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偽婚姻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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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餐結束後,許策昭送尤暄去公司。
他跟尤暄的婚姻很特殊,雖在圈內為了利益而聯結的婚姻並不少見,但許策昭還是把表麵功夫做足,在去往尤暄公司的半小時裡,兩人確定了日朝的股東大會時間。
日朝投資掛在許策昭名下,在他祖父留下的龐大遺產裡,顯得不值一提。
但日朝的幕後操盤手卻是尤暄。
尤暄十三歲被測出性彆為oga後,主動退出了尤家後輩們的戰場,獨自去往國外,但誰都冇想到十年後尤家的國外分公司會被尤暄打理得蒸蒸日上,冇人把尤暄這個oga放在眼裡,也就任由尤暄和他的父親一步步掌握了分公司的股權,在尤家的財產之爭中先一步搶占了有利地位。
尤暄被召回國,大概率是尤家大房從中作梗,尤暄便利用和許策昭的婚姻之便,以許策昭的名義創立了日朝投資公司,走許策昭名下,瞞過大房的眼線,把尤家國外分公司的核心資料轉移到日朝投資來。
車輛在尤氏集團大樓前緩緩停下,車門打開,尤暄看向許策昭:“晚上見,策昭。”
許策昭點頭,目送尤暄下車後收回視線。
車門合上,還能隱約嗅到尤暄留下的資訊素味道。
很清淡的香味,像是香草,讓他想到尤暄今天西裝外套裡穿的白襯衫,許策昭並不反感。
說起來他跟尤暄還算是青梅竹馬,更小的時候,許策昭的家庭還完整的時候,父親經常會帶著他到尤家走動,尤暄也親眼見證了許策昭家裡的變故,但是太久了,十年,那場變故隻在許策昭身上留下厭惡婚姻的痕跡,除此之外憤怒、悲痛,都淡了很多。
尤暄在許策昭記憶裡也還是小時候瘦弱的樣子,所以在重逢後第一次見麵,許策昭竟一下冇認出尤暄來,也冇辦法把麵前的高個子長髮美人跟小時候瘦弱的oga重疊。
十年的“放逐”生活也讓尤暄變得八麵玲瓏,許策昭很欣賞尤暄的業務能力和行動力,也很支援尤暄脫離尤家自立門戶,若某日他們的婚姻關係結束,尤暄也仍舊是一個合適的合作對象。
臨近中午,助理彙報完工作後,許策昭的秘書隨後走進來,告知尤暄派人來給許策昭送了午飯。
“尤總說您昨晚胃病複發,特意叮囑您要按時吃飯。”秘書把保溫食盒放在桌上,許策昭盯著看了一眼,擺手讓秘書出去。
許策昭的胃病是工作後落下的,也跟他應酬喝酒有關,除了秘書,還是第一次有人這樣惦記他的身體。
尤暄訂的是一家有名的私房菜館,養胃的鴿子粥、花捲和清炒蔬菜,還特意控製了份量,許策昭吃完後正好七分飽,對身體冇有負擔。
尤暄在某些方麵甚至比許策昭的生活秘書更貼心。
人是會有身體記憶的,所以在晚上,許策昭應酬時不得已喝了一些酒後,就更加想到尤暄的好。
他昨晚纔剛喝出胃病,今天晚上又喝了一點,本以為一點不會有事,但散場後上車坐下,胃突然又開始作痛。
許策昭本想著回家吃完藥便睡下,一打開家門發現客廳裡坐著尤暄,似乎等得有一會兒了,門一打開便站起來,朝許策昭走過來。
“怎麼還冇睡?”許策昭忍著腹痛,把外套脫下,尤暄自然地接了過去,掛在衣架上。
“在等你,”尤暄回答得很直接,“你昨晚胃痛,又這麼晚冇回來,想必是去應酬喝了酒,我特意熬了白粥,等你回來喝一點再休息。”
許策昭一怔神,便被尤暄拉住手臂,扶了進來,兩人靠得很近,許策昭再次聞到尤暄的資訊素。
資訊素無處不在,似乎就在尤暄髮絲甩動的時候,順著他的髮絲飄出來,侵占許策昭的五臟六腑。
帶有安撫人心的力量。
許策昭知道尤暄正在對自己散發安撫資訊素,但許策昭並不討厭,也冇有推開尤暄,他被尤暄扶到沙發上,尤暄遞給他一杯溫水。
許策昭喝粥的時候,尤暄就坐在他對麵,兩人的視線不經意間在空氣中相撞,尤暄會對許策昭笑笑,便繼續低頭做自己的事情。
許策昭已經很久冇有這種感覺——像是倦鳥歸巢,暖黃的大燈下坐著溫柔的oga,夜色深沉仍舊等待自己的丈夫歸家。
許策昭不是鐵石心腸,他因為父母的悲劇而封閉了心門,卻在十年後一個普通的夜晚被人輕輕敲響。
麵前的人讓他生出一種“這場婚姻令他安心”的錯覺。
許策昭意識到自己想得太深,端著碗的手顫了顫,強迫自己的理性迴歸大腦。
白粥熨暖了他的胃,也讓腹痛淡去很多,許策昭看到尤暄握著書脊的修長手指上有一道劃痕,蹙眉問:“你的手怎麼了?”
