任。陳默同學聯絡我,說要為你寫推薦信,需要瞭解一些情況。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陳默動作這麼快
趙老師好。我儘量讓聲音平穩,不過我不打算申請什麼,不需要推薦信。
這樣啊...對方頓了頓,但陳同學說得很誠懇,說你在新學校表現突出,尤其對智慧安防係統有研究興趣。他還提到你母親...
我母親怎麼了我的聲音不自覺地繃緊。
他說你母親曾經在相關領域工作過,所以你對這方麵有家學淵源。趙老師的聲音有些困惑,但我記得你檔案裡寫的是單親家庭,母親是普通文員...
電話那頭傳來翻動紙張的聲音。等等,我看看...王小明,2005年3月出生,原就讀市三中,母親王秀蘭,職業...這裡怎麼有塗改痕跡
塗改
檔案上‘職業’一欄被修正液塗掉過,重新手寫了‘文員’。但底下隱約能看到原來的列印字...好像是‘工程師’趙老師的聲音越來越不確定,這不符合規定啊。王同學,你的檔案...
趙老師,我打斷她,謝謝您告訴我這些。關於推薦信的事,請暫時不要提供任何資訊,可以嗎我這邊...有些特殊情況。
沉默了幾秒,趙老師說:好吧。不過如果你需要幫助,可以聯絡我。做老師這麼多年,我能感覺到什麼時候事情不對勁。
掛斷電話後,我坐在床邊,看著手中的照片。照片上的女人溫柔地摟著男孩,背景是一個實驗室模樣的大廳,牆上隱約可見某種機構的標誌。
如果原主的母親真的是工程師,為什麼檔案被修改誰修改的陳默查到了多少
窗外的夜色濃得像化不開的墨。我知道不能再被動等待了。
週六清晨,我去了程宇表哥工作的網絡安全公司。公司位於市中心一棟寫字樓的十五層,落地窗外是整座城市的全景。
程宇聽完我的敘述,表情嚴肅。兩件事。他豎起手指,第一,你母親的檔案被修改,而且是手工塗改,這非常不合規。第二,陳默越過學校直接聯絡你以前的班主任,說明他已經不滿足於表麵調查,他在挖更深的東西。
他在找什麼
找你的弱點,或者...找你能被利用的價值。程宇在電腦上調出一個介麵,我反向追蹤了陳默最近一個月的網絡活動。他在暗網上購買過幾次資訊檢索服務,關鍵詞包括‘王秀蘭’‘智慧安防專利’和...‘星源實驗室’。
最後一個詞像電流擊中我的脊椎。照片背景裡的標誌,現在想來,就是星源兩個字的變體。
星源實驗室是什麼我問。
程宇快速敲擊鍵盤,螢幕出現一係列搜尋結果。星源實驗室,五年前突然關閉的私人研究機構,專注於人工智慧和安防技術。創始人...林振華,三年前因病去世。實驗室關閉後,核心團隊解散,知識產權被多家公司瓜分。
他調出一份專利列表:看這個,‘基於深度學習的異常行為識彆係統’,專利持有人星源實驗室,但轉讓記錄顯示,兩年前被騰飛科技——也就是陳默父親的公司——以極低價格收購。
我的呼吸急促起來。我母親在那裡工作過
如果照片是真的,很有可能。程宇放大那張母子合影的背景,這個實驗室佈局和公開資料裡的星源實驗室主廳完全一致。而且你看這裡——
他指向照片角落,一個穿白大褂的女人的側影。雖然模糊,但這個側臉和你母親很像。
我感到一陣眩暈。原來如此。原主不是隨機選擇的背景板,他和陳默家族早有交集——通過一家被吞併的實驗室,通過一份被廉價收購的專利,通過一個可能知道太多秘密的母親。
陳默知道這些嗎我問,聲音乾澀。
如果他在查,遲早會知道。程宇關閉頁麵,轉向我,更重要的是,如果他發現你可能是關鍵知情人家的孩子...王小明,這件事的危險程度已經超出了校園矛盾。
我該怎麼做
程宇沉默良久。兩個選擇。第一,徹底退出,轉學離開,讓這一切與你無關。第二...他看著我,利用你知道的,和他正麵對決。
我看著窗外。這座城市在陽光下閃閃發光,街道上車流如織,行人匆匆。在這個龐大的係統裡,我本可以繼續做一個透明人,安靜地畢業,安靜地生活。
但那張照片上的母子在看著我。那個可能因為知道太多而消失的母親,那個檔案被修改、過去被抹去的男孩。
還有李雪。她信任我,把家族的資源用來幫我。
幫我準備材料。我說,關於星源實驗室的真相,關於專利轉讓的內幕,關於一切陳默不想讓人知道的東西。
程宇點點頭,眼神裡有讚賞也有擔憂。文化節那天,智創科技的創始人趙明遠會親自來校。如果他能聽到這個故事...
