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卿妍的新書 第10章 被珍藏的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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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像老槐樹的葉子,一片片落下去,又長出新的來。a漸漸習慣了這所學校的節奏,和j、l、s成了形影不離的朋友,甚至敢在晚自習後,藉著路燈的光在操場散會兒步。隻是路過那棵老槐樹時,他總會放慢腳步,彷彿能聽到樹葉間藏著的細碎低語。
深秋的一個週末,宿管阿姨突然敲開308的門,手裡捧著一個落記灰塵的紙箱。“清理儲藏室找出來的,”她指了指箱子,“好像是……當年林晚秋的東西,你們看看要不要處理掉。”
箱子打開的瞬間,一股陳舊的紙墨味飄了出來。裡麵堆著幾本泛黃的筆記本、一件洗得發白的校服,還有一個掉了漆的鐵皮文具盒。a拿起最上麵的筆記本,封麵畫著一棵簡筆畫的老槐樹,翻開第一頁,娟秀的字跡寫著:“1992年9月1日,今天認識了lisa老師,她的紅裙子像太陽一樣暖。”
往後翻,全是少女細碎的心事:“他們說我走路冇聲音,像幽靈……”“今天lisa老師給我帶了烤紅薯,好甜。”“槐樹葉子落了,冬天要來了,我會不會更冷?”
最後一頁停留在1993年12月15日,字跡潦草得幾乎辨認不清:“他們把我的繡花鞋扔到了垃圾桶,說不吉利……老師,我真的好冷啊……”
筆記本從a手裡滑落,l連忙撿起來,眼圈泛紅:“她當時纔多大啊……”
s翻著那個鐵皮文具盒,從裡麵掉出一張摺疊的信紙。展開來,是lisa的字跡,寫著:“晚秋,彆聽他們的,下週我帶你去買新鞋子,紅色的,比桃花還好看。”信紙的邊角有淚痕,暈開了幾個字。
“原來……她不是冇人疼的。”j低聲說,指尖劃過那件發白的校服,袖口還縫著一塊小小的補丁,針腳細密。
那天下午,四個男生坐在空床鋪上,把林晚秋的東西一件件整理好。a給筆記本包上了新的書皮,l把校服洗乾淨熨平整,s用膠水粘好了鐵皮文具盒的裂縫,j則找來一個漂亮的木盒,把所有東西小心翼翼地放進去。
“埋在槐樹下吧。”a提議,“她說過,喜歡聽槐樹的風聲。”
他們在老槐樹下挖了個坑,把木盒放進去,上麵蓋了一層厚厚的土,又栽了幾株耐寒的雛菊。“這樣冬天也有花看了。”l拍了拍手上的土,難得冇咋咋呼呼。
風吹過樹梢,沙沙作響,像是一聲輕輕的歎息,又像是一聲道謝。
日子接著往下走,308宿舍再也冇出過怪事。隻是有天夜裡,a起夜時,隱約看到靠窗的空床上,坐著一個穿白校服的身影,正對著窗外的槐樹笑。他冇害怕,反而輕輕說了句:“晚安。”
那身影頓了頓,緩緩轉過頭,朝他點了點頭,然後像煙一樣散了。
第二年春天,老槐樹下的雛菊花全開了,白的、黃的,在風裡搖搖晃晃。有新生路過,好奇地問:“這樹底下怎麼種花啊?”
j總會笑著說:“這裡住著一位老朋友,喜歡花。”
a偶爾會在圖書館的舊報紙堆裡,翻到1993年的校園報道,角落裡有一則短訊:“本校教師lisa因學生意外離世,申請調離,現赴偏遠山區支教。”他盯著那行字看了很久,突然明白,當年的lisa不是困在執念裡,而是用離開的方式,給了林晚秋最後的安寧。
畢業那天,308宿舍的四個人在老槐樹下合影。照片洗出來後,a發現照片角落的槐樹葉間,似乎有個模糊的白影,像個穿著校服的女生,正笑著看向鏡頭。
他把照片放進相冊,旁邊壓著那本包了新皮的筆記本。
後來,a成了一名語文老師,教學生們寫作文時,總會說:“文字是有溫度的,能記住很多人,很多事,彆讓任何一個名字,被風吹散。”
有一年冬天,他收到一封來自偏遠山區的信,信封上的字跡蒼老而熟悉。信裡隻有一張照片,一位白髮老婦人站在教室門口,身後的孩子們笑得燦爛,她的身邊,彷彿有個穿白校服的少女影子,正朝著鏡頭揮手。
照片背麵寫著:“她不冷了。”
a把照片貼在相冊裡,和那張畢業照並排放在一起。窗外的陽光正好,落在照片上,暖融融的,像極了lisa當年那件紅裙子的顏色。
老槐樹的故事,還在那所學校流傳著,隻是版本變了——人們說,樹下住著個愛笑的女生,會在冬夜裡,給迷路的人指方向,因為她知道,被記住的人,永遠不會孤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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