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栩栩驚春(重生) 困局(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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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困局(修)

他幾乎是瞬間便憑借著自己的直覺,斷定向前奔逃之人同為行伍出身。

雖是夜深,但四處因軍營旁的篝火而被映照的燈火通明,也讓那人幾乎無處遁形。

他自小習武,功夫極好,來京後又在校武場日夜操練,尋常的兵卒絕不會有他如此速度。梁征元奮力而窮追不捨,也讓奮力狂奔那人瞬間便意識到了行蹤已然敗露。

若是尋常人等,恐怕早已慌不擇路了。可那人分明亦是身手矯捷,並未穿著尋常鎧甲,而是一身黑色短衣,在田間四處急行。

許是害怕被梁征元追上,那人行跡開始故意繞著圈子。

半人高的枯草無邊無際,偶有草中藏著的螞蚱等蟲子因為被驚擾而四處彈開,梁征元揮劍斬斷麵前幾處草叢,硬生生向前辟開一條路來。

月色下,前方是一片空曠的窪地,再向前去,便是浸滿夜色的江水。

那身影頓了頓,再無處可逃,許是放棄了一般,在窪地前停住了腳步。

“你是何人?”

梁征元微喘著氣,大聲問道。

那人在聽見他的話音後身型明顯一滯,隨即緩緩回過身來。

皎月遍灑,波浪翻湧,江水拍岸又緩緩而退。可惜那人卻以黑布蒙麵,神情大半隱在無垠夜色之間,融進黑暗中。

梁征元看不真切。他暗罵一聲,便又喝道。

“大膽賊人!你方纔在我軍營行蹤鬼祟,可是有何企圖?”

言罷,他便忍不住向前一步,隻覺得那道身影分明格外熟悉,卻又不知為何,依稀透著一股古怪分明有哪裡不對勁

那人微微動了動身子,雙眼卻徑直越過他,直直向他身後看去。

梁征元眼看著手中長劍倒映著閃過一道銀光,忽然反應過來,心中暗道一聲“不好”!

可是什麼都來不及了!

他剛欲側身閃躲過那道光,轉瞬便覺得自己右腿的腿肚子一軟——

竟是聲東擊西之計。他竟然大意了,中了賊人的埋伏。

等再醒來時,他已置身於千裡之外。

可他卻遇襲而昏迷不醒,自醒轉後,心中也始終惦念著這件事情。

他自然明白,此事事關重大,不能輕舉妄動。而林栩,他自然是相信的。

如今不遠處便有衙役值守,他隻得按下心中急切,三言兩語便將自己遇襲的經過告知林栩,甚至唯恐惹起旁人注意,隻能將聲音壓至最低。

卻見她聽後神情堅定,不動聲色的按了按他的手。

那雙眼睛裡與一旁高高掛起的微弱燭火遙遙相映,熠熠華光閃爍,竟將整間幽暗雜亂的牢房都映襯得明亮些許。

他不知為何,突然便覺得心安。

因段錦儒雖網開一麵,但畢竟關係命案,林栩即便得了通融也不能在裡麵待太久。林栩又深深望了一眼欄杆後的梁征元,便提起收拾好的食盒走了出去。

梁征元望著林栩離去的身影,直至她徹底消逝在遠處那抹微弱的亮光中。許久未曾站立,方纔不過站了那麼一會兒,便覺得渾身無力,頭腦脹痛。

到底是習武之人,他嘗試著運了口氣,還未沉至丹田,便覺得腹腔內氣湧翻騰,他一時站立不穩,忍不住劇烈的咳嗽起來。

地麵上鋪就的乾草處,又灑落了星星點點幾片血跡。

若是他當時閃躲地再慢一分,後果恐怕早已不堪設想

出大牢前,林栩不忘給看守大牢的小吏們一人一個沉甸甸的荷包,小吏俸祿微薄,遠遠抵得上他們一年的花銷。

大牢修建在地底,畢竟暗無天日,裡麵的陰暗潮濕,讓她隻是待了片刻便覺得身上寒涼,而梁四已經在裡麵呆了整整兩日。

她才一想到方纔梁征元那副滿是血汙的模樣,便覺得心裡難過。竟再不能細想,隻得愈發加快了腳步。

隻盼在她想到辦法之前,他一定要撐下去。

一路疾行,走過層層石階,再看到四處明亮的白日街景時,林栩竟一時覺得有些眼暈。

刑部衙門莊嚴肅穆,門口立著數位持刀的凶臉侍衛。

她一轉頭,便看到不遠處停著一頂軟轎,轎簾隨風拂動,露出內裡一抹熟悉的藍色。

今日事發突然,她又欠了一次人情。

林栩緩緩吸一口氣,快步向前走去,恭敬地在轎子前行了禮。

“多謝今日段將軍貴手開恩,小女無以為報,隻得將將軍恩情牢記於心,待他日定登門親自道謝。”