他會聽到的。我說,以一種陳默意想不到的方式。
離開程宇的公司時,已經是下午。我繞道去了照片背麵的那個地址——一個老舊的住宅區,大多已經拆遷,隻剩幾棟孤零零的樓房。
按照門牌號,我找到三單元402室。門上的春聯已經褪成白色,貓眼裡積滿灰塵。我敲了敲門,冇有迴應。
正準備離開時,隔壁的門開了。一個滿頭白髮的老太太探出頭來:找誰啊
請問王秀蘭女士住這裡嗎
老太太眯起眼睛打量我:秀蘭搬走好幾年啦。你是她什麼人
我是...她兒子的同學。我撒了個謊,老師讓我們收集老校友資訊。
哦。老太太點點頭,壓低聲音,秀蘭可惜了,多好一個人。她兒子也轉學走了吧那孩子當時哭得可傷心了...
為什麼傷心
老太太看了看走廊兩邊,聲音更低了:聽說秀蘭工作的實驗室出了事,她說了些不該說的話...後來就生病了,病得很突然。再後來,母子倆就搬走了。
她說了什麼
那我哪知道。老太太搖搖頭,都是聽說的。你快點走吧,這層樓就剩我一個老婆子了,說多了不好。
她關上了門。我站在昏暗的走廊裡,聞著空氣中陳舊的灰塵味道。
走出居民樓時,夕陽正沉入高樓之間。我拿出手機,給李雪發了一條加密訊息:
我需要你幫我演最後一場戲。文化節前一天,我會‘意外’發現一些關於陳默家族的秘密,然後驚慌失措地找你求助。
幾分鐘後,回覆來了:你要引蛇出洞
對。他會想知道我發現了什麼,會采取行動。而我們要做的,就是讓他的行動暴露在所有人麵前。
需要我怎麼配合
那天下午,約陳默在學校天台見麵。就說你經過深思熟慮,決定給他一個解釋的機會。讓他以為,他快要成功了。
明白了。小心,王小明。
我收起手機,最後看了一眼那棟老樓。某個窗戶的玻璃反射著夕陽,像一隻凝視的眼睛。
回出租屋的路上,我買了一份晚報。頭版頭條是:智創科技與本地中學達成深度合作,智慧校園時代來臨。
配圖是陳默父親和陳默的合影,兩人站在智創科技的大樓前,笑容得體。文章裡稱讚陳默是新時代的青年榜樣,架起校企合作的橋梁。
我仔細閱讀,在不起眼的段落裡找到一句:本次合作的核心技術,基於騰飛科技兩年前收購的專利成果...
就是那份專利。那份可能沾著我母親血淚的專利。
我把報紙摺好,放進書包。路燈一盞盞亮起,把我的影子縮短又拉長。
陳默以為自己在下一盤大棋,棋子的命運都由他掌控。但他不知道,有些棋子記得自己從哪裡來,為什麼被擺上棋盤。
還有五天,文化節。
還有五天,一切都會揭曉。
回到出租屋,我把照片、銀行卡和那張紙條重新密封好,這次藏在了更隱秘的地方——天花板一塊鬆動的石膏板後麵。
做完這一切,我坐到書桌前,開始寫文化節那天需要的演講稿。不是為陳默寫的讚助商報告,而是為自己寫的故事——關於一個消失的實驗室,一個被修改的檔案,一個試圖掩蓋真相的家族。
鍵盤敲擊聲在寂靜的房間裡迴盪,像某種心跳。
窗外的城市燈火通明,每一盞燈下都有一個故事。而我的故事,正要迎來它最重要的章節。
9
文化節當天,校園變成了另一種樣子。
彩旗在晨風中飄揚,主乾道兩側擺滿了各班級的攤位。空氣裡混合著烤腸的焦香、顏料的味道和興奮的竊竊私語。上午十點,智創科技的展台前人潮湧動,陳默作為學生會代表,正得體地向來賓介紹產品。
我站在人群外圍,書包裡裝著兩樣東西:一份完美的讚助商分析報告,和一份完全不同的演講稿。
緊張嗎李雪不知何時出現在我身邊,遞給我一瓶水。
我接過,手心有些出汗。有點。
程宇表哥已經就位了。她壓低聲音,設備調試完畢,隻要趙明遠上台,全校的音響和螢幕都會同步連接。
我點點頭。計劃很簡單:陳默演講結束後,按照流程,趙明遠會作為特邀嘉賓上台。就在那時,程宇會黑入學校的影音係統,將信號切換到我準備好的內容。
你哥哥們呢我問。
在展區維持秩序。李雪頓了頓,他們說,如果今天出什麼亂子,會確保我們安全離開。
我們的目光在空中交彙。兩個星期前,我們還是彼此生命裡幾乎不存在的人。現在,卻要聯手對抗一個看不見的敵人。
李雪,我忽然問,如果今天之後,事情不像我們計劃的...
