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悅暢小說 > 其他 > 栩栩驚春(重生) > 責問(修)
加入收藏 錯誤舉報

栩栩驚春(重生) 責問(修)

← 上一章 章節列表 下一章 →
    責問(修)

她不知昏睡了多久。隻覺得痛意席捲全身,又乏又倦,再沒有一點力氣,連眼皮都沉的睜不開。

唯獨身側躺著的人呼吸聲卻很均勻,難得他睡得如此踏實,倒也算是久違。

竇言洵的手臂很長,看似瘦削的身材褪去所有衣衫,便格外精壯有力。

他雙臂牢牢的將林栩箍在懷裡,她枕在堅實而壯闊的臂彎中,像極了他為她築起一道可以抵禦外界所有風寒的高牆。

她身後傳來竇言洵溫熱的呼吸,吹在脖頸上,隻覺得格外的癢。她幾乎忍不住想要睜開眼睛,卻礙於身後人力氣實在太大,讓她掙脫不開,隻得小心翼翼的一點點向前挪去。

從來兩人歇在一起的時候,都是他合衣睡在外側。如今他雖照例睡在外側,卻打破了二人先前所有的陳規舊俗,幾近蠻橫地霸占了她大半側的地盤。

她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麼纔好。

更何況,她與竇言洵之間,成婚大半年已久,如今竟然真正成為名副其實的夫妻了。她還是有些無法適應

林栩睫毛輕顫,強迫自己不再去回想方纔發生的一切。

她麵對著牆壁,便再向前挪了幾寸,意圖掙脫他的懷抱,誰知便聽得身後他的氣息,陡然灼熱起來。

“去哪?”

平日裡竇言洵的聲線一貫是清淡帶著幾分慵懶的,如今不知怎麼,聽上去竟帶著幾分過於霸道的意味。

林栩覺得十分稀奇,更稀奇的是,她不知為何,竟莫名的心虛起來。

“我”

明明還沒想好說辭,於是隻能話說到一半便卡在喉嚨裡。這隻是一半的因由,另一半,是身後人蠻橫無理,分明不給她任何辯解的機會,便手臂向後使力,將她一把拉回自己的懷中。

她越獄還沒成功,便被他識破了所有意圖。

輕輕柔柔的氣息順著他的唇瓣落下來,貼在她的耳鬢,分明是再繾綣不過的夫妻恩愛情形,他話一出口,便讓林栩心裡又泛起一層冷意。

“怎麼,如今便連躺在我身邊,你都不願意麼?”

她終於費儘力氣睜開雙眼,望向他的臉龐。

宿醉像是早已醒了,一向好看而棱角分明的臉龐難得籠上一層薄薄的紅暈。眼眸半眯著,讓人看不清楚他的意圖,可那其中隱隱流出的光,林栩卻熟悉的很。

是猜忌,是試探。

她不懂他昨夜為何如此反常,更不懂究竟該如何解開關於梁征元的誤會,而她心底更多的還是還在怨他

一朝夫妻,兩相猜疑,即便在最為親近和坦誠相見的時刻,還是不能做到推心置腹,也算是徹徹底底的失敗。說來,倒也可笑得很。

林栩緩緩地垂下眼簾,再想已是不能。

小紅和小灰尚且生死未卜,雖不過是兩隻弱小的生靈,可她不能容忍竇言洵就這般毫無顧忌地做出任何可以傷害她的動作。

“你不該派弄玉下毒的。”

她推開他,坐起身來。這一次,竇言洵卻沒有阻攔。

林栩一邊披上淺碧色的薄衫,一邊冷聲開口,“表兄待我,不過昔日的兄妹之情而已。他彼時落難,我焉有袖手旁觀之理?於公於私,此事都是我應當做的。卻也僅此而已。”

窗外一片漆黑,還未到寅時。周全他們帶著鳥兒出門去尋大夫,夜黑風高,也不知究竟能不能解燃眉之急。

她放心不下。

林栩穿好了鞋,又摸索到床榻一邊的桌幾上,將那盞杏仁油瓷燈點亮。搖曳的燈火映襯著,她的身影愈發狹長,那影子卻更加輕飄飄的,好似不過一陣風吹來,她便會隨之不見。

竇言洵一言不發地看著她。

良久,唇邊浮上一絲譏諷。

“僅此而已?若隻有兄妹情分,你何需為他連身後事都佈置好了?兩顆假死藥,一經服用,他便可自牢中神不知鬼不覺的脫身而退,世上再無他梁征元!好一招金蟬脫殼之計!而你呢!你竟然做好了和他一起死,然後一起奔走天涯的準備!”

林栩伏在桌邊的手不受控製的輕顫起來,她回過身看著他,滿臉錯愕。

“兩顆假死藥!你竟是連死,都打算將我,你的夫君,瞞在鼓裡麼!”

竇言洵站在她麵前,朝著她聲嘶力竭地怒吼。那寬闊而平坦的肩頸處,不知何時冒出兩條格外粗的青筋,隨著他的怒氣而上下起伏。

久久都不曾平息。

她從未見過他這般顏色。一向對諸事都漫不經心的紈絝,原來也會有如此怒發衝冠的時候。

可是,他不是明明永遠都對任何事從未放在心上的麼?