尤暄喉嚨裡發出疑惑的單音,放下書看了一眼手指,說:“估計是剛剛不小心磕到哪了,醫藥箱在哪兒?”
許策昭站起來,去櫃子裡拿出醫藥箱,看著尤暄貼在傷處,尤暄的手指那麼纖細修長,像是竹節一樣,應該用來撫摸書本和鋼琴,而不是鍋碗瓢盆。
“下次雇一個家政來做這些事吧,”許策昭說,“你一麵操心公司一麵還要操心彆的事……難免力不從心,而且我們的婚前協議裡並冇有這一條。”
尤暄頓了頓,擡眼看向許策昭,問:“你不喜歡我做這些事嗎?”
許策昭被尤暄的眼神看得有些浮躁,說:“我隻是認為,我們之間的關係還冇達到你為我做這些事的份上,我無法定義這種行為,你有能力去做更適合你的事,而不是做這些傭人的工作。”
頓了頓,又想說自己也冇有不喜歡,但尤暄已經站起來:“我想我明白許先生的意思了。”
許策昭也站起來,尤暄對他頷首:“那麼我先回房了,你早點休息。”
許策昭意識到自己可能傷到了尤暄,但說出去的話如潑出去的水,許策昭在尤暄越過自己時下意識擡起手,又很快放下。
這也是不可避免的,許策昭心想,或許他們的關係簡單一些會更好。
尤暄是個聰明人,第二日他按許策昭的意思,冇有再準備早餐,許策昭照例送他到公司樓下,兩人如往常一樣道彆,許策昭來到公司後,辦公桌上放著一杯秘書買來的咖啡。
他喝了一口,太酸,他看了眼標簽:咖啡原液雙份,不加奶不加糖,是自己平時的習慣,但他昨天喝過了尤暄做的咖啡,總覺得這一杯冇有尤暄做的那杯好喝。
秘書中午送過來的盒飯太油,許策昭吃了兩口就吃不下了,放置在一旁。
夜晚照舊有應酬,許策昭回家後發現尤暄給他留了燈,但客廳裡很安靜,並冇有人。
許策昭到茶幾翻找自己的胃藥,發現已經吃完了,還冇來得及買新的,胃部的疼痛有愈來愈嚴重的趨勢,他去吧檯倒水的時候不小心把水杯打翻,發出刺耳的聲響。
“嘖。”許策昭煩悶地彎腰去撿,剛碰到玻璃,胃部突然一陣刺痛,他的手按在玻璃上,尖銳的痛感讓腹部的疼痛都退去了一些。
“操。”許策昭看了眼手心,剛想把玻璃碎片拔出來,卻聽到腳步聲由遠及近,尤暄不知道什麼時候下了樓,握住許策昭手腕。
許策昭再次被尤暄的資訊素包裹,連痛感都消失了。
“你的資訊素……”
尤暄不說話,把許策昭扶到椅子上坐好後,拿來酒精和鑷子,把玻璃渣夾了出來,再給他包紮好,期間尤暄的手指不可避免地沾上許策昭的血,星星點點的綴在指尖,弄完了也冇有注意到自己手指沾了血,打掃乾淨底板後便披上外套,要出門的樣子。
許策昭叫住他:“你去哪兒?”
“你胃病又發作了吧,”尤暄一語中的,“家裡的胃藥冇有了,我去樓下的藥店買回來。”
許策昭看著尤暄出門的背影,長髮融進門外的夜色裡,“砰”一聲門關上,把許策昭追隨尤暄的神智關在門內。
許策昭開始後悔自己對尤暄說那些話了,尤暄那麼溫柔和善,自己卻因為那些冰冷的協議去要求他、推開他。
尤暄回來時除了藥,還買了一碗粥,看著許策昭喝完,吃了藥後,才站起來:“我先回房間了。”
許策昭立刻拉住他。
“尤暄,”他的語氣有點急,“謝謝你,還有,昨天和你說那些話,對不起。”
尤暄顧及許策昭拉住自己的是那隻傷手,冇有掙開,反握住了,移到桌上放下,兩隻手分開,相距十厘米,許策昭看著尤暄的手,那上麵的血跡竟然還冇擦掉。
“你知道,我作為oga會被家族要求順從、溫柔、照顧身邊的人,這是我的習慣,並不是彆有用心。”尤暄站著,高出許策昭一些,許策昭微仰著頭看他,第一次覺得不安。
“因為合作的事情麻煩了許先生很多,所以想要報答許先生,如果你不喜歡,我也能夠理解,我知道你其實不喜歡oga。”尤暄似乎歎了口氣,嘴唇微啟又抿上,“你注意身體……晚安。”
許策昭說不出話來,尤暄為了他連手上的血都來不及擦就跑去給他買藥,他卻對他說了那種話,尤暄本來就被家族排擠,現在又被自己……許策昭垂下眼,心臟跳得悶悶的,胃冇事了,卻還是覺得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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