因著今日她是喬裝,臨時借了弄玉的一身桃紅色葛布小襖,她身形比弄玉高出不少,彎腰行丫鬟禮時,便露出一大截皓如盈月的手腕。

簾子後悠悠傳來一聲悶悶的聲響,轎夫及隨行小廝不敢怠慢,當即便捲起那軟簾來。

段錦儒一身煙藍色團福長袍,棱角分明的臉龐半扇都隱在轎內的陰影處,唯獨一雙劍眉微蹙。

他勾勾手指,示意她上前。

林栩隻得將手中食盒放下,輕手輕腳的走上前去,又是彎腰行禮。

段錦儒滿頭烏黑光亮的頭發向上梳成整齊的發髻,上戴白玉冠,不過多日不見,他便更顯威嚴,雖一身常服,舉止間卻難掩矜貴肅氣。

昔日那個儒雅寡言的同窗,如今倒是越來越有大權在握的生殺之氣了。

倉促間她心思回轉幾分,便被居於高位之人看破出神的模樣。

段錦儒溫聲開口,聲音卻依然淡淡的,不見一絲起伏。

“林栩,我幫你兩次了。”

她心中一凜,慌忙擡眼看去,卻見他目光清濯,姿容卻甚是嚴峻。

今日情形緊急,若非長公主府那邊傳來坤柔好端端忽然抱恙的訊息,她也不會急得團團轉,當即便決定孤身涉險。

可除了廖珚,又有誰能夠幫她呢?

思來想去,她還是咬咬牙,趁天黑去找段錦儒。

十四師班師回朝,正是興高采烈慶功之時,四處各大酒樓皆有設宴。她不過派趙岐於街巷中打探幾次,便確定了段錦儒的行蹤。

月黑淒冷夜,霧氣朦朧,最是心神迷離而恍惚之際。

原本上一次還欠著段錦儒的恩情,如今卻要再硬著臉皮去求他,她已經做好了被其刁難拒絕的準備。

卻沒想到段錦儒站在酒樓旁的街巷口,臉龐因酒醉而微微泛著紅暈,卻還是一言不發地聽完了她的企圖,然後一言不發的看著麵前神色焦急的女子。

久到她幾乎快要喪失希望之時,卻見段錦儒以手倚牆,輕輕點了點頭。

“他既是你的表兄,那你自然心係親人,危急關頭想要前去探望,也無可厚非。”

她低下頭去,匆忙掩去自己的欣喜,高興的快要不知該如何是好。

卻見段錦儒雙眼朦朧,用泛著微薄酒氣的嗓音低聲道:

“但此案事關重大,你隻得前去見一麵。也不得透露半點訊息。不然,非但我幫不了你,但凡此事牽扯到的人,都有可能因此而受到牽連,包括你——那位如今在工部任職的夫君。”

她強迫自己不作他想,隻低柔開口道:

“是以段將軍恩情,小女此生絕不敢忘懷。”

清醒時的段錦儒總是落落穆穆,一副清淡模樣,連話音都透著一股凜寒之氣。

到底她有把柄在他身上,如今更是求人辦事,在他麵前,姿態不得不更加低微一些。

“那倒不必。”

段錦儒望著她格外恭謹的模樣,神情如常,冷聲道:

“你表兄驍勇善戰,十四師許多人聽聞此事都對他如今的境遇感到惋惜,並不止我一人。”

言罷,他擡了擡手,便有小廝躬身邁著步子上前替他將簾子重新放下。

這便是要離去的意思。

林栩輕輕頷首,正欲目送他乘轎離開,卻聽見橋身架起的那一瞬,他的聲音從上空,慢悠悠地飄下來,落入她的耳中。

“而從前那件案子,我說過,我自會想儘一切辦法查清楚。你也不必謝我。”

她勞累半日,回到家中時隻覺得身心俱乏。因喬裝出門,照例是趁人不備時悄悄從彆院那扇後門潛入。木門內,早有竹苓在此等候許久,小心接應。

竹苓麵色擔憂,見她平安歸來,方舒了一口氣,又忍不住上下打量林栩一眼,這還是她頭一回見林栩如此穿著丫鬟的衣飾。

林栩假意擰了擰竹苓的臉頰,方快速回到偏房更衣。

竹苓低聲道,“其實夫人何必瞞著二少爺呢?您今早出了府後,奴婢看見二爺在後院裡踱步走了好幾圈,後來才被大少爺派人來給請走了。若是二爺知道,或許還能幫您想些轉圜之事。”

她一邊任由竹苓替自己重新梳發,一邊斂眉看著銅鏡中的自己。

她何嘗不想多一個人來幫他?

可在此事之上,先有廖珚為了替梁征元周轉而被長公主幽禁在公主府內,半步不得離開,讓她不免有些心驚。

連長公主都不願讓廖珚牽涉其中的案子,內情和底細究竟有多複雜?

她心思聰慧,不過匆匆一思量,便意識到了梁征元此次招惹到的,恐怕絕非好相與的善類。

這分明是一場勢要奪他性命的死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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