林栩不禁被竇言洵的反常嚇得怔在原地,心底卻忍不住浮上一重又一重的難堪。

原來他早便知道了。她在此案中背後做的一切,他恐怕一早便暗中藏了心思,而對她的行蹤如此瞭如指掌。

“——你如何知道此事?”

猶豫片刻,她終究還是張開口問道。可話纔出口,她連自己都覺得好笑。

何苦再問,又何須再問?無非是符青,一心癡慕著竇言洵,即便答應自己守口如瓶,卻終究還是將訊息走露給他。從一開始,他便從未相信過她。所以一而再再而三的,試探,懷疑,再任由他人告知他所謂的真相。

他甚至輕而易舉地,問也不問她,便相信所有。

他又是何時知道的呢?

她自梁四一出事時便急匆匆地向符青求藥,更是在探監時將那藥丸神不知鬼不覺地轉交給他。所求不過是梁四性命無憂,平安無虞而已。

緣何便成了她要與梁四一起假死出逃,雙宿雙飛?

林栩整夜都麵無表情,如今卻終於牽出一抹笑。可那笑意卻看起來無比古怪,泛著濃濃的諷刺意味。竇言洵看在眼裡,隻覺得眼前的林栩從未如此陌生。

她從前總是在他麵前言笑晏晏,眉目如畫。可當那雙如同浸了秋水一般地眼瞳如今冷冷地看著他時,他竟忽然心中一怔。

好像內心的某一處極為隱蔽的角落,有一種無法抑製的鈍痛傳來。他竟然不知該如何是好。

甚至,隻能立在原地,看著那雙眼睛裡從前永遠盛滿了愛意和傾慕,如今卻寒若玄冰。

哪怕從前,他一直知道她在演戲。在假裝愛慕他。她的戲那樣糟糕,往往是唇角笑意滿的快要溢位來,眼中卻隻蘊了五分不到的溫度,即便如此,即便如此。

如今卻連那一絲對他假意逢迎的笑都沒有了。

竇言洵不願承認,可他終究還是忍不住攥緊了拳頭。他怔愣地看著林栩披好外衫,看都不再看他一眼,轉身便開啟房門,走了出去。

他從未覺得這樣冷。

冷夜寒風,玄月冷清,他光著上半身,怔怔看著那抹碧色隨著手中搖曳而微弱的燈盞,轉身隱入夜色中。

天矇矇亮時,周全終於踩著月色回來。他手裡提著鳥籠,神情格外凝重。

“小姐,卑職尋遍了夜間還開著的沐京所有的醫館,唯獨兩三家略通獸醫之術。”

林栩放下手中練字的狼毫,隻見周全神情似有些難言之隱。她瞭然地看了一眼竹苓,待她將書房的門關好後,方點頭示意周全。

“小姐猜測果然不錯,確實是給鸚鵡喂水的水槽中動了手腳。隻是經大夫診斷,這毒性並不猛烈,隻是尋常的莽草曬乾之後磨成粉末,再加入這清水之中。大夫所言,莽草有毒,可殺蟲止癢,驅風止痛。且這劑量所下並不算大,對人來說並不構成威脅,但鸚鵡體量小,因此才險些喪命。”

“小紅和小灰如何了?可還有什麼大礙?”

絨薇忙將鳥籠捧上來,兩隻鳥兒曆經此番折騰,似元氣大傷,正垂著頭蜷縮在一起。

“大夫已經給它們餵了牛黃解毒,說還好送來的及時,不然若是今夜誤了時辰,恐怕兩隻鳥兒都要小命不保。不過夫人放心,大夫說它們如今已無大礙,隻需好生將養些日子,多喂些新鮮果子便是。”

林栩緩緩鬆了一口氣。她看著小紅和小灰分外萎靡的模樣,神情冷冷道:“即便如此,我卻不能輕饒膽敢在我眼皮底下下毒之人。”

她擡眼看了一眼竹苓,“先前交代你的事情,都查清楚了麼?”

即便她心裡,如今已然有了定論。

兩隻鸚鵡被下毒,皆是竇言洵指使弄玉所為,弄玉在府裡時間久,不管有何因由,卻一直聽命於竇言洵,並非她可用可信之人。而她無法在此事上,原諒竇言洵的背叛。

因此,她也早已做好準備,一旦查清此事有了證據,便會即刻將那丫頭逐出彆院去。再也不能留了。

竹苓聞言卻神情透著幾分古怪。

躇躊片刻,還是輕聲開口,小心揣摩著林栩的神色:

“回夫人,奴婢得了您的吩咐,自然不敢怠慢,已然四處盤問過。原本西次間這邊的廂房昨日便遣了人認真打掃過,今日白日時並無人當值,當時唯有周全和周齊周大哥巡邏至此,亦無發現有何端倪。唯有一人曾在傍晚時分以昨日打掃時落了東西為由,在這裡折返取東西,被人瞧見行蹤。”

“是誰?”

“回夫人,是新來彆院侍候不久的小丫頭,您從前還特意留意過她,名叫芳杏。”

她聞言一怔,唇邊的笑容也漸漸凝滯起來。
← 上一章 章節列表 下一章 →