那就麵對結果。她打斷我,眼神堅定,至少我們試過了。
十點半,主舞台的音響開始試音。陳默的身影出現在後台,他與幾個老師交談,偶爾點頭,姿態從容自信。今天的他穿著剪裁合身的西裝,頭髮精心打理過,完全不像高中生,倒像是年輕的商業精英。
各位老師、同學、來賓!主持人的聲音通過音響傳遍校園,接下來,有請學生會主席陳默同學,為我們介紹本次文化節的核心合作項目——智慧校園安防係統!
掌聲雷動。陳默走上舞台,聚光燈打在他身上,像一場個人秀的開場。
感謝大家的到來。他的聲音平穩有力,今天,我想分享的不僅是一個項目,更是關於責任、創新和未來的故事...
我悄悄退出人群,向後台移動。按照計劃,我需要在那裡等待趙明遠演講,然後由程宇控製,讓我能夠意外接入係統。
但就在我穿過行政樓走廊時,一隻手突然從側麵伸出,將我拽進了一間空教室。
是陳默的父親,陳建國。
他和照片上一樣,隻是更冷硬,像一尊精雕細琢的石像。兩個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站在他身後,擋住了門口。
王小明同學。陳建國的聲音很平,冇有任何溫度,我兒子經常提起你。
我後退一步,後背抵著講台。陳叔叔好。
他向前走了一步,皮鞋在瓷磚地麵上發出清脆的聲響。聽說你對智慧安防很感興趣。還特意為我兒子的報告做了不少...補充。
我的心跳開始加速。他知道。他怎麼可能不知道
隻是儘力幫忙。我儘量保持聲音平穩。
陳建國笑了,那笑容裡冇有一絲暖意。年輕人有熱情是好事。但有時候,熱情用錯了方向,會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他從西裝內袋裡取出一張照片,放在桌上。是那張母子合影,我從行李箱裡找到的那張。
這張照片,你從哪來的他問。
我母親的遺物。我說實話。
你母親。陳建國重複這個詞,語氣裡有種奇怪的停頓,王秀蘭女士。星源實驗室的優秀研究員。可惜,英年早逝。
他的手按在照片上,指甲修剪整齊。你知道她為什麼去世嗎
生病。我說,但聲音已經開始發抖。
生病。陳建國點點頭,一種罕見的神經係統疾病。發病很快,走得很突然。她臨走前,把一些實驗室的資料托人保管。我們找了很多年。
他抬起眼睛看我,那眼神像手術刀一樣鋒利。那些資料,在你這裡嗎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握緊了拳頭。
不,你知道。陳建國向身後的男人做了個手勢,帶他走。我們換個地方好好聊。
兩個男人上前,一左一右架住我的胳膊。我試圖掙紮,但他們的力氣大得驚人。
放開他!
教室門被猛地推開。李雪站在那裡,身後是她的兩個哥哥,還有程宇。
陳叔叔,這是在做什麼李雪走進教室,聲音冰冷。
陳建國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動搖,但很快恢複如常。李雪同學,這是私人事務。請你不要插手。
王小明是我的同學。李雪毫不退讓,如果有什麼‘私人事務’,也應該通過學校處理,而不是在文化節當天,在空教室裡,被兩個陌生人帶走。
她拿出手機,螢幕亮著錄音介麵:而且,我已經報了警。
陳建國的臉色沉了下來。小姑娘,你確定要這麼做嗎你父親的公司,和我們騰飛科技還有三個合作項目。
那正好。李雪微微一笑,讓我父親知道,他的合作夥伴是什麼樣的人。
僵持。空氣彷彿凝固了。走廊外傳來遠處舞台的音樂聲,與教室內的寂靜形成詭異對比。
爸。
陳默出現在門口。他走進教室,目光掃過所有人,最後落在我臉上。那一瞬間,我在他眼裡看到了極其複雜的東西——驚訝,惱怒,還有一絲...解脫
爸,夠了。陳默說,王小明隻是個學生,他不知道那些事。
你怎麼確定陳建國轉向兒子,聲音裡有壓抑的怒火。
因為我調查過。陳默平靜地說,他的記憶有斷層,兩年前的事幾乎不記得。醫生診斷是創傷後應激障礙導致的記憶缺失。
他走到我麵前,第一次用平等的目光看著我:那些資料如果真的在他這裡,他早就拿出來了。或者,他早就消失了。
陳建國盯著兒子看了很久。終於,他揮了揮手。那兩個男人放開了我。
文化節結束後,我要看到完整的項目報告。陳建國對陳默說,然後轉身離開。走到門口時,他停下腳步,冇有回頭:王小明同學,有時候,忘記比記得更安全。記住這句話。
腳步聲遠去。教室裡隻剩下我們幾個人。
我靠著講台,腿還在發軟。李雪快步走過來:你冇事吧
冇事。我深吸一口氣,看向陳默,為什麼幫我
陳默冇有立刻回答。他走到窗邊,望著外麵熱鬨的校園。因為我厭倦了。他的聲音很輕,厭倦了扮演完美兒子,厭倦了每一步都被規劃好的人生。
他轉過身,臉上第一次露出疲憊的表情。那個設計你的計劃,是我父親的主意。他說需要製造一個‘可控的危機’,讓我能夠展現解決問題的能力。而李雪,是他為我選擇的‘最佳伴侶’——家世相當,才華出眾,能幫助我穩固地位。
李雪的臉色變得蒼白。
但我冇想到,陳默繼續說,你會查得這麼深。會查到星源實驗室,會讓我父親親自出手。
程宇走上前:那些資料,真的在你這裡嗎
我搖搖頭:我隻找到那張照片。其他的一無所知。
那星源實驗室到底發生了什麼李雪問。
陳默沉默了很久。窗外,主持人的聲音傳來:接下來,有請智創科技創始人,趙明遠先生上台!
時間到了。
我們該去舞台了。陳默說,整理了一下西裝,王小明,如果你真的有那些資料,今天就拿出來。如果冇有...就永遠彆再提這件事。
他走出教室。我們麵麵相覷。
現在怎麼辦李雪問。
我看著程宇:設備還能用嗎
隨時可以。程宇點頭,但內容...
我從書包裡拿出U盤,又拿出另一張紙條——那張寫著有些遊戲,輸家才能活到最後的紙條。現在我知道是誰寫的了。
改計劃。我說,我們不公開那些秘密。我們公開另一件事。
什麼事
我看向窗外,主舞台的方向。趙明遠已經開始演講,他的聲音通過音響傳來,熱情洋溢。
一個關於選擇的故事。我說。
五分鐘後,我們來到主舞台側翼。趙明遠的演講接近尾聲,他正在感謝學校和陳默的努力。陳默站在他身邊,麵帶微笑。
主持人在後台示意陳默準備上台總結。就在這一刻,程宇對我點點頭。
我深吸一口氣,從側麵的台階走上舞台。
聚光燈打在我身上時,台下一片嘩然。我看到前排老師們困惑的表情,看到學生們驚訝的眼神。
王小明主持人試圖控製局麵,同學,現在是...
給我三分鐘。我接過話筒,聲音通過音響傳遍校園,就三分鐘,講一個故事。
陳默想上前,但趙明遠按住了他的手臂。這位頭髮花白的創始人看著我,眼神裡有好奇,也有某種瞭然。
一年前,我轉學到這所學校。我開口,聲音剛開始有些顫抖,但很快平穩下來,那時我覺得自己是最普通的學生,普通到幾乎透明。直到最近,我才明白,有時候‘普通’是一種偽裝,一種保護。
台下安靜下來。
有人告訴我,人生是一場戲,每個人都有被寫好的劇本。我看著陳默,他臉色蒼白,有人扮演主角,有人扮演配角,還有人扮演反派。但問題是——誰在寫劇本
我停頓了一下,讓這個問題懸在空中。
兩週前,我被人指責辜負了一個女孩。那些指責基於虛假的聊天記錄,偽造的證據。設計這一切的人,以為我隻是個隨手可用的道具,一個推動劇情的工具。
李雪從側翼走上舞台,站在我身邊。她的出現引起更大的騷動。
但道具也有記憶。我繼續說,工具也有來處。我在調查這件事時,發現了一些更深的秘密——關於一個消失的實驗室,一份被收購的專利,一個生病去世的研究員。
趙明遠的身體明顯僵硬了。
那些秘密本可以永遠埋藏。我看著台下的陳建國,他站在人群後方,臉色鐵青,但今天,我站在這裡,不是要揭露那些秘密。而是要說——我們都有選擇。
我轉向陳默:你可以選擇繼續你父親寫的劇本,也可以選擇寫自己的故事。
轉向趙明遠:您可以選擇讓過去的陰影籠罩未來,也可以選擇讓它成為教訓,而不是枷鎖。
最後,我看向台下所有人:而我們,可以選擇相信彆人給我們寫的故事,也可以選擇相信——每個人都有權決定自己是誰。
沉默。漫長的沉默。
然後,趙明遠開始鼓掌。
一下,兩下,然後是一片。掌聲從零星到彙聚,最終成為席捲全場的浪潮。
陳默站在舞台中央,像一尊被定住的雕塑。他的父親轉身離開,消失在人群中。
當掌聲漸漸平息,趙明遠走向我,伸出手:年輕人,你叫什麼名字
王小明。
王小明。他重複著,握了握我的手,演講結束後,有時間聊聊嗎關於...你母親。
我點點頭。
文化節在一種微妙的氛圍中繼續。展覽、表演、比賽,一切照常,但空氣中多了一些彆的東西——竊竊私語,好奇的目光,還有某種覺醒的意識。
傍晚,夕陽再次染紅天空時,我在約定的咖啡廳見到了趙明遠。
他獨自一人,麵前放著一杯已經涼掉的茶。
你母親,他開門見山,是我見過最有天賦的研究員之一。星源實驗室的核心演算法,有一半是她的貢獻。
我安靜地聽著。
實驗室出事,是因為我們發現有人在竊取成果,賣給競爭對手。趙明遠的聲音很疲憊,我們懷疑內部有人被收買,但還冇查清,林教授就突然病逝,實驗室資金鍊斷裂...一切發生得太快了。
是陳建國嗎我問。
冇有證據。趙明遠搖頭,但專利被低價收購時,我兒子在美國正好出事。我隻能選擇妥協。
他從公文包裡取出一封信,泛黃的信封,娟秀的字跡寫著趙明遠教授親啟。
你母親留給我的。我一直冇有打開。他把信推到我麵前,我想,應該由你來決定看不看。
我拿起那封信,很輕,又很重。
如果您重新選擇一次,我問,還會妥協嗎
趙明遠看著窗外漸暗的天色,很久纔回答:不知道。但今天,看到你站在台上的樣子...我想你母親會為你驕傲。
他站起身,留下茶錢,準備離開。
趙先生,我叫住他,智創科技還會和騰飛科技合作嗎
他停下腳步,冇有回頭:有時候,結束一段錯誤的關係,就是最好的新開始。
他走了。咖啡廳裡隻剩下我和那封信。
我拆開信封,裡麵是一張摺疊的紙,和一張小小的存儲卡。
紙上隻有一句話:給小航:記住,真相的重量不在於它被多少人知道,而在於知道的人如何選擇。——媽媽
我握著那張存儲卡,它冰涼,卻彷彿有溫度。
窗外的街燈一盞盞亮起。文化節結束了,校園恢複了平靜,但有些東西永遠改變了。
我知道,這不是結束。陳建國不會輕易罷休,陳默要麵對家庭的壓力,而我要麵對自己身世的真相。
但至少今晚,我可以暫時停下。
我把信和存儲卡收好,推開咖啡廳的門。夜風吹來,帶著初夏的微涼。
遠處,李雪站在路燈下等我。她的哥哥們在不遠處低聲交談,程宇在車裡揮手。
怎麼樣李雪問。
給了我一些答案,我說,和更多問題。
那就慢慢找。她笑了,我們有的是時間。
我們並肩走在漸漸安靜的街道上。路燈把我們的影子拉長,交織,再分開。
我知道,前路還有很多未知。母親的秘密,陳家的陰影,還有我自己在這個世界的位置。
但至少此刻,我不再是一個被寫好的角色。
我是王小明。一個普通又不普通的高中生。
而我的故事,纔剛剛開始。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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